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川雖商業不很發達,但有市的地方必有娛樂服務的場所,茶樓酒館肯定不會少,何況這裡天高皇帝遠,地主惡霸又少,開個酒店也無須納稅,又何樂而不為呢?這裡山多容易隱藏,因此山中總免不了會有一些山賊草寇之類的。不過這裡民風比較強悍,基本上一些男兒從小便練習打獵、射虎.幼年時候便跟大人一起上山打獵,長大了當然也會是一個優秀的獵手.若每個人都是優秀的獵手,還有哪個小毛賊敢上門搶東西呢?利川也有非個人的服務行業,那是一家很大的酒樓,還有一家賭場,免不了有伴宿的妓女.讓那些與猛獸搏鬥後滿載而歸的獵人放鬆放鬆心情.賭場只不過是酒店的分屬機構而已.在酒精的衝擊下,有兩個子兒的人,誰不想去砰砰運氣?何況這裡的物品很多,你可以把你獵來的兔子、山雞、野豬直接拿到這裡來賭,贏了便估價賠錢,輸了留下獵物走人,下次再拿著弓箭上山。而且這裡酒美價兼,那些在山上受過驚險的人,每下山便先來這裡醉上一場。
今天也有人來醉,來這翠山樓買醉.他們絕不是普通獵戶,獵戶不會帶這樣的兵器.這些全部都是劍手,用的全都是劍,而獵戶的兵器只不過是獵刀,磨得很鋒利,而很少包裹的獵刀,背上還背著一把強弓及幾十支勁箭.所以很容易會被人認出他們是外地人,而且來自江湖,只有在江湖中「遊蕩」的人才會拿這樣的劍。
那劍也並非很特別,更不是什麼好劍.只是那劍上的殺意通過無數人的血激發了出來.人並沒有殺意,但劍本身就一股濃烈殺氣.因為他是真正的凶器.這一陣有十個人,裝束都很平凡,平凡得你在路上隨手都可以撿出一兩個。人們並不太在意這一行人的動機和目的。
因為這裡的人純樸的生活已過慣了,對於那些人世的險惡瞭解得卻比較膚淺,所以並不關心這一行人的目的。不過,還有人在關注這一行人,而且是非常在意.那就是翠山樓的人,翠山樓關心每一位顧客,但對這幾位似乎特別關心,還在他們身後派人去保護。
當然這些人卻直接走進了翠山樓,省掉了翠山樓很多的麻煩。
「客官,你裡邊請.」店小二立刻熱情地道。
「有什麼好酒、好菜全部給我上來。」十人中領頭的一個緩聲道.「是,是,馬上就到,客官,你請坐,請坐.」
小二一個勁地道.一行人找了一個靠窗的桌子坐了下來,窗外是山,連綿不盡的山,窗口有風,輕微的風,在這炎熱的夏季,能有一點風應該是很愜意的,但這一行人依然沒有笑容,沒有話語.因為他們沒有享受微風的心情,一點兒都沒有.具體來說,他們是來殺人的,殺馮家所有的人,想起來,有時候真覺得自己很凶殘,可是想到他們的兄弟一個個都不返回,和被打下山崖連屍體都找不到的凌海,胸中便添滿了仇恨,如烈焰一般的仇恨.他們知道,這翠山樓是馮家的產業,這裡是馮家許多分部山珍的生產地,這裡的山珍都會向外運送,以使馮家的酒店菜餚始終是占前幾位,生意也便更為紅火.所以他們便要將這網絡的重要一個部分完全毀去.他們共有五十一個人,由獵鷹帶領。現在這裡只是其中一隊走在前面的人而已,他們的任務是引起翠山樓的注意,將全部心神放在他們的身上。而獵鷹帶的四十一名兄弟,則分成四批將翠山樓的人物一個個刺殺.當然作餌比較危險,但他們願意,他們不怕,因為他們是殺手,殺手不怕殺人,也不怕被人殺!
「菜來了。」小二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山雞翠花酥,向這邊疾步走了過來。還有一名小二提著一壺酒,一壺老遠就聞見香味的好酒。
菜香四溢,酒也香味四散,小二滿面春風,真是有說不了的清爽,但這十位殺手的臉色卻變了,變得很突然。
不錯,菜味的確香,酒也的確醇,但兩種香味混在一起便不是香了,而是毒!毒!能夠聞之便醉的毒。因為他們也是用毒的能手,這是凌海的功勞,毒藥。暗器,天下除了唐家便是凌家,而凌海毫不藏私地將毒攻傳予兄弟們,所以他們也全部都是用毒高手。雖然他們比不上凌海也比不上唐門,但對這些小毒的瞭解,絕不是此翠山樓就可以難倒的.所以,他們看到了菜升起的煙霧之色,同時也聞到酒香他們就知道了,這是兩味和合而產生的劇毒.這不僅是劇毒的和合,而且還是毒劍的和合,盤子底下是毒劍、酒壺後面也是毒劍,這是殺手殺人的常見手段,所以他們輕易地便識破了這毒招,因此他們出手了.無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這是殺手的原則。戰場上就是看誰比誰狠的問題,沒有人情沒有憐憫,你不殺人,人就殺你。所以他們不能等待別人先動手,一動手便是八支劍,他們閉住呼吸向兩名小二飛射而至。
他們不待小二有所動作,兩柄劍已刺向那盤菜和那壺酒,六把劍對準兩名小二的要害刺到。
小二大驚,他們實在不明白,怎麼自己還沒有動作便已被對方識破。但兩人的確不愧為馮家的強手,酒壺和盤子向八名殺手一扔,便已順手使出一片劍網,將兩人罩住。
兩柄刺向酒壺和盤子的劍,劍式不改,只是將勁道一換,兩劍竟產生了一股磁場,讓酒壺和盤子並未碎裂,而是向那片劍風反撲過去。
「叮叮噹噹!」那些菜和盤、壺都被絞成碎片,四散飛開。這盤菜和這壺酒並非直挺挺落地,而是帶著兩道陰柔的真氣.盤子、酒壺雖然破碎,但兩道陰柔的劍氣卻讓劍網露出了一絲絲空隙.只有一絲空隙,可就只需要這一絲空隙那六把長劍便能在他們身上捅一百個窟隆.但並沒有六劍去殺他們,只有兩人,兩個人也便足夠,剩下的六人都收劍而立,這是殺手盟對待罪孽不深者的禮節,絕不用第二把劍去殺對手。所以只需兩把劍,這兩把劍的確很犀利,從那道空隙中直穿而入,竟穿透了兩名小二的咽喉.然後劍網一震,便不復存了.但戰鬥沒有結束,才剛剛開始,而且精彩的全部都在後面.就在盤子和酒壺被絞碎的聲音傳出後,那兩名沒動的殺手突然覺得天空一暗,然後他們無需細看就向地上一躺,如球一般向後倒滾,並隨手向黑影打出一把毒針.這是殺手的基本課程,對付任何手段的襲擊都要作出最快的反映,當他們只覺得天空一暗時,便知道敵人絕對是從窗子穿進來的。只有擋住了窗子的光線,天空才會暗下去。所以他們毫不猶豫地向後倒滾,同時,將身子一彈,變成一條槍,一條氣勢無匹的槍,手中之劍便是槍尖,向那黑影撲到。
從窗子孫進來的只有兩人,因為窗子只有那麼大.但他們沒有料到對方會如此機警,毒針已迎面射來,他們根本就沒有考慮的餘地,絕對沒有.因為他們看到了那針反射出的烏藍色的光,而且密密麻麻如霧如春雨,所以他們只能迅速落下織成一道劍網.但他們正準備落下,那兩名接盤子和酒壺的劍手己將桌子掀了過去.這桌子很大,竟讓他們下落之後,無法展開劍網。因為,桌於是旋轉著向他們撲來,那毒針雖然被劍式擊下,但桌子如此龐大、整個桌面有一百七個九道劍痕,入木三分的劍痕,可是他們的咽喉也多了一道劍痕,只有一道,但這一道也是入喉三分,是兩名如槍一般飛回的殺手所致.他們殺了人,便準備收劍後退.但就在這時,「啪」的一聲巨響,那酒店的大木牆竟被擊穿.無數的碎片如一根根毒刺向兩人飛來.然後便是數十道凌厲的劍氣向他們逼射過來。
兩人稍一側身,從桌子兩邊鑽到桌子後,以一道螺旋的勁氣將桌子飛旋而出,向那碎牆蓋去。那些木片「啪啪」全部擊在桌面之上,那本已有一百七十九道劍痕的桌面,竟又長出毒瘤.那些碎木全部都插入厚厚的桌面,那桌子也便一頓,然後竟被幾十道凌厲的劍氣絞成碎木.可是這兩名殺手並不只是將桌子推出去那麼簡單,還將十把坐椅,全部都甩向那絞裂桌子的劍手。
那幾十名劍手突然眼前一暗又一亮,緊接著蘊藏著巨力的椅子,一下子將劍網沖得七零八落,漏洞百出。
殺手畢竟是殺手,會把握每一次必殺的機會,所以另外八個人並沒有閒著.是追在椅子後面,如電光一般向那幾十名馮家子弟射去.椅子是擋住了,但他們的劍式更是亂七八遭,因為他們的第一股銳氣是用來擊穿木牆,而木牆當然是應掌而穿,但他們一時很難摸清對方的位置,只盼能以碎木使對方手忙腳亂,然後才好組織陣勢進行攻擊。可是他們的「碎木計劃」卻遇上了「木桌行動」,於是便胎死腹中。不但讓「碎木計劃」胎死腹中,而且還讓他們再一次失去目標和受到阻擊.他們的銳氣已經不復存在,只憑一股勇氣,用力劈開那又厚又重的大木桌。可是這不僅使他們的視野產生了混亂和迷惑,而且還讓他們的勁道大受損傷.那種陣式完全不能夠應用,而隨後又是一陣椅子,只打得他們暈頭轉向,不辨東西,只知敵人在前面,可是受的壓力的確太大,所以一股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等他們將椅子完全破除,對方的劍氣又到.他們已經毫無還手之力.面對這要命的劍式,只能勉力使勁還擊格擋.但對方正是第一股銳氣,豈是幾把毫無鬥志的劍所能抵擋的?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因此他們敗了。
敗了,在這種場面敗了就得死!這是一個非常殘酷的江湖,沒有道理可講,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這就是所謂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八柄劍很狂,很狠,一下子便殺死十六名攻進來的劍手,剩下十幾名也只不過稍振鬥志,勉強作戰。這時此兩名推椅子的殺手也動了,目標是兩名稍微凶狠一點的劍手。
他們執劍的氣勢如虹,這是兩把劍氣最重的劍,他們是這十個人中的正副隊長。所以,他們的功力也是最好的,於是那兩名劍手便注定要遭殃了。
他們也抖起了幾朵劍花,想阻攔住這氣勢如虹的兩劍,但,這兩劍卻只以幾片劍影便將這些劍花全部破除,於是只有劍,赤裸裸的四柄劍,這也是「狹路相逢勇者勝」.所以那兩名劍手被殺,他們的劍被兩名殺手的一點,便向外彈了開去,而兩名殺手的劍卻借一彈之勢,斜著升起穿過他們的咽喉。然後他們便瞪目倒了下去.殺手畢竟是殺手,無論是在氣勢,或鬥志上都比普通的劍手強.殺手還有一個最大的優勢便是「不怕殺人,不怕被殺」!所以他們狠!他們絕!他們凶!
他們狂!這十幾名劍手的氣勢一弱再弱,根本就沒有反擊的餘力,不用幾分鐘便已全部解決。
但殺手也並非鐵石之身,他們亦是血肉之軀。他們並非什麼絕世高手,他們也是普通殺手,只不過是普通殺手中的精華而已。他們功力或許會高一些,招式或許會辣一些,但最主要的是他們拼的精神,拼的技巧。他們知道怎樣才能讓對方的劍不能刺中自己的要害,他們知道樣才能給對方致命一劍.總的來說,他們雖殺了好幾十個劍手,自己身上也破了一些皮,受了一些小傷,他們根本就不在於這些,只是掏出一點藥來止止血而已。
那正副隊長沒有說什麼,他們無需說什麼,因為殺手盟中人都是兄弟。他們只是找張桌子讓受傷的兄弟們休息休息,一點皮肉之傷而已。其中副隊長在戰鬥過程中,雖然敵方有一劍差點割掉了他的腦袋,但卻因盟中兄弟的一柄劍而逢凶化吉。他不喜不憂,只是坐著休息.他更清楚後面還有獵鷹去對付.所以他等,他休息,只有休息好了才有足夠的精力對付最厲害的人物.翠山樓的後台老闆是馮不矮的兒子馮無悔.馮無悔是馮家年青六大高手之一,其功力已直追馮不矮,所以馮家敢把這條網絡交給馮無悔管理.馮無悔不僅是個高手,而且是個非常有頭腦的人物,他很會做好人。他開賭坊也很特別,可以以山珍賭錢,這是他的獨特之處.所以他的山珍來源便很多,他在各個小集市都設有小賭坊,翠山賭坊在利川幾乎無處不在。馮無悔也很大度,來賭坊之人如朋友一般對待,對待百姓也很友善。在馮家可以說,馮無悔的人品是無可爭議的,但獵鷹,今天便是要對付他,讓馮家再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馮無悔很喜歡在賭坊裡看人以山珍賭白銀。馮無悔並不怎麼喜歡山珍,說實在的,他只是喜歡賭坊中的那種氣氛,那種大手大腳。十分投入的氣氛,還有那種狠打狠殺、不怕虧本、不怕輸的精神.所以他結識了很多下注狠、輸了不在乎的好漢,偶爾也請他們去喝杯酒,但從不告訴他們,他便是這賭坊的後台老闆。他很喜歡這裡純樸的鄉風,所以他也極力保護這種鄉風.有一次有山賊入城搶殺,他便身先士卒,在山賊群中取其首領的腦袋.他那時也夠狠,就像這些人下注一樣,於是他在這個市鎮裡的威性很高。馮無悔也很講義氣,在朋友有難時,他絕對會挺身而出,所以他朋友對他也很義氣。但這些獵鷹都不知道,因為以前出過川中的兄弟都未能回去,更不能告訴他。
他要殺馮無悔.他帶著十名殺手兄弟走進了賭坊,賭坊很大,雖然地域偏僻,但並不影響那種賭的氣氛.瞧那一個面紅耳赤,腦袋伸得很長的人,手裡的籌碼握得那麼緊,緊得都出了汗,那一張張銀票竟在手間震顫,似乎有著無比的激動.牌九、擲色子、押寶……什麼樣的賭法都有,連獵鷹這樣的殺手都被這種氣氛所感染,不禁有些熱血上湧,豪氣頓生.但他並不想去賭,因為另一件事情比賭更重要,那便是殺死馮無悔!
馮無悔很激動,因為他朋友下的碼很大、很狠,而且就會在這一抬手間見分曉.他朋友激動得熱血上湧,不停地吼:「大……大……」他也緊張得手心冒汗。
獵鷹的眼很尖,尖得就像真正的鷹.殺手殺敵人是從來不講江湖規矩的。獵鷹是殺手,而且是殺手中的好手.他絕對是位正義之人,但他絕對不是君子,更不是小人。
措鷹的步子很快,也很有氣勢,所以很多人都為他讓路。他的氣勢很大,當然殺氣也很濃。本來熱鬧非凡的場面現在卻帶了一點微微的寒意,雖然一般人很難覺察,但當十名殺手同時走過時,他們身旁的人肯定會突然感到心裡發涼。·馮無悔是個高手,他的觸覺和感應比任何人強烈,而且強烈十倍。因為獵鷹的殺氣本就是針對他而發,且故意告訴他,要殺他。所以馮無悔反應很強烈,他也很感激對方來提醒他,否則只要收斂勁氣,擠到他身後殺了他,他都不知道.現在對方已經告訴了他,而且告訴了他的方位.馮無悔抬起頭來變得無比冷靜,所有的繁雜、喧鬧全都抽離了,他心目中只在想如何與對方結的仇,對方是誰?他緩緩地轉過頭來,見到一張刀鞘臉,劍眉斜聳,滿目殺意.他不認識,他記憶中絕對找不到這樣的面孔,他很疑惑,對方是為什麼要殺他的?他的朋友輸了.這是最後一把,但他依然還是輸了,他並沒有怎麼喪氣,輸就輸了,反正他只是想讓生活增加一點色彩而已.他的朋友也轉過身來,很驚奇地打量著獵鷹。
「你是來殺我?」馮無悔冷靜地道.「不錯,我是來殺你的,而且也是來毀你馮家在利川的基業.」獵鷹冷冷地道.「為什麼?我記得好像我並沒有和你結仇.」馮無悔依然冷靜地道.「對,你和我是沒有仇恨,但江湖結仇的方式有很多,你是馮家的人,所以我必須要殺你!」獵鷹狠聲道。
「哦,我馮家什麼地方得罪了你?」馮無悔好奇地問道.「你馮家並未得罪在下,可是卻殺了我許多兄弟.」獵鷹有些怒意地道。
「我不知道朋友是哪個門派的。」馮無悔問道.「司馬屠領導的殺手盟.」獵鷹有些自豪地道。
「哦,原來是殺手盟的朋友。」馮無悔恍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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