無雙七絕 第四 卷 第七章 意志無敵
    「天虛、萬虛、明虛」武當三子相視一眼,三人齊齊向前走去。天虛道長朗聲道:「左扁舟,我們師兄弟是為我師弟平虛之死而來的,只要你肯自廢武功,我們便不再與你計較!」

    此言一出,眾人都有些意外,心中均暗暗歎服武當派的寬宏大量。

    可惜左扁舟根本就不知道領這個情,他肩肋處的傷口仍在流著血,而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痛苦之色,似乎那一劍扎中的並不是他的身體。

    此時的左扁舟,幾乎已不成人形。他的臉已瘦得不成樣子,頭髮枯黃蓬亂,衣衫更是如蝙蝠一般胡亂地飛舞著!

    看上去,他已是一個被風一吹都會倒下之人,但他卻仍是活著,並且牽動了這麼多的江湖人物!

    支撐著他的該是一種多麼可怕的力量!

    武當三子見左扁舟一言不發,便齊齊揚出斜背於肩後的劍,用力一震腕,劍便「嗡」地一陣輕顫,聲如龍吟。

    這是他們見左扁舟雙目不能視物,因此以聲音來提醒左扁舟!

    天虛道長喝了一聲:「小心了!」三條人影便如翩飛的鴻雁,掠空而出,劍如秋雨,直襲左扁舟!

    三個人的招式一模一樣,全是一招「天外來鶴」,但三個人的劍招內蘊卻又不盡相同。

    天虛道長的劍式施展得深厚有勢,萬虛道長顯得空靈玄虛,而明虛道長展開的攻勢則極為精緻絕妙!

    觀者無不動容!麻小衣心道:「三招所走之線路一模一樣,所攻擊的方位也是一模一樣,那麼在左扁舟聽來,三個人的招式便應該是完全相同,就像是一個人同時使出三次同樣的一招!而事實上三位道長的攻擊特點卻是不盡相同,這一次恐怕左扁舟要吃虧了!」

    本是端坐於地的左扁舟突然憑空長射而起,動作疾若鷹隼,手中斷刀「錚」地一聲,光華立盛,渾圓的光柱霍然成形,如長龍馭風似的昂首而起!

    一聲怪嘯如泣,他的身形凌空斗翻,斷刀光柱突兀如流淚顫蕩,護散的瞬息復又凝聚。

    刀光閃爍如電,在不及眨眼的瞬間,已奮力揮擊了數十次!

    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如亂雨般衝擊著人們的聽覺,左扁舟的身軀在武當三子的劍影中完成了無數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騰掠挪越!

    四個身影沒有任何著力之處,卻都凌空不斷飄升,刀光劍影已交織成一片,尋常人物根本無法看清其中無窮無盡的詭變!

    倏地,一聲悶哼,明虛道長突然倒飄而出,身形過處,帶起一抹血光!

    眾人不由一驚!

    幾乎便在同時,只聽得左扁舟怪嘯一聲,左手一揮,一股無勁力直貫地面,他便已借這一擊之力,陡然升空!

    左右兩側的天虛道長、萬虛道長的兩把劍已奮力絞殺而上!

    「嗖」地一聲,左扁舟的背部已被劃開了一道長長的血槽,是天虛道長的劍!

    但天虛道長的劍已來不及更深地進入左扁舟的身軀了,左扁舟的去勢快不可言,逕直向天生石粱的底部直射上去。

    沒等眾人明白過來,左扁舟已募然出手,右手突然一抖,手中斷刀如電而射,逕直射向已受傷飄落的明虛道長,明虛道長趕緊閃過。

    同時他的左手猛地翻腕而出,遙遙向上揮擊。

    上邊便是那道天生石樑!

    「轟」地一聲,天生石樑已坍下了一大塊岩石,砰然落於地上,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就在這當兒,天虛道長的劍已乘虛而入,一劍削出,快如鬼魅,左扁舟無暇閃避,竟被削去左手四指!

    他的左手便只剩下一隻拇指了。

    左扁舟渾如未覺,他一揮身,已疾然落下,在他的身軀即將與地上的碎巖相接觸的那一剎間,突然飛起一腳。

    只聽得一聲暴響,那塊岩石竟被他踏得粉碎,碎石如雨般向四處飛射開來!

    同時,也聽得「卡嚓」一聲脆響,他的那條腳已生生折斷!

    這是一種多麼可怕的場面!左扁舟為了達到某一目的,竟然不惜讓自己的一隻腳折斷!

    亂石四飛,呼嘯有風!

    這對麻小衣、寧勿缺、方雨等高手來說,自然構不成什麼威脅,但對二十六鏢局的人來說則是一場災難了!

    慘叫之聲不絕於耳,當下已有十幾個二十六鏢局的人被亂石擊中。

    武當二子被左扁舟這意外之舉弄得一愣,便在這當兒,左扁舟已再次掠空而起,雙掌齊出,擊在頭頂的天生石粱!

    更多的岩石直墜而下!

    寧勿缺心頭一沉,忖道:「莫非左扁舟竟要擊斷這天生石樑不成?」

    卻見左扁舟已如一片枯葉般飄落下來,「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熱血!

    他自己因用力過猛,已受了內傷,此時的他,諸般行為已不可以常理論之,誰也不能明白他為什麼要擊斷天生石粱!

    莫非他要與武當二子同歸於盡,一起葬身於天生石樑之下?

    這麼多人圍攻左扁舟一人,即使是讓他自殺了,對江湖群豪來說也是一種失敗!

    麻小衣出手了!

    眾人只覺人影一閃,麻小衣已如鬼魅過空般掠至左扁舟身側,他手中的打狗棒「呼」地一聲暴響,已攪起漫天棒影,縱橫成網,直罩向左扁舟的身軀!

    在這一刻,有許多人心中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題:關於麻小衣的第三種傳聞,一定是真的!

    他的武功在歷任丐幫幫主中,一定是最高的!

    沒有人能夠看出左扁舟還有什麼方位可以閃過麻小衣那鬼神莫測的打狗棒!麻小衣一招甫出,已將殺機密佈於左扁舟身側的每一寸空間。

    左扁舟果然沒有避過麻小衣的打狗棒!或許應該說左扁舟根本沒有去閃避麻小衣的打狗棒!

    麻小衣的打狗棒準確無誤地插進了左扁舟的腹部!

    但同時左扁舟已反手一刀削中了天虛道長的右臂,幾乎將天虛道長的一隻手臂生生切下!

    在身中麻小衣的打狗棒之後,左扁舟狂吼一聲,身子疾然前撲!打狗棒便沿著他的身射之速,直穿而過,射了個透穿!

    麻小衣怎麼也想不到左扁舟會來這麼一手!震驚使他的反應比平時慢了半拍!左扁舟的斷刀已順勢斜斜直撩而上,切向麻小衣的右肋!

    誰會料到一個身體已被異物扎穿而受了內傷之人,仍能體現出如此可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刀?

    但麻小衣終究是麻小衣,他能夠在不及四旬的時候便成為丐幫的幫主,自然有就他的不平凡之處!

    只聽得麻小衣的身軀內的骨髂突然一陣亂雨般的脆響,麻小衣突然變得不再那麼胖了!

    這實在是不可思議的變化!

    然後便見左扁舟的斷刀劃過了麻小衣的肋部——如果麻小衣仍是原來的麻小衣,那麼他此時一定已是被劃得腸子四流了。可是他現在是變「瘦」了的麻小衣!

    左扁舟的斷刀在對方身上印下了一條血槽,但這道血槽並不深,只是皮肉之傷而已!

    左扁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換來的卻是少得可憐的戰績!

    麻小衣出手如電,雙掌已迅速在左扁舟身上連擊十二掌!

    十二掌一氣呵氣,所以直到最後一掌擊出後,左扁舟的身軀才飛了出去!

    身在空中,左扁舟便仰天噴出一大口赤淋淋的鮮血!砰然落地之後,左扁舟掙扎著還想站起來,卻如何能做得到?只有萎縮於地!

    群情大嘩,眾人不明白為何連苦道人也殺不了的人,怎麼會栽在麻小衣的手上,莫非等於是說麻小衣的武功還高過苦道人?

    麻小衣自己卻知道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已看出左扁舟的武功似乎是全力激發他的體內潛能而發出的,所以他的武功比不久前的武功要精進數倍,但人的潛能是有限的,左扁舟的作為等於是毫不顧惜地胡亂揮霍!初時他的功力是驚世駭俗,因此可以與苦道人戰個平手,但這些日子以來,他與數十人激戰過,日夜有江湖好手在身側對他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會有人向他出手,左扁舟如同一張繃緊的弓,慢慢地也會鬆懈疲憊的!

    在麻小衣出手時,左扁舟已是強弩之末,再加上麻小衣突然收縮了身體,而這種變化是左扁舟這樣沒有視力的人所無法察覺的,於是,左扁舟失敗了!

    麻小衣緩緩地道:「左扁舟,你多在世上逗留一日,世間便多一日的危險,所以我不得不殺你!」

    左扁舟喉嚨發出了古怪的「呵呵」之聲。

    方雨沒有說話,如果左扁舟仍是風雨樓的人,那麼在這種場合中,她是應該說點什麼話的,但風雨樓早在二十年前便將左扁舟逐出了門牆,此時她若再強自出頭,恐怕別人嘴上不說什麼,心中卻會嘀咕開了。

    封楚楚的心情更為複雜,這種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麻小衣的打狗棒一揚,向左扁舟當胸疾點過去!

    倏地,「噹」地一聲脆響,麻小哀的打狗棒被凌空飛射過來的一件小巧之物一擊,竟已走偏!棒頭從左扁舟身側一擦而過!

    所有的人都被這意外之變故驚呆了!

    麻小衣神色一變,方纔他以打狗棒點向左扁舟時,為了防止左扁舟有頑抗之舉,他的手頭上仍是暗中貫入九分功力的,沒想到一件小巧之物飛來,竟然將他的打狗棒擊偏了!

    麻小衣想也不想,左手一揮,一記丐幫的「天良掌」已遙遙揮出,仍然擊向左扁舟!

    他不能讓江湖同道認為他連一個垂死之人也殺不掉!

    揮掌的同時,他的全身感覺器官已同時迅速捕捉四周的任何異變!

    他要判斷出是誰在這個關頭上救了左扁舟!

    就在他一記「天良掌」擊出之時,一個快捷逾電的身影從天生石粱上的一側長射而下,向麻小衣身後急撲而至。

    眾人大驚失色!誰也沒有料到在天生石粱上還潛伏著一個人!

    爛柯山天生石樑的東側有一條長長的石縫,石縫約有半人高,被世人稱作「一線天」,此「一線天」與其他諸多名山的「一線天」頗為不同,一般的「一線天」都是指兩巖對峙,幾欲吻合時的狀態,唯獨爛柯山的「一線天」不同。

    那個人影便是從天生石粱上的「一線天」中射出的!

    此時天色已漸漸轉暗,夕陽幾番掙扎,終還是落下山去,所有的景物都因此而變得不甚真切,包括這突然出現的人影。

    麻小衣察覺到了來自他身後的衣袂掠空之聲,並且敏銳地感到身後襲擊他的人殺機極濃!

    以至於使他感到沒有把握能夠在掌斃左扁舟的同時避開身後的襲擊!

    來不及細想,麻小衣被迫棄了左扁舟,身形一側,平平滑出,同時打狗棒反手揮出,點扎掃掠,將自己身後門戶封了個滴水不漏。

    一陣亂響不絕於耳!

    麻小衣不及回首,又聞尖銳如針的利器破空之聲響起!麻小衣又驚又怒,憑他多年的江湖經驗,已斷定來自身後之人肯定是一個絕對可怕的殺手!

    只有殺手,才會如此不擇形式手段,只求殺人!殺手的招式與尋常人的招式是不同的,從殺手所用的招式中,你才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隱於一劍一刀之後的赤血淋淋與無限殺機!

    同時襲來的一定是暗器,而且是歹毒至極的暗器!

    麻小衣的打狗棒突然「嗡」地一聲輕響,竟然一下子彎曲如弓!這是麻小衣運起內家真力貫於打狗棒上的結果。

    然後打狗棒猛地彈直,一股無形之勁風便已由打狗棒上飛速射出,在麻小衣的身後排列成行!

    麻小衣聽到了輕微的金屬被撞擊時的響聲,那是細小的暗器被打狗棒揮出的勁風掃飛時發出的聲音!

    他的身軀已如一隻飛蝶般飛了起來,身在空中,竟能憑空數次變幻身勢!

    每一次穿射擰身,都極為驚險也極為巧妙地閃過了身後的一次殺著!

    麻小衣終於有機會轉身了!

    他如同一片沒有份量的枯葉一般斜斜飄射,目光掃過之處,他看到了一個黑衣的人影!

    襲擊者已一動不動!靜得讓人不敢相信剛才那驚心動魄的襲擊便是由他發出的!麻小農的後背甚至有冷汗滲出了!

    麻小衣有些好奇地打量著襲擊自己的人。

    那人的全身都隱沒於黑暗之中,他的身上穿著寬大的黑色袍子,一頭烏黑的頭髮披散著,幾乎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他手中握著一柄劍,劍靜靜地躺在劍鞘之中,劍鞘樸實無華,也是呈黝黑之色,看起來似乎比一般的劍要寬得多。

    丐幫耳目之眾,堪稱舉世無匹,所以成名高手麻小衣莫不認識,眼前這個人的武功絕對可躋身絕頂高手之列,但麻小衣對他卻是十分陌生!

    在麻小衣的印象中,從來沒有如眼前這樣的一個渾身充滿神秘氣息之人。看起來,眼前的黑衣人似乎與他們並不是同在一個世界,而是來自另外一個神秘莫測的世界中!晚風將他的寬大黑袍吹起,似乎他馬上就要被風吹走一般。

    山頂上的氣氛因為這個神秘黑衣人的出現而呈現出短暫的、如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這黑衣人身上。

    麻小衣沉聲道:「閣下是什麼人?」

    黑衣人抬起左手,緩緩地將額前的頭髮向後撫了撫,他的聲音極為低沉,在低沉中又隱著一種金屬般的質地,讓人聽過一次,就永世也忘不了。只聽他道:「你無需知道我是誰,你只要認識這個就可以。」

    言罷,他伸手在懷中一摸,然後將左手緩緩亮起。

    在他的手中,赫然的一塊幽藍色的方形牌子!即使是在這樣的昏暗之中,這種幽藍色仍是顯得十分醒目!

    在這塊幽藍色的牌子上,凸現著一個女人的模樣,如果單單看身姿,牌子上凸現的女人絕對是個超一流絕美的女人,她的身上每一條曲線都堪稱完美無暇!

    但她沒有臉!確切地說,是她的臉上沒有五官,只有平平的一片!

    這使眾人都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打了個寒顫!

    若非親見,誰會想到僅僅是一塊牌子上的雕刻之物,也有如此震撼人的力量?人們的目光投注於這塊幽藍色的牌子上之後,就再也挪不開了!

    似乎在牌子上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神奇魔力!讓人不得不去關注去!關注它上面那沒有五官女人的凸雕之像!

    麻小衣沒有認出這塊牌子的內涵,但他隱隱有一種預感,感覺到這塊幽藍色的牌子一定極不尋常!

    突然,從丐幫的陣營中傳來一聲驚叫:「九幽宮!」

    聲音中充滿一種說不出來的驚懼不安!

    此言一出,人們一下子呆住了,空氣凝重得觸手可摸!

    四周的夜色仍是一點一點地壓將下來,慢慢地將萬事萬物籠罩起來,似乎要悄悄地扼殺什麼。

    黑衣人的聲音開始在夜空中飄盪開來,他說得很慢,似乎要讓每個人都把他所說的每一個宇都深深地記住!

    「不錯,這是我們九幽宮的霸令!霸令一現,萬眾皆歸。今天,便是你們皈依我聖宮的大好日子!這是你們的榮幸!」

    群豪驚呆了!真的是「九幽宮」再現江湖麼?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說過一百多年前將江湖攪得血雨腥風的「九幽宮」。在江湖人眼中,「九幽宮」三個字本身就代表著邪惡.血腥、殘殺與陰謀!

    有邪惡就有正義,就像一把刀有兩面一樣,與一百多年的「九幽宮」一樣名聲赫赫的是一百多年前的「天劍」司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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