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師的第三天,霍東家派董昌來接秦玉雄到霍府。
霍東家依然在花園的亭子裡與他會面,使他驚奇的是,關鈺、黃武傑兩位會主都在,大家見禮寒暄後坐下。
關鈺滿面春風,十分高興,對秦玉雄道:「賢侄果不負愚叔的期望,此去杭州立了大功,刀傷皮懷志,誅殺鎮關東朱浩,賢侄武功膽略過人,實堪擔當重任!」
秦玉雄奇道:「關叔怎會知曉,莫非是畢堂主報與關叔的麼?」
黃武傑道:「錯了,賢侄,此次杭州差務,由畢堂主指揮,殺了張仁富,藉沒了元奸的財物,這大功自然是歸屬於他。」
關鈺道:「情形確是如此,賢侄的功勞,他怎會報稟總壇?實話告訴賢侄,杭州之行,愚叔派得有巡檢使參與監督差務,賢侄的功勞,就是他們報上來的。此外,相爺府護衛堂也派得有人暗中監察,這些人稱做監察使。」
秦玉雄心想,原來內中還有這些情由,那夜若自己不奮力出手,真不知會有什麼後果。
黃武傑道:「相爺府的護衛堂,除了護衛相爺,還對金龍會上下執行監察,若有人背叛,就以戒律處置。若是有錯,也由他們發落。對他們,賢侄以後千萬小心!」
「護衛堂由誰掌管?」
「這個,暫不說與賢侄知道,但愚叔可以告知你一點,那就是護衛堂的主兒功臻化境、心狠手辣。他在總壇、在忠武堂都派有暗樁,誰的一舉一動,都逃不脫他們的監視,是以我們和你見面,在霍東家處最好,最穩妥。」
關鈺道:「賢侄刀傷皮懷志誅除朱浩之事,愚叔已稟報相爺,相爺從護衛堂的監察使處得到核實,對賢侄頗為讚賞,便允准愚叔所請,將賢侄的級階從『撫』級升到『巡』字級,至於建堂之事,相爺說等斟酌後再定。」
秦玉雄大喜,忙道:「多謝關叔黃叔!」
關鈺從懷中摸出一個金牌遞給他,收回了他原來的「撫」級銀牌。
霍瑞祥道:「恭喜恭喜,賢侄入會不到一個月就升了級階,老夫也送賢侄一份禮,以示慶賀!」言畢,把手一伸,董昌便把一張折迭成豆腐狀的紙遞給了他。
霍瑞祥笑嘻嘻把紙頁放到秦玉雄面前,道:「賢侄,你把這張文書打開來瞧瞧!」
秦玉雄十分好奇,邊打開文書邊道:「霍伯,這是什麼?……咦,是房契書,這上面有愚侄的姓名……啊呀,這房子是給小侄的麼?」
霍瑞祥笑道:「這房子並不怎麼好,賢侄可暫住一時,以後愚伯另有安排!」
秦玉雄又驚又喜,忙起身行禮道謝。
董昌笑道:「秦爺,在下已命人粉刷修葺過,只要秦爺高興,隨時擇個吉日就可搬去!」
秦玉雄道:「多謝董爺!」
霍瑞祥笑道:「擺酒擺酒,邊吃邊談。」
董昌立即傳命,不一會酒菜齊全,綠荷與姐妹們被傳來侍酒。綠荷對秦玉雄眉目傳情,直看得他心頭亂跳,不敢多瞧她。
三杯過後,霍瑞祥道:「賢侄,你那新居頗為寬敞,你搬去之後須人侍候日常起居,這綠荷姑娘聰明伶俐,愚伯就將她賜與你做個貼身侍妾,另外再配兩名丫環、一名廚娘、兩名馬伕、兩名門丁,使賢侄生活得舒適些。」
秦玉雄無比欣喜,紅著臉起身道謝。
霍東家笑道:「自家人,有什麼好謝的?賢侄不必客氣。除了人丁,愚伯還送你四匹大宛良馬,一輛馬車,賢侄出門也才方便。其餘還需什麼,賢侄只管開口。」
秦玉雄再次站起行禮:「霍伯如此關照小侄,勝似父母,小侄感激不盡,今後若有差遣,小侄萬死不辭!」
「瞧你,又來了,快快坐下!」
董昌笑道:「秦爺,在下適才看了曆法,明日就是黃道吉日,就此搬過去如何?」
「好!明天就搬!」
他迅速瞟了綠荷一眼,只見她粉臉通紅,螓首垂於胸前,一副嬌羞之貌令人十分憐愛,不禁綺念頓生,恨不得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這一餐飯足吃了一個多時辰,秦玉雄已有了醉意,由董昌用馬車將他送回金剛門。
回住室時,遇到了周濤。
秦玉雄道:「周撫頭,跟我來。」
周濤大怒,見他兩眼通紅,渾身都是酒氣,說話舌頭也大了,知他灌了不少黃湯,便忍住氣道:「秦撫爺,你與我一個職能,說話可不能這般無禮。」
秦玉雄有了醉意,本就想消遣他,聞言喝道:「放肆!誰與你一個職能?你看這,是什麼?」說著摸出了「巡」字金牌拿在手上直晃。
周濤大驚,不知他升級是真是假,但金牌在他手中,只得忍氣吞聲道:「是,巡爺,請恕在下不知巡爺何時升級……」
秦玉雄得意地一笑:「就在剛才,是關會主親自授與我的,現在你隨我來!」
周濤無法,只得跟著他到他房裡。
伏正霆、梁公柏就住在隔壁,聽見他的聲音便出門來找他。秦玉雄興高采烈地招呼他們進屋來,並把巡字金牌給他們瞧。伏、梁二人問明緣由,均欣喜地向他祝賀。
秦玉雄道:「二位,你們聽我說,明天我與兩位兄台搬出金剛門,不住這裡了。金剛門自周撫頭以下,對你我兄弟側目而視,一個個心懷怨恨,所以小弟決定搬出……」
周濤冷冷道:「這又何必?總壇命巡爺住此,巡爺只怕不能搬出去。」
「錯了,周撫頭,我明天就搬。走之前,我來問你,在金龍會中你有靠山麼?」
周濤一愣:「巡爺此話何意?」
「以周門主的武功,不該屈居撫字級,因此在下推測門主在會中無人加以提攜。」
這話引起了周濤的感慨:「巡爺說得不錯,周濤繼掌金剛門以來,將原來不大的一個門派擴至今日之規模,在京師頗受人稱道,然而入會二年餘,奔波效命,依然是個撫字級頭目,哪像巡爺,入會不過月餘就……」
「在下蒙會主引入會,周門主又是……」
「屬下由前任門主引薦入會。」
「前任門主是誰?又到哪裡去了?」
「這個……稟巡爺,屬下為難,不便陳述。」
「那又何必?在下與門主攀談,旨在消除仇怨,從此交好,在會中開創出一個局面,門主也可揚眉吐氣,在下年青識淺,門主閱歷甚豐,又熟識京師人事,因此在下頗有倚重之意,不知門主意下如何?」
周濤暗忖,這小子攀交上大財東霍瑞祥,又受會主的青睞,武功也確實比自己高上一籌,若與他交好,在會中也有個依靠。否則常被忠武堂的人喝來喝去,出了力還無功勞,若有個差錯,吃不了兜著走,誰又替你說話?」
主意打定,便道:「巡爺既這般說,屬下自是以誠相待,消除嫌隙,有用得著之處,自當效力。只是金龍會戒律極嚴,會中頭兒互相猜忌,一不小心,便會受到牽連,望巡爺謹慎,不可將與屬下交好之事外洩,免受猜忌。」
秦玉雄大喜,興沖沖道:「只要周門主與在下戳力同心,生死與共,不甘居人下,今後當大有作為,高人一等,稱雄於世!」
周濤被他說得動了心,激起了幾分豪氣,道:「不瞞巡爺,屬下初入會時,也具一番雄心,憑借金剛門實力,何愁不能建功立業、青雲直上?哪知不久之後,會主螳螂神拳張瑾遭不測,屬下又是張會主招募,從此受人冷落,調歸忠武堂指揮,但又隸屬總壇,因此除了受命執行差務,平日並無人理睬。而今巡爺雄心勃勃,欲與屬下肝膽相照,大丈夫安能雌伏,當與巡爺一道,唯巡爺馬首是瞻,風雨同舟,和衷共濟,重開新局,建功立業!」
梁公柏受染,來了興致:「好好好,只要我們患難與共,必能開創大業!」
秦玉雄道:「門主,你我既已相交,不妨將螳螂神拳張瑾之事詳告,以資借鑒。」
周濤歎了口氣道:「詳情我並不知,只知張會主被丞相府護衛堂斬殺。」
梁公柏驚道:「張瑾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螳螂拳已練到以氣傷人的至高境地,何人能把他老人家給害了?莫不是施的暗算?」
周濤道:「各位入會不過月餘,對會中情形自是不知。丞相府之護衛堂,表面執掌相府護衛之職,實則凌駕乎金龍會之上,對相府護衛人員和金龍會皆加以暗中監察,若有抗命或是背叛逃亡之舉,便受到嚴厲懲罰。護衛堂派出的監察使均隱匿身份,分佈在總舵和各分堂,暗中監視佐級以上頭領,有違規者則密報護衛堂,護衛堂就會派執刑使下來處置。執刑使並不一定親自動手,他只要亮出身份牌,告知分堂主或總壇會主,由分堂主或會主執行懲罰就成。這兩撥人都有頭領統管,監察使由總監察使節制,執刑使由總執刑使率領。他們的號牌除了職級,還有個『察』字或是『刑』字,不論你職級多高,對這兩類人千萬不能得罪,以免大禍臨身。據傳護衛堂堂主、總執刑使、總監察使武功都已出神入化,鮮有對手,就連會主副會主都遜一籌,是以無人能夠反抗。」
秦玉雄道:「護衛堂主、總執刑使、總監察使究竟是哪幾位?」
周濤搖頭道:「這三位是誰,恐怕會中只有極少人知曉,我們哪裡會知道?我只知道副總執刑使和副總監察使,因為他們常常出面,巡視各分堂,或是參與某項重大差務。」
「他們都是誰?」
「副執刑使和副監察使說來令人難以相信,竟是一個溫文爾雅的年青公子和一位嬌媚的小姐,他們常常聯袂出現在人前,看似一對未婚男女,這位公子爺姓慕容,名星耀,那位小姐姓張,名媚紅,以後,各位會見到他們。」
伏正霆道:「想不到會中有這麼多的名堂,入會時竟沒人告訴我們。」
秦玉雄道:「放心,日子稍長些,會主自會將諸般情形詳告小弟,唯時候不到而已。」
伏正霆道:「京師幫會,除金剛門外,還有哪些入了會?飛龍堂是不是……」
周濤道:「飛龍堂不是本會中人,京師幫派大大小小有多少個只怕無人知曉,最有名的除金剛門、飛龍堂,還有九宮門、白鶴門、神鷹堂,他們也是會中人,直接歸總壇指揮。我與他們只是相識,平日並無來往。」
秦玉雄道:「九宮門門主是誰?」
「九宮門門主駱艄,白鶴門門主裘泱,神鷹堂堂主卓煒,他們在京師各據一隅,互不理睬,門戶之見極深,是以我對他們只知皮相。」
秦玉雄道:「總壇也有巡檢使,每次執行重大差務,便有巡檢使參與,這個周門主自當知道,唯總巡檢使是誰,我忘了問會主。」
周濤道:「總壇巡檢使旨在記下各級頭領在執行差務時是否盡心盡力,記下功過,報與會主副會主,以便獎罰升降。總巡檢使是申雍,外號人稱關西客,督字級,待下極為和善,但城府極深,令人莫測高深。」
梁公柏道:「秦老弟,你若想青雲直上,只怕也不是容易的事!」
周濤道:「此話不錯,遷升一級,殊非容易,從巡字級往上升更難,若非有人提攜,蒙相爺看中,升督字級就難上加難!」
秦玉雄笑道:「我入會月餘便升入金字牌,料想到個督字級也非太難,只要我等齊心合力,做出幾件大事來,定會受到丞相的垂青。」
伏正霆問道:「周門主,金龍令你該聽說過,是不是由總會發出的?」
周濤道:「這個麼,在下並不知曉,但可以推測。虎威鏢局在大旭山失鏢,江湖上頭一次聽到過金龍令,而奉令行事的彭桂蘭等人,全是金龍會的人,有的屬忠武堂,有的來自護衛堂。若金龍令與本會無關,會中高手又怎會去執行金龍令?唯不知曉這金龍令是關會主所發還是護衛堂堂主所發,但金龍令與本會當是密切相關,各位以為如何?」
梁公柏訝然道:「若是這般說來,金龍會行事就讓人費解了,豈不成了黑道幫……」
言未了,周濤急忙打斷他的話:「梁老弟你說話太不小心,若讓人聽見,你梁老弟性命不保,還累及我等落個知情不報的罪名,這種話以後千萬別說,最好想也別想。」
梁公柏不服,道:「怎麼,難道我說錯了不成?劫人鏢銀……」
周濤道:「老弟,你出道甚晚,焉知江湖險惡。別的不說,就說你老弟已立誓入會,一旦成了幫會中人,一切就只有聽命行事的份兒,若還由著自己性子,想做什麼做什麼,想說什麼說什麼,那還有什麼幫規幫紀?我若像老弟這般膽大,只怕腦袋早就搬了家!」
秦玉雄道:「梁老兄,你說話確實該小心點了,周門主的話一點不錯。」
周濤放低了聲音道:「據說前任會主螳螂神拳張瑾老爺子,就因為反對金龍會的一些舉動,被視為叛逆而被誅殺。鑒於張老武功超群,結果是護衛堂堂主、總執刑使、總監察使親自出馬,由總執刑使將他老人家擊殺。試想,以張老的武功尚且逃不過一死,何況我們這些人呢?因此只能慎言慎行,以免招禍。」
梁公柏不作聲了,不知想些什麼。
伏正霆道:「我等年青無知,望周門主今後多加指點,以趨吉避禍。」
周濤道:「好說好說,彼此一家人了,在下豈能不盡心盡力照顧各位。」稍頓又道:
「金剛門中也伏有護衛堂的監察使,但我卻無法查知是誰,請各位定要多加小心!」
秦玉雄道:「多謝周門主,望今後大家肝膽相照,相互提攜,在會中站穩腳跟。」
經過這次敘談,彼此親近了不少,秦玉雄心中十分高興,他又多了個心腹,組建仁勇堂時,金剛門的人便可充數。
第二天下午,董管家驅車來接秦玉雄去新宅,秦玉雄興致勃勃邀了周濤一起前往。
新宅就在聚寶門以西靠淮河的一條小街上,離鬧市不遠,頗為清靜。
大門前有兩座小石獅,門坊上書著金字雅廬。董昌握住門環敲了幾下,便有人開了門,是個三十上下的年青人,立即向大家行禮。
董昌道:「他叫霍順,做雅廬的管家,秦爺有什麼事,只管吩咐他操辦。」
進了門,眾人舉目一望,竟是一座芳草滿園、百花競放、樹木莘莘的大花園。
沿圍牆東西側,蓋有兩排瓦捨,有馬廄、廚房、僕役居室。正北並排立著兩幢樓房。大門前磚砌小道直通主樓,將整個園子一分兩片。
綠樹下、花叢中,置有些石凳石椅,供人小歇。主樓與小樓前有一片石鋪地,可供練武之用。兩樓之間相隔五丈餘,各成天地。
董昌笑道:「秦爺就住主樓,小樓則供伏爺、梁爺起居,不知秦爺對此屋可滿意?」
秦玉雄樂不可支,讚不絕口。
伏正霆、梁公柏、周濤沒想到竟是一座花園般的家宅,莫不驚詫讚歎。
眾人行至主樓客室,綠荷率兩名丫環迎接客人,秦玉雄心頭亂跳,喜不自勝。
眾人剛坐下,管家霍順便來稟報,廚娘、馬伕、園丁、僕役共十五人在外參見秦大爺。
秦玉雄滿面春風走出門,下人們口稱大爺,行了大禮。
秦玉雄說了幾句慰勉話,讓廚房置辦酒席,他今日要宴客。
董昌坐了一會便告辭,秦玉雄等人則談談說說,好不高興。
一個時辰後酒菜端了上來,菜餚做得極佳,秦玉雄喜歡不盡,與眾人開懷暢飲,竟然醉倒。當晚綠荷侍寢,使秦玉雄進了溫柔鄉,對霍東家的感激,自不待言。
三天後的中午,霍爺親自到了雅廬,接他去見相爺,使他大驚小怪,難以置信。
路上,霍瑞祥道:「賢侄,今日愚伯帶你覲見丞相,你可知是為了什麼?」
秦玉雄道:「伯父為了栽培小侄。」
「這一點固然是,但還要看你對丞相的忠心,你越是忠心效命,你的前程越會遠大。所以,霍伯請得相爺恩准召見賢侄,這對賢侄的前程至為重要。須知相爺身邊有許多武林高手,對賢侄受到相爺青睞自是不服,他們若是提出較技,你只管大膽施為。若讓相爺親眼見到你的武功。必會當場將你升級,你要及時請求相爺恩准建仁勇堂,請黃副會主任堂主,賢侄任副堂主。有了仁勇堂,賢侄才會有實權,在金龍會中才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有了實力之後,賢侄便可幹出一番事業,使相爺更加器重。因此今日見相爺就是賢侄發跡的機會,賢侄一定要小心從事,以免枉費愚伯一番苦心。」
秦玉雄喏喏答應,對霍東家感激不盡。
相府在長安街上,半個時辰不到,馬車就停住了。秦玉雄隨霍瑞祥下車,發現是在一條小巷裡,既不見大石獅,又不見黑漆大門,不禁有些疑惑,這能是相府所在地麼?
霍瑞祥道:「這條巷口叫福祉巷,是相府南花園後門,我們從這裡進去。」略一頓,又道:「相府極寬大,大小門有三十六道,愚伯那住宅只有相府的一個角落那麼大。」
秦玉雄不禁吐了吐舌,心想這就不是舅舅這個吏部侍郎所能比的了,相爺畢竟是相爺。
走不了幾步,來到一道門前,守衛見是霍東家,便未阻擋盤問。
進門後是個大院,住著校尉兵丁,穿過院子順右一條石砌小道前走,又有道小門,站有守衛。進門後看出,已到花園。只見樓台亭閣在綠蔭中隱現,其他假山池水,花卉果木,一應俱全,使秦玉雄讚歎不已。
花園中,有人漫步,有人在石桌前弈棋,更有那丫環使女,穿梭般來來往往,有的捧茶盤,有的捧果盤,不斷送給那些閒散的人。
霍瑞祥道:「相爺說好在觀魚亭等候我們,順這條青石板路,就可到池邊。記住,見了相爺要行叩頭大禮,不能疏忽。」
秦玉雄有些心慌,喏喏答應。
來到觀魚亭,只見亭中坐著四人。
霍瑞祥搶在頭裡進入亭中,邊道:「相爺,草民帶秦玉雄參見!」說完讓開,向秦玉雄比個手勢。
秦玉雄連忙下跪叩頭,口稱:「草民秦玉雄,叩見相爺!」
胡相爺胖臉上堆滿了笑容,叫秦玉雄站起來,一雙小眼睛從頭到腳將他打量一遍。口中道:「英姿勃勃,一表人才,真乃人中騏驥!」
坐在一邊的錦袍老者道:「聽說你是風火刀王趙鶴的弟子,霍東家特將你引薦給相爺,從此前程無量,可喜可賀!」
秦玉雄向他看去,此人生得長臉鷹鼻,雙目如電,年約六旬,嘴邊掛著一絲嘲諷的微笑,分明對他並無善意。
霍東家卻笑嘻嘻道:「這位是大總管司徒大爺,快快行禮!」
秦玉雄抱拳一揖:「參見大總管!」
霍瑞祥又指著另外兩人引薦,一個是總護院霹靂掌伍岱,一個是二總管追魂刀魯方。這兩人不過五旬年紀,年富力強,神態高傲,對秦玉雄帶搭不理,行了禮也只微微點頭。
胡相爺叫秦玉雄坐下,對霍瑞祥道:「霍東家,聽說風火刀法甚是厲害,等一會讓這個年青人演練演練,好讓本官開開眼界!」
霍瑞祥笑道:「相爺有此雅興,實乃此子之福,等一會叫他獻藝就是。」
伍岱道:「風火刀法被稱為一絕,但魯兄追魂刀法更為出眾,風火刀王這『刀王』之稱,未免過於狂妄了。王者,第一也。」
司徒天鵬冷笑道:「敢稱武林天下第一者,不是白癡就是瘋癲,中原武功博大精深,窮其一生,也不過略知一二,何敢妄稱第一?」
魯方道:「天下使刀的人何其多,這刀法也有不知多少種,妄稱刀王者,未免自不量力。
這世上浪得虛名之輩多的是,再加上一些無知小人阿諛奉承,直把個天吹破……」
秦玉雄越聽越不是滋味,在相爺面前如此貶謫他師傅,豈不是被相爺小瞧了麼?
他不禁怒從心上起,不等魯方說完,便岔話道:「風火刀法是否浪得虛名,各位前輩一試便知,不然豈不成了空論?」
這話一出口,他又有些後悔,連忙偷覷相爺臉色,只見他笑盈盈並無怒意,又去瞟霍東家,見他神情如常並無責怪之色,才放下心。
司徒天鵬等人未料這小子如此狂妄,膽敢向他們三位爺叫陣,這不是有意在相爺跟前侮慢他們以抬高自己身價麼?
魯方氣得臉都白了,叱道:「什麼?你小子要找死?憑你也配與……」
相爺不等他說完便笑道:「初生犢兒不怕虎,這年青人很有膽量。二總管,你們不妨與他動手較量,只是不要傷了他。」
相爺金口既開,他還能不幹麼?把牙一咬,冷笑道:「好好好,就讓魯某人領教領教這風火刀法,瞧瞧是不是天下第一刀!」
胡相爺興奮地站了起來,興高彩烈地說:「走走走,到練武場!」說著邁開腳就走。
一行人跟在相爺身後,往對面空場走去。
霍東家和秦玉雄走在一起,悄悄問他:「賢侄,與魯方動手,你可有幾分把握?若不行,愚伯就向相爺請示免去這場比試……」
秦玉雄忿忿然道:「小侄不怕他,他竟敢輕侮風火刀法,小侄不信他比獨眼梟高明多少,今日就讓他嘗嘗厲害!」
霍東家道:「那就好,你放手施為,最好能勝了他!不過,可不能要他的命。」
秦玉雄道:「那得看他存什麼心機,他若太狠毒,小侄手下也決不留情!」
「好,你就大膽干吧,出了事愚伯兜著。」
秦玉雄放了心,道:「多謝大伯!」
那胡相爺每遇到人就告訴他們比武的事,讓他們跟隨去練武場看比武。
這一來,一傳十,十傳百,附近的人都往練武場去,慌得僕役們從一些房屋中搬桌椅到練武場供相爺和大家座,忙個不亦樂乎。
那些沒有值勤的看家護院、校尉兵丁,也紛紛從各個角落裡出來,不一會練武場上就聚集了數百人,頓時熱鬧起來。
秦玉雄心想,今日成敗在此一舉,只能勝不能敗,勝了平步青雲,敗了前途黯淡,只有施出渾身解數一搏,決不能心慈手軟。
出道以來,他碰到的對手不多,但一個個都是江湖成名的角色。
他首戰魔手秀士應天華,後戰紫星紅梅、獨眼梟,當然還有俞松寒、周濤。
在搏鬥中,他的技藝有了提高。對付魯方,他有著充分的自信,決不會敗給他。
此時相爺到中間第一排椅上坐下,霍東家坐在他左邊,大總管司徒天鵬坐右邊。
他對魯方、秦玉雄笑道:「本官聽說你們武林人有句話,說比武時點到為止,這話不錯,兩位也該這般,大家切磋武藝,當不得真。
魯方道:「相爺,刀槍無眼,動起手來難免有失手的時候,因此……」
「好說好說,帶點傷也不要緊,只是別翻臉成仇,大家都是一家人。」
魯方、秦玉雄躬身答道:「是!」
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不知秦玉雄是什麼人,怎敢跟二總管動手過招,簡直不可思議。
這時三總管乾坤掌高桐聞訊趕來,見了霍東家,忙問緣由,聽後對相爺道:「相爺,大家不知這年青人是誰,可否容在下引薦?」
胡相爺道:「應該應該,你說吧!」
此時有人把魯方的刀交給了他,秦玉雄也抽出了腰刀,兩人走進場中。
高桐大聲道:「列位,這位年青人是風火刀王趙鶴的嫡傳弟子秦玉雄,欲以風火刀法向二總管魯爺討教,我等有幸目睹,極感欣慰!」
四周人眾歡呼聲起,鼓掌喝彩。
魯方抽出鋸齒刀,這刀在刀背上開了許多利口,形如鋸,與尋常刀大不相同。
他把刀一揚,指著秦玉雄:「小子,來!」
秦玉雄見他如此倨傲,不由心頭火起,但他立刻冷靜下來,道聲:「有僭了!」
「了」字落音,他的刀已指向了魯方。
他以七成功力出手,一開始就似暴風驟雨,只聽罡風呼呼,刀芒暴長,匹練似的白光,閃電般向魯方捲了過去,將他困在刀光中。
魯方一驚,他可沒料到這小子竟有這麼強的內力,也沒料到有這麼猛的攻勢,只得迅速退了兩步,奮力擋架閃避。
這一來,讓秦玉雄佔了上風。
「好!」人叢中有不少人大聲喝彩。
魯方又羞又惱,運起八成功力,欲以強大內勁震飛秦玉雄的兵刃,但叮叮噹噹聲中,他感到了對方內力的雄厚,很難如願。這又一次使他感到驚訝,並產生了強烈的怒火。
他本想輕而易舉地把對方擊倒,當場羞辱一番,讓這小子從相爺眼前就此消失,滾出相府後不再有人睬他。風火刀王趙鶴雖名噪一時,但他的徒弟功力不如他,資質也未必勝得過他,所以要戰勝秦玉雄並非難事。
可惜,秦玉雄並不好打發。
魯方惱羞成怒,動了肝火。他以九成功力施展出他的殺著,要取秦玉雄的性命。
眾人只見鋸齒刀發出的罡風呼呼作響,每一刀都是致命的招式,威力之大,令人震驚。
而秦玉雄的腰刀又窄又薄,份量上就比鋸齒刀輕了不少,怎擋得住力逾千斤的砍殺?
可是,秦玉雄也加強了內力,一刀一式剛猛無比,硬擋硬架絲毫不讓,看得眾人目瞪口呆,情不自禁為他叫好。
轉眼間,兩人已鬥了三十回合。
秦玉雄越戰越勇,施出了師傅所創後三十一招,這些招式都是進攻的殺著,變換巧妙,出手方位異於常規,使魯方摸不著頭腦,一時亂了章法,只得以守為主,走了下風。
在場外觀戰的大總管司徒天鵬表面不動聲色,其實內心裡震駭無比。他看得清楚,再打下去,魯方要糟,可不能讓魯方在人前丟臉,被相爺小瞧了,不如及時罷手,顧全臉面。
他輕聲對相爺道:「相爺,秦玉雄武功已考較出來,果然已得乃師真傳,不如叫他們停手,免得傷了誰都不好。」
哪知這時秦玉雄猛將功力提到十成,施出了「狂風烈焰」一招,威勢之強,令全場人眾大駭,一個個驚呼出聲。
胡相爺剛答應了一聲:「好!」司徒天鵬便大喝道:「住手!相爺有令到此為止!」
這時秦玉雄已經出第四刀,被魯方擋了下來,正欲砍第五刀第六刀,猛聽相爺讓停止,只好趕緊往外一躍,收式跳出圈外。
魯方正被攻得不知所措,以為今日就要栽在這小子手中,毀了一世英名之際,司徒天鵬的喊聲無疑是救了他,使他暗自慶幸不已。
驚魂乍定,他連忙運功調息,汗水從額頭上流下,心知耗力太多,便站在原地不動。
秦玉雄最後這一擊提起了十成功力,只是不曾把八刀一口氣施出,便略作調息。
此時喝聲四起,人們又驚詫又興奮,雖說兩人並未分出勝負,但秦玉雄這麼年青,就能與成名多年的魯方戰平手,實在是令人敬佩。
秦玉雄緩過氣,便向霍東家走去,魯方則穿過人群走了,眾人看出他十分惱怒。
胡相爺笑容滿面,大聲道:「好功夫好功夫!沒想到這點年紀就如此高明,真叫本官開了眼界。」說著從身上解下一隻玉珮遞給秦玉雄,續道:「本官贈少俠鳳凰玉珮一隻,憑此玉珮,你可隨時進出相府!」
秦玉雄大喜過望,連忙雙手接過,跪下謝相爺恩典,被胡相爺拉了起來。
三總管高桐和霍東家交頭接耳說了幾句,正好胡相爺請霍東家和秦玉雄到書房去,並要留他們晚宴。
霍瑞祥拉著高桐的手,一起跟著相爺走。大總管司徒天鵬微微冷笑,盯著霍瑞祥秦玉雄的背影遠去。
在書房裡,胡相爺興致勃勃問了秦玉雄的家世,對其大舅的被罷黜也表示了惋惜。
末了,他道:「霍東家,你果然獨具慧眼,替本官招來了這麼個棟樑之材,本官定要加以重用,以免屈才。」
高桐道:「相爺要如何重用秦少俠?」
胡相爺道:「你們說呢?」
「屬下以為,可把秦少俠從『巡』字提到『督』字級,再籌建一個仁勇堂,委黃武傑到會做個堂主,秦少俠任副堂主,以召集一批高手,加強金龍會實力。」
「就這些,沒有了?」
「屬下想到的就是這些。」
「那麼你呢,霍東家?」
「在下以為這樣最好。」
「你們說好,本官卻以為不好!」
這話一說,高桐、霍瑞祥都吃了一驚,秦玉雄只覺心頭一涼,一步登天大約要踩空了。
高桐道:「相爺的意思,秦少俠職能暫不能提得太高,委以副堂主是怕他年輕不能擔當重任,但有黃副會主坐鎮,他……」
胡相爺笑道:「看你說到哪裡去了?本官要把秦少俠從『巡』字級提到『都』字級,還要委他為仁勇堂堂主,至於黃武傑嘛,就當他的副會主就行了,年青人有年輕人的打算,老一輩人何必參與其中礙手礙腳?」
霍瑞祥、高桐都沒想到相爺對秦玉雄會如此青睞,一時驚奇得說不出話來。
秦玉雄更是如墮五里霧中,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他果然一步登了天!
他連忙屈膝下跪,要叩頭謝恩。
相爺一把拉他起來:「不必如此多禮,你談談當了堂主有什麼打算?」
秦玉雄心情十分激動,忙道:「稟相爺,屬下請相爺准許將金剛門、九宮門、白鶴門、神鷹堂納入仁勇堂,由周濤任總管、杭州分堂副總執事陳志鳴任副總管,梁公柏、伏正霆任巡檢使,並將他們的職級提到『巡』字級。此外屬下要外出數月,從江湖上招納些好漢,以利用他們在各地的名望,又可聯絡更多的江湖朋友,從中擇其精華人物納入會中。屬下欲將仁勇堂建造為相爺的親軍,為相爺忠心不二。」
胡相爺點頭道:「年青有為,不拘一格,為使你便宜從事,再委你為金龍會副會主,這樣你可以自己作主,勿須再聽別人之命。」
秦玉雄大喜過望,連忙長揖到底:「多謝相爺恩寵有加,屬下結草啣環,感恩圖報,立誓為相爺終身效命,萬死不辭!」
胡相爺呵呵笑道:「好極好極,本官也將視你為死士,望你赤膽忠心,矢志不渝!」
秦玉雄激動得眼淚也流出來了,大聲道:「屬下指天誓日,忠貞不渝!」
胡相爺道:「好、好!本官為使你更方便出入相府,再委你個副總教習,這是虛設,相府中事不必你過問。至於把金剛門等幫派納入仁勇堂一事,等關會主來了再說,此刻他也該到了……」略一頓,吩咐在門外恭立的下人去看看關爺來了沒有。
霍瑞祥和高桐也沒料到胡相爺會如此看重秦玉雄,不禁有些擔心。原想把黃武傑扶上有實權的仁勇堂堂主,又能駕馭作為副堂主的秦玉雄,哪知相爺卻把仁勇堂全交給了秦玉雄,還讓他任了副會主,若再把關黃二人手中的金剛門等四家給了仁勇堂,他們豈不是更沒實權了麼?想當初,關鈺本是相府二總管,但司徒天鵬在前任會主張瑾死後,硬把關鈺擠出相府去,當沒有實權的會主,把總教習魯方推舉為二總管,副總教習升為總教習。而金龍會中最具實力的忠武堂,卻操在護衛堂和司徒天鵬手中。關鈺、黃武傑只是個空頭的會主副會主,這樣下去,自己一方將被司徒天鵬排擠出相府,漸漸被相府所棄。所以他們在覓到秦玉雄這個年青高手後,力圖加強自己一夥實力,以奪回失去的權利,沒想到這一招雖然奏效,卻過了頭,秦玉雄一旦手握權柄,還能聽命於他們麼?
他們哪裡知道,胡相爺也有自己的打算。
在他周圍的武林高手,全都是老江湖,早就在人生的歷練中成精成怪,沒有一個是老實忠厚的。別看他們表面上忠心耿耿,骨子裡想些什麼,你休想知道。萬一有個風吹草動,他們必然是一走了之。而秦玉雄剛剛入世,尚有一顆赤子之心,決無老江湖的狡詐多變。趁此時將他籠絡,他必然會感激涕零,真心實意效命,危難時決不會棄他而去,是以更比老江湖們可靠得多,忠心得多。像秦玉雄這樣年青、武藝又如此高強的能人,打著燈籠也找不著,一旦發現還能不把他籠絡住麼?讓秦玉雄去建一支有力量的隊伍,就可以減少對忠武堂的依賴,同時還可讓仁勇堂與忠武堂相互鉗制。
此時,霍、高二人知道,秦玉雄已成氣候,只有將他抓在手裡,才不枉這一番舉薦。
高桐笑道:「相爺既有眼力又有魄力,實乃我等凡人所不及!適才秦都爺使出的絕招,大總管若再遲喊一剎那,魯二總管就岌岌可危了,足見秦都爺的武功實是勝過了二總管。相爺將仁勇堂交託給秦都爺,秦都爺決不會負相爺所托,定能建成一支驍勇之師。」
胡相爺有些驚詫,問秦玉雄:「真的麼?你那一招可以傷了魯二總管?」
秦玉雄道:「是的,相爺,大總管只要再遲一步出聲,屬下定將二總管傷在刀下!」
霍瑞祥笑道:「幸好幸好,你要是傷了二總管,怎麼向相爺交代?」
胡相爺笑道:「傷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你們之間又要結下仇怨,這就不好……」
正說著,關鈺來了,他早就等在門外聽候召喚,所以僕役一叫就到。
眾人見了禮,胡相爺親自把封賞秦玉雄的事說了,驚得關鈺目瞪口呆,這不是把秦玉雄抬舉上天,脫出他們的手掌心了嗎?
從來在金龍會任職的人,就不在相府中任職,秦玉雄卻破例腳踏兩處,足見相爺對他的賞識。如果他今後目中無人,由此坐大,自己手中的九宮門、白鶴門、神鷹堂再給了他,豈不是成了空頭會主,無人可指揮了麼?不如把金剛門給了他,金剛門只是名譽上歸屬總壇,其實已落入了忠武堂手中,不如賣個順水人情,把金剛門從忠武堂那邊劃出。
主意打定,便道:「恭喜秦都爺受到相爺垂愛,身兼相府及總壇兩職,這是大大破例了的,足見相爺對秦都頭的厚愛。至於仁勇堂,屬下以為把金剛門劃歸為好,至於九宮門、白鶴門、神鷹堂,仍以屬總壇好。這是因為,其一,這兩門一堂主事人年歲較大,與秦都爺不熟,劃入仁勇堂後,不好管轄;其二,仁勇堂向江湖招募人員,可納入三山五嶽的好漢,秦堂主自是要費一番心力,若仁勇堂人員過多,只怕顧不過來;其三,總壇現缺直屬調派的人手,若是忠武堂、仁勇堂都有重大差務,相爺又急需人效命,總壇所屬便可應急;其四……」
胡相爺笑道:「好了好了,就照會主的意思,把金剛門劃歸仁勇堂,其餘仍屬總壇。現在我們吃飯去吧,今日要大大熱鬧一番。」
出門時,相爺走在前,其餘人隨後,關鈺對秦玉雄道:「賢侄,你真是洪福齊天,相爺對你當真特別垂青。從來武林人在相府任職就不在金龍會任職,你是第一個內外任職的,足見相爺的器重,你今後可要奮發努力,報答相爺知遇之恩,也不辜負我等對賢侄的栽培。」
秦玉雄此時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只覺得自己恍恍惚惚如走在雲霧之中,這一切來得如此容易,如此快速,真像是在夢中。
現在,他已經不再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了,他是金龍會的副會主、相府副總教習、仁勇堂堂主,最高職能的都爺!
他有了名,有了權,有了地位!
任何人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他已經是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
對關鈺的話,他似懂未懂,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在聽,就「晤、唔、唔」地應付著。
忽然,相爺停住了腳步,轉回身道:「玉雄你住什麼地方?有銀兩使用麼?」
霍瑞祥笑道:「有有有,他的吃穿住用,老夫自會操辦,相爺不必費心。」
「那就好、那就好,有你霍東家照顧,本官就放心了。走吧走吧,本官急著開宴呢。」
一行人繞過兩幢房屋,進了一座高樓寬敞的大廳,裡面置放著三十張大圓桌。
胡相爺讓秦玉雄坐在他左手邊,霍東家坐在右邊,關鈺、高桐坐在秦玉雄下邊。
不一會,大總管二總管總護法總教習都來了,坐在相爺一桌,其餘人也陸陸續續進采,把三十張大圓桌都差不多坐滿了。
忽然,從廳門走進幾個羽林衛的頭兒,逕自走到相爺一桌,向相爺行禮問安。
相爺揮手,讓他們坐在霍東家身邊。
這三個羽林衛官員中,有一個是胡光祿。
胡光祿見秦玉雄坐在相爺旁邊,是個有些面熟但又似沒有見過的年青人,心裡暗暗吃驚,不知是何方神聖,居然受到相爺青睞。
秦玉雄見他打量自己,似是未把他認出來,便不動聲色,心想你這傢伙架子好大,不把大爺放在眼裡,等一會讓你大吃一驚,看你如何下台,大爺也拿點架子給你嘗嘗滋味。
此時,酒菜很快上了桌,不知什麼時候,兩個美姬來到相爺身後侍酒,替相爺及席上每人斟滿了酒。那酒香氣極濃,芳香四溢。
胡相爺笑吟吟舉起一隻手,大總管司徒天鵬便起身運起內力提聲道:「各位肅靜,相爺訓示,請立即肅靜!」
嘈雜聲平息下來,胡相爺起立道:「各位,在座並無外人,本官今日宣諭知照大家,秦玉雄的武功適才大家親見,似這等人才,本官自當重用。現將秦玉雄提升都爺,任總壇副會主兼仁勇堂堂主並兼相府副總教習,從即日起,秦玉雄與各位攜手共事,風雨同舟,望各位群策群力,敵愾同仇,共建不世之功!請各位滿飲此杯,以茲慶賀!」
大廳所有人都已站立,舉起酒杯,同聲說道:「相爺功參天地,澤被生民,我等願肝腦塗地,誓死效命!」
秦玉雄舉著酒杯,驚奇地發現除了他不知要說什麼,別的人都能異口同聲,隻字不錯,就像背書一般,齊齊整整。旋即悟到這是眾人早就熟了的誦詞,自己得好好記住。
胡光祿聽見他就是邱子榮引薦給他的那個年青人,一時驚得瞠目結舌,早知他被相爺看重,他豈敢輕視於他讓他來羽林左衛當個校尉。於是他趕緊舉杯向秦玉雄敬酒。
「秦副總教習,幸會幸會,下官敬你一杯!」他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
秦玉雄傲然一笑:「多謝多謝!」
司徒天鵬和魯方一腔妒火無處發洩,勉強作出笑臉向秦玉雄敬酒。
關鈺小聲道:「賢侄,莫喝醉了,相府宴會,有許多難得一見的樂子,莫失良機。」
秦玉雄回答道:「是,小侄一定小心。」
此時,胡相爺向站在廳門的下人揮了揮手,只見十幾個穿紅著綠的小孩,走路姿態十分怪異,竟是一搖一晃,勾頭縮腦的。
秦玉雄好生奇怪,定睛一看,不禁啞然失笑,這哪裡是什麼小孩子,分明是一些穿紅著綠扮人相的小猴子。
帶領猴子的家丁引群猴先來到相爺席上,一個個打躬作揖,神態滑稽,引得眾人捧腹大笑,相爺更是樂不可支。
行禮完畢,猴兒們便輕巧地跳上桌子,動作熟練地為客人斟酒,逗引得大家喜笑顏開。
斟酒完畢,帶猴的家丁讓猴兒們下桌,取出兩根笛子給了兩隻稍大的猴子。兩個畜牲又跳到桌邊上坐著,居然吹起笛來。但它們不過是胡亂吹一氣,哪有什麼韻律可言,但猴兒那一本正經的模樣,引得大家噴飯。
當那不成韻律的笛聲響起討,其餘猴兒便跳起舞來。這所謂跳舞,也只是亂蹦亂跳,比手抬足而已。但它們學舞伎的舉手投足,扭腰旋身,卻又似像非像,看得眾人哄堂大笑。
猴兒們表演完畢,立即露出饞相,一個個向客人討賞,早有僕人把水果捧到相爺跟前,由相爺分賞給猴兒,那些傢伙受賞後作揖不止,再次引起哄笑。
猴兒走後,進來了一班樂師和一班舞伎,他們在大廳空著的一頭奏樂起舞。
秦玉雄哪裡見過這等場面,不禁看得呆了。
姑娘們杏眼桃腮,嫣嫣潤潤,只見她們輕舒廣袖,體態輕盈,恍若月宮仙子。
驀地,一聲燕鳴鶯囀,伴隨著檀板輕響,,一陣珠玉圓潤的歌聲,宛如天上仙音,縈迴於耳,婉轉清越,纏綿動人。
秦玉雄在山上也讀過些詩書,仔細聽來,唱的是唐末詩人韋莊的《菩薩蠻》詞:
「勸君今夜須沉醉,
樽前莫話明朝事。
珍重主人心,
酒深情亦深。
須愁春漏短,
莫訴金盃滿。
遇酒且呵呵,
人生能幾何!」
這詞慨歎人生苦短,勸人及時行樂,秦玉雄不勝感慨。人生如白駒過隙,眨眼老之將至,又怎能把一生虛度?回想當日在雁湖邊的辛苦,與今日這富麗堂皇錦衣玉食、絲竹絃歌的將相之家相比,不啻是人間天上。所幸他抱定追求功名富貴之心,下山不足兩月,便能名利雙收,享有富貴榮華,實是人生之大幸。與那終老山林的師傅比較起來,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人生年華易逝,莫辜負了青春韶光……
他一時想入了神,未聽見相爺叫歌姬過來敬酒,被相爺拍了一下肩,這才回過神來。
只聽相爺笑道:「秦副總教習,袁姑娘為你敬酒吃,這可是難得的事呀!」
秦玉雄忙回頭一瞧,大吃一驚,這不是那個在安平鎮外林子裡失去蹤影的白艷紅姑娘麼?
她怎麼會到相府裡來了?
「咦,你……」
「秦副總教習,賤妾袁牡丹敬酒一杯!」姑娘不動聲色,淺笑著指了指他面前的酒。
大總管司徒天鵬湊趣道:「秦副總教習,袁姑娘一向只對相爺敬酒,老夫等人均無此福氣,還不快快乾了此杯!」
秦玉雄連忙抓起酒杯,一飲而盡,道:「多謝袁姑娘!」
胡相爺笑道:「有勞袁姑娘,再請唱上幾曲,今日就算盡心啦!」
袁牡丹一笑,裊裊婷婷回到了樂工在處。
秦玉雄目注她離去,心頭駭異未減,世上竟有這般相像的人麼?袁姑娘和白艷紅不但模樣兒相同,說話聲音也差不多一樣,難道這袁姑娘竟是白姑娘所扮不成?
可是,白艷紅乃白副總鏢頭的獨生女,又是青城山如靜師太的高足,能扮成歌伎到相府來賣唱麼?這豈不太荒唐?
想那白姑娘,自己也不過才見了兩面,哪能記得清楚,這袁牡丹不過有幾分相似,只是自己將他們區別不開而已。
這樣一想,也就釋然。
胡相爺碰了碰他,笑道:「怎麼,袁姑娘把副總教習的魂靈兒給勾去了麼?」
秦玉雄臉一紅,忙道:「這……」
相爺笑道:「哎,自古英雄愛美人,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袁姑娘貌比天仙,人見人愛,只是這姑娘高傲清高,等閒人她不屑一顧,本官請得她來,答應她只獻歌藝,別的應酬一概不麻煩她,所以你只好望洋興歎了,哈哈!」
秦玉雄道:「相爺,屬下怎敢妄生綺念,這樣的美女,只該侍奉相爺。」
相爺搖搖頭道:「無福消受、無福消受呀!」
這時,總教習過來了,他抓起一把銀酒壺,對秦玉雄不客氣地說道:「副總教習,你知我是誰麼?見了我也不行個禮、打聲招呼?」
秦玉雄一愣,關鈺忙道:「這位是總教習,姓麻,名雄,外號人稱雌雄鞭。」
秦玉雄雙拳一抱:「久仰久仰!」
麻雄眼睛—瞪,藉著酒意,道:「你任我的副手,就是我的下屬,怎能大模大樣坐著,簡直是無禮已極!」
秦玉雄心知他要找岔鬧事,便沉下臉道:「足下差矣,本人任副總教習只是個虛職,與足下並無瓜葛,還是知趣些退開吧!」
胡相爺笑嘻嘻注視著二人,並不干涉。
「什麼?你叫我退開?我偏不知趣,你又能把我怎麼樣?告訴你,你既是副總教習,我這個總教習就要稱量稱量你,看你配不配做副手,以免丟人現眼,掃了我總教習的面子!」
看來,一場較量難免。
他用眼去掃司徒天鵬、魯方等人,卻見他們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只有關鈺、高桐有些著急,暗示他不可發作。
但是,相爺並沒有阻止。
他壯起膽道:「總教習要是稱量之後,我這個副總教習強過你這個總教習,那麼你就該換換位置,這總教習就該是我了!」
麻雄大怒,狂笑道:「好極好極,相爺作證,你贏了,我這個總教習的位子讓你,你要是輸了,大爺就讓你學狗爬,在大廳繞一圈,邊爬邊學狗叫,以供相爺一樂,你敢麼?」
秦玉雄大怒,倏地站了起來:「奉陪!」
滿室的人都止住了吃喝,全都饒有興致地瞧他兩人怎麼個賭賽法。
只見麻雄抓住酒壺一倒,壺裡滴酒不出,對秦玉雄道:「你把酒杯斟滿!」
秦玉雄對相爺道:「相爺,他以內力逼住酒壺,所以一滴也出不來。屬下以這酒杯,要以內力把他的酒吸出來,若吸不出,屬下就輸了。若把酒杯裝滿,他這個總教習便做不成了!
請相爺裁決,以搏一曬!」
胡相爺大是高興,連道:「好、好!這是個新鮮比武法,本官一睹而快!」
秦玉雄遂把酒杯拿在手中,湊近了壺嘴,道:「壺嘴朝下,壺身傾斜,你未免吃虧,把壺放平了,誰也沒話說!」
麻雄冷笑道:「好,那可是你說的!」
於是,他把壺持平,道:「有多少勁,你小子施出來吧!」
關鈺道:「麻兄,這拼比內力對人損耗太大,彼此並無仇怨,何苦……」
麻雄冷笑道:「關兄,這是相爺允准了的,你就坐在一邊觀賞吧!」
秦玉雄道:「注意了……」說著把杯子湊過壺嘴邊,運起金剛混元功,喝道:「出!」
可是,壺嘴並沒有流出酒來。
總護院伍岱笑道:「不靈呀,偏不出。」
大總管司徒天鵬笑道:「這可是得憑真功夫,喝喝叫叫騙不了人。」
話音剛落,只見壺嘴裡伸出一股亮晶晶的酒液來,極像一條通體透明的蟲子,從壺嘴裡探出個頭來,引得滿室人眾喝起彩來。
胡相爺也興高彩烈叫道:「妙、妙啊,這酒聚而不散,好功夫、好功夫!」
此時絃管聲停了,袁牡丹也湊近了來看,一雙美目盯著酒壺,十分關切這場賭鬥。
只見那探出頭的小蟲子,慢慢往外伸展,巳出壺嘴二寸長。但一會兒卻又往回縮。縮得只剩了一寸,眼看就要縮回壺中。
可是,在一陣喝彩聲中,它又慢慢地往外伸,一寸、兩寸、三寸,接著又慢慢往回縮,如此伸縮不定,往返幾個回合。
關鈺等人為秦玉雄捏了把汗,麻雄內功精深,秦玉雄才這麼點歲數,怎能敵得過他?
此刻,只有麻雄一張臉通紅,已閉上了眼。秦玉雄則臉色發白,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大廳裡開始安靜下來,行家都看出這是一場沒有輸贏的賭鬥,只能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但他們都無動於衷,全不把兩人生死當回事。這拼比內力無比風險,能有個好結果麼?但兩人拼廢了,對大家並無害處,這不是騰出了兩個讓人欽羨的位子來了麼?
此刻,那蟲子般的酒液,已伸出壺嘴三寸左右,再往前伸個一寸多,就可以進杯子了。
然而它卻停住不動了,若看得仔細些,就會發現它在微微抖動。很明顯,這條蟲子竭盡全力要從壺嘴裡爬出來,可卻被壺中什麼東西給拖住了,是以它正用盡全力掙出。
頓飯功夫過去,只見兩人頭上升起了一小團煙霧,拚鬥已到了最後關頭。
忽然,秦玉雄睜開了眼睛,只見睛光四溢,神采湛然,又聽他輕喝一聲:「出!」那條蟲子果然聽話,一個身子慢慢往前延伸,頭已到了杯子裡,慢慢把酒杯斟滿。
「好!「滿堂爆發出轟雷般的彩聲。
不用說,秦玉雄贏了。
就在這一剎那間,麻雄身子一陣搖晃,像一癱泥軟倒在地。
關鈺急忙站起護住秦玉雄,他已閉目調息。
那總護院大怒,倏地起立吼道:「你……」
關鈺道:「總護院,這是兩人較技,能怪罪秦副會主麼?」
胡相爺笑道:「有言在先,勝者為總教習,秦玉雄從現在起就是總教習了!麻總教習職司不變,因為秦總教習並不來相府履職,就設兩個總教習好了。」
眾人又大聲喝起彩來,讚頌相爺處置得當,見識非常人能比。
司徒天鵬、魯方恨在心裡,表面上不露聲色,竟向相爺祝賀有了兩位總教習。
盞茶功夫過去,秦玉雄睜開雙目,他內力消耗甚多,沒有幾天功夫恢復不過來。麻雄剛才要是能再挺住一會,那麼倒下去的便會是他。這種賭鬥,他是險勝而已。
麻雄被下人抬下去了,他則有氣無力地坐著,人們卻開心地吃喝議論著,一個個興高彩烈,他和麻雄的拚鬥,不過是佐酒的又一道菜而已。這樣一想,又有幾分後悔,先不該與人拼比內力的,要比就動刀,這是個教訓。
此時,同桌都向他祝賀,胡光祿尤其慇勤。他不敢再喝,只想趕快回家睡覺。
關鈺看出他需要調息,便對相爺說要找護衛堂的人換取都字腰牌,相爺叫他坐著,命人去取,不一會就送了來。秦玉雄雙手從相爺手中接過,交還了巡字牌,又領取了四枚巡字牌回去給周濤等人。關鈺告訴相爺,秦玉雄內力消耗過多,要回去調息,相爺允准他們離席。
在回雅廬的路上,關鈺、霍瑞祥等三人乘坐馬車同行。秦玉雄精神不振,沒精力說話。
關鈺道:「賢侄,如今你是相府總教習、金龍會副會主了,地位與愚叔、大總管、總護院等人相當,這真是天大的喜事,出乎愚叔與你霍伯意料之外。但你也要謹慎小心,大總管、總護法、總教習是一夥,深得相爺寵幸,把持了相爺府內部大權。誰要是巴結討好他們,對他們百依百順,那麼不僅相安無事,還會受到提拔。誰要是不順他們的眼,或是敢違反他們的旨意,他們就會設法害你或把你擠走。愚叔就是被他們攆出相府做了這個會主的。當時,金龍會由他們一手操縱,一手指揮,愚叔任會主後稟告相爺,力陳金龍會脫出相府的理由,終被相爺採納。司徒天鵬見勢不妙,把獨臂屠夫推來當了副會主,說這樣做使黑道人物心服,然後又把他侄兒推來做了總壇總管。總之一句話,賢侄對他們要小心防範。過去就有人莫名其妙失蹤,說是叛逃,其實多半是給暗害了的。今日賢侄勝了麻雄,他們更加懷恨在心,賢侄一舉一動都要謹慎,防止他們誣告賢侄,挑撥護衛堂的人來對付賢侄……」
秦玉雄忍不住問:「護衛堂都有些什麼人?關叔現在總可以講了吧?」
「你今日內力消耗太多,等以後詳告吧!」
霍瑞祥道:「賢侄回去調養數日,明日愚伯會遣人送兩對百年人參給你,叫綠荷熬了湯喝,很快就能補足元氣。」
秦玉雄道:「多謝霍伯,小侄受領了。」
「一家人,說什麼謝。」
不一會,已到雅廬,關霍二人自回霍家大院,秦玉雄慢慢回到了主樓。
第二天上午,他命丫環把伏、梁二人請到樓下客室,說了會閒話,等候周濤。
一清早,他就命霍順去叫周濤。
梁公柏道:「昨日你去相府如何了?」
秦玉雄笑道:「不忙、不忙,等周門主來了再說,免得重複。」
正說著,周濤來了,一進門就問:「如何,見到相爺了麼?」
秦玉雄得意地對綠荷道:「把東西拿來!」
綠荷答應著上樓去,轉眼就捧著一個白綢包回來了。
秦玉雄接過白綢包,打開來是四個亮閃閃的金牌。他拿出三個,每人給了一個。
周濤訝然道:「這是……」接過來一看,是「巡」字金牌,不禁大吃一驚:「這是從哪兒來的?為何有四塊之多?」
秦玉雄笑道:「你們一人一塊呀!」
周濤道:「什麼?我升了巡字級?」
秦玉雄道:「你們三位都升了巡字級,你老兄已被小弟委做仁勇堂總管事!」
周濤半信半疑:「那你呢?」
秦玉雄從懷中摸出金牌亮給三人看:「喏,小弟嘛,相爺給了這個。」
三人看了,同聲叫道:「都字金牌!」
秦玉雄躊躇滿志,笑道:「小弟不但封了都爺,而且任了相府總教習兼金龍會副會主兼仁勇堂堂主,這回真是一飛沖天了!」
三人聽得目瞪口呆,催他快講昨日情形。
秦玉雄便繪聲繪色講了昨日情形,直聽得三人驚奇不已。
綠荷埋怨道:「這麼好的消息,爺昨夜回來也不透露只言半語,好叫奴婢們高興高興!」
秦玉雄笑道:「我內力消耗太多,昨夜哪裡還有精神說這些。」
周濤激動地站起來,恭恭敬敬朝秦玉雄行禮,道:「屬下恭賀都爺,榮任……」
秦玉雄制止道:「周兄不必如此,以後彼此以兄弟相稱,有外人在時又當別論。」
周濤道:「好、好,愚兄蒙賢弟提攜,從此跟定賢弟,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秦玉雄高興已極,道:「今後只要你我兄弟患難與共,何愁不能翻雲覆雨,幹出番事業來。周兄你任總管,事務繁多,小弟擬將杭州府分堂的副總執事陳志鳴請來做副總管,以協助周兄。伏、梁二兄則任仁勇堂巡檢使,以監督仁勇堂上下,事情也不少……」
正說著,僕人來報,董昌來了。
他送來一對百年老參,要綠荷煎湯,然後說了些恭賀的話便匆匆走了。
秦玉雄道:「頂多七天,我便復元,到時一起去杭州府,看看還能不能再招納幾個人。
從杭州府出來,看看還可以到何處去,總之這一趟不能白走,總得招納些人回來。」
眾人就招納人的事議論了一番,周濤又請秦玉雄三天後去金剛門,接受門眾叩拜。
周濤離去後,三人又說了一陣才散去。
第八天一早,秦玉雄和伏、梁、周乘馬車前往杭州,周濤派執事胡昌率三名哨勇跟隨。
一路上,有胡昌等四人侍候,秦玉雄心頭舒暢已極,此一時,彼一時,大不同了也!
到達杭州後,仍住進了豐樂樓。
葛兆春到上房來見秦玉雄:「巡爺,這回又到杭州府有差務麼?」
胡昌輕喝道:「放肆!你剛才稱巡爺……」
秦玉雄笑道:「葛掌櫃並不知曉,不必怪罪。」說著掏出金光閃閃的腰牌亮給葛兆春瞧。
葛兆春正被胡昌呼喝得摸不著頭腦,一見都字牌,嚇得他張口結舌,竟說不出話來。
胡昌斥道:「怎麼?見了都爺你敢不行禮?」
葛兆春驚得連忙一揖到底:「參見都爺!」
他心裡暗忖,這樣一個年青人,怎麼一個月就從巡爺升到都爺,莫不是騙人的麼?
只聽胡昌又道:「都爺現已升任本會副會主兼仁勇堂堂主,你速知會杭州分堂撫頭以上前來參見都爺!」
「是是,屬下立刻照辦!」
「慢,這三位爺都是巡爺,不可怠慢了!」
葛兆春連聲答應,這才匆匆離去。
不到半個時辰,杭州分堂堂主冷面金剛邵剛、總執事金槍齊元、副總執事玉面虎陳志鳴和十多個撫頭便趕了來。人人心中驚駭不已,這秦玉雄到底是什麼來頭,何以一步登天?陳志鳴則興奮不已,他沒把秦玉雄看錯。
秦玉雄當眾亮了都字牌,周濤等也亮了巡字牌,驚得分堂諸人均垂手低頭站著。
秦玉雄道:「屋子太小坐不下,請邵分堂主坐吧,其餘只好委屈一時。」
邵剛謝了座。
秦玉雄道:「本座二下杭州,一則有些差務,二來要借重貴分堂。本座抽調分堂副總執事陳志鳴任仁勇堂副總管,並從撫級提巡級。」說完從懷中掏出巡字金牌,讓陳志鳴領取。
使得分堂諸人艷羨不已。
陳志鳴領了牌,無比激動叩謝提升之恩。
胡昌遂命眾人散去,只留下陳志鳴。
秦玉雄笑道:「陳兄,如何?小弟的話兌現了麼?你這兩日內收襝衣物起程。」
陳志鳴道:「都爺待屬下恩重如山,屬下誓死報效都爺!」
秦玉雄道:「沒有外人,你我兄弟相稱。我問你,這杭州府可還有什麼能人可以招納?
望老弟多引薦些人才好。」
陳志鳴道:「有、有、有,小弟有位朋友,姓陸,名望,人稱棍煞,使的單手短梢棍,武功比小弟強多了,分堂主邵剛幾次想拉他入分堂,但邵剛武功不如他,他哪裡肯屈居於邵剛之下,故不肯入幫派。」
「你能把他引到仁勇堂來麼?」
「小弟只要告以實情,他就會加入。」
「好,你去告訴他,入會後上京師,任本堂副總管,職級與陳老弟一樣,你看行麼?」。
「行、行,小弟今晚就去找他。」
秦玉雄留下他共用晚膳,大家說說笑笑,好不快活愜意。
第二天,陳志鳴引陸望來見。
陸望年歲二十六七,長得英俊威武,見了秦玉雄後,說他佩服秦玉雄的武功,願隨他同上京師,任仁勇堂副總管。
秦玉雄大喜,讓他作好準備,兩天後動身。
正說著,邵剛親來恭請都爺一行到杭州有名的酒店吃飯,秦玉雄欣然答允。
酒樓上,人聲嘈雜,不少人還在議論張仁富那樁無頭公案,都說老天無眼,竟讓這樣一位大善人遭此橫禍。又說此案已驚動了聖上,著令浙江布政使及杭州知府,通力緝拿飛賊云云。
秦玉雄聽著頗覺刺耳,便大聲說笑,以免再聽。
可歎世人不知張仁富是元奸,竟然為他一家鳴冤叫屈,真是愚不可及。
飯罷,邵剛陪同遊覽西湖,還叫來了歌伎助興,直游到傍晚方歸。
兩天後,秦玉雄便起程返京師,原想走些地方再招納些高手的,但他卻失去了遊興。
他掛念著溫柔可人的綠荷,留戀京師富足閒適的生活,這旅途奔波之苦,實在是乏味已極。因此,他執意回京師。
又是幾天奔波,他回到了京師。
一進家門就聽僕人稟報說,有位叫邱子榮的軍爺已經來了好幾次,探問公子爺回來否,說有重要事情稟報。
秦玉雄笑道:「這位兄台也真有能耐,竟然找到雅廬來了。」
梁公柏道:「老弟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他只要打聽打聽不就找到了?」
秦玉雄命霍順帶陳志鳴、陸望去安置,住在客樓樓下,樓上是伏梁二人住室。
秦玉雄剛漱洗完畢,邱子榮就找上門來了,秦玉雄想聽聽他有何事,便讓他進來,並把梁伏二人也請來。
邱子榮一進客室就叫道:「哎呀,秦公子,叫我邱子榮好找哇!」
梁公柏笑道:「怎麼,邱兄,念念不忘要我等去羽林左衛當校尉麼?」
邱子榮忙道:「不敢不敢,梁老弟別消遣愚兄啦。秦公子現在何等身份,哪裡敢再請各位去當什麼校尉!但我邱子榮也是一片好心,望公子爺和各位莫怪!」
秦玉雄笑道:「邱兄是如何找到這裡的?」
「不瞞你秦爺,我哪裡找得到!這是胡指揮使胡大人問相爺,相爺又遣人問了霍財東,好不容易打聽來的。」
「這就奇了,指揮使大人找我這個草民有何事?是不是要招士卒呀!」
「哎喲,秦爺,這話就莫提了。胡大人為這事自責了好幾天,還向相爺請了罪呢。胡大人說自己看走了眼,委屈了秦爺,心中極是過意不去,所以打聽秦爺住址,特派我等邀請諸位赴宴賠禮,不知秦爺何時賞臉。」
秦玉雄大出意外,堂堂羽林衛指揮使要設宴向自己賠罪,這個面子可就大了。
他掩飾不住心中的狂喜,故意道:「不必了吧,過去的事提他作甚?」
「哎喲,秦爺,你老大駕不光臨,我這個小小的校尉便幹不下去了,求你千萬救小弟一救,無論如何也請秦爺賞光。胡大人說,還要請五城兵馬司的各位指揮到場陪席,秦爺就……」
「好吧,看在你我交情份上,明天上午如何?胡大人方便不方便?」
「方便方便,小弟這就回去報與胡大人!」
邱子榮邊說邊從懷中摸出一隻錦盒,恭恭敬敬送到秦玉雄面前,道:「胡大人奉送秦爺一件小禮物,務請秦爺笑納,胡大人說禮輕義重,不成敬意,只表結交之心。」
秦玉雄好奇地接過來,打開一看,竟是兩粒貓眼大的紅寶石,不禁喜出望外,忙道:
「這怎麼可以,禮品不是太貴重了麼?」
邱子榮忙道:「送秦爺這樣的貴人,兩粒寶石又算得了什麼?務請秦爺收下。」
秦玉雄又推辭了一番,才交給綠荷收下。
自第二天起,先是胡大人請客,接著五城兵馬司的五位指揮輪流請,之後又是胡大人的部下指揮同知和指揮僉事又請,這使秦玉雄天天下午都得出去應酬,忙了個不亦樂乎。但他卻樂此不疲,沉醉在酬酢來往之中,覺得風光已極、體面已極。他受人冷淡的日子已成為過去,他如今已是出入相府的重要人物。
這天下午,相爺將他召了去。
在書房裡,相爺屏退左右,對他道:「總教習,仁勇堂自成立後,招納了多少人?」
秦玉雄喃喃道:「回稟相爺,乞今還未招納到什麼人,蓋因金龍會不外洩,所以……」
「金龍會不能公開設堂開館,這固然對招人不利,但也並非無法可想。忠武堂畢堂主就招了不少的武林高手,不管是黑道白道,均可兼收並蓄,人越多越好,你明白了麼?」
「是是,屬下這就外出招人,物色人才。」
「總教習可知金龍會不公開的原因麼?」
「屬下愚魯,確實不知。」
「你到京師不久,自然不知內情,本官今日不妨對你開誠佈公,把內情告訴你。京師乃天子所在地,故而有許多密探,稍一不慎,不分官民,大禍便臨頭……」
「相爺,這密探是誰家的?」
「說起來這就多了,有各衙門的,也有王府裡的,但最厲害的卻是欽探。」
「欽探?皇上派出的探子麼?」
「正是。這些探子受皇上之命,對官員對士紳對平民加以監視探查,一旦發現有人圖謀不軌,便密報給欽探頭兒,頭兒便稟報皇上,那人就滅了九族,斷子絕孫!所以金龍會一旦公開,不是太惹眼了麼?」
「可金龍會為相爺所創,旨在清除元奸,保國安民,難道欽探還會有所懷疑不成?」
「不錯,若是皇上知是本官所創,旨在消除元奸,那自然是放心了。但若皇上聽了小人讒言,或是有人故意陷害,你能說得清麼?」
「誰敢對丞相如此不敬,皇上……」
「你大舅為官清廉,頗有政績,還不是被小人所誣丟了烏紗,本官想保也未保住。總教習,你不知朝廷中事,多說了你也不明白,本官只要你記住,金龍會一定要守密。」
「是,屬下知道了。」
「還有,你要嚴防欽探混進來臥底,他們散佈在三教九流之中,令你防不勝防。他也許是個羽林衛的校尉,也許是個開店的店東,也許是個乞討的老嫗,也許是個擺小攤的小販。
總而言之,他們對金龍會威脅極大,你千萬不能大意。若有欽探落入你手中,你要不擇手段問出口供,查清他受何人指揮,然後處死……」
「處死?相爺,處死欽探豈不是……」
「你若不處死他們,你就會死得比他們更慘,還要累及九族。須知欽探常常為了邀功請賞,編造謊言陷害大臣百姓,一旦他們對你有了懷疑,便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探查你,抓到一鱗半爪的憑據,就把你往火坑裡推。」
「是,相爺。不過要怎樣才會知道他們的身份呢?即使捉到也無法驗明……」
「不,他們和本會一樣,每人都有一面銅牌,正面有欽探二字,反面則是級階。欽探一共分七級,以一級二級權勢最大,他們可以在緊急用人時,調派地方指揮使所轄校尉兵丁。
對一級二級欽探,地方官不必說,就是六部大員也對他們畏懼三分。三四級欽探可在府縣調派衙門差役和五城兵馬司的士卒。五六七級欽探則只有上報、探查之職責,無權調用人馬,但可以請地方官員協助查案,官府不得拒絕。所以,你必須加倍小心,千萬莫讓欽探盯上了,一旦發現有可疑的人,就要毫不留情下手除去!」
「是,相爺,屬下遵命照辦。」
「總教習,本官十分賞識你,只要你忠心不二,本官便將你視為心腹,與本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明白麼?」
「相爺,屬下一片丹心,唯天可表!」
「好、好,本官相信沒看錯人,你回去後要盡快擴充仁勇堂實力,不得有誤!」
辭別相爺,他又去梅妍酒樓赴宴。
剛下車,就聽到有人吼道:「就是那小子,他把俺打傷!」
秦玉雄一看,只見一個大漢和一個小個子正瞧著他,那大個子身邊還有個老頭。
他想起來了,這正是牛安和馮二狗。馮二狗偷了他的銀兩還敢留名,他正要找他算帳!
「馮二狗,你過來!」他喝道。
這段日子他已習慣了別人聽他的吩咐,習慣了對下人喝五吆六,只要他一動嘴,馬上有人為他效力。別人都懼怕他、奉承他,看他臉色行事,他已經有了權威。
所以,馮二狗,一個偷雞摸狗的江湖混混,他用不著客氣。
「二爺不認識你,你吆喝個什麼?」馮二狗看著他,嘴角掛起一絲嘲諷。
什麼?這就是那江湖混混的回答?
秦玉雄一下氣昏了頭,一個縱躍便到了馮二狗面前,揮手就是一耳光。
但是,他打了個空,馮二狗躲開了。
牛安大喝一聲,一拳打來,被那老兒止住,道:「大牛,休惹事,走吧!」
秦玉雄冷笑一聲:「走?沒那麼便宜的事!馮二狗偷了大爺的銀子,大爺討還公道。」
正好伏正霆、梁公柏來赴宴,見狀忙問什麼事,秦玉雄指著馮二狗:「他是賊!」
伏正霆仔細打量對方,見此人雖乾瘦,但五官端正,只是臉上帶有一種不正經的神態。
梁公柏道:「原來是馮二狗,幸會幸會!」
馮二狗道:「彼此不相識,各走各的道。」
「你拿了人家的銀子還留了大名,這份勇氣倒也讓人佩服,只可惜今日狹路相逢,你又怎麼向失主交代,在下倒要請教!」
馮二狗笑嘻嘻說:「也沒有什麼不好交代的,只怪你的朋友自己不小心,再說銀子已經花完,追是追不回來的了。」
秦玉雄道:「你當眾叩頭賠罪,否則今日要你好看!」
馮二狗笑道:「你不是睜著眼睛的麼?怎麼盡說夢話,馮二爺是向人屈膝的料麼?」
秦玉雄大怒,衝上去要動手,被伏正霆攔住,道:「走走,人家在樓上等著呢。」
秦玉雄指著牛安馮二狗:「有種的,明日約了你們的祖師爺、那個什麼鐵掌銅掌泥巴掌,到慈恩寺前廣場一較高低!」
大牛旁邊的老兒道:「我就是沈某,明日奉陪,是上午還是下午?」
「你就是鐵掌?好得很,明日午時候教!」秦玉雄冷笑著說。
沈鐵掌道:「一言為定!」說完,和大牛、馮二狗走了。
伏正霆道:「姓沈的老兒並未參與爭執,你老弟又何必與他過不去呢?」
秦玉雄道:「你沒見大牛馮二狗那兩個小子麼?他們正是仗著姓沈的做靠山,才敢如此囂張。待我把姓沈的打趴下,看他們還敢不敢!所以,姓沈的才是主要對手。」
梁公柏不以為然:「沈老兒與我們無仇無怨,你老弟用不著為馮二狗樹個強敵。」
「江湖上萬兒是怎麼叫響了的?還不是把一些萬兒響的人打敗了才轟傳開的!這姓沈的老頭既然在京師地面有點名聲,何妨再借他來揚一揚名,這又有什麼不好?」
梁公柏道:「揚了名也樹了敵,這又是何苦來?」他搖搖頭,往酒樓裡走。
伏正霆和秦玉雄也隨後進了酒店。
第二天午時,秦玉雄、伏正霆、梁公柏、陳志鳴、陸望、周濤前往慈恩寺廣場,只見好幾百人圍在那裡,不知看什麼熱鬧,一見他們就有人叫道:「秦大俠來了,秦大俠來了!」
秦玉雄笑道:「原來是等著我和沈老兒交手的,有這麼多人助興,倒也不錯!」
周濤道:「這沈老兒在京師人緣很好,從不與人較技,犯不著惹他,不如由我出面調解,彼此和好了吧。」
秦玉雄道:「他能不能入會?」
「這個……恐怕不能,此老一不收徒二不較技,生性淡泊,讓他入會只怕很難。」
「那就不用調解了,和好了又有什麼用?」
忽然,又聽有人叫:「沈師傅來了……」
只見沈志武、馮二狗、牛安大步走來,秦玉雄便迎了上去,道:「人家來了,走!」
那些等著看熱鬧的人分散開來,把他們圍在中間,他擠我推,爭著往內圈裡鑽。
周濤一抱拳道:「沈師傅,在下周濤。」
沈志武回了禮:「幸會!」
「昨日事緣起於馮二狗,依在下之見,馮兄行事也不應該,不如賠個禮大家就散……」
牛安道:「該賠禮的是他,他出口傷人,又把掩打傷,二狗兄才……」
陳志鳴斷了他的話,喝道:「說話小心些,別指指戳戳,秦大俠是什麼身份,你……」
馮二狗一瞪眼道:「你是什麼東西,對爺們眥牙咧嘴的,大爺們怎麼說話,你管得著?」
陳志鳴道:「你出來,讓大爺的兩隻拳頭告訴你,你就會知道了!」
牛安性情急躁,衝上來就是一拳。
陳志鳴使個順水推舟,借力抓住他手臂一送,牛安手臂一縮,右手一拳擊出,陳志鳴只得閃開,心中暗暗吃驚,這渾人並不好對付。
兩人空手拆了十來個回合不分勝負,秦玉雄把陳志鳴喝退,道:「姓沈的,別讓人喧賓奪主,你我一決高下,速戰速決。」
沈志武惱道:「你恃技凌人,未免欺人太甚,老夫就奉陪你走幾招!」
秦玉雄旨在揚威,道:「你號稱鐵掌,想來掌上功夫了得,你我就對一掌如何?」
沈鐵掌冷笑道:「悉聽尊便!」
秦玉雄道:「一掌分高下,你敢麼?」
「奉陪!」沈志武氣極,立即運起十成功力,準備一搏。但轉念間一想,彼此並無深仇大恨,怎能一掌要他的命?立即將功力散去,只用了七成功力。
而秦玉雄卻不這般想,一掌分高下,那自然是不能手軟,他運起了十成功力。
「打!」他大喝一聲一掌擊出。
沈志武也迅猛以掌相迎,只聽「轟」然一聲大震,秦玉雄紋絲不動,只雙肩搖晃,那沈志武卻退了兩步,噴出一口鮮血。他手指秦玉雄:「你好狠毒,老夫並未……」言未了他身後人叢中躍出兩個書生,一人扶著他一邊胳膊,低聲說了句什麼,他便立即轉身跟他們走,二狗、牛安也急忙跟著走了。
秦玉雄看出兩個書生是紫星紅梅手下的紫梅白梅,但他氣血翻湧,一時說不出話,忙於調息,二女已擠出人群不見。
等氣息平穩下來,已無法再找她們。
「見到兩個書生了麼?」他問梁、伏二人。
梁公柏道:「見到了,奈何?」
「紫星紅梅就在京師,要設法把她找到!」
伏正霆道:「憑緣份吧,找是找不到的。」
秦玉雄換了話題:「什麼鐵掌銅掌,還不是被我一掌打得他口吐鮮血內腑受傷。」
「大哥神功蓋世,有幾人能敵?」陳志鳴讚道:「這老兒太不自量,活該倒霉!」
一行人上了馬車,回轉雅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