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說:那麼,還是談談我們能為您做什麼吧。設計核彈。當然,雖然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是多學科研究機構,但我猜到您來這兒不會有別的目的。能談具體些嗎?什麼類型?多大當量?PDC會很快把完整的技術要求遞交給你們的。我只談最關鍵的:大當量,最大的當量,能做到多大就做多大。我們給出的最低底限是兩億噸級。艾倫盯著雷迪亞茲看了好一陣兒,低下頭思考了一會兒:這需要時間。你們不是有數學模型嗎?當然,這裡從五百噸級的核炮彈到兩千萬噸級的巨型核彈、從中子彈到電磁脈衝彈,都有數學模型,但您要求的爆炸當量太大了,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當量熱核炸彈的十倍以上。這個東西聚變反應的觸發和進行過程與普通核彈完全不同,可能需要一種全新的結構,我們沒有相應的模型。他們又談了一些此項研究的總體規劃,臨別時,艾倫說:雷迪亞茲先生,我知道,您在PDC的參謀部中有最優秀的物理學家,關於核彈在太空戰爭中的作用,他們應該告訴了您一些事情。你可以重複。好的,在太空戰爭中,核彈可能是一種效率較低的武器,在真空環境中核爆炸不產生衝擊渡,產生的光壓徽不足道,因而無法造成在大氣層中爆炸時所產生的力學打擊;它的全部能量以輻射和電磁脈衝形式釋放,而即使對人類而言,宇宙飛船防輻射和電磁屏蔽技術也是很成熟的。如果直接命中目標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時,熱量將起決定作用,很有可能把目標燒熔甚至汽化。但一顆幾億噸級的核彈,很可能有一幢樓房那麼大,直接命中恐怕不容易其實,從力學打擊而言,核彈不如動能武器;在輻射強度上不如粒子束武器,而在熱能破壞上更不如伽馬射線激光。但你說的這幾種武器都還無法投入實戰。核彈畢竟是人類目前最強有力和最成熟的武器,至於你所說的它在太空中的打擊效能問題,可以想出改進的辦法,比如加入某種介質形成衝擊波,就像在手雷中放鋼珠一樣。這倒是一個很有趣的設想,您不愧是理工科出身的領導人。而且,我就是學核能專業的,所以我喜歡核彈,對它的感覺最好。呵呵,不過我忘了,同一名面壁者這樣討論問題是很可笑的。兩人大笑起來,但雷迪亞茲很快止住笑,很認真地說:艾倫博上,你同其他人一樣,把面壁者的戰略神秘化了。人類目前所擁有的能夠投入實戰的武器中,最有威力的就是氫彈和宏原子核聚變。我把注意力集中到兩者之一上,不是很自然的嗎?我認為自己的思維方式是正確的。那您為什麼不考慮宏原子核聚變呢?你還不知道嗎?你們的前國務卿搶先一步在搞了,他已經去了中國。這時兩人停住腳步,他們正走在一條幽靜的林問小路上,艾倫說:費米和奧本海默在這條路上走過無數次:廣島和長崎之後,第一代核武器研製者們大都在憂鬱中度過了後半生,如果他們的在天之靈知道人類的核武器現在的使命,會很欣慰的。武器,不管多可怕,總是好東西我現在想說的是,下次來不希望看到你們扔廢紙片了,我們要給智子一個整潔的印象。因為天氣原因,五月花號航天飛機不得不改降備用機場,弗裡德裡克.泰勒也因此匆忙地乘直升機從肯尼迪航天中心趕到愛德華茲空軍基地。他站在跑道盡頭,看著拋掉減速傘的五月花號緩緩停下。泰勒感到一股熱浪從那邊撲來,在他眼中,航天飛機那被防熱瓦覆蓋的機體有一種原始的笨拙感,像工業革命時代的產物。想到在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裡,這種低效率高消耗的東西仍然是人類進入太空的主要運載工具,他不禁歎息著搖搖頭。
機艙門打開後,首先走出來的是五名機組成員和兩名從國際空間站接回來的學者,接著有兩個帶著擔架的人進入機艙,從裡面抬出一個人來,也許是為了在擔架上方便,這人在機艙內就脫了航天服。
擔架走下舷梯後,飛行指令長走過去,對擔架上的人說:丁儀博士,站著走下航天飛機是一名太空旅行者起碼的尊嚴。丁儀在擔架上說:全人類都沒有尊嚴了,你應該知道我們這次的發現,上校,今天晚上你做愛的場面都會被智子津津有味地觀察記錄。博士,我真的不希望再和您同機飛行了。指令長把兩個小東西扔到擔架上,丁儀拿起來,發現是他的煙斗,但已被折成兩截。
你們得賠償我!這是登喜路紀念版,你知道值多少錢嗎?丁儀從擔架上支起身氣急敗壞地大喊,但一陣眩暈和噁心又使他躺下了。
NASA不罰您的款就是好的了。指令長頭也不回地說,快步追趕前面的同事去了。
泰勒快步跑到擔架旁,和丁儀打招呼。
啊,面壁者,您好!丁儀伸出一隻瘦長的手臂同泰勒握手,但他那隻手旋即抽回來,同另一隻一起緊緊地抓住擔架,我說你們,抬穩些!他對抬擔架的人喊。
先生,我們一直抬得很穩。我怎麼感覺向後仰啊?抬擔架的人解釋說:您的耳蝸神經系統已經適應了零重力,現在正在重新適應正常重力。泰勒笑著說:不過您看上去還是很不錯的。您在撒謊!丁儀說。
呵,當然,您的臉色是稍微蒼白了一些,不過我想很正常。我們畢竟是大地上的動物我想同您談一下。他們說還要體檢什麼的。很抱歉,就一分鐘,很緊急的事。哦,天啊,又向後翻了我想還是自己走舒服些。丁儀說著,揮手讓擔架停住,他翻身下來,剛一著地就咚地跌坐下了。
泰勒把丁儀從地上拉起來,把他的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像扶一個醉漢似的朝不遠處的航天勤務車走去,他說:希望您能參加我的計劃您身上是什麼味啊?上面的空氣像地牢,循環過濾器的末端網上甚至有廁所裡的東西您說的計劃是什麼?我想建立一支獨立的太空力量,以宏原子核聚變為武器。丁儀從泰勒的肩膀上看看他,當雷迪亞茲說要製造兩億噸級以上的核彈時,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主任露出的就是這種眼光。我說,你們還是不要浪費納稅人的錢吧。說到浪費資源,到目前為止沒有誰比你們這些物理學家做得更好:你們鼓動建造四個超級加速器,建了一半又都停下來放棄了,但已經投入了幾百億美元。泰勒說。
建新加速器不是我的提議,我一直認為用多建加速器的方法與智子賽跑愚不可及,所以我去了太空。我也打算去太空,在那裡收集宏原子核更容易一些。這時他們已經走到了車門前,丁儀無力地靠著車門對泰勒說:您的參謀部裡應該有物理學家的。是的,諾貝爾獎獲得者就有三名,他們對我說:如果說我們收集自然狀態下低維展開的原於核也就是宏原子核是原始人造出了弓箭的話,那三體人對微觀粒子的低維展開就是掌握了導彈。三體文明對宏原子的理解不知比人類高了多少層次,在他們面前使用這種武器那些學者用了一句我不太懂的中國成語叫班門弄斧。你不相信他們的話?當然,從一般意義上說他們是對的,但宏原子核聚變是人類目前所掌握的最具威力的武器,我在戰略上考慮它不是很正常的嗎那個委內瑞拉總統在電視上也這麼說,他好像要搞微原子核聚變吧。這時有人催丁儀上車,泰勒粗暴地制止了那人,拉著丁儀說:弓箭也不至於就絕對不能戰勝導彈如果前者加上人類的計謀的話,三體人在計謀方面與人類的差異,與我們和它們在科學技術上的差異一樣大,人類用計謀把導彈操作員都從導彈旁邊騙開,再用弓箭把它們幹掉,這不就行了。那祝您成功吧,我是沒有興趣參與的。宏原子核的收集已經是一項成熟的技術,沒有您我們也能幹,但在這人類文明的危難時刻,您這樣一位科學家居然抽手旁觀。我在干更有意義的事情。我們這次在空間站開展的項目,就是對宇宙射線中的高能粒子進行研究,換句話說,用宇宙代替高能加速器。這種事情以前一直在做,但由於宇宙中高能粒子分佈的不確定性,特別是物理學前沿所需要的超高能粒子很難捕捉到,因而不能代替加速器研究。對宇宙高能粒子的檢測方式與在加速器終端的很相似,但每個檢測點的成本很低,可以在太空中建立大量的檢測點。這次投入了原計劃用於建造地面加速器的資金,設置了上百個檢測點,我們這次實驗進行了一年,本來也沒希望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只是想查明是否還有更多的智子到達太陽系。結果呢?泰勒緊張地問。
檢測到的所有高能撞擊事件,包括在上世紀就有確定結果的那些撞擊類型,結果都呈現出完全的混亂。也就是說,智子現在已經能夠同時干擾上百台加速器。也許我們再建立上萬個檢測點,它們也都能干擾,所以,現在太陽系中的智子數量遠不止兩個了。哦泰勒抬頭仰望長空,一時說不出話來。說什麼呢?說什麼它們都在聽著,它們正源源不斷地到來,微觀的眼睛無處不在,現在肯定就飄浮在周圍,他的話在說給丁儀時也是在對四光年外的三體人說,一時間,他真想直接對三體人說話了。
不過這也正好證明了面壁計劃的必要性。丁儀說。
勤務車開走後,泰勒一人在跑道邊上站了很久,看著五月花號被拖向機庫。其實他什麼都役看到,只是想著另一個以前忽略了的危險:現在要找的不是物理學家,而是醫生或是心理學家,還有那些研究睡眠的專家。
總之,找那些能讓自己不說夢話的人。
山杉惠子在深夜醒來,發現身邊空著,而且那裡的床單已經是涼的。她起身披衣走出房門,和往常一樣,一眼就在院子裡的竹林中看到了丈夫的身影。他們在英國和日本各有一套房子,但希恩斯還是喜歡日本的家,他說東方的月光能讓他的心寧靜下來。今夜沒有月光,竹林和希恩斯的身影都失去了立體感,像一張掛在星光下的黑色剪紙畫。
希恩斯聽到了山杉惠子的腳步聲,但沒有回頭。很奇怪,惠子在英國和日本穿的鞋都是一樣的,她在家鄉也從不穿木屐,但只有在這裡,他才能聽出她的腳步聲,在英國就不行。
親愛的,你已經失眠好幾天了。山杉惠子說。儘管她的聲音很輕,竹林中的夏蟲還是停止了鳴叫,如水的寧靜籠罩著一切,她聽到了丈夫的一聲歎息。
惠子,我做不到,我想不出來,我真的什麼都想不出來。沒人能夠想出來,我覺得能夠最終取得勝利的計劃根本就不存在。山杉惠子說,她又向前走了兩步,但仍與希恩斯隔著幾根青竹,這片竹林是他們思考的地方,以前研究中的大部分靈感都是在這裡出現的,他們一般不會把親暱的舉動帶到這個聖地來,在這個似乎瀰漫著東方哲思氣息的地方他倆總是相敬如賓,比爾,你應該放鬆自己,盡可能做到最好就行了。希恩斯轉過身來,但在竹林的黑暗中,他的面孔仍看不清,怎麼可能,我每邁出一小步,都要消耗巨大的資源。那為什麼不這樣呢,惠子的回答接得很快,顯然她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選擇這樣一個方向,即使最後不成功,在執行過程中也是做了有益的事。惠子,這正是剛才我所想的,我決定要做的是:既然自己想不出那個計劃,就幫助別人想出來。你說的別人是誰?其他的面壁者嗎?不是,他們並不比我強到哪裡去,我指的是後代。惠子,你有沒有想過這樣一個事實:生物的自然進化要產生明顯的效果需要至少兩萬年左右的時間,而人類文明只有五千年歷史,現代技術文明只有二百年歷史,所以,現在研究現代科學的,只是原始人的大腦。你想借助技術加快人腦的進化?你知道,我們一直在做腦科學研究,現在應該投入更大的力量做下去,把這種研究擴大到建設地球防禦系統那樣的規模,努力一至兩個世紀,也許能夠最終提升人類的智力,使得後世的人類科學能夠突破智子的禁錮。對我們這個專業來說,智力一詞有些空泛,你具體是指我說的智力是廣義的,除了傳統意義上的邏輯推理能力外,還包括學習的能力、想像力和刨新能力,包括人在一生中在積累常識和經驗的同時仍保持思想括力的能力,還包括加強思維的體力,也就是使大腦不知疲倦地長時間連續思考這裡甚至可以考慮取消睡眠的可能性怎樣做,你有大概的設想嗎?沒有,現在還沒有。也許可以把大腦與計算機直接聯接。使後者的計算能力成為人類的智力放大器;也許能夠實現人類大腦間的直接互聯,把多人的思維融為一體;還有記憶遺傳等等。但不管最後提升智力的途徑有哪些,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從根本上瞭解人類大腦思維的機制。這正是我們的事業。我們要繼續這項事業了,與以前一樣,不同的是現在能夠調動巨量的資源來幹這事!親愛的,我真的很高興,我太高興了!只是,作為面壁者,你這個計劃,太太間接了,是吧?但惠子,你想想,人類文明的一切最終要歸結到人本身,我們從提升人的自身做起,這不正是一個真正有遠見的計劃嗎?再說,除了這樣,我還能做什麼呢?比爾,這真的太好了!讓我們設想一下,把腦科學和思維研究作為一個世界工程來做,有我們以前無法想像的巨大投入,多長時間能取得成功呢?一個世紀應該差不多吧。就讓我們更悲觀些,算兩個世紀,這樣的話,高智力的人類還有兩個世紀的時間。如果用一個世紀發展基礎科學,再用一個世紀來實現理論向技術的轉化即使失敗了,我們也是做了遲早要做的事情。惠子,隨我一起去末日吧。希恩斯喃喃地說。
好的,比爾,我們有的是時間。林中的夏蟲似乎適應了他們的存在,又恢復了悠揚的嗚叫。這時一陣輕風吹過竹林,使得夜空中的星星在竹葉間飛快閃動,讓人覺得夏蟲的合唱彷彿是那些星星發出的。
行星防禦理事會第一次面壁者聽證會已經進行了三天。泰勒、雷迪亞茲和希恩斯三位面壁者分別在會議上陳述了自己的第一階段計劃,PDC常任理事國代表對這些計劃進行了初步的討論。
在原安理會會議廳的大圓桌旁坐著各常任理事圍的代表,而三位面壁者則坐在中問的長方形桌子旁,他們是泰勒、雷迪亞茲和希恩斯。
羅輯今天還沒來嗎?美國代表很不滿地問。
他不會來了。PDC輪值主席伽爾寧說,他聲明,隱居和不參加PDC聽證會,是他的計劃的一部分。聽到這話,與會者們竊竊私語起來,有的面露慍色,有的露出含義不明的笑容。
這人就是個懶惰的廢物!雷迪亞茲說。
那你算什麼東西?泰勒仰起頭問。
希恩斯說:我倒是想在此表達對羅輯博士的敬意,他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以不想無謂地浪費資源。他說著,溫文爾雅地轉向雷迪亞茲,我認為雷迪亞茲先生應該從他那裡學到些東西。誰都能看出來,泰勒和希恩斯並不是為羅輯辯護,只是與後者相比,他們對雷迪啞茲存有更深的敵意。
伽爾寧用木槌敲了一下桌面:首先,面壁者雷迪亞茲的話是不適宜的,提請您注意對其他面壁者的尊重;同時,也請面壁者希恩斯和泰勒注意,你們的言辭在會議上也是不適宜的。希恩斯說:主席先生,面壁者雷迪亞茲在他的計劃中所表現出來的,只有一介武夫的粗魯。繼伊朗和北朝鮮後,他的國家也因發展核武器受到聯合國制裁,這使他對核彈有一種變態的情感;泰勒先生的宏聚變計劃與雷迪亞茲的巨型氫彈計劃沒有本質區別,同樣令人失望。這兩個直白的計劃,一開始就將明確的戰略指向暴露出來,完全沒有體現出面壁者戰略計謀的優勢。泰勒反擊道:希恩斯先生,您的計劃倒更像一個天真的夢想。聽證會結束後,面壁者們來到了默思室,這是聯合國總部裡他們最喜歡的地方,現在想想,這個為靜思而設的小房間真像是專門留給面壁者的。聚在這裡,他們都靜靜地待著,感覺著彼此那末日之戰前永遠不能相互交流的思緒。那塊鐵礦石也靜靜地躺在他們中間,彷彿吸收和彙集著他們的思想,也像在默默地見證著什麼。
希恩斯低聲地問:你們聽說過破壁人的事嗎?泰勒點點頭,在他們的公開網站上剛公佈,CIA也證實了這事。面壁者們又陷入沉默中,他們想像著自己的破壁人的形象,以後,這形象將無數次出現在他們的噩夢中,而當某個破壁人真實出現的那一天,很可能就是那個面壁者的末日。
當史曉明看到父親進來時,膽怯地向牆角挪了挪,但史強只是默默地坐在他身邊。
你甭怕,這次我不打你也不罵你,我已經沒那個力氣了。他說著,拿出一包煙,抽出兩支,把其中的一支遞給兒子,史曉明猶豫了一下才接了過來。他們父子點上煙,默默地抽了好一會兒,史強才說:我有任務,最近又要出國了。那你的病呢?史曉明從煙霧中抬起頭,擔心地看著父親。
先說你的事吧。史曉明露出哀求的目光:爸,這事兒要判很重的你犯的要是別的事兒,我可以為你跑跑,但這事兒不行。明子啊,你我都是成年人,我們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吧。史曉明絕望地低下頭,只是抽煙。
史強說:你的罪也有我的一半,從小到大,我沒怎麼操心過你。每天很晚才回家,累得喝了酒就睡,你的家長會我一次都沒去過,也沒和你好好談過什麼還是那句話:我們自己做的自己承擔吧。史曉明含淚把煙頭在床沿上反覆碾著,像在掐滅自己的後半生。
裡面是個犯罪培訓班,進去以後也別談什麼改造了,別同流合污就行,也得學著保護自己。史強把一個塑料袋放在床上,裡面裝著兩條雲煙,還需要什麼東西你媽會送來的。史強走到門口,又轉身對兒子說:明子,咱爺倆可能還有再見面的時候,那時你可能比我老了,到時候你會明白我現在的心的。史曉明從門上的小窗中看著父親走出看守所。他的背影看上去已經很老了。
現在,在這個一切都緊張起來的時代,羅輯卻成了世界上最悠閒的人。他沿湖邊漫步,在湖中泛舟,把採到的蘑菇和釣到的魚讓廚師做成美味;他隨意翻閱著書房中豐富的藏書,看累了就出去和警衛打高爾夫球;騎馬沿草原和林間的小路向雪山方向去,但從來沒有走到它的腳下。經常,他坐在湖邊的長椅上,看著湖中雪山的倒影,什麼都不想或什麼都想,不知不覺一天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