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冷笑,將肖無瀨驚醒。
眼前似有什麼東西在游動,肖無瀨凝神看時,卻發現那游動的居然是紫心圖案。
肖無瀨擦擦眼睛再看,樹幹的紫心仍在空中慢慢移動,竟似是一塊紫色的心形寶石。
林中雖無陽光,那紫心寶石仍泛著迷人的光澤。
「紫心令!」
肖無瀨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猜得沒錯,外面那群蒙面人是紫心會的。
「哈哈哈哈……」
一陣狂笑震動了樹林,肖無瀨耳中嗡嗡亂響,心中氣血湧動,只得閉目運功,抑制心神。
一陣腳踏青草的沙沙聲一直來到他身前,肖無瀨聽到了一個蒼老遒勁的聲音:
「你就是肖無瀨?」
肖無瀨睜開眼睛,看見了那塊紫心寶石的主人。
這是一個華服老人,白髮如雪。臉上蒙著一方紫紅的面紗,那雙老眼精光四射。
肖無瀨苦笑道:「不錯。」
華服老人點點頭,慢吞吞地道:「那麼,嵩陽七子是你下手幹掉的?」
他怎麼會知道?
肖無瀨正色道:「姓肖的還沒那麼大的本事,我只殺掉了兩個。」
華服老人道:「剩下的五個呢?」
肖無瀨道:「有位朋友出手相助,若非有他,肖某早就死翹翹的了。」
華服老人笑道:「你說的那位朋友,當然就是趙輕侯了,對不對?肖無瀨你和趙輕候的交情好像很不錯啊!」
肖無瀨歎道:「趙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佩服他,不惜為他拚命!」
華服老人讚道:「老弟果然是條熱血漢子……那麼,你跟隨他已有兩個月,關於他的身世,你總該知道一些吧?」
肖無瀨笑笑,淡淡地道:「對不起,無可奉告。」
實際上他的確是無可奉告,趙輕候的身世對他來說,仍是一個解不開的謎。現在,紫心會又已介入,使肖無瀨越發感到趙輕候的神秘了。
華服老人信心十足地道:「肖老弟,你會告訴老夫的。」
肖無瀨笑瞇瞇地道:「我這個人的嘴巴說出來的話,十句倒有九句是假的,剩下一句也肯定是沒用的空話。你要硬逼我說,我也沒辦法,只好胡說八道。」
華服老人冷笑道:「諒你也不敢!」
肖無瀨道:「你說說看,我有什麼不敢的?」
華服老人眼中殺氣騰騰:「你真的想得罪紫心會嗎?
你知道得罪紫心會的下場嗎?」
肖無瀨微笑道:「不就是一個死嗎?好說,你閣下是親自動手,還是叫你的手下來取我的腦袋?不過我先告訴你,我這人別的長外沒有,脖子卻足夠硬,一般人還真砍不斷。腦袋也足夠重,一般人還抱不動。」
華服老人寒聲道:「很好,你已經可以死了;……肖無瀨,你不問問老夫是誰嗎?」
肖無瀨歎道:「你看起來好像挺聰明,其實是個笨蛋。
人活著時當然要明白,死了之後,最好還是當個糊塗鬼。
若是我知道你是誰了,到了閻羅那裡,還要忙著打地府的官司,何苦來呢?」
華服老人氣極,驀地暴喝道:「格殺!」
四名蒙面華服大漢應聲而出,守住了四角,凜冽的殺氣迫得肖無瀨幾乎喘不過氣來。
可他偏偏還要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四位,你們自認武功較之嵩陽七子如何?如果不及,那就不用上來送死了吧!」
華服老人冷冷道:「你能對付嵩陽七子,只不過全憑一口惡氣頂著。現在你大仇已報,殺心已死,你已必敗無疑。今日再也不會有人救你了!小子,你去死吧!」
他將手中紫心寶玉高高舉起,喝道:「本會紫心令在此!風雲雷電四使,速速格殺肖無瀨!」
風雲雷電四使不自覺地瞥了瞥他手中的紫心寶玉,這一瞥之下,風雲雷電四人的臉色都變了。
肖無瀨鼓掌大笑:「好啊!原來你老兒竟然是假冒的紫心會執令使!風雲雷電,快去把這老傢伙殺了!」
華服老人抬頭一看,不由也驚呆了。
他手上抓著的,居然是一塊灰色的鵝卵石,大小形狀與紫心令正好相當。
肖無瀨笑道:「我說老頭兒,你是不是缺錢花,跑來訛我呀?這樣吧,我賠你幾錢碎銀子,你去找塊兒像樣點的石頭好不好?」
華服老人沒去理他的嘲諷,拋下石頭,兩手在身上一陣亂摸,越摸額上冷汗越多。
他明明剛才將紫心令放於懷中,怎會轉眼間被人換成了鵝卵石呢?
華服老人驚慌地環顧四周,提氣叫道:「在下梁園客魯同甫,不知如何得罪了閣下,還請閣下少開玩笑,將紫心令交還!」
他已知道四周定然有絕頂高手隱身,趁自己方才狂笑之時,施展了「偷梁換柱」的空空妙手。
肖無瀨陰陽怪氣地道:「啊!原來這位冒牌貨就是梁園酒徒魯大俠啊!真是幸會、幸會!我說魯同甫啊,你亂叫什麼呀?誰沒事跟你鬧著玩呀?」
魯同甫仍在怒叫:「閣下,士可殺,不可辱!紫心令乃是本會之信物,閣下搶去了紫心令,即是以紫心會為敵!」
除了幾隻山雀兒在嘰嘰喳喳,四周就沒什麼聲音了。
肖無瀨靠著一棵大樹,笑嘻嘻地看熱鬧。
魯同甫一閃身到肖無瀨面前,運爪成風,扣向肖無瀨的肩井穴。
魯同甫並不笨,他終於想起來,隱身的高人必是肖無瀨的朋友,自己只要扣住肖無瀨,就可以將紫心令要回來。
可惜魯同甫也不算聰明,他低估了肖無瀨的身手。
肖無瀨在魯同甫雙手及肩的同時,右手在腰帶上輕輕拍了一下。
一道電光閃動,然後靜止。
電光是一柄劍,一柄在腰間的柔劍。
劍已刺入魯同甫的小腹。
魯同甫驚詫地望著肖無瀨,似想說什麼,卻沒發出聲音。
肖無瀨苦笑道:「魯大俠,好俊的毒爪!你是跟誰學的,這麼棒?」
他抖了抖雙肩,魯同甫的雙手被甩開,人也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小腹上鮮血狂湧。
在魯同甫衝向肖無瀨時,風雲雷電使都已轉身,以防四周有人衝出救護肖無瀨,他們都不知魯同甫是怎麼被殺的。
待他們再轉身時,魯同甫已倒在地上,渾身抽搐了。
魯同甫武功極高,在紫心會中是數得著的高手,可居然被肖無瀨轉眼間殺死,四人豈敢再戰?
肖無瀨歎了口氣,一腳將魯同甫踢飛了起來。四使者搶過屍體,隱入了林中。
肖無瀨一抖柔劍,藍光再起,發出嗡嗡嚶嚶的聲音。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肖無瀨,你知道我是誰?」
肖無瀨嚇了一跳,這才想起附近還藏著一位大高手。
剛才若非那人換走紫心令,自己或許未必能像現在這麼得意,這麼自在。
「前輩救我一命,大恩不敢言謝。若有什麼吩咐,肖某將量力而行。」
那人啞笑道:「真的?」
肖無瀨正色道:「肖某不敢恩將仇報。」
那人道:「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肯據實回答嗎?」
肖無瀨道:「當然。」
那人問道:「你是和趙輕侯一起來的嗎?」
「不錯。」
「趙輕候現在何處?」
「不知道。」
「那麼,趙輕侯透漏過他來虎山的目的嗎?」
「沒有。」
「依你看呢?」
「難說。」
那人笑道:「你很狡猾,實際上等於什麼也沒說。」
肖無瀨苦笑道:「這不是狡猾,而是因為我確實不知道什麼。前輩想來和我趙大哥不是敵人,不知可否回答我幾個問題?」
那人歎了口氣:「你要是做生意,肯定會發大財!好吧,老夫也是量力而行。」
肖無瀨沉聲問道:「請問趙輕候因為什麼被逐出虎山門牆?」
那人半晌才道:「因為他姦污了宋朝元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師娘!」
肖無瀨驚呼失聲:「什麼?」
那人的聲音很冷,大約有點不耐煩了:「你不必大驚小怪的!這個世界上,什麼樣的人都有,什麼怪事都可能發生。你還有什麼問題就快問,外面的人只怕快要衝進來了。」
肖無瀨努力定住心神:「那麼,虎山派和紫心會之間是有仇恨,還是有聯繫?」
「兩者都有!」
肖無瀨又吃了一驚,這個答案簡直太邪門了。但他沒時間多想,匆匆問道:「徐鳴山是否認識那些黑衣蒙面人?」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我來的時候,並未見到徐鳴山,也沒看見什麼黑衣蒙面人。」
肖無瀨歎了口氣:「我沒有問題了。」
那人道:「肖無瀨,我倒勸你不妨多留幾天,看看熱鬧。後天就是宋朝元六十大壽,肯定會有不少十分精彩的節目。你是個愛看熱鬧的人,不看實在可惜。再說,到時老夫還有借重你的地方,告辭!」
肖無瀨也該走了。
他跟這個隱身大高手說了半天話,居然沒發現對方藏在哪個方位。
這人的武功,豈非又是不可思議?
這個人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