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傍山,華燈初放,東野焜一行人從廬州歸來,風塵僕僕,一臉風霜。
三山街上,車水馬龍,好似繁星,好一派熱鬧繁華。
馮二狗歎息道:「京師就是京師,這三山街上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吃的、穿的、玩的、看的,無所不包,真叫人留連忘返!」
吳小東道:「保住一條命歸來,愈發覺得人還是活著的好,可以吃、玩……」
大牛道:「廢話,誰又願去死了?」
侯四姑道:「那可由不得自己,這回可熱鬧了,不光金龍會,還加上個復仇山莊,一不小心著了他們的道兒,能有命麼?」
侯三娘道:「別在大街上說這些事,回家後再說吧,說不定有眼線盯著呢!」
眾人不再言語,匆匆回到了怡和巷。
馮二狗正欲敲門,卻見門上有鎖,詫道:「咦,兩位大師上哪兒去了,門鎖著呢。」
沈志武道:「進去再說!」說話一躍進院。
眾人紛紛從牆上越過,進正房客室點亮了蠟燭,見桌上壓著張紙,東野焜就著燈一看,只見上面寫道:「東野師弟:師兄急事外出,詳情自有人奉告。」下面落款如澄,日期正是前天。大家擠湊著看了留言,均感十分驚奇。
馮二狗道:「怪事,有誰來告訴我們?對了,準是凌小姐她們。」
沈志武道:「這一路上回來,不是聽說紫星紅梅在杭州府作案麼?凌小姐對此事豈能坐視不管,我看兩位大師八成是查案去了。」
大牛道:「這紙上怎不寫清楚,好讓大夥兒去找,這不是打啞謎讓人著急麼?」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
忽然,有人越牆跳進了天井,眾人一看,是張勁風、張勁竹兩兄弟,均感詫異。
張勁竹道:「我一回到家,大哥便把我拉來了,凌小姐有難,得趕快去救!」
「什麼?」眾人大吃一驚,七嘴八舌追問。
張勁風道:「各位,三天前的晚上,秦玉雄忽然將我們召去,說金龍會要在莫干山麓圍殲紫星紅梅,命我們第二天動身,限三天趕到德清縣的鳳溪鎮,並不交代詳情。我豈肯去害凌小姐,便托辭拒絕,秦玉雄十分不悅。回來後便到怡和巷告知如澄如愚兩位大師,兩位大師決定趕去救援。當晚二更後,伏正霆、梁公柏兩位到了鏢局,講述了詳情。五毒色鶚的師弟陳元,與畢震山勾結,假扮紫星紅梅一行人在杭州作案,旨在將凌小姐一行人引出。據說關外著名的魔頭血雕厲剛,扮作追魂馭手羊老爺子,各位可聽說過此人?」
沈志武道:「聽說過,此人名聲極大。」
「還有,關外瀋陽衛的野狼堡聽說過麼?」
孫彪道:「我們在洛陽時,曾聽常跑關外的朋友說起過,野狼堡在關外武林頗有名聲。」
「陳元搬來的人,極有可能就是野狼堡的人,這樣一來,紫星紅梅此次在莫干山無論勝敗,我們和野狼堡就算結下樑子了!」略頓續道:「伏梁二兄還說,此次金龍會總壇和仁勇、忠武兩堂出動大批高手,決心除去紫星紅梅,而凌小姐勢單力孤、處境險惡,他二人到時只有反戈,不惜暴露身份,大家拚個魚死網破。家父欲與如澄如愚兩位大師同去,說不願再違心充當秦玉雄的走卒。伏兄勸家父暫時隱忍,鏢局人多,拖家帶口,一旦反目,眾人性命難保。家父不允,說凌小姐若出了險事,虎威鏢局將受金龍會擺佈,哪有出頭之日,必將陷於萬劫不復之地,與其將來被朝廷滅九族,不如就此一拼,救出凌小姐,大家同舟共濟,對付金龍會,方是上策。伏羅二人聽後也覺有理,便商定由家父率鏢局高手,與兩位大師一起前往德清縣,由我在家等候諸位回來,並將鏢局男女老少悄悄遣散。幸而老天保佑,諸位今夜回來,若能及時趕到,凌小姐定保無虞!」
東野焜大急,道:「各位歇息一夜,由在下今夜先走一步……」
話未完,眾人便嚷嚷起來,都要一同前往,說聽了這消息,哪裡還睡得著。
張勁風道:「我二人回去帶幾件衣物,各位稍等一等,大家同去如何?」
沈志武道:「好,兩位快去吧!」
等兩人一走,大家各自回房運功調息。
東野焜心急似火,為凌曉玉擔憂,哪裡靜得下來,心裡東想西想,恨不得插翅飛去。
自從與凌曉玉再度相逢後,他會經常想起她,只要和她在一起,心裡就覺得快活。但是,他至今不知凌曉玉的真實身份,總覺得她對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彼此無法靠得很近很近。
她究竟保守著一個什麼樣的秘密呢,為何至今仍不向他敞開心扉、吐露心曲呢,金龍會的人疑心她是欽探,她果真是欽探麼?
聽沈爺說,欽探是皇上的鷹犬,權利很大,常有些官員士紳遭到陷害,因此官民對欽探均畏之如虎。凌曉玉是個善良聰明的姑娘,為何要去幹這種事呢?不能辭去不幹麼?
當然,他相信她不會害人,她做欽探必有原因,何必計較呢?
前人有詞云:「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既然自己對她有情,能以生死相許,管她是不是欽探,何在乎身份呢?今後不管她會遇到什麼樣的風險,自己都要追隨在她身邊,哪怕捨出一條性命也心甘!
遐想中張勁風張勁竹已來到,韓飛燕也跟著來了,張勁竹上她家道別時,韓老鏢頭定要讓女兒跟去以表寸心,多一人多一份力。
於是,眾人立即上路,一夜緊趕,馬不停蹄,辰時到了宜興縣府,人進食,馬進料。
馮二狗向店小二打聽兩天前,有無如此這般的幾伙人路過此地,小二答說有一夥人在該店住宿,為首的是一位秦公子。馮二狗十分滿意,摸出一錢銀子酬謝。
照日程計算,秦玉雄今日就可到德清縣府,住上一夜,明日才能有所舉動,大夥兒歇息一個時辰後走,再有一天一夜便可趕上。
一個時辰後,眾人繼續上路。傍晚在一個大鎮進膳,買了乾糧,便即上路。
第二天黎明時分便到了德清縣府。眾人在城邊找了家旅店隱身,馮二狗、吳小東、張勁風、張勁竹、孫彪、朱豐兩人一起,分別到城中打探消息。
不到頓飯功夫,馮吳二人帶著如澄、如愚、張元順老鏢頭和婁剛、高泰、胡康禾、駱大忠四位鏢師最先來到,大家見面,分外歡喜。不一會,張勁風兄弟、豫南雙刀相繼回來。
如澄如愚和張老鏢頭是昨天傍晚到的,一路上他們小心翼翼尾追秦玉雄等人的蹤跡。從打聽到的情形判斷,只有秦玉雄一夥四十多人從京師往德清縣府趕,金龍會總壇和忠武堂的人卻沒有蹤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夜間伏正霆、梁公柏來聯絡,他們也奇怪沒碰上忠武堂和總壇的人,不知其中又有什麼詭計。
昨夜到達德清縣城後,半夜伏梁二人告知,總壇派副總巡使奚正良、奚保祥、奚超與秦玉雄聯絡,命他今早趕赴杭州,如愚等人正欲出城,便碰到了馮二狗吳小東。
沈志武道:「他們改了地方,定有謀算。」
張元順道:「幸好有伏羅兩位臥底,我們只管跟去,不難找到他們。」
如澄道:「此去杭州府不過六七十里,半日便可趕到,各位連日連夜趕路,不如就在德清小歇半日,由老衲和張老施主先走一步,說好在何處相會就成。」
馮二狗道:「此去杭州要經過餘杭縣府,我們不如多走二十多里,到餘杭縣再歇氣吧。」
東野焜道:「如此甚好,可離杭州近些。」
就此議定,大家啟程。
半個時辰不到,一行人進了餘杭縣府。
忽然,在街邊蹲著的一個閒漢站了起來,衝著大伙嚷道:「是如澄如愚兩位法師麼?」
如澄勒馬站住,道:「正是老衲。」
壯漢跑了過來,低聲道:「有一位姓伏的大爺給了小的一兩銀子,讓小的守侯在城門,見兩位法師來時替他傳個話,說他到徑山去了,請兩位法師速速前往。」
眾人聽了一愣,怎麼又換地方了?
如澄道:「多謝施主,何處是徑山?」
壯漢道:「徑山在城西北方向,有五十多里路程,小的可以帶路。」
馮二狗又摸出一兩銀子給他,道:「多謝多謝,無須煩老兄帶路,我們這就走。」
壯漢千恩萬謝,歡天喜地走了。
眾人計議一番,不敢再歇息,同去徑山。
行約二十里,見有一村莊,馮二狗吳小東去問訊,回來說徑山有兩條長約十里的山徑直達天目東北峰,兩徑各在東西,盤旋而上,故爾稱為徑山。半個多時辰以前,有數十人騎馬經過,看來,秦玉雄走的就是這條道。
馮二狗一馬當先走在前,快到山腳時突見右側有一片林子,幾十匹馬散在林前吃草,十個黑衣壯漢在看守馬匹。正欲招呼眾人迴避,已被黑衣人發現,立即就有五人跑了過來。
「什麼人在此窺探!」其中一人喝道。
「咦,這不是張少鏢頭麼?」又有一人叫道。
張勁竹、張勁風靈機一動,雙雙策馬走上前去,黑衣人連忙行禮。
張勁風大大咧咧問道:「是秦爺府上的黑衣刀手麼?你們為何不上山?」
黑衣人頭領道:「回稟巡爺,山道曲折,騎馬不便,秦公子命我等在此看望馬匹。」
張勁竹道:「秦爺走的是東徑還是西徑?」
「回巡爺,走的是東徑。」
「總壇的人到了麼?」
「回巡爺,總壇的人到沒到屬下不知,只是屬下們到餘杭縣城時,總壇副總巡撫使三位督爺已在城中等候,命屬下等前往徑山。」
張勁風道:「忠武堂的人呢?」
「屬下未見到。」
「那紫星紅梅一行人在山上麼?」
「屬下聽說已困在天目山中,詳情不知。」
張勁風點點頭,回過身問眾人:「馬匹留在此地留給這些弟兄看守還是往山上騎?」
眾人小聲商議,主張往山上騎。
經黑衣刀手指點,眾人縱馬上了東徑。走了三四里,把馬留在一處山凹,徒步飛奔。
東天目山山勢雄偉奇兀,樹林茂密,怪石嶙峋,又多飛瀑流川,景物壯麗清秀,聽說凌曉玉被困山中,眾人也無心觀景。
行約十多里,只見處處煙巒滴翠,卻杳無人蹤,不知該往何處去。
張元順道:「慢,大家仔細查找,看看可有伏梁二位留下的標記。他二位曾說,必要時留下路標,或劃地,或插枝……」
言未了,馮二狗指著身邊一棵樹道:「你們看,這樹上劃了個箭頭。」
眾人圍過去查看,只見樹身上以劍尖劃了一道線,一端有個箭頭朝著偏北方向。
如愚道:「山大林密,各位千萬不要走失了,不如請馮施主前頭開路,東野師弟隨後,其餘人魚貫而行,由老衲斷後,大家意下如何?」
眾人俱皆贊同,於是順序而行。
馮二狗小心翼翼,走得不快不慢,兩隻眼睛一會瞄樹一會看地。
東野焜心急如火,似這般要何時才能趕到,便催促道:「二狗兄,走快些呀!」
馮二狗道:「這怕看不到標記迷路。」
話雖這般說,他還是加快了腳步。
突然,他停住了身子,東野焜差點撞上他,正要問幹麼站下,只見他指著丈外的一棵大樹。拿眼瞧去,丈高處削掉了一大塊樹皮,有人在樹上刻了一朵梅花,梅花之下是個「死」
字,梅花和字還抹了硃砂,紅紅的,十分刺目,看得人驚心。不用說,這梅花指的凌曉玉。
一行人加快了腳步,山勢越來越陡,怪石嵯峨,古木參天,眾人均小心戒備。走不出十丈,又見一株樹上刻有紅字:「斬盡殺絕」。
來到樹下,發現地勢往下斜,林中多小草,被踐踏得東倒西歪,顯然有許多人走過,不須再尋什麼標記,於是又加快了腳步。
這道坡極長,彷彿永遠下不到底似的,也不知走了多少時候,才算下到坡底。再往前是個溝谷,眾人發現了幾個屍身,再有些斷折的兵刃,可見這兒曾發生了一場狠鬥。
眾人十分震驚,連忙查看屍身,全是不認識的人,有四十多具,有的被兵刃所殺,有的則是死於內家掌力。照這些人的死狀看,該是發生在頭一天的事。
吳小東道:「不好,他們昨日就交了手!」
東野焜道:「快走快走,救人要緊!」
如澄道:「秦玉雄就走在前,要小心,別讓他們察覺,等把情勢探明,再商對策。」
東野焜道:「師兄說得是,我先走吧,各位離我五丈外,以免被人發覺。」說完,施展佛遁,一晃便躍前了四五丈。
這道溝谷又深又寬又長,若有人埋伏在兩側樹後石後,出其不意殺出,勢難逃生。
凌曉玉等人身陷重圍,又是如何脫身的?此時處境如何,能不能及時趕上救援?
他惶急焦慮,心亂如麻,飛也似地往前趕,把一行人拋後老遠。
行進中溝谷越來越窄,離出口三四丈時,只容兩人並肩通過。他很快到了出口,停下身子往外窺看,同時聽見了人聲。
原來,外間是一塊雜草叢生的平地,四周是筆直的懸崖陡壁,除了這道溝谷,再無其他通道。有好幾十人圍在東邊崖壁下,也不知在幹什麼?這裡極像一隻碩大無比的巨桶,四周崖壁是桶身,平地是桶底,進來的溝谷就是桶身的一條裂縫,好一個險惡的地方。
他縱身一躍,躥到崖壁的一株樹上,這才看清那些人圍著的是一個山洞。山洞高約丈餘,寬僅六七尺,洞內依稀看見有兩人站著。洞外的人離洞兩三丈,有的站著,有的坐著,有的在附近抱草抱枯枝,堆放在洞外。
莫非凌曉玉一行人被困在洞中?
他從樹上跳下來,馮二狗等正好趕到。
他把所見情形說了,眾人輪流躍上樹探查,然後隱在溝內商議。
張勁風道:「洞內的人看不見,洞外的就是金龍會的人,秦玉雄、伏正霆、梁公柏、陳志鳴、陸望、周濤等全在這兒,還有畢震山、應天華那一夥,有許多人不認識。」
沈志武道:「既然金龍會高手聚於此地,洞內當是凌小姐等人無疑。那山洞定無出口,困在洞中走不掉,外間的人也無法進去,因為洞口狹窄,所以形成僵持。現在金龍會準備柴禾,大概想用火攻,得想出辦法解救。」
東野焜道:「我出其不意衝進洞,看看曉玉他們情形如何……」
如愚道:「不可不可,師弟被他們發現,我們的行蹤就洩露了,再想救人就難了。」
如澄道:「對方少說也有七八十人,金龍會的高手,大半聚於此,如果硬打硬衝,非但救不了人,只怕我等也難生還。」
東野焜道:「二位師兄說得是,小弟急躁了,大家就靜下心來想想辦法吧。」
張元順道:「我們是奇兵一支,除了伏梁二位,沒人知道,因此不能輕易暴露。依老夫之見,大家先隱藏起來,由老夫和二位大師觀察動靜,你們各位日夜奔波,疲乏已極,若不調息,打鬥起來功力打了折扣,大家意下如何?這兩壁樹木極盛,是藏身的好地方。」
沈志武道:「好極,我等確需調息。」
於是大家在溝谷兩壁找藏身處調息,如澄如愚張老鏢頭則集在谷口一株大樹上觀察。
東野焜雖然心急,但一時確無辦法,便靜下心來打坐,眼觀鼻,鼻觀心,片刻就入定。
一個時辰後,他坐息完醒來,自感精力充沛,疲乏感已經消除。遂躍到如澄等三人藏身的大樹上,如愚指了指山洞,只見山洞前已堆了不少枯枝,金龍會的人正坐在地上吃喝,二十來個黑衣武士在分送食物。
張元順道:「乾糧是秦玉雄他們帶來的,伏羅二人忘了提醒我們,什麼也沒有帶。看這般情形,還要熬很長時候,老夫擔心凌小姐他們,從昨日困到今日,無糧無水,如何撐持?」
東野焜道:「如何救人,想出辦法了麼?」
如澄道:「四壁陡立,別無通道,一時還想不出辦法,好在凌施主他們在洞中暫保無虞,我等只有耐心等候時機。」
如澄道:「小師弟可恢復了功力?」
東野焜道:「體力已復,隨時可以廝殺。」
如愚道:「這就好。老衲設想,只有等入夜以後,小師弟出其不意進入洞中,然後與凌施主他們殺出,直奔這峽谷通道,我等守在溝口接應,阻止追兵,這雖是冒險之法,說不定可以助他們脫身,師弟以為如何?」
如愚道:「這溝口只需二人一前一後防守,別的人就休想衝得進來。」
此刻,峽谷內傳來聲音,只見有五人並肩立在洞前,中間的一人正向著洞口說話。
他道:「紫星紅梅,冤有頭,債有主,你既敢殺我師兄,那就一命抵一命,為何不敢出來做個了斷,縮在洞中不怕辱你師門麼?」
又聽畢震山道:「紫星紅梅,你屢次與我金龍令作對,今日困於山洞,可謂坐以待斃,但金龍令令主寬大為懷,只要你改弦易轍,從今後拜服金龍令,今日便饒你一死,以後將功贖罪。若再執迷不悟,本座就下令火攻,你和你手下將葬身於此地,你聽見了麼?」
洞中並無回應,無人理睬。
畢震山喝道:「怎不答話,聾了麼?」
遂聽凌曉玉的聲音道:「陳元,你師兄章玉春罪該萬死,他的惡行江湖上無人不曉,你若是個正人君子,早該為師門清理門戶,可你居然還要為他復仇……」
陳元大叫道:「章玉春行為如何,輪不到你來管,你既然害死了他,我就要殺你報仇,賤人你給我滾出來受死!」
凌曉玉冷笑一聲:「章玉春三次冒犯於我,最後一次公然在京師作案逼我出來,他這是死有餘辜,你要找我報仇我自當奉陪,但你卻勾結金龍會的人,設下陷阱,誘我至此,你不過是依仗人多勢眾罷了,充什麼英雄!」
畢震山道:「胡說八道,哪來什麼金龍會,世間只有金龍令,令主發出金龍令,天下武林無不敬服,你紫星紅梅自不量力,竟敢與金龍令為敵,那是自取滅亡!」
凌曉玉道:「你何必遮遮掩掩,金龍會由朝中貴人掌舵,你畢震山是忠武堂堂主,新任會主是沖天劍奚玄機,陳元上京師尋仇,你們便加以利用,藉機欲將我除去,好讓你們一統武林,以實現不可告人之野心。你們種種違反天道的舉措,不過是枉費一番苦心,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只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還有你秦玉雄,追名逐利,豬油蒙心,當上仁勇堂堂主,甘心充當鷹犬……」
畢震山大喝道:「住口,任你有一付伶牙俐齒,今日也難逃厄運!」
陳元忽然道:「金龍會中的貴人是誰?」
畢震山道:「休聽那賤人嚼舌,此時不是說家常的時候,我們開始火攻吧!」略一頓,喝道:「點火,把那班人活活燒死!」
火一燃起,就有好幾個抓起枯枝點燃,以內力向洞中拋去,有的半道熄滅,落在洞中便發出一股青煙。這時洞口出現了兩人,一人是鄭通,一人是嚴仁君。兩人各持一根乾枝,撥打飛來的著火枝條。
東野焜道:「咦,嚴兄也在,看來黑鷹前輩他們都來了,人不少呢。」
如愚道:「所以金龍會大舉出動。」
東野焜道:「火燒煙薰,如何得了?」
如澄道:「暫時無礙,不必擔心。」
此刻,扔火的人越來越多,鄭嚴二人撥打不及,許多柴禾便落在洞前,熊熊燃燒。又有一些人將枯枝幹草往明火上扔,發出一股濃濃的煙霧四處瀰漫,嚴仁君突然躍出洞口,手中乾枝一陣挑撥,把壓在火堆上的乾草連同乾枝挑得四處飛散,如暗器般飛向洞外的人。片刻功夫,煙霧消散,他立即躍回洞內。
畢震山大怒,罵道:「你們一天一夜未進食,看你們熬得了幾天!」
獨臂屠夫太叔罡喝道:「再扔火把,用暗青子招呼,看他們如何抵擋!」
於是,許多人便捆紮乾枝,準備再投。
東野焜急了,道:「以暗器射人,嚴兄他們無暇顧及火把,這便如何是好?」
張老鏢頭道:「稍等看看再作計較,危急時我等只好捨命相救!」
如澄道:「對方人多勢眾,硬拚不利,更何況洞中有幾人受傷,能戰者還剩幾人等等情形我們不知,是以不能輕舉妄.動。」
這話的確不錯,可又該怎麼辦呢?
東野焜心急似火,卻又無可奈何。
片刻後,火把紮了不少,點著後往洞裡扔。洞裡的人不再出來,卻把扔進洞的火把滅了,往洞深處拖,扔一把拖走一把。
看來,靠火攻是不成了,畢震山下令停止,十幾人圍成圈商議辦法。
東野焜等人放下了心,暫時鬆了口氣。
可是,不久,金龍會的人又有了行動。只見他們四處採集枯枝,結成大捆。
張元順道:「不妙不妙,這一捆捆扔到洞裡,煙霧嗆人,他們在洞裡便藏身不住。」
東野焜朝洞口上方查看,只見上壁陡峭,離崖頂何止數十丈,壁間稀稀落落有幾叢灌木,無法借此攀登上去,看來只有硬拚。但洞中情形不知,萬一受傷的人多,豈不是讓他們送死?
看來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等到天黑以後再衝殺,只要洞中的人能頂住白天的火攻。
此時,乾柴已紮好幾大捆,每一捆由兩人抬著點火,燃盛之後,扔向山洞。扔柴捆的都是武功高手,柴捆「呼」一聲,直射洞口。但就在此時,洞中躥出兩人,分別以長枝挑打,兩人輕功之高,宛如兩頭巨鷹,將一捆柴禾挑得四處散落。畢震山等人大喝一聲,紛紛撲向二人,但二人卻迅疾返回洞中,氣得他們破口大罵,激洞中人出來應戰。
東野焜等看得清楚,兩隻巨鷹正是嚴壯行、嚴仁君父子倆,看來他二人並未受傷。
此計不成,畢震山等人暫時罷手,局面又恢復了平靜,東野焜等人也放下心來。
又一個時辰過去,馮二狗等人坐息醒來,紛紛躍到樹上張望,如澄請大家集中商議。他先把剛才火攻的情形講了,請大家出主意。
侯三娘道:「好毒的手段,幸而無恙。」
馮二狗道:「看來只能等天黑,到時我們虛張聲勢,衝到洞中救人,趁黑四處奔逃。」
如愚道:「這溝口要守住,自己人則放行,金龍會的人則擋住。」
吳小東道:「黑夜中如何區分?」
如愚道:「自己人來時小聲報出姓名就成,只是金龍會人多,要從洞口衝到並不容易。」
張元順道:「多想想辦法,要以智取。」
於是眾人不再說話,苦苦思索。
留在樹上守望的張逸鵬忽然道:「賊人們又在準備柴禾,看來又要用火攻。」
東野焜連忙上樹,只見金龍會的人又忙著拖拉乾枝,捆紮火把。
如愚也躍上了樹,看了一會,道:「這是用做火把,晚上照明,下去吧!」
回到溝底,如澄勸大家坐息以養精力。
沒法子,大家只好覓地悶坐。
而此時在洞中的凌曉玉等人,正議論著擺脫困境的辦法,人人知道難以保命。
嚴壯行道:「經昨日一戰,除少數幾人外,其餘人不是外傷就是內傷,加上無水無糧,再這麼熬下去,只有束手待擒的份。因此老夫以為,趁身上還有些氣力,不如出洞一戰,衝得出去的就只管走,今後再為大家報仇!」
雌雄刀盧新泰道:「在下以為,敵勢強大,硬拚只怕走不掉一人,不如天黑再殺出。」
追魂尺柯駿道:「天黑衝出固然好,但黑暗中彼此難以相互援手,而對方人數多我數倍,很容易被其以多勝少,再說他們若點起火來,我們的打算便落了空。」
凌曉玉淒然道:「此次中計,怪我求勝心切,明知對方設有圈套,但自恃人多,過於輕敵,致使各位受累……」
瘦道人玄靈道:「姑娘,說這些話無益,金龍會與我等誓不兩立,今日就來個了斷,我老道不信明年今日就是老道忌日。俗話說:吉人自有天相,只要大家力鬥,就有生路!」
胖和尚惠空道:「我方雖死了二十來人,但精英尚存,我和尚也贊同嚴老兄此議,出去與這班小人見個高下,或許還能殺出一線生機!」
羊操道:「出去列陣,與他們單打獨鬥,將對方最厲害的對手拼倒幾人,那時便向谷溝衝去,彼方人雖多,但不足懼矣!」
嚴壯行道:「羊兄高見,不妨就此商定出斗的人,其餘人則待機衝殺。」
鄭通道:「要是對方群毆呢?」
羊操道:「先拿話套住他們,若他們併肩子上,我們立刻退回洞中就是。」
嚴壯行道:「老夫打頭一陣!」
惠空道:「我和老道打第二陣,拼兩人。」
凌曉玉道:「我出第三陣……」
羊操道:「那不成,你是群龍之首,只能臨陣指揮,掌握全局……」
凌曉玉道:「前輩,事已至此,今日處境危殆,人人都要上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哪怕就是葬身此地,也死而無憾!」
嚴壯行昂然道:「大丈夫何懼一死,拼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了一個,讓他們虧盡血本!」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情緒十分激昂。
凌曉玉請大家靜了下來,道:「各位都願一戰,要死也死在一起,就請各位準備吧!」
在溝谷壁上的張逸鵬,忽見有人出了洞,忙對大家輕喊道:「哎喲,他們出來了!」
東野焜雙臂一振,最先上了大樹。
只見江湖四傑鄭通、施魁、殷正全、賀剛兩人一對,並肩而出。四人身上血跡斑斑,手腳都裹著傷。他們之後是崔平、薛峰、袁勳、羊操,接著是風塵二怪胖和尚惠通、瘦道人玄靈、追魂尺柯駿、雌雄刀盧新泰、黑鷹嚴壯行、嚴仁君、四星女,宣瓊玉、宣如玉、史錦蓮、凌曉玉、粉面妖娥汪青青、斷魂婆婆施大娘。這麼多人的衣服上都有血跡,有的一拐一瘸,但人人昂頭挺胸,決無半點畏縮。
東野焜看得心酸,摸出手帕蒙上臉,對如澄道:「師兄,小弟去助一臂之力!」
如澄道:「不忙,大家下來商議。」
眾人紛紛回到溝底,圍成一圈。
張元順道:「凌小姐他們自忖無生還之望,趁著還有些精力一拼,以免力竭受擒。」
如澄道:「大家此時現身還是稍後再出?」
如愚道:「此時現身可長鬥志,但此峽溝要留有人守,以免被對方堵住去路。」
話剛完,張逸鵬小聲道:「有二十來人奔過來了,大家快藏身!」
如愚道:「等他們進溝來,莫放走一人!」
東野焜道:「小弟用黃豆粒兒治他們穴道,各位往後退出七八丈!」話聲中他已躍上左邊峭壁上的一塊巨石之後。
如澄和眾人立即退開,剎時人影全無。
片刻後,那二十人已來到溝谷。
領頭的是總壇副巡檢使奚正良、奚保祥、奚超,他們帶的都是奚家莊的人。
奚正良道:「就在這口子上站好,不許放走一人,今日是我奚家莊的人第一次顯身手,你們可別丟了會主的臉面!」
眾人齊答:「遵命!」
於是,十七人站成兩排,奚正良、奚保祥、奚超則站在他們之前,全神貫注鬥場。此時雙方都站成橫列,馬上就要動手了。
東野焜見狀,改了主意,從岩石上飄然而下,落在最後一排人的背後,輕而易舉將他們制了穴,那些武士驚得想喊也喊不出聲。
東野焜對前排的武士如法泡製,然後又將奚正良等三人治住,讓他們呆立不動,也叫不出聲。
事畢,他把眾人叫回。
張元順有些驚異,這年青人身手果然高明,便道:「我等立即殺出,東野少俠暫留,一則再給敵方一個出其不意,二則敵方派人來解救這班武士,又可乘機治伏,各位以為如何?」
如澄道:「好主意,走吧!」
於是東野焜又上石壁巨石後藏身,如澄、如愚、張元順走在前,其餘人跟在後,快步向鬥場走去。
從溝口到雙方交手處有二十來丈,眾人不吭不聲,對恃雙方都未注意。
此刻,金龍會護法關鈺、黃武傑、太叔罡和畢震山、秦玉雄站在前列,與凌曉玉、嚴壯行、胖僧惠空、瘦道玄靈四人相照面。
畢震山陰笑道:「紫星紅梅,昨日一戰,你方丟盔棄甲,倉皇逃命,龜縮於洞中一夜,此時重整旗鼓出陣,莫非還要讓這些殘兵敗將白白送死麼?本座昨日就申言過,只要你紫星紅梅束手就縛,其餘人可免一死,你又何苦牽累他人呢?今日你們插翅難飛……」
嚴壯行喝道:「住口!我等老少英雄,何在乎一條性命,今日就與你們拚個魚死網破!」
玄靈罵道:「畢震山你這個王八羔子,你家道爺是貪生怕死的人麼?聽聽你那烏鴉嘴聒躁些什麼,道爺先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畢震山大怒:「老道你敢……」
凌曉玉大聲道:「住口!畢震山,你說只要我紫星紅梅束手就縛,你就讓大家離開此地,你說話可算話?」
畢震山微一怔笑道:「本座的話言出如山,自然算數,你願束手就縛麼?」
「不錯,只要我的同伴一個個安全離開,我紫星紅梅任你宰割!」
嚴壯行一愣,喝道:「不可!姑娘你把我等看成了什麼人,大丈夫何言懼死……」
凌曉玉手一抬,溫言道:「前輩,請稍候,容晚輩與他交涉……」略一頓,對畢震山續道:「你只要讓我的同伴離開溝谷,我便放下兵刃,由你處置……」
言未了,陳劍書、嚴仁君、四星女都嚷了起來,其餘人也決不願讓她丟了性命。
畢震山喝道:「嚷什麼,要想死還不容易?今日定讓你們奔赴黃泉就是了!」
凌曉玉道:「快說,你答不答應!」
畢震山眼珠一轉:「你真的束手就縛?」
凌曉玉有苦難言,他勃然道:「不錯!」
昨夜她痛斷肝腸,不曾有一刻合眼。
從接到密報,杭州府有人冒紫星紅梅之名劫掠富商之時起,她便料到其中必有陰謀,並非只為破壞她在江湖上的名聲,十有八九是誘她現身,好一網打盡。她與四星女四星衛及羊老爺子商議,決定不上圈套,暗中探查這夥人的來歷,再作計較。哪知婆婆也知曉了這事,把她招到郁香樓,問她:「杭州的劫案你知道了麼?有什麼舉措?」她說等查清作案人身份再設法抓捕,沒想到這話招來了一頓申斥。
「你好糊塗!老身命你在江湖揚名,旨在聯絡武林好漢,並探查江湖動靜,你若把這點好名聲丟了,白道上還有誰會理睬你?你怎麼變得如此膽小,連幾個冒名的小賊都懼怕,今後還能有什麼作為?干咱們這一行的,自然免不了出生入死,豈能畏首畏尾,再說你身邊都是一流高手,還捉不了幾個小賊,難道要老身親自出馬不成?真是豈有此理!」
「啟稟婆婆,杭州府作案之事,屬下疑為金龍會設下的圈套,旨在誘屬下現身……」
「那不更好麼?金龍會就在咱們鼻子底下興風作浪,但你卻抓不到人家的真憑實據,你說是胡相國創立的金龍會,這話誰能相信?你說金龍會旨在謀反,你又有什麼憑證?直到如今,你既未活捉到一人問出口供,也未能抓到半點憑證,你說說你多無能!現在不是機會來了麼?他們設圈套害你,你就不能將計就計,反將他們一網打盡,留下幾個活口逼問出口供麼?」
「金龍會高手太多,屬下所部不是對手……」
「住口!老身就不信金龍會上至總護法,下至無名小卒都會上陣對付你,至多派出一二十個高手罷了。而你卻畏敵如虎,臨敵怯陣,辜負了老身對你的栽培,令老身大失所望。現命你立即奔赴杭州,捉拿冒名盜賊,擒獲金龍會頭目,並斬除其高手,削弱金龍會實力。為助你一臂之力,除你原有人馬,再調二十人隨你前往。此行只許獲勝,不准失手,聽明白了?」
無奈,她只好請風塵二怪、嚴壯行等人相助,加上宣瓊玉等人,聲勢也不小。只可惜東野焜助鳳凰鏢局尋鏢外出,若是有他在,就穩妥得多。有心等他回來再走,又不能違反婆婆的鈞旨,她只好率眾赴杭州。
經大家商議,她與四星女、四星衛、羊老爺子做一路,改裝騎馬,其餘人分四路,在她前後不遠,各走各的道。
一路上,雖發現有可疑之人跟蹤,但卻平安無事到了杭州,下榻於一家大旅舍。其餘人則分散住在附近旅舍,由四傑外出與眼錢接頭,眼線稟報冒名作案人失去蹤跡,未再作案。
但是,夜間有人到了旅舍,以飛刀寄柬,四星女追蹤出外,連人影也未找到。取下釘在牆上的飛刀,打開書信,只見上面寫道:「紫星紅梅,你殺我師兄章玉春,此仇不共戴天,我誓取汝首級雪恨,明夜南門外五里墳場,就是你葬身之地,三更恭候。」署名是陳元。
第二天,由四傑將消息傳給大家,準備夜裡三更赴會,請大家暗中前往。
她住的酒樓叫豐樂樓,正好靠近南門,於是白天足不出戶,只等夜晚來臨,她不知豐樂樓掌櫃葛兆春等人均系金龍會杭州分堂的人,一舉一動全在人家眼皮底下。
二更後,她與四星衛四星女和羊老爺子出城,風塵二怪等人已在城外等候,仍分三起先後往五里墳場趕去。
五里墳場陰森荒涼,不見人影,等了一會仍無動靜,她便高聲道:「陳元,你為何不敢現身,再不出來我可要走了!」
語聲剛落,忽然一聲慘嚎撕破寧靜,驚得眾人毛髮豎立,這叫聲來自墳場西側。緊接著有人大叫:「站住!暗算偷襲算什麼好漢……」呼聲未了,一聲「哎喲」便沒了聲音。
她和羊操等人飛也似撲了過去,就在十丈開外的墳堆上,兩人栽倒俯臥。鄭通將屍身翻轉,認出是婆婆派來的人。離此二人四五丈外,隱伏著他二人的十八名手下,此時紛紛從潛身處趕來查看。兩名頭領一姓王一姓蘇,四傑檢驗後,發現姓王的頭領背部有五個小洞汩汩流血,姓蘇的頭領額頭上插著一枚小小的三稜刺,刺上有劇毒,他發現有人偷襲姓王的同伴,在站起來吼叫時中了三稜刺。他是直挺挺撲倒在地的,朝著西北方向,那一片是雜樹林,偷襲者正是朝那兒遁去的。最讓人氣惱的是,姓王的頭領背腰處,放著一張紙,上面寫得有字。
四星衛、羊操和十八名武士展開搜索,她和四星女擦著了火,見紙上寫著:「你們仰仗人多,渾似市井無賴,但陳大爺並不放在心上,只是今夜沒了胃口,有種的在餘杭縣決戰,大爺明日恭候,你若沒膽赴約,就滾回京師龜縮,從此不出江湖!」署名是知名不具。
她氣得直跺腳,讓四星女告訴大家不必再費神,天明趕赴餘杭縣府。
翌日晨,她請風塵二怪、黑鷹等幾位前輩到豐樂樓議事,大家決定,一直奉陪到底。只有盧新泰有異議,說人家置了圈套,不必往裡鑽,先回京師再說。她只得實話相告,說自己奉命追捕,不得違令。黑鷹問奉誰之命,她說不能奉告,請前輩原宥。於是,眾人又分開趕路,先後到達了餘杭縣府。
剛在一家旅舍住下,店小二就拿了封書信來,拆開一看,上面寫道:「你總算有點兒膽量,應約而來,你不妨與你那些鷹犬好好用一頓午膳,須知這是你們在人世之最後一餐,今日徑山之戰,你們盡皆成為刀下之鬼同赴陰曹地府哉!知名不具。」
紫梅何鳳嬌叫道:「氣死我了,這姓陳的不是人,我要看看是他死還是我亡!」
白梅喬玉珠罵道:「今日非宰了這畜牲不可,要不然還有臉在江湖上行走麼?」
「罵有何益,快去吃飯,把書信傳給大家看,路上計議應付之法。」她也生氣地說。
半路上,大家在路邊商議,估計我明敵暗,一行人蹤跡早露,若再把人分散,危險更大,易被對方各個擊破,不如集中一處,便於相互照應。從昨夜情形判斷,陳元一夥人絕非庸手,己方兩個頭領被擊殺,部下十八人竟不知是怎麼回事,連個人影都未見。因此不能輕敵,要謹慎行事,並議定由風塵二怪、追魂尺柯駿、雌雄刀盧永泰率十八名武士走前,她和其餘人在後,大家相隔不出三丈。
上了徑山後,見到硃砂留字,這才明白對方耍弄這許多手段,就為的是誘她來此,可見其早已作了充分準備。但大家認為己方人多,足可一戰,不管有什麼圈套都不必害怕。
上山後,眾人小心翼翼,走成單行,四十多人如一條長蛇,蜿蜒在崎嶇山道上。忽然,領頭的鄭通發現「斬盡殺絕」四個紅字,眨眼間從樹上躍下三人,一個鷹鼻禿頭老兒,一個書生和一個公子哥兒模樣的年青人並排而立。
鄭通喝道:「什麼人,通名!」
年青公子冷笑道:「命在旦夕,還敢張狂,你家公子爺就是陳元,這還用問麼?」
鄭通叱道:「姓陳的,你鬼鬼祟祟,東躲西藏,算什麼好漢,有種的就與你鄭爺爺見個高下,沒種的就鑽到林子裡去……」
禿頭老兒大喝一聲:「放肆!」
灰影一閃,五指成爪,老兒已到鄭通面前,一爪朝他胸前抓來,其勢快如閃電。
鄭通連忙後退,一掌截其臂肘。只聽「嘶」一聲,胸前衣服已被撕去一塊,掌緣切在對方臂肘上,就像切到了石塊上一般,毫無用處。
在他身後的施魁大悟,一刀從斜刺裡劈出,但禿頭老兒已退回坡來,微微冷笑。
陳元喝道:「這裡樹多,不便動手,大爺在坡底的平地上等候你們,速來送死!」
喝聲中騰身而起,一晃不見。
鄭通又羞又怒,雙足一跺,躍上坡頭,只見往下是道長坡,陳元等三人已出去了十丈。
他「喳」一聲,抽出兵刃,大喝一聲躍起便追,施魁等後面的人也趕忙緊跟於後。
不到片刻下到坡底,哪裡有什麼平地,卻是一道深長的峽溝。鄭通停下了身,等後面的人來商議,然而從後面發出來喊聲,說有許多人已堵住了退路,正從坡上下來。
羊操道:「快往前走,騰出地方讓坡上的人下來,今日就是到了鬼門關也得闖一闖!」
鄭通喝道:「好!鄭某人今日不信邪,倒看看這班小人有什麼伎倆!」
他立即快步奔向峽谷溝,不出十丈,那老兒和年青公子率一班子人堵住去路。
突然,後面傳來了廝殺聲,陳元尖叫道:「殺!一個不留,大家併肩子上!」
話未落音,兩邊岩石後、大樹上跳下了許多人,一時殺聲震天,群山回應。
這是一場殊死的拚鬥,雙方人多勢大,金龍會許多相識的對手也一個個現身。
這裡地勢極狹窄,相互不能策應,她便及時下令,命大家往前衝,衝出峽溝才有生路。
事後想來,這主意像是救了大家,其實正好中了對方的詭計,她率人一衝,敵方就紛紛退讓,大伙衝出峽溝,才知是一塊絕地。峽溝中的廝殺,大部份人都帶了傷,十八名武士沒一個跟來,全戰死在峽溝,回京師如何向婆婆交待?慌亂中崔平發現了山洞,大家便一湧而入,只聽金龍會的人哈哈大笑,說這叫甕中捉鱉,紛紛喊叫要她們投降,否則困死洞中。
這一切,都是金龍會算計好的,這洞只有十來丈深,若有糧食飲水可坐守其中,對方也奈何不了自己,可是什麼都沒有,只能束手待斃。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裡就是她的歸宿,還讓這許多武林高手陪葬。
進洞後,由嚴仁君等守住洞口,其餘人包紮傷口,調理內傷,有了個喘氣的機會,至晚,金龍會的人只守在外間,並不騷擾。
雌雄刀盧新泰請她往洞深處去說話。
盧新泰冷聲問她:「你打算如何脫身?」
她道:「帶著燭火麼,點亮了好說話。」
盧新泰取出蠟燭,點燃了擱在地上。鄭通等都隨身攜有照明之物,紛紛取出點上,把洞裡照得昏昏暗暗,但足以視物。
「前輩,我們只有等天明之後,突圍而出。」
「敵勢甚強,能衝得出去麼?」
「走得一人是一人,困守只能束手待斃。」
「我早就說過,回京師為上策,可你一意孤行,不聽勸告,把大家帶入絕境!」
「前輩,這是我的錯,我對不住大家!」
「對不住又該如何?一句空話麼?」
「事已至此,晚輩不知該如何辦才好。」
「我等助你在江湖上揚名立威,你卻在性命交關的時候不顧大家,你還是個人麼?」
「前輩大恩,曉玉不能忘懷,但……」
「空話少說,我只問你如何救大家脫險?」
「這……晚輩實在想不出法子……」
「你當真想不出來還是故意裝癡裝傻?」
「前輩雖對曉玉有恩,但也不可隨意辱及曉玉,此刻處境危殆,前輩有何高招儘管說出。」
「好,你既然不知,我只好點醒你,金龍會、陳元都是衝著你來的,只要你出洞束手就擒,其餘人不就得救了麼?」
她不禁大吃一驚,想不到這個大名鼎鼎的俠義道高手,居然說出這種話來!他幾度以言傷及自己,自己都得忍下一口氣,因為大家幾年來仗義助己,能和人家翻下臉來麼?
事已至此,若真能救得了大家,倒也是一條上策,怕只怕對方不講信義,她死了不說,大家仍無生還之望。
她想了片刻,道:「曉玉只要能救得大家,願出洞束手就縛,但這班人素無信義……」
盧新泰道:「不妨,明日你由我點穴,然後與他們說定,待我們走後再留下你。」
她心中十分難受,但毅然道:「好……」
「那就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曉玉決不反悔,只是四星衛他們……」
「你怕他們反對麼?那也好辦,你只要下令就是,他們不敢不聽從。」
「好的,這事要不要對大家說?」
「今夜不必,明早再說吧!」略一頓,盧新泰又道:「還有,若對方捉你一人嫌少,就把四星女四星衛帶上。」
「這個,恕晚輩不能做到,要他們自願……」
「你是他們的頭領,有權下令,誰敢不從?」
「我與他們是道義上的朋友,不能命他們束手就擒,他們若願以死相拼,那是他們的事!」
「這麼說來,你不是他們的上官?」
「前輩這話從何說起?晚輩與官府無關……」
「你瞞得了別人還瞞得了我?」
「曉玉不明前輩何以認定……」
「不必多言,我給你看件東西!」盧新泰從懷中摸出塊腰牌,對著她晃了晃。
她不禁大吃一驚:「原來前輩是……」
盧新泰立即制止她:「噓,噤聲,你如今已知道了我的身份,還不照我的吩咐去做麼?」
說著將腰牌迅速放回內袋。
「是,屬下遵命!」
兩年來,她居然不知道盧新泰的真實身份,還以為是衝著師傅的面子來助她的,那麼追魂尺和風塵二怪又是什麼身份呢?
她滿腹心事靠在洞壁上沉思,越想越傷心,婆婆命她不顧一切要抓獲陳元這班人,而在處境艱危的時候,盧新泰竟然命她束手讓敵人抓獲,以保全他自己的性命。
兩年多以來,她出生入死,為的什麼?
父母生死繫於她一身,她若死了,何人來救父母?兩三年的功夫豈不白費?
她禁不住珠淚直流,她死了無妨,可父母雙親也永遠見不了天日!
她把頭沉入兩膝之間,怕被別人發現她在哭泣,眼淚濕了膝頭濕了褲腿。
絕望之中又想起了東野焜,不知他此行是否順利,有沒有回到京師?他也許盼望著和自己見面,卻不知姑娘明日就會香消玉殞!從此如天上的參星與商星,一個出一個沒,兩不相見。她在陰間,他在陽間,永無相逢之時。她有許多許多話還未及向他說,她對他的滿腔情意也不及向他表白。啊,她是多麼後悔呀……
一夜傷痛,不覺天已大明,生死關頭已到。她走到洞口探視,洞外之人或坐或立,正吃乾糧,有二十多人持兵刃散在洞口周圍。
她將四星女、四星衛和羊老爺子請到後面席地坐下,淒然道:「由於我指揮失誤,使各位陷於絕境,十分對不住各位……」
羊操道:「凌姑娘,說這些作甚,今日之局,尚有可為,老夫力護姑娘逃走……」
她接口道:「慢,前輩聽我說,曉玉奉命出洞束手就擒,與敵方交換大家出谷……」
「你說些什麼?奉命,奉誰的命?」
江湖四傑也紛紛責備她不該這麼說,要生要死大家在一起就是,哪能讓她一人抵命!
她平靜地說道:「要救大家,只有此一法,曉玉願以一命換取各位……」
何鳳嬌道:「我去頂缸,小姐千金之體,怎能落入敵手,小婢一條命值不了什麼……」
「人家要捉的是紫星紅梅,你能替代麼?」盧新泰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鄭通道:「盧兄暫請迴避……」
盧新泰傲然摸出腰牌一亮,除了羊老爺子,其餘人皆大吃一驚,忙著要站起行禮。
盧新泰手一揮:「不必了,坐著說話。」略一頓,道:「事急,不必耽擱時候,為顧全大局,保全實力,由凌姑娘頂缸……」
話未了,羊操罵道:「胡說八道,你……」
盧新泰眼一翻:「你雖和我同一品級,但我受命指揮爾等,這是婆婆手諭!」
他摸出一封書信,遞給羊操。
羊操看完遞給她,只見上面寫道:「密令。杭州之行務必大獲全勝,抓捕金龍會首腦人物,事關重大,特令盧新泰暗中監察凌曉玉舉止,若有不當,由盧新泰亮出此令,接過指揮權,統一號令。」末尾是婆婆的印章。
書信在每個人手上傳了一遍,被盧新泰收回,道:「今日之局,不能全都葬身於此,凌曉玉在我等脫身後自盡,不得洩露身份!」
羊操道:「人落在人家手中,還容你自盡麼?你雖受命指揮,但老夫不聽此令,曉玉也不准自投羅網,回京師後自有老夫向婆婆交代,盧新泰你就識相些走開吧!」
盧新泰大怒:「你我同等身份,但我受命指揮,你敢違令麼?」
「不錯,老夫敢違令,你能把老夫怎的?」
她連忙道:「羊前輩,以曉玉一人之命換取大家生還,這十分值得……」
四星女齊聲道:「小姐死,我們陪葬!」
羊操道:「你們好糊塗,金龍會已佔上風,能放過我們這許多人麼?」
盧新泰道:「他們雖佔上風,但並無把握全殲我等,拚殺起來,他們的傷亡不會少,而且他們費那麼多功夫,旨在捉拿紫星紅梅,因此以她頂缸,他們必會同意。」
羊操叱道:「你貪生怕死,無恥已極,按罪應軍法從事,老夫先斃了你……」
盧新泰冷笑道:「羊操,事關大局,你竟違抗婆婆旨意,就憑這一條,該處死的是你!」
話聲一落,他倏地一個後躍,到洞口前把風塵二怪和追魂尺柯駿叫了過來,亮出腰牌和婆婆手諭讓他們看了,然後說交出凌曉玉,保全實力,但羊操卻公然違抗……
柯駿和惠空、玄靈都亮出了腰牌,使她和四星衛四星女又一次感到震驚,原來他們都是一家人,品級都比他們高。
惠空道:「阿彌陀佛,讓凌姑娘束手被擒不是上策,我等只怕也脫不了身,不妥不妥!」
玄靈罵道:「虧你想得出來,我等報效朝廷,危難時理應同舟共濟,哪裡能背棄同伴自己逃生,我老道決不幹這種事!」
柯駿道:「盧兄受命全權指揮,我等自當遵從號令,但交出凌姑娘並不能挽回大局,因此請盧兄慎重,且勿草率從事!」
盧新泰見無人贊同此議,便放緩了口氣道:「並非我盧某薄情寡義,只因我等身陷絕境,已無生路,而我等身負重任,豈能在此輕易喪身?為保全實力,從大局著眼,只得忍痛交出凌姑娘,此乃不得已之下策,捨此又有什麼辦法脫身,望各位獻計獻策!」
羊操道:「我等同食朝廷俸祿,平日刀光劍影、出生入死,今日陷於絕境,那就同心協力,闖過鬼門關,若是闖不過去,那就與敵同歸於盡,死得壯烈,豈能出賣同夥,換取一條性命,苟且度日,遺羞後人!」
玄靈道:「羊老兒說得是,與其困守洞中等死,不如出去拚個魚死網破!」
正說著,宣瓊玉來報,敵方來了援手,是秦玉雄仁勇堂的人馬。眾人連忙到洞口查看,果見來了四五十人,為首的正是秦玉雄。
接下來畢震山命他們出洞受擒,然後開始火攻,把她交出去頂缸的事不及再說,大家忙著防守,匆忙中過了兩個時辰。敵方見火攻無效,便停止攻擊,忙著扎火把,看來又準備過夜。嚴壯行便提出不能坐等待斃,乾脆出洞一拼。盧新泰當著眾人不好再說交出她的話,想拖延到晚間,但其餘人均贊同立即拚殺,他只把兩隻目光凶狠地對著她,這意思她自然明白,若不照他之命行事,回去也逃不過婆婆的懲治,與其到時受盡侮辱,不如現在就死,以救大家一命。
主意拿定,她假意贊同出洞拚命,到陣前伺機說出她願束手受擒的話。
畢震山道:「很好,你走過來讓我治穴。」
凌曉玉道:「你讓我的人走,我自己由你點穴,人不走就受制於你,豈不上當!」
太叔罡忍不住喝道:「你立刻束手就擒,哪有你討價還價的餘地,今日你們不過是甕中之鱉,盆中之魚……」
這些話東野焜等人都聽見了,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凌姑娘居然要以自己的性命換取一行人的性命,這如何使得?
東野焜心痛如刀割,哪裡再能忍耐,道:「師兄,快出手,千萬莫讓凌小姐落入敵手!」
如澄道:「小師弟,你莫急,我等現身後敵方必派人來此救人,你可乘機再治住他們,那邊由我們去對付,稍遲你再來援手,這樣做可再次驚破敵膽,鼓舞我方鬥志!」
東野焜道:「好,師兄快走吧!」
如澄當即雙肩一晃,躍前十丈,眾人立即緊跟而上,直奔鬥場。
此時太叔罡正說到「盆中之魚」,忽聽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震得人耳朵發痛,驚得扭頭一看,只見兩個和尚率十多人已到跟前。
凌曉玉等人見是如澄如愚和馮二狗他們,禁不住大聲歡呼起來,這不啻是天降神兵,一個個無比震奮。曉玉和四星女不見東野焜,心中十分奇怪。馮二狗他們來了,為何不見個郎?
莫非他沒有和二狗他們一起?他到哪兒去了?如果有他在,今日就更有把握脫身。
此刻畢震山等人大吃一驚,不明白這夥人從何而來,峽谷中有奚家丁壯守衛,怎麼不見聽一點動靜就來了這麼多人。
畢震山喝道:「和尚,通名!」
馮二狗喝道:「姓畢的,你瞎了狗眼,連如澄、如愚大師都不知曉麼!」
秦玉雄見虎威鏢局張家公子和馮二狗這班人在一起,不禁十分驚詫,忙喊道:「張老鏢頭,快過來,你們怎會和他們一起?」
張元順斥道:「秦玉雄,你和畢震山狼狽為奸,騙老夫入了金龍會,老夫一生堂堂正正做人豈能與爾等同流合污,金龍會到處劫財殺人,野心勃勃,懷有不可告人之陰謀,老夫決不充當你等之鷹犬,早就伺機脫離金龍會,還我虎威鏢局清白名聲,今日與各位同道聯手,匡正除邪,申揚道義!」
一番話把秦玉雄氣得差點閉了氣,仁勇堂居然出了公開反叛的逆賊,叫他如何向總壇交代,在畢震山面前也丟盡了顏面。
說話聲中,如澄等人已走到凌曉玉等跟前站住,四星女宣瓊玉姊妹等姑娘高興得流出了淚,危難中突然來了一支生力軍,可謂絕處逢生,一個個鬥志昂揚,精神振奮。
如澄道:「紫星紅梅姑娘,切勿束手就縛,這班人素無信譽可言,只有戰而勝之,以暴治暴,豈容彼等如此張狂耶!」
秦玉雄破口大罵道:「張元順老匹夫,你敢背叛本座,今日就殺絕你一家以解恨!」
張勁風一掄十字拐,回罵道:「秦玉雄,你這個卑鄙小人,攀龍附鳳,依附權貴,你不過是人家豢養的一隻鷹犬,威風什麼?」
秦玉雄「唰」一聲抽出腰刀,要來動手,但有個公子哥兒搶上一步,攔阻他道:「且慢,先由本公子找紫星紅梅算帳!」說著一躍跳到場中,一指凌曉玉:「賤人,通名!」
凌曉玉道:「放肆,你少張狂!」
「本公子陳元,找你為師兄報仇,你該有個姓氏的吧,為何不敢亮出,見不得人麼?」
「陳元,你是女扮男妝,充什麼章玉春的師弟,你究竟是他什麼人?」
陳元被識破,又羞又怒:「賤人,你少囉嗦,我是他什麼人你管得著?」
「冒我名扮我身的可就是你?」
「不錯,正是本小姐所為!」
「念你並無惡跡,我不與你計較,今日你就走吧,待我與金龍會這班人了斷後再奉陪!」
「你休要做夢!本小姐為師兄報仇……」
「他不是你師兄,真不明白一個姑娘家,居然要為一個人人切齒痛恨的淫賊出頭,也不怕玷污了自己的名聲麼?」
「不要你管!章玉春再壞,也輪不著你殺他,要懲治我自會懲治,決不許旁人插手!」
「喲,你和他是……他是你什麼人?」
「你管得著麼,你殺了他,我就要殺你!」
「章玉春兩次侵擾我,又到京師作案,他是死有餘辜,奉勸你明白些,別干糊塗事!」
「你敢罵我?好賤人,我宰了你!」
「且慢,今日我們與金龍會誓不兩立,你何苦摻和在其中,你最好退開一邊,等我們了斷後,你再來找我就是了。」
一個青年儒士從後面走到陳元身前,低聲說了些什麼,只見陳元把身一扭:「不!我就是要找她算賬,要不她被人宰了,我怎麼報仇?你退開一邊,不要管我的事!」
寒光一閃,陳元彎刀出鞘,狀如新月,她嬌叱一聲,向凌曉玉出了手。
凌曉玉無奈,拔劍迎戰。斗了五個回合,不禁心驚。這丫頭刀法怪異,出手又狠,招式直接快速,刀刀砍人要害。若是全力與她鬥,或可勝他,但這就會耗掉本已不足的精力,況自己與她並不深仇大恨,該對付的是金龍會的人。於是便以守為主,攻得並不猛烈。
此時,畢震山把目光朝著溝谷通路,派去的人至少八個,只見他們奔到被治了穴道木愣愣站著的人面前,並不去解那些人的穴道,卻站在那些人跟前查看,有的還未走到就停下了,動作如此遲緩,真叫人冒火。
此刻後,派去的人仍癡站著,情知不妙,立即吩咐魔手秀士應天華帶潛山二虎紀雕、阮洪、惡頭陀普濟去查看。
他道:「峽谷口必潛有對手,你們四位要小心了,莫遭人暗算!」
應天華道:「堂主放心,我等自會謹慎。」
四人立即施展輕功,眨眼間幾個起落,已到了峽谷溝前三丈。只見奚正良、奚保祥、奚超直朝他們眨眼,後派去的十人一個個木僵僵背對著他們,顯然是遭人治了穴道。
應天華小聲道:「我去解奚家三人穴道,你們三位站在一旁,查看對手隱身何處。」
普濟道:「你只管動手,自有我等照應!」
應天華比個手勢,四個便一步步上前。
紀雕道:「我和阮二弟越過奚家的那些壯丁,進峽溝去搜索,二位解救他們如何?」
應天華想了想,道:「不錯,二位先走。」
紀雕、阮洪騰身而起,越過總壇兩排人的頭頂,向溝內落去,應天華見他們落到那些人身後看不見了,便和普濟並肩向奚正良等三人走去,並不打算先解救後派的人。
走到奚正良面前,正要去解他的啞穴,忽覺一股極細的勁風朝他臉上射來,連忙舉起鐵手去擋,又覺臉肩有勁風襲來,便趕緊躲開。但他腿上伏兔穴一麻,已經動彈不得,驚得他忙對普濟喊道:「快來……」言未了,有個青影一閃,從站著的兩排人後跳到奚正良身後,伸手一把揪住他衣襟,從奚正良身邊拽過來,伸指點了他啞穴。這不過是眨跟間的事,他嚇得魂飛天外,叫苦不迭。
普濟與他一樣同時受到襲擊,他正抬頭瞧著兩邊溝道上方,不防腿上一麻穴道受治,他「啊喲」一聲,欲向應天華呼救,卻見應天華被人拖拽而不反抗,驚得他靈魂兒出竅,就在這瞬間,眼前青雲一閃,啞穴被人治住,再也喊不出聲。緊接著被人揪著衣襟拖到了峽谷內,不一會應天華也被拖了來。兩人雖動彈不得,眼睛卻看得清楚,那越過總壇衛隊頭頂跳進溝內的潛山二虎,也直僵僵躺在他二人面前,眨巴著眼睛望著他們。
潛山二虎雙腳一落地,就被人從後面點了穴,然後放倒在地上,連人影也未見。因為東野焜正藏在兩排衛士身後偷窺鬥場,見他們來了便準備對付他們。他先治了潛山二虎,後又蹲下身子,以黃豆粒打中應天華、普濟,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四大高手治住。
此刻凌曉玉和陳元已鬥了三十回合,陳元已盡全力,仍無法傷到對方。
畢震山以為派應天華等人去溝口定能解救總壇的人,便把目光盯著凌曉玉,尋思破敵之法,對方新來的一二十人中,武功最高的是兩個和尚,只有請幽冥三凶出馬,只要把二僧除掉,餘人不可畏,是以他退到人群中,與三凶商議,三凶也認定該先除去二僧。
於是三凶大搖大擺從人叢中走出。
施震、余沛指著如澄、如愚喝道:「來!」
如澄、如愚並肩而出,雙方人眾屏息凝神,俱都緊張起來,這將是一場驚心動魄的狠鬥,兩方都是江湖上的頂尖高手。
凌曉玉見狀,無心再鬥,突施絕招,三劍將陳元逼退兩步,然後一躍回到陣中。
陳元要追趕過來,嚴仁君跨前一步擋在凌曉玉身前。陳元正要出手,被青年儒士拽了回去,對她不知說了些什麼,她才安靜下來。
此刻,場中四人已動上了手。
三凶之首施震對如澄,余沛對如愚。
幽冥三凶以鬼陰爪稱雄於世,所以並不使用兵刃。施震兩手無名指和食指彎屈於掌心,只以拇指食指中指彎曲如鉤,就像鳥禽的兩隻腳趾,施展的招式十分怪異。如澄大師立掌為刀,以掌緣劈砍對方,招式多變靈活。
如愚以掌對敵,一套掌法穩健剛猛。
四人功力精深,一掌一爪都帶罡風,迫得對方人眾各自退後了丈遠。
侯四姑擠到凌曉玉身後,輕聲道:「小姐,東野兄弟守在峽谷口,過一會再來,放心。」
凌曉玉一直納悶個郎到底哪裡去了,猛聽這話,個郎就在附近,不禁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只要有他在,今日定能脫災,當下芳心大慰,連忙運功調息,準備一拼。
如澄大師當年力鬥夜行魔,名震遐邇,都惋惜他失去了功力。如今他居然恢復了武功,是以都想看看他究竟如何,因此雙方人眾都把目光對準了他和施老大,不去注意如愚、余沛。
嚴壯行、羊操等人深知幽冥三凶的厲害,心中都為如澄捏了把汗。畢竟喪失過功力,只怕難比當年,因此都隨時準備出場接應。
此時兩人已斥了五十多招,施展的攻勢越來越猛,如澄雖然守得極穩,攻勢卻減弱了,這使得羊操等人更為擔心。他們哪裡知道,如澄得寂空大師指點,武功遠勝當年。他並不急於出全力反攻,他要留下些氣力,對付更高明的敵人。
他知道凌曉玉一行人受傷的居多,殺出峽溝要仰仗他們這撥生力軍,因此他務必求穩以保存體力,不能輕易受傷影響大局。
施震不知對手未出全力,他低估了這個枯瘦的老和尚,以為對方已落下風,便猛提真氣,施出全力進攻,要在十招內一爪擊斃對方。
果然,如澄招架不住了,顯得有些忙亂。
施震心中得意已極,第五招上大喝一聲:「著!」右手三指閃電般朝如澄腦門上抓去。
如愚右手一掌,正好劈在他的腕骨上,只聽一聲大震,兩人拼了一次內力。施震斜著退了一步,如澄卻猱聲而進,左掌一掌切在施震左肩胛骨上,只聽「喀喳」一聲,肩胛骨碎裂,施震受此重創,左手三指迅即自下而上猛抽,如澄沒料及此人這般凶悍,左上臂被其三指戳通,頓時鮮血淋漓,如澄右手緊接著一掌切在對方腦門上,施震大叫一聲倒地而亡。這一掌若不及時出手,如澄的左上臂會被其撕下肌膚,廢了一隻手。當下他及時點穴止血,人往後退。那厲鈞見老大身亡,狂吼一聲撲了過來,黑鷹嚴壯行立即迎上,十指如鉤,與敵方大鬥。
此刻如愚與余沛已經分出了勝負,如愚打了余沛一掌,但被其抓了一爪,傷在肩上。若不是閃避得及時,左肩骨早已粉碎,哪裡只會破了層皮,流點血了事?
余沛激起了凶性,怒吼聲中又猛撲上來,如愚也存心擊殺此獠,運足功力迎了上去。
余沛瞥見老大已死,要為老大報仇,自信鬼陰爪無堅不摧,施的全是硬打硬架招式,他要再受對手一掌,與此同時擊中對方一爪。他相信自己受得了對方一掌,對方決受不了他的一爪。這種打法,不閃不避,形同拚命。
如愚見對方欲兩敗俱傷,想抽身已是不及,立刻橫下一條心,來個同歸於盡。
就在此時,破風之聲乍起,幾道黃光從側面朝如愚飛來,又聽一聲嬌叱,幾道寒光從凌曉玉手中飛出,接著叮噹聲起,三隻銅鏢被三把小飛刀擊落。那發鏢的正是鬼鏢於炎,他想暗算如愚,被凌曉玉及時阻住。但鬼鏢之所以名噪江湖,就是他發鏢的手法極多。只見他手一揚,又是三道黃光朝凌曉玉飛來,曉玉手一揚,三把柳葉飛刀出手,哪知於炎此舉旨在分散她的注意,左手揚處,五道黃光直奔如愚。
吳小東見狀,連忙打出幾顆鐵蓮子,但於炎雙手連揚,緊接著十道黃光襲向如愚。吳小東的鐵蓮子擊落了第一撥五枚銅鏢,第二撥十枚他打出的鐵蓮子只擊落三隻,其餘七隻向如愚飛到。如愚正在與余沛打得激烈,匆忙中閃避不及,肩上、腰上、腿上都中了鏢,這些鏢遠比平常江湖人用的鏢小得很多,是以極為難防。羊操和瘦道玄靈同時躍出,但仍然慢了一步,只見半空灰影一閃,猶如一頭巨鷹從空而降,向余沛撲了過去,驚得他連忙後躍避過。
那灰影立即一個倒翻,站在如愚身邊。
好快的身法,羊操和玄靈都吃了一驚,他們根本想不到嚴仁君有這等超凡的功力。
宣如玉一對妙目緊盯著一身灰衣的嚴仁君,心中十分欽佩,他居然敢向幽冥三凶的老二出擊,救下如愚大師。這份輕功、這份膽魄,都使她十分欽佩。個郎生得斯斯文文,平日甚為靦腆,不愛說話,這一路上來,他總是默默跟在大家後面,但卻時時向她注視,目光中滿含萬分柔情,常常令她臉熱心跳。自相識後,也不知為什麼,她也很願意與他接近,不時找機會和他說幾句話。此次在峽溝大戰,她在拚殺中總能發現他就在她旁邊,直到進入山洞,他才離開走到洞口去守衛。
她對他越來越有好感,很願意親近他。
此刻如愚大師已退下,瘦道玄靈與余沛交上了手,嚴仁君和羊操只退兩步,並肩而立。
嚴壯行與厲鈞練的都是爪功,嚴壯行的鷹爪功已練到十成火候,兩人勢均力敵,戰到七十回合仍不分勝敗,雙方越打越火,盡出全力,看得場外之人驚心動魄。但不久之後,嚴壯行落了下風,他昨日已帶內傷,加上一日一夜粒米未進,滴水未沾,是以精力不足。
厲鈞看出他後力不繼,便趁機對他對爪,只聽「哧嚓」一聲,嚴壯行倒退兩步,為對方罡氣所傷。厲鈞乘勝追擊,突然改爪為掌,一掌猛擊對方心窩,嚴壯行已無法閃避,只得以掌對掌,「轟隆」聲中他噴出了一口鮮血,人也退了三步。
厲鈞大吼一聲,雙掌齊出,欲取黑鷹性命,只聽一聲巨響,他被震得氣血翻滾,蹬蹬蹬退了三步,定睛一看,卻是如愚與他對掌,嚴壯行已被一年青人扶回本陣。
如愚拔去銅鏢,孫彪、朱豐替他上了金創藥包紮好傷口,他便來到前列觀戰,眼見嚴壯行受傷,便及時躍出救助。
厲鈞大怒,稍作調息,舉起雙手,六指如鉤,一步步向如愚走來。如愚迅即運氣提功,一步步迎了上去。兩人同時大吼一聲,以爪對掌,這一擊雙方出了全力,又是一聲巨響,兩人被震得趔趄後退,站立不穩倒在地上,但眨眼間如愚又立了起來,緩緩退入陣中坐下調息,而厲鈞卻被人抬了回去,眼看活不成了。
獨臂屠夫太叔罡一掄子母刀,殺向瘦道玄靈,口中道:「余兄快退,照看令弟要緊!」
余沛及時抽身退出,由太叔罡接戰。
畢震山大驚,幽冥三凶是護衛堂的人,如今已死一雙,回去如何交代,再不親自出戰,只怕大禍加身。他抽出幻龍筆,朝凌曉玉一指:「出來,大爺今日取你性命!」
鄭通一躍,揮刀就砍。但他昨日已負了幾處傷,鬥得十個回合,被畢震山一筆敲在背上,噴出一口鮮血,若不是張元順揮拐救助,他必死無疑。當下被馮二狗、吳小東架回。
張元順恨透了畢震山,虎威鏢局就是被他逼得走投無路加入金龍會的。他號稱神拐張,一對牛心拐自有獨到功夫,掃、撥、摟、蓋、架、攔,使得剛柔並濟,進攻時,凌厲兇猛,防守時巧妙柔順,與畢震山的幻龍筆相鬥,一時間難分勝負,看得雙方人眾眼花繚亂。
秦玉雄見畢震山親自動手,便仔細觀看他的幻龍筆法,就像兩條小蛇在靈動飛舞,招式狠辣巧妙,武功之高出於意料。那神拐的拐法也不容輕視,他原來把張老兒看低了。這張老兒煞是可恨,竟敢當眾背叛,今日不殺他張家三口,回去後怎麼向總壇交代?
正盤算何時出手,只聽一聲痛呼,張老兒胸前中了銅鏢,動作一慢,畢震山上刺他左目,下刺他小腹,眼看脫不出此劫。倏忽間寒光一閃,三把柳葉刀飛向畢震山,他不得不撤回幻龍筆,擊飛柳葉飛刀。張勁竹、張勁風已雙雙搶出,把老鏢頭救回,不用說,又是鬼鏢於炎在旁暗算,恨得凌曉玉等人咬牙切齒。
太叔罡與玄靈鬥了三十回合,發現對方精力不濟,便將功力提足,逼得玄靈步步退讓。
胖和尚惠空一掄戒尺,欲將玄靈替下,被畢震山截住,斷魂婆婆施大娘提枴杖助玄靈,被混天猴黃武傑使熟銅棍敵住。追魂尺柯駿剛一出陣,追命雙鉤龔強便迅速將他攔下。
余沛此刻又衝了出來,三凶死了二凶,他滿腔仇恨,雙目盡赤,見柯駿離他較近,一聲大吼,箭一般躥了上去,從背後下手。柯駿被他吼聲震懾了心魄,又被龔強雙鉤纏住,一時間閃避不及,被余沛一爪插進後心,一聲慘叫倒地而亡。這不過是瞬間的事,誰也沒料到他會突然偷襲,以至不及救助。
如愚雙肩一晃,從陣中躍出堵住了余沛,兩人立即大打出手,以命相搏。
秦玉雄再也按捺不住,一指張勁風:「逆賊出來,本座取你首級!」
凌曉玉嬌叱一聲,揮劍出陣。
正在此時,一聲慘呼震驚全場,凌曉玉不及出手,忙向傳聲處看去,只見斷魂婆婆施大娘滿身血跡倒在地上,緊接著一聲震響,如愚大師口吐鮮血後退三步,與他交手的余沛身邊,多了個豹頭環眼的矮壯老頭。她記起在峽溝混戰時,對方曾有五個蒙面人,事後聽黑鷹、羊操等人說,這五人武功最高,有三人從招式上看出幽冥三凶,另有兩人身份不明。羊操就是與其中一人對掌受了內傷的。
嚴壯行、施大娘、風塵二怪情形都相似,今日對陣,不見了蒙面人,幽冥三凶去了面罩,另兩人也不知是誰,大約隱在了人叢中,無法認出。這老兒當是其中的一人,不知是什麼來歷。
思緒電閃間,緊跟著又聽見一聲悶哼,胖僧惠空已倒在地上,與他交手的畢震山身邊,同樣多了一個五旬壯漢。
畢震山掄起幻龍筆,朝胖僧戳去,被嚴仁君以短劍架開,嚴仁君的身法快得驚人,眨眼間從立身處躍了出去。粉面妖娥汪青青和豫南雙刀孫彪、朱豐把胖僧抱了回去。五旬壯漢雙肩一搖,又躥到了瘦道玄靈跟前,玄靈已被太叔罡逼得無招架之力,那壯漢居心不良,趁人之危下毒手,虧得侯三娘侯四姑及時躍上,兩把刀向壯漢砍去,阻得一阻,張逸鵬以柳葉刀殺向太叔罡。玄靈老道這才得以緩過一口氣。但那壯漢武功高得驚人。兩個回合間,侯四姑的刀已被他奪下,玄靈老道立即躥了上去,那壯漢一掌把侯三娘震得退了兩步,又及時向玄靈打出兩掌。
玄靈內力早已不繼,萬般無奈只有一拼,巨震聲中口吐鮮血,蹬蹬蹬退了五步倒在地上。
這不過是片刻間的事,叫人來不及作出反應,讓你觸目驚心,魂飛魄散。
此刻,場中只有嚴仁君與畢震山相鬥,侯三娘侯四姑張逸鵬已退了回來。
五旬壯漢喝道:「住手,畢堂主,本座有話訓示!」邊說邊往豹頭環眼老頭身邊走。
畢震山立即收式,嚴仁君也退了回來。
壯漢續道:「爾等認識我二人麼?」
羊操叱道:「誰知你豬名狗姓,少擺你那臭架子,你羊爺爺從來目中無人!」
壯漢大怒:「瞎了眼睛,竟連胭脂山四尊者都不識,虧你還在江湖上充字號!」略頓,續道:「老夫四尊者之末劉金豹,這位是第三尊者武天祥,試問你們這許多人,有誰是我二人對手?頑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條,現令爾等束手就縛,聽候發落,否則要受盡酷刑折磨而死!」
胭脂山四尊者遠在西北邊塞,但他們不時在中原惹事生非,憑仗著高超的武技,挫辱了中原武林不少高手,並順帶劫掠富家珠寶,每每滿載而歸,名利雙收。武林中,提起他們四尊者,真是無人不知。
金龍會何時將他們招來,他們何以願意投效,這內中情形外間不知,只覺得不可思議。
羊操等人不禁大驚,四尊者在武林堪稱稀世高手,眼前雖只有兩人,已經無法抵禦。
盧新泰上前拱手道:「原來是兩位尊者,久仰久仰,在下願將紫星紅梅凌曉玉交出,以換取大家性命,不知二位尊者以為如何?乞盼高抬貴手,放過我等……」
羊操大罵道:「無恥之徒,老夫先宰了你!」話聲中一掌向盧新泰擊去。
盧新泰是老江湖,早有提防,連忙閃身避過,雌雄刀出手護身。
劉金豹大怒,立即飛身而出,來斗羊操。
羊操知道今日凶多吉少,不如與敵拚個同歸於盡,減少一個強敵。
他雙掌一錯,運起全身功力,與敵速戰速決,拖延反而不利。昨日帶了內傷,又沒有進食飲水,精力不如平日。那劉金豹,自視甚高,也只想一掌就將對方擊斃,兩人懷著同樣的心思,因此一上手就硬拚內力。
「砰、砰、砰!」三聲震響,羊操口角溢血,劉金豹也帶了血絲,兩人都退後了一步。
冷不防武天祥電閃般躥了出來,對著羊操就是一掌。羊操已無力對抗,只有閉目等死。
凌曉玉等人驚得大叫出聲,魂飛天外。忽覺眼前青影一閃,同時響起一聲大震,武天祥接連退了兩步,羊操身邊多了個青衫蒙面人。
「青衫客!」金龍會中有人驚恐地大叫。
凌曉玉等人見東野焜現身,欣喜得歡叫起來,女的竟流出了眼淚。
東野焜何以此時才現身,為何不早一刻露面?
其實,在如愚受傷前他已從峽谷出來,順山崖邊沿繞向己方後面,當時人人正注目鬥場,他身形又快,根本無人發覺。
他剛到眾人身後,如愚大師被武天祥、余沛合力出掌震傷,被吳小東、馮二狗抱了回來,他連忙從他們手上接過師兄,要以內力助他療傷。
如愚有氣無力道:「快上陣,愚師兄自能療傷,要小心對敵,師弟再受傷,後果不堪。」
東野焜含淚放下如愚,囑咐馮吳二人小心照料,立起身一看,正值羊操危急,連忙奮起一躍,接下了武天祥的一掌,震得他內腑翻騰,胭脂山四尊者果然名不虛傳。
對掌雙方很快作了調息。
武天祥無比驚訝地注視著對手,看其穿著身材像個富家公子哥兒。
「你是何人?通名!」
「青衫客!」
金龍會上下對青衫客已不陌生,尤其是吃過虧的黑衣女妖彭桂蘭等人,可說是聞名喪膽。
但一直都未能睹其廬山真面目,就連身影也未正眼看過。此刻總算有了仔細端詳的機會,一個個瞪大了眼,又好奇又害怕。
畢震山、張天龍雖在太湖遇上青衫客,但沒有交手機會,今日是頭一遭照面,因此很注意他的整個身姿,這是一個可怕的對手。
伏正霆、梁公柏也十分關注東野焜,今日這局凌曉玉等人大是不利,他二人已準備出手,現在東野焜來了,出手不凡,居然接下了第三尊者武天祥的一掌,是以靜觀後效。
秦玉雄與他們不同,他並未將青衫客放在心上,在太湖青衫客在他手下只有招架之功,相鬥的時候若長些,定能取青衫客性命。他準備拔刀一試,讓畢震山他們瞧瞧,開開眼界。
此時武天祥回頭問畢震山:「他就是你們說的那個青衫客麼?」
彭桂蘭嬌聲答道:「稟尊者,正是他!」
「很好很好,你把面巾摘下來!」
「我戴面巾,與你何干?」
武天祥大怒:「叫你摘你就摘,你敢不聽,叫你受盡酷刑而死!」
「好大的口氣,我偏不摘!」
秦玉雄道:「讓本座來教訓他!」
武天祥正惱,聞言想臭罵他一頓,轉念一想,青衫客能把自己震退兩步,自然不是等閒之輩,何不讓這姓秦的小子與他鬥上一鬥,從中可以看出他的武功家數,才更有把握對付他。
於是點頭道:「好!本座替你押陣!」
東野焜道:「姓武的,我找的是你!」
見秦玉雄大步而來,又道:「我不與你交手,你休要替別人頂鍋!」
秦玉雄冷笑道:「在太湖你是我手下敗將,今日你怕了麼,那就跪下認罪投降!」
東野焜道:「我說過,我找的是武天祥,與你無干,你何苦來架樑。」
凌曉玉知他不願與秦玉雄這個師兄動手,忍不住大聲道:「青衫客,情勢危急,你若再手下留情,延擱時候,重傷者如何救治?」
東野焜心頭一震,這是什麼時候,哪裡還顧得上同門之誼,只要不傷他就是了。
轉念間,秦玉雄已動了手。只見寒光一閃,腰刀出鞘,快若閃電向青衫客脖頸砍去。
東野焜舉臂一擋,側身而進,一拳搗其心室,驚得秦玉雄慌忙退開一步。
這一來激怒了他,將功力提至七成,刀光如匹練將東野焜捲了進去,片刻間攻了十招,全被青衫客化解了去。這十招並不能串通一氣攻出,對方在招架時還了四招,阻遇了他的刀勢。十招一過,青衫客忽拳忽掌,攻了他三招,將他逼退三步。
秦玉雄不禁吃了一驚,在太湖對方並無還手之力,事隔兩三個月,他的武功就高了不成?
心念電閃間,又被對方攻了兩招,打得他手忙腳亂。他連忙朝後躍出一丈,猛提一口真氣,施出了狂風烈焰。只見寒光閃閃,罡風呼呼,刀勢如排山倒海,向青衫客攻了過去。
觀戰雙方都被他的絕技震懾住,一個個不寒而慄,面如土色,心驚肉跳。
突然,匹練般的白光朝天衝去,眾人不明所以,齊齊仰頭觀看,見白光劃了道孤形落地,一柄細長的腰刀,顫悠悠插進土中。再看交戰雙方,秦玉雄面色蒼白,癡癡地瞪著青衫客,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而青衫客離他丈遠,氣定神閒站在那兒。眾人這才明白,秦玉雄的兵刃被青衫客打落,他那凌厲嚇人的攻勢並未傷得了人家。於是凌曉玉一方的人眾大聲歡呼起來,金龍會的人則發出聲聲驚呼。
武天祥也不禁動容,道:「青衫客,你果然有點門道,讓本座與你比個高下!」
話落人到,雙拳連環擊出,發出極大的響聲,東野焜急於救治受傷的師兄,也不答話,揮舞雙臂硬接對方雙掌,以求速戰速決。
「砰砰砰!」三聲巨響,對掌雙方都停下了手,相距兩尺餘對立,四目交接,全神貫注。
「咳!」武天祥吐氣開聲,猛力又出一掌。
東野焜不聲不吭,舉掌相迎,「砰」一聲,武天祥退了一步,他則雙肩搖動站在原地。
武天祥漲紅了臉,怒火升騰,狂性大發,迅即提起十成功力,雙掌並出。
東野焜則提起九成功力,舉掌相迎。
就在四掌相接的瞬間,劉金豹出其不意突然從側面躍起,一掌攻向東野焜。
他這一掌非常及時非常陰狠,恰在東野焜雙掌推出的剎那,無法分出一拳迎拒之際,定能要了青衫客的老命,就像他們剛才對付如愚、斷魂婆婆那樣,時候拿捏到恰到好處。
然而,他畢竟低估了東野焜。
就在這眨眼間,東野焜居然分出了左掌,與此同時眼前灰影一閃,青衫客身邊多了個灰衣少年,揮拳搗出,正好對上他的掌。
只聽一聲轟隆大震,東野焜、嚴仁君被震得朝後飛了起來,在半空接連幾個後翻,遠遠落在五六丈外,彼此相距丈餘。
武天祥、劉金豹則被震得連連退後了五六步才站穩。武天祥口角溢血,劉金豹連吐三口血,看來他傷得最重,因為嚴仁君的一拳加東野焜的一掌都對著他。
畢震山見狀,心下駭然,腦中靈光一閃,青衫客和灰衫小子儘管後躍卸力,但內腑一定受了傷,當即一拉站在身邊的張天龍,騰空朝青衫客立處飛躍過去,張天龍則對著嚴仁君立身處躥躍。
二人身法極快,眨眼便到。
凌曉玉和宣如玉在東野焜嚴仁君落地後,不約而同向他們跑去,急著探問他們的傷勢。
於是,四人幾乎同時趕到。
凌宣二女看出畢張二人的用心,嬌叱一聲,兵刃出手,攻向對方。
東野焜閉目調息,嚴仁君也閉著眼,身邊有人打鬥,他們不聞不問。
畢震山避過凌曉玉一劍,倏地一個轉身向凌曉玉拋出一筆,但身子並不停留,借勢輕輕一躍,已到了東野焜面前。
凌曉玉沒料到拋筆這一招,見來勢兇猛,閃避不及,便以劍身將筆擊落。但畢震山已接近了東野焜,一筆朝他胸口戳去,驚得凌曉玉一聲尖叫,已無法救援,眼睜睜看著東野焜要一筆穿胸而亡。
就在幻龍筆要觸及前胸之時,東野焜的手突然動了起來,自下而上,極準確地擊在畢震山手腕上,幻龍筆脫手飛出,畢震山痛得驚叫一聲,雙腳一蹬,倒躍出三丈遠,以左手捧著右手沒命地逃回本陣。
凌曉玉歡叫一聲,向東野焜跑去。
東野焜眼一睜,道:「玉妹,我沒事,別擔心,走,看看嚴兄弟情形如何。」
凌曉玉真想撲到他懷裡,撫慰一下自己受盡驚嚇的心,但大敵當前,還有一番殊死拚鬥,豈能作此兒女態?
她立即道:「好,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抬頭一看,嚴仁君也睜開了眼,道:「我沒事,二位快歸本陣,小弟助如玉姑娘。」
張天龍無心再戰,跳出圈外回了本陣。
四人立即騰身一躍,回到眾人身邊。
無敵鷹爪關鈺和混天猴黃武傑雙雙出陣,東野焜、嚴仁君立即出戰,凌曉玉等一旁押陣。
獨臂屠夫太叔罡陰沉沉對黑心書生司徒俊道:「把仁勇堂的人叫過來議事!」
司徒俊忙叫上梁伏裘駱等人,走到彭桂蘭等人站立處,太叔罡已等在那裡。
「你們都瞧見了。」太叔罡道:「對方雖有青衫客和那個灰衣小子,其餘人卻不堪一擊,彭桂蘭你速去峽谷口,瞧瞧那奚家的人如何了,他們直僵僵站立,像是被治了穴,你替他們解穴後,叫他們速來參戰!」
彭桂蘭趕緊轉身走了,她寧願遠離青衫客,叫她去救人,真是再好不過。
太叔罡又道:「大家併肩子上,合鬥青衫客,今天定能將他們全都做了!」略頓,續道:
「聽我號令行事,不得有誤!」
秦玉雄剛才拾回了腰刀,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從出道以來,他從未丟過面子,今日當眾出醜,他恨死了青衫客。
他道:「對付青衫客有我一個,今日不宰了他,難消我心頭之恨!」
太叔罡道:「好,我二人緊緊纏住他,你們其他人下手要狠,殺一個算一個,青衫客心神一亂,性命就不保!」
議完事,眾人立即回到陣前,只見關鈺已落下風,黃武傑卻步步進逼。
凌曉玉不時注意敵陣,見秦玉雄等人離開前列轉到人堆中,像是在議事,估計對方又有計謀,連忙吩咐紫梅何鳳嬌,轉告後面的人,把受傷的抬回洞中,以防對方群毆,又吩咐白梅喬玉珠,對方襲來時要拚命抵擋,以護傷員,要她悄悄告知其他人。
此時場中情勢又變,秦玉雄已攻向東野焜,和關鈺聯手雙戰,那獨臂屠夫太叔罡正躍躍欲試,便把雙目盯住他,防他出手,同時左手扣了三把飛刀,不時注意那鬼鏢於炎。
突然一聲悶哼發自鬥場中,那關鈺被青衫客一「杵」打傷,口噴鮮血退回陣中,秦玉雄一驚之下收式後退。他十分機靈地去攙扶關鈺,以照顧傷者為名遮掩他怯敵的狼狽。
太叔罡大怒,正要發令群毆,突然見己方行列中躍出一人,以為他要出戰,卻見他落在場中後大步向敵陣走去,口中道:「凌女俠,在下九宮門門主駱艄,去年誤入金龍會,今日陣前反水,以明心態,願與各位共存亡!」
這話大是出人意外,雙方人眾不禁一愣。
凌曉玉打量他,四十開外年紀,一臉正氣,九宮門平日的作為,她自是心中有數,立即不假思索道:「知過能改乃真君子,駱門主請過來,危難中得門主相助,小女子感恩不盡!」
駱艄早想反水,又怕對方不接納,也怕對方不堪一擊,自己反水死了不說,還累及九宮門上上下下,因此一直猶豫不決。待到太叔罡要下令群毆,再反水就來不及。他看準了對方只要有青衫客在,就不會全軍覆沒。因為金龍會武功最高的幾人已傷的傷,死的死,剩下的人雖還有不少高手,但絕對治不了青衫客。要是此刻再不反水,回到京師上哪兒找凌曉玉去,在金龍會治下,九宮門只會墮入黑道最終毀滅,不如冒險陣前反水,從此與凌曉玉等聯盟。
他這一手,氣得秦玉雄破口大罵。
黃武傑、嚴仁君也停了手,雙方罷戰。
突然,又有三人從陣中跑出,他們是九宮門弟子,師傅反了水,他們還能不溜?
太叔罡怒火沖天,大吼道:「九宮門上下,一個活口不留,斬盡殺絕!」
話聲剛落,一聲吶喊,又有數人騰空躍起,落到凌曉玉等人身前。
只聽一人大聲道:「白鶴門門主裴泱,願在陣前反水,與凌女俠同仇敵愾!」
凌曉玉也大聲回答:「裴老前輩心存道義,決心不與金龍會同流合污,小女子好生敬佩!」
原來這裴泱也和駱艄一樣懷著同樣心思,只是他怕凌曉玉當面拒絕,是以遲遲不動。及見駱艄先走一步無事,便。藉機表明心志。
秦玉雄氣得差點昏了過去,背叛的都是仁勇堂的人,把他的顏面丟盡,對總壇也無法交代,若不是畏懼青衫客,他就要衝殺過去。
接連兩名高手倒戈,使金龍會的人感到沮喪,正在此時傳來一陣叫喊聲,雙方人眾朝峽溝方向看去,原來是守衛溝口的人,被彭桂蘭解了穴道,奚家三人和應天華等一起跑了過來,那叫喊著要殺要砍的正是奚正良等人。
不一會,他們來到鬥場。
奚正良抽出佩劍對著俠義道一方喝道:「是哪一個王八羔子,膽敢暗算奚大爺,有種的出來,大爺要掏出你的五臟六腑!」
東野焜道:「是我,點了你們的穴道。」
凌曉玉歎道:「手下留情,縱虎歸山,應天華這般惡賊,為何不下手除去?」
東野焜臉一紅,責備自己心太慈,這不是又給敵人添了幾個高手麼?
不及細想,奚正良已出劍攻擊。但他使的是虛招,東野焜剛一閃避,他就收了式。
「知道這劍法麼?」奚正良得意洋洋地喝道,「使個虛招就嚇破了膽,告訴你,小子,大爺只要三招就取了你的性命,你把狗名報上來,大爺可不能宰了個無名小子!」
東野焜見他狂妄至極,便道:「大爺青衫客,你使的什麼劍法說出來聽聽,能嚇人麼?」
奚正良大怒:「你小子暗算奚大爺,罪該萬死,死到臨頭還敢侮慢大爺的神技,那就罪上加罪!大爺要把你身上戳出一百個洞!」
「真的麼?你使的什麼劍法?」
「你站穩了聽,別嚇破了膽,大爺使的是天下第一劍法,人稱沖天劍式,怎麼樣,你嚇癱了吧,膽嚇破了麼?快快下跪求饒……」
這話就連關鈺、秦玉雄、應天華等人都覺得太離譜,不知這位兄台是傻還是癡。
此刻馮二狗等人已把傷者送進洞中返回,聽了這話吳小東先罵出聲:「姓奚的小子,你這是吹喇叭的打鼓,自吹自擂,藏在井底的癩哈蟆,未見過世面,就憑你那一手三腳貓的玩藝兒,怎是青衫客的對手,閉上你那臭嘴吧!」
馮二狗接嘴道:「小子,你那一手劍法是娃娃玩菜刀,不是玩藝,趁早給你馮二爺滾開,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何鳳嬌笑道:「瞧你那鄉巴佬的模樣,能使出什麼好劍法來?我看你是沒長眼的豬,瞎哼哼,有誰想聽?滾回你的豬窩去吧!」
眾女哈哈笑起來,氣得奚正良跳腳。
他把劍指著眾女大叫:「你們說什麼?臭丫頭!大爺割了你們的舌頭!」
東野焜道:「喂,大劍客,有本領就施展吧,你再敢罵這幾位小姐,我掌你的嘴!」
奚正良「呸」一聲吼道:「大爺偏要罵,臭丫頭、臭娘們……」
青影一閃,「啪」一聲,奚正良挨了耳刮子,打得他歪三倒四差點沒摔倒。
「好,打得好!」姑娘們拍起手來。
奚正良暴跳如雷,咆哮著向東野焜進招。他使出的招式也確實高明,凌厲兇猛,變化巧妙,但東野焜沒給他炫耀的機會,三招後將他的劍震出了手,再一「杵」把他打倒,但沒有傷他。奚正良跌出丈外,一個滾翻跳了起來,直愣愣盯著東野焜:「你使的什麼妖法?」
馮二狗笑道:「你的劍沖天去了,是不是你的絕招呀,真是名符其實的沖天劍法!」
太叔罡大怒:「奚正良退下,畢堂主,秦堂主弟兄們併肩子上,殺光這班惡徒!」
凌曉玉忙對大家喊道:「護住洞口,與這班惡賊決一生死!」
眾俠立即後退,片刻已至洞口。
宣瓊玉、史錦蓮、袁世雄、崔平、薛峰也從洞中出來,他們人人帶傷,精神疲累,抱著拚死一戰的決心,要與敵同歸於盡。
凌曉玉命他們回洞,防止有人衝進洞裡。
東野焜道:「玉妹,你和幾位妹妹還有鄭兄等人守洞,由我們對敵。」
凌曉玉道:「別再手軟,大家的性命全在此一斗……」
「放心,愚兄決不手軟!」
「嚴兄,纏住鬼鏢於炎,防他暗箭傷人!」
嚴仁君道:「遵命,請姑娘多加小心!」
東野焜手一揮,對張勁風等人道:「各位,相互間多照顧,上!」
馮二狗喊道:「殺!」當先向敵衝去。
張勁風、張勁竹、韓飛燕、侯三娘、侯四姑、張逸鵬、孫彪、朱豐、牛安、沈志武,陣前反水的裴泱、駱艄緊跟著吶喊一聲殺了上去。
東野焜雙肩一晃,閃入敵陣,那太叔罡一直盯著他,立即一掄子母刀,對秦玉雄、關鈺、黃武傑打個招呼,聯手攻了過去。
嚴仁君並未移動腳步,他在尋找於炎,見他從廝鬥的人群中退開,便知他的用意,當下縱身一躍,短劍出手,直攻於炎。
於炎見走不脫,獰笑一聲:「小子你找死,大爺這就打發你上西天!」
他抽出一把二尺餘的短刀,與嚴仁君的短劍相同,兩人都善近身搏鬥,打得凶險至極。
守在洞口的宣如玉輕聲對凌曉玉道:「玉姐,嚴仁君這人有些奇怪。」
曉玉邊注視鬥場邊說:「怎麼個怪法?」』
「他的武功並不弱於他老子,路數也不盡相同,這一路來他從不顯露,所以有些怪。」
「你說的也是,可能他的武功不是嚴前輩傳授的,我看他很不錯,對你也好。」
「是麼?小妹也覺得他人不錯。」
「這事以後再說,注意場中,隨時救援。」
「我知道,誤不了事的。你瞧,他們四人斗東野兄,我為他擔心!」
「敵方高手太多,他以一敵四,纏住最厲害的敵人,否則更糟!」
「啊喲,你瞧彭桂蘭、應天華那一班人,馮二狗他們哪裡是對手,我們上吧!」
「好,我們上!」凌曉玉點頭。又對洞中人道:「瓊玉姐、世雄兄、崔平兄出來守洞,我們去助戰!」
等人應聲而出,凌曉玉、宣如玉和四星女四星衛立即衝殺過去。
整個場中殺聲連天,但有幾人卻袖手旁觀,他們是野狼堡的人,他們正在商議。
那青年文士被稱作二大爺的叫黎升,是野狼堡主的二弟子,他正勸說陳元退出峽溝。
他道:「姑娘都看見了,他們雙方不共戴天,有許多恩恩怨怨,我們何苦摻和進去,今後結下冤仇又算哪一門子的事……」
陳元其實叫陳媛,女扮男妝易名,她道:「金龍會幫我報仇,我怎能言而無信?」
「這一路上我打聽過,章玉春名聲太壞,姑娘把復仇之事攬在身上,不怕玷污了名聲?」
「這話你一路上不知說了多少遍,我都聽膩了,從野狼堡出來,我大伯是對你怎麼說的?」
「師傅說幫助小姐查找真兇……」
「這不就得了,你照著辦就是。」
「可事情不像原先想的那樣,如今又有了個金龍會,再說殺章玉春的是個女子……」
「女子又怎麼了,女子不是人?」
「章玉春冒犯了她,所以……」
「我不管!章玉春只能由我來殺,其他人憑什麼要殺他,誰殺他我就殺誰!」
黎升按捺著心中氣憤,師傅寵壞了這位侄姑娘,她如此不可理喻,該怎麼辦呢?當初真不該答應陪她到中原!
陳嬡見他不作聲,道:「如今兩邊群鬥,我們正好坐收漁人之利,只要我們動手,凌曉玉那班人就吃不消,我的仇不就報了麼?」
「這倒未必,那個叫青衫客的蒙面人,武功奇高,他們決奈何不了他。」
「誰說的?請厲老爺子動手,包管取他的狗命!」略一頓,親切地對鷹鼻禿頭老兒道:
「厲大爺,你說是不是?」
厲剛傲然道:「那是自然。」
「聽見了麼?二師兄,動手吧!」
「不成,野狼堡不能摻和進去……」
「喲,你這話不是說得太遲了麼?從京師到杭州,從杭州到這兒,我們不都是和金龍會的人一起幹麼?為何到了這節骨眼上你變了卦?」
「姑娘,我原先並不知曉紫星紅梅是什麼人,也不知曉她的作為,但經剛才金龍會的人倒戈,我才悟出一些……」
「得了吧,你被凌曉玉美色所迷……」
「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
「夠了!我不與你糾纏,誰願跟我上陣就走,你不願就自管站在這兒作壁上觀!
此刻,場中打鬥激烈萬分。
東野焜一人獨鬥四大高手,被逼得東躥西遊,仗著佛遁的絕妙輕功和兩隻忽硬忽軟的臂膀,一會兒硬打硬架,一會兒搶奪對方兵刃。因此旁觀者看來他是在逃命奔波,實則與他交手的四人絕不敢掉心輕心,每人都感到對手兇猛可怕,只要稍一疏神,就會折在對方手下。
而東野自身其實並不驚慌,他在找四人的破綻,四人聯手反而施展不開,相互礙手礙腳,黃武傑的一條熟銅棍本來威力極大,但無法盡施招數,只能雙手握在銅棍中間,以兩端擊打。
關鈺號稱無敵鷹爪,鷹爪功自是有非凡的造詣,但他往往不能逼近攻擊,因為對手在秦玉雄的腰刀、黃武傑的銅棍攻擊下,東躥西跳,他根本無法近身,追得太緊,就會自己人撞上自己人,他只能在對手跳到他跟前時加以攻擊,一身功夫也就無法施展。
獨臂屠夫太叔罡使的是子母刀,刀葉像菜刀,刀把有護手,這是近身攻擊的兵器,他緊緊追趕對手,使其他三人不時被他阻遇,他就像對手的影子,緊跟著對手跳來跳去。
東野焜終於想出了破敵之法,於是加快了身法,逃命般四處亂躥。太叔罡滿以為對手怯陣,只要其三人圍住不讓他逃掉,就可以一刀將其劈翻。果然,對手朝空檔處逃了,快得像兔子一般,便大聲喊道:「圍住他,別讓他逃了!」喊聲中拔步猛追。
秦玉雄等立即散開,從三面圍截。
這正是東野焜所期望的,秦玉雄等三人不追著他跑,拉開距離各奔一個方向去堵截他,正好讓他去單獨去對付太叔罡。
突然,他剎住了腳步,朝著猛撞上來的太叔罡打出一「杵」,太叔罡正全力追趕,哪裡想到對手會忽然停住,想要止步哪裡還來得及,急切中子母刀當頭劈了下去。
東野焜左肩一架,右手「杵」正擊在太叔罡心口上,這一杵他用了七成功力,太叔罡五腑俱碎,一聲未哼便倒飛出去,吧達一聲摔在地上魂歸地府去了。
以他的武功本不至於就這麼死掉的,無奈東野焜身手太高,出手太快,加之以臂擋刀,不受傷害,無法兩敗俱傷。
這一招奏效,他準備如法泡製,但秦玉雄三人卻寒了膽,不敢再逼近他。
他於是忙朝鬥場看去,見凌曉玉等人已上陣,打得十分辛苦,其餘眾俠俱都苦苦撐持,落於下風。大急之下他撇下秦玉雄,向凌曉玉衝去。
凌曉玉正與張天龍相鬥,由於疲累過度,腹中空空,武功只及平日六成,被張天龍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旁邊還有兩個幫手不時抽冷子朝她出招,再打下去她累也要累倒。
張天龍使的是一枝連桿虎爪,招術奇特,又能鎖拿刀劍兵刃,武功極高,他一心想把凌曉玉擊倒活捉,為金龍會建一奇功。
驀地眼前青影一閃,又聽「哎喲」連聲驚叫,兩名武士兵刃脫手,緊接著向他撲來,驚得他一爪抓去,卻被來人舉臂一格,將爪震得彈起,一隻拳頭同時向他心窩擊來,嚇得拚命往後一躍,脫出危險。雙腳站定,才看清是青衫客,不禁怒火上升,大吼一聲擊出虎爪。
東野焜道:「玉妹快去助他人。」話聲中迎著張天龍衝去,一「杵」猛砸在虎爪桿上,將虎爪桿砸成了兩節。張天龍扔下短柄,空手來斗東野焜。只見他兩手忽抓忽擊,有時又以掌緣劈砍,一套招術十分勇猛。東野焜急著去援救別人,便強與他對了一掌,把對手震得內腑受傷,口吐鮮血,便撂下他直往紫梅等四女衝去。四星女苦鬥追魂夜叉閔慶功、爬山蛟姜斌和四個黑衣刀手,她們本就精力不濟,再打下去就要喪命。東野焜一到,先打閔慶功。
眾人只覺青影一閃,東野焜一把抓住閔慶功的短柄叉,用力一奪,叉便到手。
閔慶功見是青衫客,慌忙轉身就逃。
東野焜身法比他快了許多,雙肩一晃追上他,一掌切在後頸,結果了他。
姜斌大驚,轉身欲逃,被紫梅白梅截住,東野焜打出一「杵」,擊在他背上,未叫一聲就斷了氣,四星女歡喜不盡,要謝他兩句,青影一閃,早出去了五丈。
凌曉玉這時趕來,令她們去助侯三娘。
侯三娘侯四姑韓飛燕張逸鵬與大力雙斧申豹、黔北雙煞董雷董坤、卓煒對陣,幾個回合就招架不住,幸得張勁風張勁竹衝了過來,這才勉強敵住,後有四個黑衣刀手來參戰,情勢又變危急。
混亂中牛安虎吼著殺了過來,挽回頹勢。凌曉玉率四星女趕到,局面立刻改觀,黑衣刀手被殺,圍住申豹董氏兄弟苦鬥。
駱艄、裴泱、沈志武、馮二狗、吳小東、孫彪、朱豐等人則與彭桂蘭、應天華、普濟、龔強、申豹、紀雕、阮洪、管翠玉、司徒俊等人交手,被逼得一個個險象環生。四星衛趕到時,被陸望、王簡、陳志鳴、伏正霆、梁公柏截住。
伏梁二人出招極巧,四星衛心照不宣,他二人劍上無力,而且盡朝空檔處砍殺。
張逸鵬等人合力傷了董氏兄弟和申豹,又趕忙來助馮二狗等人,東野焜先他們一步趕到。
彭桂蘭一見青衫客,嚇得就往後縮,其餘人也提心吊膽,哪有心思廝殺。
東野焜先找上了應天華,幾「杵」就把他打得連連後退,情急之下躍出圈外。
正在這時,忽聽有人大喊:「堂主有令,扯乎!」這號令來得再好不過,彭桂蘭尖聲叫大家撤,自己搶先朝峽谷口奔去,餘下眾人爭先恐後飛奔,眨眼間已到了溝口。
眾俠長吁口氣,相互幫助敷藥裹傷,從沈志武起,可說沒有人不帶點兒傷。
於是,陳元帶著她的七個人過來了。
適才她嘴上說要上前動手,但雙腳並未邁出一步。
她表面上裝出一股橫蠻勁,似乎她願幹什麼就幹什麼,無人能干涉,但心裡卻明白,黎升在野狼堡堡主心目中的份量。他是堡主的得力助手,武功既高,又有計謀,堡主什麼事都要向他徵詢。堡主的大徒弟是少堡主,未來繼承堡主大位還要依靠他的扶助。所以,她不能太過放肆,否則以後日子不好過。
片刻後,金龍會下令撤人,她便找到了機會,道:「二師兄,金龍會走人,我們該上了吧,你說不和金龍會的人摻和在一起……」
話未了,右手受傷的畢震山來叫他們:「各位袖手旁觀,實在令本座齒冷,適才大家聯手一擊,必得將對手斬盡殺絕,現已坐失良機,還不快快隨我等出谷!」
他面對今日敗局,手又受傷,心中一肚子火無處發洩,說起話來就帶著火。
陳媛等人一向受他禮遇,忽然見了這付凶霸霸的面孔,心裡大不是滋味。
「咦,你說什麼?」陳媛板起面孔,「我……」
畢震山斥道:「你們已成金龍會屬下,本堂主命你們快走,難道還要說兩遍麼?」
「誰是你的部下?你胡說八道什麼?」陳媛大怒:「告訴你,你姑奶奶……」
「住口!本座無暇與你糾纏,若不遵令,後果不堪!金龍令統馭武林,誰敢不遵?野狼堡遲早會接到金龍令……」
厲剛不聲不響,突然一把抓去,驚得畢震山一個後躍,接著出谷去了。
黎升冷冷道:「小姐,你看清楚了麼?」
陳嬡不作聲,想了想,道:「別理他,報了仇我們就回野狼堡,看他敢怎麼樣?」
「幻龍筆畢震山在中原武林是有名人物,他的話只怕不是虛聲恫嚇!」
「怕什麼,有厲老爺子在,誰敢動我?」
黎升歎口氣,不再說話。
陳媛有些著惱,她一賭氣,往山洞走去。
黎升一擺手,讓大家跟著。
凌曉玉見他們來了,便迎上兩步,道:「陳姑娘,為何沒有與金龍會的人一起走?」
陳媛抽出新月刀:「找你報仇!」
四星女、宣如玉等人圍了過來,其餘眾俠坐在地上,聞言紛紛站起來。
「你和我單打獨鬥決一生死,敢麼?」
「有什麼不敢?但我與你素昧平生,何苦以命相搏,又無深仇大恨。」
東野焜走過來道:「姑娘,章玉春無惡不作,你何苦為這種人出頭呢?」
「青衫客,不敢見人麼,蒙著臉……」
東野焜一把扯下面巾,一笑道:「我忘了,並非見不得人,請姑娘原宥!」
陳嬡等人見他如此年青,無比驚訝。
「咦,你這麼年青,我還以為是老頭子呢!」
黎升見他並無傲氣,有了幾分好感。
凌曉玉道:「對不住,山洞有幾位前輩受了重傷,我們還要設法救助,告辭了。」
「站住!我要取你首級……」
「聽著,我的武功並不弱於你,你我無仇怨,不必以命相搏,回去吧!」
厲剛忽然道:「小姐,老夫代你一搏如何?」這話讓大家十分意外。
「什麼?厲老爺子,你幫我宰了她?」
厲剛搖搖頭:「老夫怎能欺負一位姑娘,況且她一日一夜未進食,能有幾分精力?」
「那就奇怪啦,不與她搏還報什麼仇?」
「請這位青衫客代她與老夫相鬥……」
「啊,你要鬥青衫客,這與我報仇何干?」
「這就看你們兩位姑娘願不願意了。老夫與青衫客相鬥,若老夫勝了,這位姓凌的姑娘就拔劍自刎,若老夫輸了,姑娘就……」
「就什麼?」
「就化解了這場仇怨,如何?」
陳媛想,這可是划算的買賣,他鬥勝了她死,鬥敗了我走人,什麼虧也不吃,於是欣然答道:「好,就這麼辦,開始吧!」
「且慢,還要問問這位凌姑娘。」
黎升皺起了眉:「前輩,這不好……」
陳媛連忙止住他不讓往下說:「這是兩廂情願的事,你可管不著!」
凌曉玉道:「我還沒答應呢,作不了數!」
何鳳嬌冷笑道:「想得美,這條件不公平,你的人要是輸了,你就拿刀抹脖子吧!」
陳媛大怒,嗔道:「你是什麼人,要你來多嘴,老爺子,出招吧!」
黎升道:「等這位姑娘答應了再說。」
凌曉玉道:「好,我答應,不過……」
「不過什麼,快說!」陳媛高興得直嚷。
東野焜道:「不可不可,在下不是這位前輩的對手,這可是性命交關的大事,輕率不得,玉妹你千萬別答應。」
陳媛叫道:「君子一諾值千金!她親口答應了的,大家都聽見了,賴不掉!」
凌曉玉道:「我說不認賬了麼?我的條件是,你的人輸了,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兩隻耳朵,你看如何?」
陳媛一愣:「割我的耳朵?哎呀,不成不成,沒了耳朵怎麼見人!」
「你怕輸麼?怕輸就不要賭!」
「誰說我怕輸了?好,一言為定!」
東野焜道:「玉妹,這……」
宣如玉忍不住了,嗔道:「這什麼這?玉姐相信你,把性命作了賭注,你還猶豫什麼?」
東野焜不願和不相干的人動手,聽宣如玉一說,心熱了起來,道:「多謝玉妹!」
喬玉珠道:「有兩個玉妹,你謝誰呀?」
湯燕道:「連你有三個呢,看他謝誰?」
眾人都笑起來,渾不把這場賭鬥當回事。
厲剛道:「比兵刃還是空手?」
東野焜道:「晚輩從不用兵刃。」
厲剛道:「老夫看見了,你腕臂上戴著皮革套,以拳頭打人,老夫就與你空手相搏吧!」
黎升十分不安,道:「這位兄台,厲老前輩功臻化境,這賭約又事關人命,須慎重些好,否則後悔不及……」
凌曉玉道:「陳姑娘定要報仇,不鬥不行,所以只好聽天由命啦!」
陳媛道:「你輸定了!到時別後悔。」
「後悔的不是我,等著瞧吧。」
厲剛冷笑了一聲:「小哥兒,請!」
東野焜道:「有僭了!」
他握起拳頭,以不太快的速度打出。
厲剛五陰爪功力極深,一把扣在對方腕臂上,正欲加力,忽覺腕臂變軟,隨即從他手中脫出,毫不費力。他暗暗一驚,這小子確實有點門道,不可大意了。當即施展招式爪爪攻向對方要害,但對方雙臂任意攻擋,五陰爪碎石為粉的功力竟奈何他不得,心中十分驚詫。
東野焜也不敢大意,招術上半招也輸不得,這可是關係著凌曉玉的性命。他在接了對方五招後,也迅速還了五招,越打越快。
二十招後厲剛不耐,這般打下去何時分出勝負,不如以內力取勝。
他瞅準對方一拳打來之際,身子往後退出一步,及時打出一爪迎上,拳爪相撞,各人退後一步。他大喝一聲,又是一爪擊出。東野焜急著要救治師兄內傷,也想速戰速決,於是舉「杵」搗出。「砰」一聲巨響,厲剛退了兩步,東野焜退了一步,但他立即又退了一步,雙手抱拳道:「前輩,點到為止,就此停手吧!」
厲剛心中明白,對手故意多退了一步,以示平局,此子武功驚人,深不可測,但宅心仁厚,不驕不狂,自己一把年紀,何苦再與他爭高下以命相搏,當下也抱拳道:「老夫認輸!」
「輸」字出口,只聽陳媛一聲尖叫,這才想起她下的賭注,真是糟糕,可話已出口,難以收回,一時急得說不出話來。
紫梅何鳳嬌拍手笑道:「好啊,這下子有人沒耳朵啦,真夠好瞧的!」
白梅喬玉珠道:「沒耳朵有什麼要緊?把頭發來遮著,人家瞧不見!」
陳媛又急又怒:「誰敢動我耳朵就拼……」
凌曉玉笑道:「你嚷嚷什麼,誰要你的耳朵了?這位前輩又沒輸,說句客套話而已,你當什麼真?拼什麼命?」
東野焜道:「厲前輩手下留情,是以算個平局,彼此本無仇怨,切磋而已,不必認真。」
陳嬡嗔道:「怎麼沒仇?我又不是瘋子,大老遠跑來要麼?」又朝厲剛嚷道:「老爺子,你未出全力,該重新打過,我要報仇!」
東野焜不理她,對厲剛道:「晚輩欲為幾位受重傷的前輩療傷,就此告辭!」說完行禮,又對黎升致意,這才轉身向洞口走去。
厲剛道:「慢,尊師是誰?」
「寂空禪師,一向不在江湖走動,從未被人相識,前輩定然不知。」
厲剛歎道:「令師高人,老夫敬服。」略一頓,又道:「老夫有一瓶藥相贈,此藥名七寶丸,功能祛毒療傷,服後頓見奇效。藥中含有千年靈芝,故十分珍貴,切勿濫用。」
他從懷中摸出個小葫蘆,遞給東野焜。
這一舉動大出眾人意外,個個欣喜驚異。
陳嬡氣得跺足:「老爺子,你這是做什麼?這樣的珍寶把來送與我的仇人,你、你……」
東野焜抱拳再次行禮:「多謝前輩恩德,但晚輩不敢承受,如此珍貴藥物還請前輩珍藏,前輩美意,晚輩銘記於心。」
厲剛道:「此藥老夫還有些,你快收下,鬼鏢於炎的鏢頭上,淬有毒藥,而且各不相同,如果一個人身中三隻鏢,極有可能是三種不同的毒效,你解了一種解不了另一種。七寶丸祛除百毒,一粒見效,快拿去救人要緊!」
語聲剛落,就聽洞中有人大叫:「不好啦,傷口有毒,快請凌小姐來!」
東野焜雙手接過葫蘆,雙膝跪下:「前輩大恩,永生銘記,不知何以為報!」
厲剛忙把他扶起來,笑道:「老夫一生只服了兩個人,一位是野狼堡陳堡主,一位是令師寂空大師。大師雖未見面,但能調教出你這樣的徒弟,是見其高明。今日你我也算有緣,所謂不打不相識,快去救人要緊,有話慢慢說。」
東野焜又行了一禮,才匆忙進洞。
凌曉玉對著厲剛深深一個萬福:「老人家救了幾條人命,曉玉感恩不盡!」
她一行禮,所確在場之人也跟著行禮。
厲剛忙道:「不敢當不敢當,各位……」
陳媛氣得大哭起來,衝著厲剛尖叫:「老爺子,你一向最疼我,還授我武功,可你今日胳膊肘朝外,幫助仇人對付我,你這是怎麼了?」
厲剛道:「莫哭莫哭,老夫仍然疼你,只是你這個仇也實在不該報,章玉春是個大淫賊,回去讓堡主知道了,你恐怕吃不消……」
陳媛一愣:「啊喲,這……」
厲剛道:「放心,老夫替你化解了,回去也好交代,你不用擔心……」
「不對不對,章玉春是什麼人,堡主是知道的,他怎會責怪我?」
黎升冷冷道:「你說章玉春早巳改過自新,還說於你有恩,曾經救過你的命,堡主這才派我陪同進中原。但堡主並不知曉金龍會與我們聯手的事,畢震山不是說了麼,他已把我們幾人拉進了金龍會,天下武林歸一統,野狼堡也得俯首聽命。這個風波可是你陳姑娘惹出來的,金龍令一旦下到野狼堡,堡主追究起來,在下不知要怎樣向堡主說,還請姑娘示下。」
陳媛一驚:「啊呀,真是的,如何交代?」
厲剛道:「禍已闖下,這事還得姑娘擔待,親自向堡主解說才好。」
他二人一唱一和,急得陳媛流出了淚,道:「我怎麼擔待得了,老爺子你替我扛著吧!」
又對黎升道:「二師兄,你不能推得一乾二淨,金龍會找上我,你為何不制止?」
黎升道:「在下奉勸過姑娘,厲老爺子和春梅、春香兩丫頭都聽著的,你根本不睬,我有什麼辦法?怎麼反來怪我?」
厲剛道:「這個,我確實聽見的。」
陳嬡大急:「啊呀,老爺子你見死不救!」
厲剛道:「你是乖侄女兒,老夫豈能不管?這樣吧,還是請你二師兄想出個主意來。」
陳媛道:「二師兄,你快想辦法吧!」
黎升道:「我想出辦法你又不聽……」
「誰說我不聽了,你快說吧!」
凌曉玉等人見狀,不禁好笑,這蠻丫頭總算被治服了,這場仇怨該可以化解了吧。
黎升道:「你的仇不要報了……」
「什麼?不報仇?那可不成?」
「既然這樣,在下就無能為力了。」
「那好吧,不報就不報,你快說!」
「我們與凌女俠言歸於好,聯手對付金龍會,一旦金龍令下到野狼堡,我們就可以稟報堡主,在京師武林我們有許多朋友相助,可以裡應外合對敵,穩操勝券。堡主聽了,甚感欣慰,也就不會追究根源,姑娘還會受到嘉許,說姑娘不虛此行,頗有遠見,與京師正道武林化敵為友,防患於未來。」
厲剛道:「對極對極,你二師兄高明。」
陳媛想了想,只好點頭:「好吧。」
黎升遂向凌曉玉等人辭別,大家相互行禮,厲剛一行人便先出了峽口,返回野狼堡。
凌曉玉鬆了口氣,連忙回洞。
除了斷魂婆婆施大娘已死,其餘中鏢者均被七寶丸救活,稍事歇息,葬了婆婆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