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羅輯總是一人獨處,與外界沒有任何聯繫。坎特在莊園裡也有自己的一間小辦公室,但很少來打擾他。羅輯只與負責安全的軍官有過一次對話,要求在自己敬步時那些警衛的士兵不要遠遠跟著,如果非跟不可也盡量不要讓自己看見。
羅輯感覺自己就像是湖中的那艘落下帆的小船,靜靜地漂浮著,不知泊在哪裡,也不關心將要漂向何方。有時想起以前的生活,他驚奇地發現,這短短的幾天竟使得自己的前半生恍若隔世,而他也很滿足這種狀態。
羅輯對莊園裡的酒窖很感興趣,他知道窖中整齊地平放在格架上的那些落滿灰塵的瓶子中,裝的都是上品。他在客廳裡喝,在書房中喝,有時還在小船上喝,但從不過量,只是使自己處於半醉半醒的最佳狀態,這時他就拿著前主人留下的那個長柄煙斗吞雲吐霧。
儘管下過一場雨,客廳裡有些陰冷,羅輯卻一直沒有讓人點著壁爐,他說還不到時候。
他在這裡從不上網,但有時看看電視,對時事新聞一概跳過。只看與時局甚至與時代無關的節目,雖然現在電視上這樣的內容越來越少了,但作為黃金時代的余渡,還是能找得到。
一天深夜,一瓶從標籤上看是三十五年前的干邑又使他飄飄欲仙,他手拿遙控器在高清電視上跳過了幾則新聞,但很快被一則英語新聞吸引住了。那是有關打撈一艘十七世紀中葉的沉船的,那艘三桅帆船由鹿特丹駛向印度的法裡達巴德,在霍恩角沉沒。在潛水員從沉船中撈出的物品裡,有一桶密封很好的葡萄酒,據專家推測,那酒現在還可以喝,而且經過三百多年的海底貯藏,口感可能是無與倫比的。羅輯把這個節目的大部分都錄下來,然後叫來了坎特。
我要這桶酒,去把它拍下來。他對坎特說。
坎特立刻去聯繫,兩小時後他來告訴羅輯,說那桶酒的預計價格高得驚人,起拍價就可能在三十萬歐元左右。
這點錢對於面壁計劃算不了什麼,去買吧,這是計劃的一部分。這樣,繼對面壁者的笑之後,面壁計劃又創造了一句成語。凡是明知荒唐又不得不幹的事,就被稱做面壁計劃的一部分。簡稱計劃的一部分。兩天後,那桶酒擺到了別墅的客廳,古舊的桶面上嵌著許多貝殼。羅輯拿出一個從酒窖中弄來的木酒桶專用的帶螺旋鑽頭的金屬龍頭,小心翼翼地把它鑽進桶壁,倒出了第一杯酒,酒液呈誘人的碧綠色。他嗅了嗅後,把酒杯湊到嘴邊。
博士,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坎特不動聲色地問。
不錯,是計劃的一部分。羅輯說完,接著要喝酒,但看了看在場的人,你們都出去。坎特他們站著沒動。
讓你們出去也是計劃的一部分,請!羅輯瞪著他們說,坎特輕輕搖搖頭,領著其他人走了。
羅輯喝了第一口,極力說服自己嘗到了天籟般的滋味,但終於還是沒有勇氣再喝第二口。
但就這一小口酒也沒有放過他,當天夜裡他就上吐下瀉,直到把和那酒一樣顏色的膽汁都吐了出來,最後身上軟得起不來床。後來醫生和專家打開酒桶的上蓋才知道,桶的內壁有一塊很大的黃銅標籤,那時確實習慣把標籤做在桶裡面,漫長的歲月中,本來應該相安無事的銅和酒卻起了反應,不知產生了什麼東西溶解到了酒裡當酒桶搬走時,羅輯看到了坎特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
羅輯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看著吊瓶中的藥液滴滴流下,無比強烈的孤獨感攫住了他,他知道,這幾天的悠閒不過是向著孤獨的深淵下墜中的失重,現在他落到底了。
但羅輯早預料到了這一時刻,他對這一切都有所準備,只等一個人來,計劃的下一步就可以開始了。他在等大史。
泰勒打傘站在鹿兒島的細雨中,身後是防衛廳長官井上宏一。井上帶著傘但沒有打開,站得距泰勒有兩米遠,在這兩天,不論在身體上還是在思想上,他總是與面壁者保持一定的距離。這裡是神風特攻隊紀念館,他們的面前是一尊特攻隊員的雕像,旁邊還有一架白色的特攻隊作戰飛機,機號是502。雨水在雕像和飛機的表面塗上了一層亮光,使其擁有了虛假的生機。
難道我的建議連討論的餘地都沒有嗎?泰勒問道。
我還是勸您在媒體面前也別談這些,會有麻煩的。井上宏一的話像雨水一般冰冷。
到現在了,這些仍然敏感嗎?敏感的不是歷史,而是您的建議,恢復神風特攻隊,為什麼不在美國或別的什麼地方做?這個世界上難道只有日本人有赴死的責任?泰勒把傘收起來。井上宏一向他走近了些。前者雖然沒躲開,但周圍似乎有一種力場阻止井上宏一繼續靠近: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未來的神風特攻隊只由日本人組成,這是一支國際部隊,但貴國是它的起源地,從這裡著手恢復不是很自然的嗎?在星際戰爭中,這種攻擊方式真有意義嗎?要知道,當年的特攻作戰戰果是有限的,並沒能扭轉戰局。長官閣下,我所組建的太空力量是以球狀閃電為武器,包括宏原子核在內的球狀閃電,是以電磁驅動進行發射的,發射後行進速度很慢,要想達到太空導彈那樣的速度,發射導軌的長度需要幾十甚至上百公里,這不現實;同時球狀閃電發射後不具有導彈那樣的智能,對敵方的攔截和屏蔽不能進行有效的機動突破,這就需要抵近且標攻擊,這就是新的特攻作戰的含義。並不是讓人類飛船去撞擊敵目標,當然,這種情況下傷亡率也不比後者小。為什麼非要用人呢?電腦不能控制飛船抵近攻擊嗎?這個問題似乎使泰勒找到了機會,他興奮起來:問題就在這裡!目前在戰鬥機上,計算機並不能代替人腦,而包括量子計算機在內的新一代計算機的產生,依賴於基礎物理學的進步,而後者已經被智子鎖死了。所以四個世紀後,計算機的智能也是有限的,人對武器的操縱必不可少其實,現在恢復的神風特攻隊,只具有精神信念上的意義,十代人之內,沒人會因此赴死,但這種精神和信念的建立,必須從現在開始!井上宏一轉過身來,第一次面對泰勒,他的濕頭髮緊貼在前額上,雨水在他的臉上像淚水似的:這種做法違反了現代社會的基本道德準則:人的生命高於一切,國家和政府不能要求任何人從事這種必死的使命。我還大概記得《銀河英雄傳說》中楊威利的一句話:國家興亡,在此一戰,但比起個人的權利和自由來,這些倒算不得什麼,各位盡力而為就行了。泰勒長歎一聲說:知道嗎?你們丟棄了自己最寶貴的東西。說完他砰一聲撐開了傘,轉身憤然而去。一直走到紀念館的大門處,他才回頭看了一眼,井上宏一仍淋著雨站在雕像前。
泰勒走在夾著雨的海風中,腦海中不時迴響著一句話,那是他剛才從陳列室中的一位即將出擊的神風隊員寫給母親的遺書上看到的:媽媽,我將變成一隻螢火蟲。事情比想像的難。艾倫對雷迪亞茲說,他們站在一座黑色的火山岩尖石碑旁,這是人類第一顆原子彈爆心投影點的標誌。
它的結構真的有很大的不同?雷迪亞茲問。
與現在的核彈完全是兩回事,建造它的數學模型,複雜度可能是現在的上百倍,這是一個巨大的工程。需要我做什麼?科茲莫在你的參謀部中,是嗎?把他弄到我的實驗室來。威廉科茲莫?是他。可他是個,是個天體物理學家,研究恆星的權威。那你要他做什麼?這正是我今天要對您說的。在您的印象中,核彈觸發後是爆炸,但事實上那個過程更像一種燃燒,當量越大,燃燒過程越長。比如一顆2000萬噸級的核彈爆炸時,火球能持續二十多秒鐘;而我們正在設計的超級核彈,就以兩億噸級來說吧,它的火球可能燃燒幾分鐘,您想想看,這東西像什麼?一個小太陽。很對!它的聚變結構與恆星很相似,並在極短的時間內重現恆星的演化過程。所以我們要建立的數學模型,從本質上說是一顆恆星的模型。在他們面前,白沙靶場的荒漠延伸開去,這時正值日出前的黎明,荒漠黑乎乎的看不清細節。兩人看到這景色時,都不由想起了《三體》遊戲中的基本場景。
我很激動,雷迪亞茲先生,請原諒我們開始時缺少熱情,現在看來這個項目的意義遠遠超出了建造超級核彈本身,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嗎?我們在創造一顆虛擬的恆星!雷迪亞茲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這與地球防禦有什麼關係?不要總是局限於地球防禦,我和實驗室的同事們畢竟是科學家。再說這事也不是全無實際意義的,只要把適當的參數輸入,這顆恆星就變成了太陽!您想想,在計算機內存中擁有一個太陽,總是有用的。對於宇宙中距我們最近的這麼一個巨大的存在,我們對它的利用太不夠了,這個模型也許能有更多的發現。雷迪亞茲說:上一次對太陽的應用,把人類逼到了絕境,也使你我有緣站在這裡。可是新的發現卻有可能使人類擺脫絕境,所以我今天請您到這裡來看日出。這時,朝陽從地平線處露出明亮的頂部,荒漠像顯影一般清晰起來,雷迪亞茲看到,這昔日地獄之火燃起的地方,已被稀疏的野草覆蓋。
我正變成死亡,世界的毀滅者。艾倫脫口而出。
什麼?!雷迪亞茲猛地回頭看艾倫,那神情彷彿是有人在他背後開槍似的。
這是奧本海默在看到第一顆核彈爆炸時說的一句話,好像是引用印度史詩《薄伽梵歌》中的。東方的光輪迅速擴大,將光芒像金色的大網般撒向世界。葉文潔在那天早晨用紅岸天線對準的,是這同一個太陽;在更早的時候,在這裡,也是這輪太陽照耀著第一顆原子彈爆炸後的余塵;百萬年前的古猿和一億年前的恐龍用它們那愚鈍的眼睛見到的,也都是這同一個太陽;再早一些,原始海洋中第一個生命細胞所感受到的從海面透人的朦朧光線,也是這個太陽發出的。
艾倫接著說:當時一個叫班布裡奇的人緊接著奧本海默說了一句沒有詩意的話:現在我們都成了婊子養的。休在說些什麼?雷迪亞茲說,他看著升起的太陽,呼吸急促起來。
我在感謝您,雷迪亞茲先生,因為從此以後,我們不是婊子養的了。東方,太陽以超越一切的莊嚴冉冉升起,彷彿在向世界宣佈,除了我,一切都是過隙的白駒。
你怎麼了,雷迪亞茲先生?艾倫看到雷迪亞茲蹲了下去,一手撐地嘔吐起來,但什麼也沒有吐出來。艾倫看到他變得蒼白的臉上佈滿冷汗,他的手壓到一叢棘刺上,但已經沒有力氣移開。
去,去車裡。雷迪亞茲虛弱地說,他的頭轉向日出的反方向,沒有撐地的那隻手向前伸出,試圖遮捎陽光。他此時已無力起身,艾倫要扶他起來,但扶不動他那魁梧的身軀,把車開過來雷迪亞茲喘息著,同時收回那只遮擋陽光的手摀住雙眼。當艾倫把車開到旁邊時,發現雷迪亞茲已經癱倒在地,艾倫艱難地把他弄上車的後座。墨鏡,我要墨鏡雷迪亞茲半躺在後座上,雙手在空中亂抓,艾倫從駕駛台上找到墨鏡遞給他,他戴上後,呼吸似乎順暢了些,我沒事,我們回去吧,快點。雷迪亞茲無力地說。
您到底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好像因為太陽。這您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症狀的?剛才。從此以後,雷迪亞茲患上了這種奇怪的恐日症,一見到太陽,身心就接近崩潰。
坐飛機的時間太長了吧?你看上去無精打采的。羅輯看到剛來的史強時說。
是啊,哪有咱們坐的那架那麼舒服。史強說,同時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這地方不錯吧?不好。史強搖搖頭說,三面有林子,隱藏著接近別墅很容易:還有這湖岸,離房子這麼近,很難防範從對岸樹林中下水的蛙人;不過這周圍的草地很好,提供了一些開闊空間。你就不能浪漫點兒嗎?老弟,我是來工作的。我正是打算交給你一件浪漫的工作。羅輯帶著大史來到了客廳,後者簡單打量了一下,這裡的豪華和雅致似乎沒給他留下什麼印象。羅輯用水晶高腳杯倒上一杯酒遞給史強,他擺擺手謝絕了。
這可是三十年的陳釀白蘭地。我現在不能喝酒了說說你的浪漫工作吧。羅輯啜了一口酒,坐到史強身邊:大史啊,我求你幫個忙。在你以前的工作中,是不是常常在全國甚至全世界範圍找某個人?是。你對此很在行,找人嗎?當然。那好,幫我找一個人,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兒,這是計劃的一部分。國籍、姓名、住址?都沒有,她甚至連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可能性都很小。大史看著羅輯,停了幾秒鐘說:夢見的?羅輯點點頭,包括白日夢。大史也點點頭,說了出乎羅輯預料的兩個字:還好。什麼?我說還好,這樣至少你知道她的長相了。她是一個,嗯,東方女孩,就設定為中國人吧。羅輯說著,拿出紙和筆畫了起來,她的臉型,是這個樣子;鼻子,這樣兒,嘴,這樣兒,唉,我不會畫,眼睛見鬼,我怎麼可能畫出她的眼睛,你們是不是有那種東西,一種軟件吧,可以調出一張面孔來,按照目擊者描述調整眼睛鼻子什麼的,最後精確畫出目擊者見過的那人?有啊,我帶的筆記本裡就有。那你去拿來,我們現在就畫!大史在沙發上舒展一下身體,讓自己坐得舒服些:沒必要,你也不用畫了,繼續說吧,長相放一邊,先說她是個什麼樣的人。羅輯體內的什麼東西好像被點燃了,他站起來,在壁爐前躁動不安地來回走著:她怎麼說呢?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就像垃圾堆里長出了一朵百合花,那麼-那麼的純潔嬌嫩,周圍的一切都不可能污染她,但都是對她的傷害,是的,周圍的一切都能傷害到她!你見到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去保護她啊不,呵護她,讓她免受這粗陋野蠻的現實的傷害,你願意為此付出一切代價!她她是那麼唉,你看我怎麼笨嘴笨舌的,什麼都沒說清。都這樣,大史笑著點點頭,他那初看有些粗傻的笑現在在羅輯的眼中充滿智慧,也讓他感到很舒服,不過你說得夠清楚了。好吧,那我接著說,她可,可我怎麼說呢?怎樣描述都表現不出我心中的那個她。羅輯顯得急躁起來,彷彿要把自己的心撕開讓大史看似的。
大史揮揮手讓羅輯平靜下來:算了,就說你和她在一起的事兒吧,越詳細越好。羅輯吃驚地瞪大了雙眼:和她在一起?你怎麼知道?大史又呵呵地笑了起來,同時四下看了看:這種地方,不會沒有好些的雪茄吧?有有!羅輯趕忙從壁爐上方拿下一個精緻的木盒,從中拿出一根粗大的大衛杜夫,用一個更精緻的斷頭台外形的雪茄剪切開頭部,遞給大史,然後用點雪茄專用的松木條給他點著。
大史抽了一口,愜意地點點頭,說吧。羅輯一反剛才的言語障礙,滔滔不絕起來。他講述了她在圖書館中的第一次活現,講述他與她在宿舍裡那想像中的壁爐前的相逢,講她在他課堂上的現身,描述那天晚上壁爐的火光透過那瓶像晚霞的眼睛的葡萄酒在她的臉龐上映出的美麗。他幸福地回憶他們的那次旅行,詳細地描述每一個最微小的細節:那雪後的田野、藍天下的小鎮和村莊、像曬太陽的老人的山,還有山上的黃昏和篝火大史聽完,捻滅了煙頭說:嗯,基本上夠了。關於這個女孩兒,我提一些推測,你看對不對。好的好的!她的文化程度,應該是大學以上博士以下。羅輯點頭,是的是的,她有知識,但那些知識還沒有達到學問的程度去僵化她,只是令她對世界和生活更敏感。她應該出生在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家庭,過的不是富豪的生活,但比一般人家要富裕得多。她從小到大享受著充分的父愛母愛,但與社會,特別是基層社會接觸很少。對對,極對!她從沒對我說過家裡的情況,事實上從未說過任何關於她自己的情況,但我想應該是那樣的!下面的推測就是猜測了,錯了你告訴我她喜歡穿那種,怎麼說呢,素雅的衣服,在她這種年齡的女孩子來說,顯得稍微素了些。羅輯呆呆地連連點頭,但總有很潔白的部分,比如襯衣呀領子呀什麼的,與其餘深色的部分形成挺鮮明的對比。大史啊,你羅輯用近乎崇敬的目光看著大史說。
史強揮手制止他說下去,最後一點:她個子不高,一米六左右吧,身材很怎麼形容來著,纖細,一陣風就能刮跑的那種,所以這個兒也不顯得低當然還能想出很多,應該都差不離吧。羅輯像要給史強跪下似的,大史,我五體投地!你,福爾摩斯再世啊!大史站起來,那我去電腦上畫了。當天晚上,大史帶著筆記本電腦來找羅輯。當屏幕上顯示出那張少女的畫像時,羅輯像中了魔咒似的一動不動盯著看。史強好像早就預料到這個,到壁爐那邊又取了一根雪茄,在那個小斷頭台上切了口,點燃抽起來,抽了好幾口後回來,發現羅輯還盯著屏幕。
有什麼不像的地方,你說我調整。羅輯艱難地從屏幕上收回目光,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遠方月光下的雪峰,夢囈似的說:不用了。我想也是。史強說著,關上電腦。
羅輯仍看著遠方,說了一句別人也用來評價過史強的話:大史,你真是個魔鬼。大史很疲憊地坐到沙發上:沒那麼玄乎,都是男人嘛。羅輯轉身說:可每個男人的夢中情人是大不相同的啊!但每類男人的夢中情人大體上是相同的。那也不可能搞得這麼像!你不是還對我說了那麼多嘛。羅輯走到電腦旁,又打開它,給我拷一份。他邊忙活邊問,你能找到她嗎?我現在只能說有很大的可能,但也不排除根本找不到。什麼?羅輯停下了手中的操作,轉身吃驚地看著大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