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中午時分,一行人到了湖北境內的均州城,笑狐找了家大旅店,把一個四合小院全包了下來。店小二見他其貌不揚出手豪闊,便加意奉承巴結。這小院共十五間客房,笑狐等一行十五人,剛好每人一間。小二跟著笑狐進屋,笑狐問他:「小二,上武當山朝聖的人多不多?」小二邊抹桌子邊答:「回大爺,往年一年四季朝聖香客不少。」
這話似乎留有餘地,笑狐道:「今年呢?」
「今年一年也不少……」小二突然壓低了聲音道:「不瞞你大爺,這兩個月無人朝山。」
笑狐心中一動:「這又是為何?莫不是年關將至,香客都要在家中過年?」
「你老一行人帶著兵刃,想必是武林豪客,小的奉勸大爺,及早離開均州,武當山萬萬去不得!」
笑狐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小錠碎銀往店小二手中一擱:「小二,大爺我最愛聽江湖逸聞,你坐下來慢慢講,可是武當山有什麼奇聞?」
小二忙將銀子揣進袋裡,笑呵呵道:「大爺要聽武當山奇聞,找小的打聽算是找對人了,小的對近兩月發生的事知曉不少。」
「快講快講,你坐下說。」
「小的先把各位的茶水沏好,再來侍奉大爺,免得掌櫃的要責罵小的。」
笑狐心中火起,無奈也只好等他。
不多時,小二提了壺水來,挨次往各房裡沖茶,最後才來到他房裡。
「快說快說,大爺等得急了。」
「是是,小的這就給大爺說樁奇事。小的在這均州城裡長大,這均州城裡有不少子弟都跟著武當派的人習武,不瞞大爺,小的也曾習得一些拳棒,等閒人不在小的眼中……」
「失敬失敬,小二哥,原來是位武林高手!」
「不敢不敢,讓你大爺見笑,小的哪配稱什麼高手,只是跟著大夥兒習練幾手拳棒,健體防身而已。這均州城內,年歲輕的大都如此,因而盜賊強人,從不敢在均州地面作案……」
「你是說,武當山的老道在城內傳藝?」
「不是,不是,城裡有幾位武當派的俗家弟子,為保均州百姓平安,開館傳授武功,城裡各家子弟,願來的都來,不收一分酬勞。」
「啊喲,照你這麼說,他們的徒弟豈不是太多了麼?這事倒滿新鮮。」
「錯了錯了,凡是去習藝的年青子弟,都不能列入門牆,只有資質好的,才蒙幾位師傅垂青。不過,這可不是容易的事,幾位師傅百中挑一,千中挑一,能被幾位爺收為徒弟的,不過二三十人而已。」
「這幾位爺的姓名說來聽聽。」
「這均州城內授徒的師傅不下三十幾位……」
「你把最有名的說幾個就成。」
「輩份名頭最高的有三位。一位叫烏正光老爺子,人稱紫面叟;一位叫劉公建,人稱如意劍;一位叫楊淼天,人稱赤龍刀……」
「唔,這三位在江湖上名頭不弱。」
「這三位都是武當派掌門人的師弟,早年行走江湖,聽說頗受人敬重。他們在均州歸隱後,各自教了幾個徒弟,徒弟們又收了徒弟。教授地方子民武功的,大多是三四代弟子。不過,這三位雖同屬武當,平常並不怎麼來住,大概是性情不怎麼投合吧,但也沒有什麼糾紛。
這七八年來,均州地面從無盜賊光顧,就因為害怕這三位爺。哪知上個月不知從什麼地方來了三個人,二男一女,一老二少,他們來後就住在小店,三個人就把爺台住的這個院子包下了。那位年青姑娘問小的說:『店家,你認識烏正光老兒麼?』小的忙道:『認識認識,均州地面有誰不認識他老人家呢?』姑娘說:『還有劉公建、楊淼天你都認識麼?』小的道:
『這三位爺台在均州無人不曉,小的也都認識。』那姑娘—笑道:『怎麼,他們在均州很有名氣,是不是?』小的道:『嘿嘿,不瞞姑娘,這三位爺豈止是在均州,在江湖上也大大有名!』她笑嘻嘻道:『小二哥,你對江湖上的事知道得不少啊!』小的忙道:『小的是聽人說的,想來不假。怎麼,姑娘要拜訪三位爺台?』姑娘突然把臉一板:『胡說八道!他們配麼?』小的嚇了一跳,心想,這女娃兒好大口氣,三位爺台是何等身份,你小小年紀就目空一切,也不照照鏡子,你要是上門三位爺台也不會理睬你!』但小的嘴上不敢說出,她又問我:『你不服氣是麼?明天就等著看熱鬧吧!』小的甚是奇怪,看什麼熱鬧呢?本想問問她,她卻揮手叫小的出去。小的走到門口,就聽那位公子打扮的人道:『燕妹,跟這等無知之徒有什麼好說的?』姑娘笑道:『這三個老傢伙在均州果然有點名氣,找上他們最合適不過……』後面再說些什麼,小的就沒有聽見了。小的心想,這二男一女要找三位爺台幹什麼呢?瞧他們的穿扮像是有錢人家,莫非是要請三位爺去保鏢護院麼了但三位爺台何等身份,他們休想請得動。但那姑娘說明天有熱鬧看,口氣十分不善,哪像是請護院的東家了後來小的也未把這些話放在心上。第二天剛到中午,街上就傳來了驚人的消息,說是三位爺台今早被人打傷了。與三位爺台動手的是一個年青姑娘和一位公子爺。他們先找上烏大爺家,由那位年青姑娘與烏大爺動手,把烏大爺打得吐血,然後又找到劉大爺家,由那位年青公子與劉大爺比劍,結果把劉大爺一劍刺傷。最後又找到楊大爺家,這次又是那位姑娘動手,和楊老爺子比試。結果不用說,楊大爺吃了一劍,幸好未丟命。小的哪裡相信這些話,三位爺武藝高強,這一男一女加起來也不到人家一位爺的歲數,怎能把三位爺給比了下去。後來,整個均州城都如此說,小的這才相信。大爺你說這事奇也不奇?按說三位爺……」
邊小龍聽得入神,心想這三位武當名家雖未朝過相,但他們確實是響噹噹的人兒,怎麼會被兩個年青人給折辱了呢?這兩個年青人究竟是何門派出身,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
小二見他陷入沉思,便把話打住。
邊小龍問:「這老少三人是何來路?」
小二道:「不知道,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來歷。大爺你聽了這消息一定感到驚奇吧?其實,這還不算什麼,還有更驚人的事在後頭哩!」
「那你還不趕快說!」
「是,是,那一老二少那天下午才回到小店,小的提水去為他們沏茶。那位公子爺吩咐小的道:『小二,天黑以後有幾位爺要來這兒住,你在店門前照應,幾位爺一到就請他們進來!』小的連聲答應,沏好茶就走。那位姑娘去喚小的停下,問道:『小二哥,早上的事聽說了麼?』小的應道:『聽說了。』她笑道:「怎麼樣?你說那三位爺台如何如何了不得,可是被我和師兄不費吹灰之力就放倒了,你聽見街上的人說這件事了麼?』小的道:『聽說了,人人都說姑娘和公子爺那麼年青,想不到竟會有這麼高的武功,真叫人仰慕。』姑娘吃吃吃笑了一陣,道:『明日還有大戲要開場哩,你等著瞧吧!』小的不勝驚異,這大戲是指什麼呢?均州城最強的三位爺台已經栽了跟頭,他們還要找誰比試呢?難不成還要鬧到武當山去?恐怕沒這個膽量吧!天黑以後,果然有十個人進了小院。這十人五男五女,年歲看上去都很輕,神態高傲,不過對那一男一女兩個年青人卻十分恭敬,稱女的小姐,稱男的公子,稱那老者為管家。到房間後早早就關了門,不言不吭,小的給他們上了一次茶水後就不准再進院子。第二天一大早,便離開了小店。過了兩天,突然聽人說,武當派封山,不讓百姓朝聖上香,這其中究系何因,都無人說得清楚明白,直到最近,才傳出風聲,武當派受了挫辱,上山鬧事的人,就是在城裡傷了烏大爺他們的那一夥年青男女。聽說遇真宮幾位高手都受了傷,元和觀幾位道長也阻止不了他們,一直闖到了紫霄宮,武當掌門的幾位師弟親自出陣,一個個都傷在來人劍下。情非得已,只好結成劍陣,但也無法困住來。人,讓他們直闖到了太和宮。武當掌門再三詢問來意,最後雙方不知說了些什麼,那一班年青人才退去。你老想想,這不是太叫人吃驚了麼?幾個年青人竟敢……」
笑狐聽得半信半疑,問道:「那些年青人是什麼來歷?」
小二搖頭:「不知道,沒人說起過。」
「那為首的一男一女和那老者是何形貌?」
「呀,小的還忘了說了,那位小姐嘛,美如天仙,美得小的也不知要如何說。那後來的五男五女,男的著青衣,女的著白裳,一個個也都是花容月貌,哦,對了,男的衣服胸前繡著一條墨龍,女的衣服胸前繡有一頭紅鳳……」
「那個管家呢?什麼模樣?」
「管家嘛,年約五十上下,相貌威嚴,上唇留著兩撇八字鬍,……別的就記不清啦。」
笑狐道:「多謝多謝,小二哥還有什麼奇聞逸事要講的?」
小二笑道:「沒有了,多謝大爺的賞賜!」
小二走後,笑狐忙把肖勁秋等人叫到天井裡,一五一十把小二的話說了一遍。
老秀才道:「當真是天下奇聞,武當派的老牛鼻子竟然栽了這麼大的觔斗!」
惠耘武道:「真是叫人難以相信,幾個年青人竟把武當山攪個天翻地覆。」
雲娘道:「這一夥人是什麼來歷,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笑狐道:「明日一早往武當山探探消息,這夥人會不會是天靈教的人?」
老秀才道:「不像吧?天靈教九星三卦主都是江湖上有名頭的人,這些人年歲如此輕輕,身手又這般高……這樣吧,與其在這裡胡猜,不如明日瞧瞧去。」
笑狐道:「前輩認識武當掌門元清道長?」
「那自然認識了,明日叨擾一頓素餐去!」
當下議定,笑狐讓小二抬酒菜到院中午膳,飯後各自歇息。
第二天一早,眾人沿城邊登山大道前往武當山。登山大道與山上神道相連接,可以直達山巔。武當山早在西周時,淨樂國五太子真武奉玉清聖祖紫元君之命在此修煉,當時山名太和。四十二年後,真武修成仙,被玉帝冊封為玄武,後世奉為真武大帝,山也改名武當。之後,周之屍善、唐之呂洞賓、明之張三豐等等均在此山修道。山上道觀庵堂的大規模修建始於唐代。宋代元代都有增擴,元末時大部分道觀毀於兵火。明初成祖將武當山列為五嶽之首,敕封為「太岳太和山」,以十年光陰修建了數以百計的道觀庵堂,成為道教第—名山。皇家代代入山朝聖,在均州修建了登山大道,並駐蹕於城內淨樂宮和迎恩宮。
肖勁秋一行人騎馬出城,西行五十里,便到了山腳之玄岳門。此門高三丈餘,門坊額上鐫有「治世玄岳」四個大字,門坊下站有八個背劍道士,十六隻眼睛直盯著來人。
肖勁秋等男女老少皆有,還夾著個和尚,幾個女鏢師又帶著兵刃,這使道士們越看越覺得可疑。領頭的中年道士大步走了出來,其餘七個道士立即抽出了長劍。
「無量壽佛,施主們來此何意?」
肖勁秋一抱拳:「我等朝山上香,望道長給予方便。」
「對不住,敝山寺觀修繕,暫停上香!」
老秀才走上來道:「你去通報遇真觀主持,說我老秀才來了!」
領頭的道士三十上下,從未行走江湖,老秀才是何許人,他並不知道。
「請老施主原宥,敝宮不見外客。」
「咦,你這是對什麼人說話?」笑狐湊上來道:「須知秀才爺和你們掌門人平輩論交,得罪了秀才爺,你小道士吃罪不起!」
道士聽了心中吃驚,但表面上並無絲毫顯露:「敢問這位前輩高姓?」
秀才道:「遇真宮玄和老道認得我老人家,你告訴他,喝酒的秀才來了!」
道士心中存疑,便道:「請各位稍候!」說完轉身回到門內,低聲吩咐了幾句,飛步向山上跑去。頓飯功夫,只見三人飛奔而來。片刻便到了玄岳門下。
老秀才對三人中的一個四旬老道笑道:「玄和,認不得我老秀才了麼?」
玄和連忙行禮:「原來是老前輩,快請入宮,貧道正有話稟告!」
老秀才笑嘻嘻道:「你師傅可好?」
「掌門人無恙,勞前輩動問。」
遇真宮離玄岳門不過二里,眾人行走甚速,片刻就到。
遇真宮供奉的是張三丰神像,大小殿宇數十間,規模宏大。
一行人被請到了後院偏殿奉茶。
坐下後,老秀才開門見山問道:「聽說有一夥人到武當山放肆,直鬧到太和宮,有無此事?這夥人什麼來歷?」
玄和歎了口氣道:「太和宮在山頂,他們只到了紫霄宮。」
「真有這回事,能說給我們聽聽麼?」
「對前輩自不敢隱瞞,只是貧道至今不明這些人的來歷,只知他們十三人,個個武功高強!」
「從武功路數也看不出來歷麼?」
「他們出手狠辣,招數奇詭,卻不知源於哪—門派,只是猜測過而已,並無真憑實據。」
「他們到武當山有何企圖?」
「這個……」玄和道人苦笑了一笑,「說來不怕各位見笑,貧道也不知他們有何意圖。」
「這就怪了,莫非他們來胡鬧一陣麼?」
「大約半月前,有十三個男女到了遇真宮,他們指名要見貧道,貧道出來後,那為首的一個女子道:『你就是遇真宮住持麼?』貧道回答:『正是小道,女施主有何見教?』她問:
『你和武當掌門太和是不是師兄弟?』貧道又回答說:『不是,太和掌門是小道師伯。』那姑娘道:『很好很好,你找把劍出來吧!』貧道問她:『女施主要貧道做什麼。』她一笑:
『稱量稱量你的武功!』貧道說:『女施主說笑了,貧道有事,失陪!』說完轉身就走。那姑娘喝道:『站住,你若不拿劍出來,姑奶奶就把你這座宮觀燒了!』貧道聽出她這一夥人是存心鬧事的了,當下問道:『敢問女施主高姓大名,是何人指使前來武當滋事?』她哈哈一笑:『姑奶奶芳名是你配問的麼?快去拿劍,姑奶奶在大殿外等候片刻,你不出來包你後悔莫及!』貧道想今日事只怕不能善了,便命宮中弟子帶兵刃出殿。貧道又說:『女施主,雙方無怨無仇……』話未完就聽她岔話道:『等我傷了你這個大住持,不就有仇了麼?』貧道見她無可理喻,心中不免氣憤,道:『女施主今日是專來找岔的?』她道:『不錯,你說對了。』貧道又問:『女施主與武當有仇?』她道:『沒有啊,所以才找上門來結這個仇!』貧道一愣:『女施主為何要與武當結仇?』各位猜她怎麼回答?她居然說:『不為什麼,只是憑姑奶奶高興!』貧道當時十分氣惱,冷笑道:『女施主真要找上武當派,貧道只好奉陪了!』她道:『對嘛,你早說這句話不好麼?偏要嚕哩嚕嗦說一大堆廢話!』接著對站在她身後的一個姑娘道:『三鳳,你去把這個牛鼻子教訓一頓!』那姑娘立即抽出長劍,也不打個招呼,跳出來就朝貧道身上招呼。貧道師弟玄空氣憤不過,出手擋了她一劍。那三鳳道:
『你是什麼人?快閃開,讓玄和接招!』玄空怒道:『要與貧道師兄交手不難,先勝了貧道手中這把劍再說!』三鳳冷笑一聲:『不知死活的東西,姑娘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話聲中她展開了攻勢,如疾風暴雨,一口氣攻出十二劍,貧道那師弟只有招架的份,決無還手之力,看得貧道大吃一驚。玄空師弟武功不在貧道之下,他若接不下來,貧道也接不下來,便命人急奔玉虛宮報訊。就在這一眨眼間,玄空師弟已被對方一劍刺傷,幸得玄雷師弟及時出手救援,方才保全了一條性命。玄雷師弟一上手便被對方一輪快攻壓住,所幸他穩沉機智,完全採取守勢,但仍在第十二劍上受傷。玄月師弟連忙提劍上陣,就聽那自稱姑奶奶的喝道:
『住手!』待雙方退開,她對貧道說道:『你兩個師弟都在三鳳第十二劍上受傷,看來,你們幾個師兄弟的功夫實在不怎麼樣,你這個做師兄的為何不出手?你只要一敗,遇真宮就算栽定了,姑奶奶好抽身去玉虛宮!』貧道當時羞憤至極,便仗劍與三鳳動手,在第十二劍上,貧道臂膀被她戳了一劍,幸得玄月師弟出手,那三鳳才未下毒手。此時,那姑娘道:『如何?
你們服不服輸?若不服,重來打過,不過,二度出手,那就不是帶點紅的事了,一劍一命,絕不含糊!』遇真宮只有貧道四個師兄弟武功最高,我四人不是敵手,就只好罷戰,以免有同門傷亡。好在玉虛宮有太靈師叔,貧道便讓這一夥男女離去,匆匆作了安排,和玄空師弟前往玉虛宮。太靈師叔已知遇真宮遇上了高手,正欲趕往遇真宮,那一行男女已到,只得在宮前迎敵。太靈師叔道:『女施主,彼此素不相識,為何到武當山滋事?』那姑娘笑道:
『今日找你武當較技,挫挫你們的威風。江湖上傳言,少林武當領袖武林,姑奶奶聽著不服氣,上門稱量稱量,適才遇真宮一戰,武當的武功不過爾爾,方知武當盛名之下其實難符!』太靈師叔涵養很深,微微一笑,道:『施主既是來較技,不妨報出姓名師門。』姑娘道:
『老道,等你手中劍勝了我的人,我自會告訴你!』太靈師叔道:『如此,貧道領教施主高招!』姑娘冷笑一聲:『你不配與我動手,五龍,上!』這五龍是五個年輕子弟中的一個,當即亮劍出場。太靈師叔也抽出長劍,道:『施主,請!』五龍挽起個劍花,突然出手一擊,我等只覺銀光一閃,看不出他是怎樣出手的,那真是快如閃電,只聽噹噹噹之聲連響之後,雙方倏地分開。貧道見太靈師叔略有氣喘,那年青人也在作調息。貧道看出,雙方這一陣交手,消耗了不少內力。太靈師叔內功深厚,居然被對方攻得無有防守之力,在防守中耗去如此多的真力,對方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內功,這實在叫人吃驚。這時,那五龍突然大喝一聲,展開了第二次攻擊,師叔仍然只能守不能攻,又是一陣噹噹聲起,不一會雙方又倏地分開,只見太靈師叔衣袖上印出血跡,那五龍微微一笑,道:『承讓承讓!』太靈師叔臉色蒼白,喟然歎道:『施主好武功。』那姑娘笑道:『老道,你既然認輸,那我們要上紫霄宮去了。』太靈師叔道:『上紫霄宮之後呢,施主是否到太和宮?』姑娘道:『不錯,我們一路打上去,直到把你掌門折服為止!』這話說得太狂妄,太靈師叔道:『女施主休得狂妄,貧道掌門師兄豈是你勝得了的?』姑娘冷笑道:『老道,你是掌門老道的師弟,師兄弟之間武功或有高下之分,但不會差到哪裡去,今日看你老道不過如此,你那掌門師兄定然也高明不到哪兒去!』太靈師叔也動了氣,道:『女施主如此小覷武當,貧道也不多言,自管上路吧!』說完,令大家散開,讓他們一行人走過。待他們走後,太靈師叔命門下弟子擊鍾報警。貧道問師叔:『師叔,紫霄宮是否能阻住他們?』太靈師叔道:『紫霄宮為我武當重地,你太雷師叔、太清師叔、太木師叔武功不弱,還有你幾位護法師叔祖,諒他們也討不了好去!』貧道又說:「紫乙、紫靈、紫雲三位師叔祖早已不問宮中事,三位老人家能出手麼?』太雷師叔歎道:『今日事關重大,三位師叔祖不能坐視武當聲譽受損,說不得只有出面擋災了!」說完,命貧道等抄小道赴紫霄宮。貧道等進紫霄宮時,那一夥人已到了紫霄宮前,這使貧道大為吃驚。從玉虛宮到紫霄宮約四十里,貧道等抄小道全速趕來,對方卻與貧道等同時到達,這份輕功當真是驚世駭俗。太靈師叔與太雷、太清、太乙三位師叔會商片刻,決定由太雷師叔去請紫乙、紫靈,紫雲三位護法。貧道等由天靈師叔率領擺開劍陣,不讓對手闖進宮。那姑娘道:『老道,你來得好快啊,快請紫霄宮的人出來,你不是對手,擺個五行劍陣也擋不了我們!』貧道回道:『施主稍安勿躁,紫霄宮住持道長馬上就出來會面。」
就在這說話的功夫,四位太字輩的師叔和一位白髮白鬚的師叔祖走了出來。紫字輩的三位師叔祖已有十年不露面,貧道認不出是三位師叔祖的哪一位。姑娘見師叔祖已是高壽,竟然也客氣起來,道:『道長仙風道骨,像不食人間煙火的老神仙,敢問道長在武當派中的輩份?』師叔祖道:『貧道紫雲,武當派護法,太靈是貧道小徒。』姑娘肅容道:『原來是高掌門一輩的老前輩,失敬失敬!這叫小女子不好意思了,竟然驚動了前輩仙駕!』紫雲師祖道:
『女施主年紀輕輕就練就了一身出色技藝,小徒徒增年歲,不是施主對手,足證明女施主高明,日後必然揚名江湖,前途不可限量。』姑娘道:『承蒙前輩誇獎!』師叔祖道:『施主目的已達,可以下山去了。』姑娘道:『要我這就走麼?』紫雲師叔祖道:『貧道恭送施主!』那姑娘想了想,搖搖頭道:「不成不成,我還不能走!」紫雲師叔祖道:『不知女施主還有何見教?』姑娘道:『我只見識了武當派玄字輩、太字輩的武功,我還想見識見識紫字輩老前輩的武功,望老前輩開恩賜教才好』……」
老秀才肖勁秋等人聽了半天未岔一句話,聽到這裡都忍不住叫了起來。
笑狐邊小龍瞪大了眼:「我的老天爺,這姑娘當真是膽大包天,武當紫字輩的老前輩是何等人物,她居然敢挑戰!」
宇文浩搖搖頭:「真不知天高地厚!」
混天犬、齊隆道:「這紫字輩的道長,我怎麼沒聽說過,只知道武當掌門太和道長的大名。」
宇文浩道:「武當紫字輩道長,不光輩份高,武功也已通玄,這小丫頭究竟是何出身,竟然如此目空一切!」
肖勁秋道:「道長,前輩護法道長與那姑娘動手了麼?」
玄和道:「各位聽貧道往下繼續講。那姑娘指名要與紫雲師叔祖動手,激怒了紫霄宮住持太雷師伯,當即前一步道:『女施主太過小覷我太字輩師兄弟,貧道領教施主高招!』姑娘問:『你的道號是太什麼?』太雷師伯道:『太雷,姑娘賜教吧!』姑娘道:『你們太字輩中人,除掌門外一概不配與我動手!』太雷師伯大怒道:『小施主好狂,先勝了我太雷再誇口不遲!』那姑娘冷笑道:『你說我狂?好大的膽子,你不想要命啦!』那大鳳答應一聲,出來與太雷師伯對陣。只見她說一聲:『小心了!』劍出如風,瞬間就出了十二劍。太雷師怕措手不及,被迫落於下風。但太雷師伯聽說是太字輩中翹楚,武功只比掌門差一籌,當下採取守勢,擋住了大鳳擊來的十二劍。貧道等都傷在第十二劍上,見狀都大大鬆口氣。乘此間隙,太雷師伯展開了反擊,但並不防守,仍以快速劍法搶攻,雙方大戰了五十個回合仍不分勝負,直看得貧道心驚。就在這時,只聽師叔祖紫雲道:「無量壽佛,太雷師後手臂上已中了劍,算是輸了。那姑娘笑道:『紫霞宮住持也不過如此,看來老前輩得親自出手了。』紫雲師叔祖一笑,道:『姑娘等人武功高強,貧道只好受教了』,那姑娘一揮手,道:『大龍領教武當護法的高招。』大龍當即一躍而出,喝道:『請亮兵刃!』紫雲師叔祖道:「姑娘是領頭人,不妨親自賜教!』大龍喝道:『我家姑娘是何等身份,豈會與你動手,過招?』這話說得太過狂妄,貧道等噤聲,『既如此,貧道就向小施主領教。』師叔祖不嗔不怒,心平氣和,使貧道等自歎不如遠甚。此時大龍亮開門戶,出手攻擊紫雲師叔祖,但見師叔祖一揮手中佛塵,人未離開原地,瞬間就擋了那大龍十二劍。大龍抽身後退,額上流下了汗珠,看得出他這十二劍已盡出全力。那姑娘道:『大龍,你十二劍未迫得老前輩移動身軀,看來不是老前輩的對手,退下觀戰吧。』大龍長劍人鞘,躬身道:『是!』悄悄退後站在一側。
姑娘道:『老前輩好功夫,姑娘我向老前輩討教!』她身後站的翩翩公子和那個五旬壯漢突然向前擋在她身前。公子道:『表妹你何等身份,由愚兄上陣打發這牛鼻子老道吧』那壯漢道:『由屬下出戰,姑娘不可……」那姑娘眼一瞪:『表兄你自信是老前輩的對手麼?』那公子道:『那是自然,愚兄這就打給你看!』姑娘冷哼一聲:『那好,你不怕丟醜就去吧!』公子眉頭一皺,似是很不愉快,但也沒有發作,抽出長劍道:『老道你小心了!』話未落音劍出。這公子一出手,氣勢又非大龍、大鳳等人所能相比,貧道看他出的劍招,又快又詭奇,老實說,貧道只怕接不下他五招。此刻紫雲師叔祖舞起拂塵,不再站立原地,也不再只是防守,一柄拂塵施展得有聲有色,與那公子展開了對攻。三招後,那公子劍勢稍弱,但也不會一時落敗,直看得貧道等人不敢喘口大氣,誰能想到這樣一位年輕公子,居然能和我武當護法大戰三十回合不敗呢?……」
笑狐搭言道:「這當真是聞所未聞的事,一個年輕娃兒居然敢和紫雲道長動手!」
老秀才道:「你給我閉嘴,聽玄和講。」
玄和續道:「到第四十二招紫雲師叔祖以拂塵纏住了那公子的穴道。那公子滿臉赤紅,破口大罵道:『牛鼻子你不知羞恥,竟敢放暗算!』紫雲叔祖還未及答言,只聽那姑娘冷冷道:『表兄,不可出口傷人,道長以隔空點穴制住了你,那是道長的本事,這一場你只能認輸!』話聲中走過來用手一拂,解了公子穴道:『紫雲你記住,本公子決不忘這一指之仇!』姑娘不理睬他,逕自走上來,亮出了兵刃,道:『請老前輩賜教!』紫雲師叔祖道:『施主今日定要分出勝負麼?』姑娘道:『不錯。不過我要領教的是閣下的武當劍法,請閣下亮劍吧!』紫雲師叔祖道:『貧道已數十年未用劍與人爭勝,就以一把拂塵受教吧!』姑娘道:
『閣下可是小瞧了我?』紫雲師叔祖道:『貧道用拂塵也是一樣。』那姑娘板起了面孔,當真是十分生氣,大聲道:『閣下如此自負,當真是叫人好笑,看來今日不給你們一點教訓,你們當真是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個眾人皆知的道理!』話一完,突然出劍攻擊。」
笑狐忍不住問:「這個人劍法如何?想來不會比她那表兄高明吧?」玄和輕歎一聲,道:
「施主你錯了,貧道原也是這個看法,哪知她一出手,使我們大吃一驚。她的劍法不但高於大龍大鳳,也高於她表兄之上。她的劍勢凌厲快速,快得看也看不清,而且她內力極強,劍光森森,泛起道道寒光,把紫雲師叔祖迫得連忙退了五六步,又忽然劍勢一收。只聽那姑娘道:『怎麼樣閣下是不是該用劍了?』貧道心想,紫雲師叔祖何等功力,怎會用劍對付你?
縱然是退後了幾步,那也不過是讓你罷了,小小年紀,如此張狂。哪知貧道這次錯了,只聽紫雲師叔祖道:『小施主劍法果真不凡,貧道願以武當劍法領教!』貧道一愣,完全想不到師叔祖真要動劍對付她。貧道向師叔祖看去,只見他老人家神情凝重,接過太雷師叔遞過的長劍。貧道這時忽然緊張了起來,武當劍法在師叔祖手上使出,又該是怎樣一種威勢呢?此刻,那姑娘已先出手,劍勢迅疾剛猛,紫雲師叔祖揮劍拒敵。我武當劍法凝重洗練;只見他老人家一柄劍抽、帶、提、格、擊、刺、點、崩、攪、壓,武當劍法在他老人家手中使出,果然不同凡響,貧道對劍法的真諦並未悟透,二十年練劍,竟然渾渾噩噩,自以為頗奇詭奧妙,貧道只怕接不下她五招,但師叔祖老人家卻以同一種劍法擋住了姑娘的進擊。時時阻住了她的劍路,直看得貧道等目瞪口呆。這時,兩團劍光忽然收住,姑娘飄身退開。只見她滿臉蒼白,微微喘息,紫雲師叔祖卻氣定神閒,安如泰山。片刻後,那姑娘跺了跺腳,道:
『道長果然高明,小女子日後再來領教!』說完一揮手,對屬下喝道:『走!』轉身就待離去。紫雲師叔祖道:『施主留步!』姑娘猛地轉過身子嗔道:『怎麼,你想著留下我們麼?
本小姐並未落敗,要打就再來!』師叔祖道:『施主誤會了,貧道只想告訴施主,施主武藝高強,貧道勝不了施主,施主心願已了,但願施主不要懷恨而去,彼此不要結仇為好。』姑娘冷笑道:『這就由不得你啦,結不結仇以後再說。』師叔祖道:『施主已得風魔劍法之真傳,不知與田瑞剛施主是何淵源?』那姑娘大吃一驚,似乎師叔祖叫破了她的劍法比她敗在師叔祖手下還令她震駭,見她一個轉身疾奔而去,手下的人皆隨她離開了紫霄宮。太雷師伯當先追出,嘴裡喊道:『哪裡走!』貧道等也使劍追去,卻被師叔祖喝退回來。太雷師叔道:
『師叔,這女子傷了本派弟子,挫辱了武當……師叔祖歎口氣道:『這姑娘並未敗在你師祖劍下,她只是內力不如,知道不容易勝了你師叔,故而見機退去,爾等如要追襲,只怕橫屍門外。』太雷師叔道:『師叔,這風魔劍法似未聽說過,這田瑞剛又是何許人?』師叔祖歎道:『其實,我對姑娘施出的什麼劍法也並不知道,只是覺得過招太過玄奧奇詭,就我平生所見,想不出是哪一家的劍法,一時心中靈光一閃,便出言試探,不料竟被言中,唉,風魔劍法出世,莫非天意不成?』太雷師叔道:『師叔,這風魔劍法……』師叔祖道:『你不必多問,我所知也不多。五十年前風魔劍法成為武林一絕,田瑞剛仗此劍法橫行江湖,處處找高手比劍,所向披靡,結下了無數仇家。起初田瑞剛傷人不多,後來有人找他報仇。他便痛下煞手,是以找他報仇的人再無生還。他這人生性高傲,黑白兩道皆不交往,名門大派也不在其眼中,少林、武當、九華、華山、峨眉、崆峒等派使劍的高手,曾被他出柬相邀在泰山比劍,結果無一不傷在他手中。他出劍狠辣,不見血不收劍,是以激起了比劍高手的憤怒,聯手攻他,逼他消隱江湖,風魔劍法五十年不得出現於江湖。田瑞剛恪守信譽,風魔劍遂在江湖中消失。如今,五十年屆滿,想不到他的後人竟然找上了武當山。』貧道等聽了師叔祖這番話,無不感到震驚。師叔祖又道:『如果那姑娘真是風魔劍法傳人,必不甘心就此罷休,須知武當就是當年逼迫田瑞剛退隱的主要當事者之一,爾等速速報與掌門,須小心提防!』之後當天晚上,掌門發出令諭,封山兩月,加強戒備……」
玄和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前輩常年行走江湖,可知這伙的來歷麼?」
老秀才道:「從未聽說過這些人,如是紫雲前輩沒有猜錯,那風魔劍法再現江湖,確實是件令人頭痛的事!」
肖勁秋道:「晚輩曾聽人說過,五十年前,風魔劍法冠絕一時,劍出必見血,殺孽甚重,沒想到又出現在今日。」
荀雲娘道:「這劍法當真天下無敵麼?」
宇文浩道:「據武林前輩們說,風魔劍法雖不能說天下無敵,但實在是非常厲害。」
公良品道:「不錯,這劍法被一個小姑娘施展出來都這般了得,功力更深的人使出來的威力可想而知!」
玄和道:「禍不單行,姑娘一行人走了不過七八天,又一夥人找到武當遇真宮。來人架式不小,前有開道,後有隨從,共有三十多號人,為首的竟是山東無情棒刑星,自稱天靈教天蓮星座主,同來的還有天沖星座主追魂鞭張隆,二人聲稱受天靈教三位卦主派遣,欲拜會掌門。太木師叔約對方第二日在玉虛宮見面,因掌門太和宮,有數十里之遙,趕不及下山。
刑星、張隆都是江湖上聲譽極隆的高人,只不知為何投入了天靈教,太木師叔對二人禮數周到,二人雖不高興,但也沒有滋生事端,當天退走。第二日午時,刑、張二人如約而來,掌門人在玉虛宮待客。貧道執掌遇虛宮,也參與了會見。掌門太和師叔道:『二位遠道而來,貧道未能迎迓於玄岳門前,還請恕罪!』刑星道:『冒昧登寶山擾了道長清修,還望原宥則個!』掌門道長道:『二位名滿江湖,今日聯袂而來,不知為了何事?』刑星道:『在下素為天靈教天蓮星座主,此次與張座主前來武當,系受一位卦主之命。天靈教不分黑白兩道,視武林為大一統,兼收並容,化解江湖仇怨,此旨早已傳播江湖,掌門想來已經知曉。天靈教並無圖霸江湖之心,只願造福武林,但天下之大,派別繁多,唯天靈教獨木難支,是以敝教欲與少林、武當等大派聯合,共同調解江湖糾紛,平息江湖動亂,想來掌門人不會拒絕。』他這番話使貧道等十分驚詫。天靈教三卦主都是大惡人,居然放下屠刀行善,這話又有誰會相信?此外,武當派是名門大派,又怎能與彼輩攜手共治江湖殺伐?天靈教此舉,不知安的什麼心?但若不與之合作,只恐天靈教要興師問罪,貧道真不知掌門要如何回答。這時,只聽掌門人道:『天靈教有此善心,實是武林之福,唯武當乃方外之士,並不過問江湖是非,出家人不履紅塵,這調解江湖紛爭的大事,只有偏勞天靈教了!』掌門這番話十分得體,看他們有何話可說。只聽刑星道:『掌門此言差矣,武當道士及俗家弟子行走江湖,成名的不在少數,這不過問江湖是非之說,未免過於矯情,武當派在武林中舉足輕重,世人皆知,還望掌門以江湖大局為重,與天靈教攜手,共商武林大計。』掌門道長道:『此事關係武林,需各大門派共同會商,不知刑座主以為如何?』刑星道:『天靈教正是此意,故而派出老夫等人前來磋商,只要掌門人答應,此議便算定論,至於少林、華山等派天靈教已派有專人會商。』掌門真人道:『一門一派不便作出承諾,須各大門派相聚才能共商大計。』刑星道:
『一門一派作出承諾即可,天靈教到各派都有專人,只要各派無異議,結果也是一樣!』掌門道:『貴教創立之後,尚未在江湖上形成口碑,若要武當派作出承諾,貴教尚需作出榜樣,以取信於天下武林同道!』張隆面色一沉,道:『掌門人說話最好有個分寸,天靈教自成立之日起,從未做出有悖武林道義的事,莫非掌門人對敝幫另跟看待麼?』掌門人道:『貴教收納許多罪大惡極的元兇,三位卦主又是濫殺無辜,雙手沾滿血腥之人,若說屠刀放下,便立即成佛,那還要假以時日,大家拭目以待,此時就與敝派商討江湖大計,貧道以為未免過早了些。』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善惡分明……」
老秀才讚道:「太和道兄剛正不阿,是非分明,不被天靈教威勢所嚇,老秀才定要敬他一杯,聊表敬意!」
玄和道:「掌門人話觸怒了刑星張隆,刑星道:『天靈教好意與貴派攜手,掌門人竟敢拒人於千里之外,實在叫人扼腕!』張隆道:『由此看來,掌門人是將天靈教視作邪教了?
張某倒要看看,武當派有多少高手,能與天靈教一較高低!』刑星道:『臨別之際,刑某有一言相勸,望掌門人三思。天靈教人才濟濟,貴派若與天靈教對抗,無異以卵擊石。刑某等人在山下停留一日,掌門人若是改變主意,及時派人知照刑某、張某,過了一日不來答覆,那便是成心與天靈教為敵,後果如何,掌門人不妨斟酌斟酌!』他們走後,掌門人當即與各位護法、各宮觀住持商議,天靈教以江湖三大霸主為卦主,決不是什麼好幫派,武當為維護清譽,不惜與天靈教為敵。但該教實力雄厚,當今之世,只恐沒有一派能單獨與之對抗,應派人分別到少林、華山等派聯絡,聯手對抗天靈教。決定作出,武當派上下忙碌,作好應敵準備。」
老秀才道:「那刑星等人去後,可有天靈教的人再來?」
玄和道:「沒有,貧道以為,天靈教必犯武當,這只是遲早的事。」頓了頓,又道:
「前輩等既然來此,還望助武當一臂之力。」
老秀才道:「掌門人此時在何處?」
玄和道:「掌門人坐鎮紫霄宮中,貧道陪前輩前往紫霄宮如何?」
老秀才沉吟一會,道:「我等本要前往福寧州葛洪山一探,若是天靈教真來武當,我等自可留下相助,只怕他們一時半時不來,我們在此空等。」
玄和道:「前輩見了敝掌門後再議行止如何?」
老秀才問公良品道:「公良兄以為如何?」
公良品道:「我們人多,男男女女,住在觀中不便,不如回到城裡停留幾天,天靈教中人來,當瞞不過我等耳目。」
老秀才道:「這辦法好,我們走吧!」
玄和道:「前輩不見掌門了嗎?」
老秀才笑道:「好,老秀才隨你走一遭!」
當下眾人回均州城,老秀才隨玄和上紫霄宮。眾人回到城裡,到街上吃了一頓,回到旅店後,在小院裡議事。
公良品道:「天靈教若大舉進犯武當,我們正好與之一鬥,從今日起要注意均州城內的扎眼人物,這事就交給笑狐吧。」
邊小龍道:「是是是,這事由晚輩和狗兒貓兒擔當,我們分挑出去溜街,但均州城不大不小,光我們三人忙不過來。」說著,直拿眼睃女鏢師們。
梁佩珠道:「不妨事,貞娘她們四姐妹可供賢侄調遣,由你分配人手吧。」
邊小龍大喜,故意沉吟著道:「天靈教高手多,我們要十分謹慎才成,一不小心被他們發現,小命就算是玩完。這樣吧,我與狗兒貓兒江湖閱歷多些,由我們三人各帶一位女鏢師,分守城中幾個要衝,就可以監視扎眼人物。」
荀雲娘與甘蕊相視一笑,這笑狐明明是打女鏢師的主意,嘴上卻冠冕堂皇,不覺好笑。
分配好人手,大家回房歇息。
笑狐剛進屋不久,店小二便跟了進來。
笑狐見他鬼頭鬼腦,便問道:「有事麼?」
小二湊過來低聲道:「客官,有人向小的打聽你們的來路?」
笑狐翻身從床上起來:「誰向你打聽?」
小二吞吞吐吐:「這個嘛,小人不敢說。」
笑狐伸手進懷裡掏出二錢碎銀子遞給小二:「小二哥尊姓大名?」
小二喜笑顏開接過銀子,嘴裡道:「小的姓張,單名祿。小的本不敢洩露那人的秘密,但你這位爺待人和氣,小的就顧不得那許多了。記得小的昨日向大爺講述的紫面叟烏正光、如意劍劉公建、赤龍刀楊淼天三位武當俗家弟子麼?就是這三位爺派手下打聽各位的來路。」
邊小龍來了興趣:「他們怎麼打聽的?」
張祿道:「來的這位與小的相熟,他問小的,各位都帶著兵刃,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到均州城有何事?是途經此地還是專程來此,要住幾天?還要小的報上各位的大名。」
「那你怎麼回答的?」
「小的說各位看起來像是過路的,至於姓氏,小的不知。他要小的把姓氏打聽清楚,還要小的注意各位的行止,把各位的談話告訴他。」
「他什麼時候來的?」
「昨天各位一住店他就來了。」
「那你為何昨天不說?」
「小的忘了,今日各位走後他又來找小的,小的這才記起,覺得該告訴大爺。」
邊小龍道:「他什麼時候還會來?如果來了,就讓他進來見我。」
張祿面有難色:「大爺,小的這樣做他們知道了,飯碗砸了不說,只怕在城裡也呆不下去。」
「那好,我另外想法見他。」
「大爺,你老可千萬別說小的出賣了他。」
「放心放心,不會把你牽上。」
「多謝大爺,小的去了。」
張祿走後,邊小龍想出了主意,便去找肖勁秋商議。
推開門,肖勁秋正在打坐,剛想退回,只聽肖勁秋說:「狐兄,有事麼?」
「有。」笑狐答應著來到床邊,「這城裡武當派的俗家弟子已經注意上我們,向小二打聽我們的來路。據我想來,他們是均州的地頭蛇,人熟地熟,不如我們找上門去,與他們聯手,只要天靈教的人一到,決不會瞞過他們的耳目,我們豈不是省了許多事?」
肖勁秋道:「這主意不壞。」
「事不宜遲,你就走一趟吧。」
「我?你去不就成了,何必讓我陪。」
「我笑狐招牌太小,只怕別人招子不亮,你逍遙生大名已傳遍江湖,借用你的金字招牌,人家才肯理睬。」
肖勁秋道:「好,這就去麼?」
「那當然,走吧!」
兩人來到大街,隨便一打聽,無人不知曉烏正光、劉公建、楊淼天這三位爺,地址很快就打聽清楚,兩人先上紫面叟烏正光家,烏家離客店最近。
二人走到十字街,右拐橫街,找到了一家門面氣派不小的宅第。紅漆大門前,站著兩個年青子弟。
笑狐走上前道:「兩位,就說逍遙生肖爺路過均州,特來拜會烏爺,煩請通報。」
那兩個年青人盯著笑狐看了一會,其中一人道:「肖爺是我家老爺的熟人麼?」
「不是,今日……」
「既然不是老爺的朋友,那就請上路吧。」
「咦,你是什麼意思?」
「老爺不見客。」
顯然,這兩個小子不知道逍遙生為何等人物,笑狐氣得真想扇這兩個傢伙的耳括子。但此來是有事的,打狗看主人面,忍一忍吧。
他吸了口氣道:「你們去通報一聲,就說逍遙生求見,你家老爺定會開門迎客。」
「是麼?我們怎麼沒聽過這個名號,想來在江湖混得也不怎麼樣?不必通報了吧!」
「什麼?沒聽過逍遙生大名麼?那是你二人孤陋寡聞,你家老爺……」
年青門丁冷笑了一聲:「我家老爺怎麼樣?他老人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等閒人怎能拜見他老人家,那不是忙得連睡覺的功夫都沒有了麼?二位該有自知之名,快些走開吧!」
笑狐大怒,正欲發作,被肖勁秋制止道:「算啦算啦,這烏家門衛森嚴,不見也罷。」
笑狐道:「不長眼珠子的傢伙,如此夜郎自大,怪不得在那姑娘手下栽了觔斗!」
笑狐說這話已被肖勁秋拉著往回走,但他聲音大,被兩人聽見,便追了過來。
「站住!」一個門丁喝道。
笑狐氣沖沖轉過身:「怎麼,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麼?」
門丁大怒:「你小子嘴巴不乾不淨,竟敢對我家老爺不敬,爺爺我……哎喲!」
笑狐不等他說完,一個耳光把門丁打得怪叫連聲腳步不穩。
另一個門丁揮拳撲來,笑狐懶得用手,一抬腿把這傢伙踢了個四腳朝天。
挨耳光的門丁手捂面孔叫道:「有種,有種!有種;的不要走……」他邊喊邊跑進門裡,轉過照壁不見。眨眼間,迅速跑出來十多個大漢,為首的是一高—矮兩個壯漢。
「喏,就是這兩個外地來的野種!」挨耳光的門丁指著笑狐和肖勁秋。
出來的漢子馬上衝過來把兩人圍住。
為首的高個子壯漢喝道:「朋友,把招子放亮些,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矮壯漢冷笑道:「竟敢到烏家門上撒野,你二人膽子不小!」
肖勁秋一抱拳道:「二位,我等路過均州,久聞烏前輩大名,特來拜訪,但兩位門丁不予通報,和這位兄弟起了爭執……」
高壯漢冷聲道:「好一個起了爭執,你們敢打烏家的守門人,想來是存心找岔的了?報上姓名,自有大爺奉陪!」
肖勁秋眉頭一皺,心想這些人怎地如此蠻橫,完全不講禮數,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要不是烏正光縱容的話,門下決不會如此,這樣的人又何必交往?
當下,他沉聲道:「既然不待客,我們也不勉強,這就告辭!」
高壯漢冷笑道:「打了人就想走麼?這世上只怕沒有這麼好的事!」
笑狐再也忍不住,雙手一叉腰:「怎麼,你以為狐爺爺怕你不成麼?」
矮壯漢瞧他身材瘦小不起眼,存心先教訓他,抬起右手就是一掌。
這一掌力大兇猛,笑狐想不到對方還真有兩下子,不敢出掌硬碰,身子一側,避了開去。
矮壯漢見他身法靈活,大喝一聲,連出數掌,掌掌都能要了笑狐的命,激得笑狐火冒三丈,立即出手反攻,以攻為守。
兩人眨眼斗了二十多合,不分勝敗,直把笑狐氣得七竅生煙,這才去了輕敵之心,使出了真本事,五招過後,迫得對方落了下風。高壯漢正待出手相救,矮壯漢已被擊倒,急忙一拳擊向笑狐肩背,笑狐沉肩跨步,迅快轉向高壯漢右側,伸手戳對方笑腰穴。高壯漢退後一步避過,「呼」一掌當胸擊到,笑狐往側一跳,出去了丈遠。高壯漢停了下來罵道:「你小子躲躲閃閃,算什麼好漢,有種的跟霍大爺對上一掌試試!」
笑狐心想自己功力已經增長,何不拿這小子試試,當下冷笑一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狐爺爺一掌把你震死!」
高壯漢也不答話,運氣丹田,力貫右臂,大喝一與,—掌擊出。笑狐見對方掌力雄渾,心中不禁發虛,但已誇下海口,不幹不行,便猛出一掌相對。只聽「彭」—聲,那大漢被震得退了三步,笑狐雙肩晃了晃仍站在原地。這一來,那大漢驚得目瞪口呆,卻把個笑狐喜得眉開眼笑,豪氣頓生。他把頭—昂,喝道:「怎麼樣,知道厲害了吧?江湖上誰不知狐爺掌力雄渾,你小子卻要與狐爺爺對掌,那不是自討苦吃麼?」
高壯漢仍舊不服氣,問道:「你練的什麼掌?報出來聽聽!」
笑狐一愣,反問道:「你又練的什麼掌?」
高壯漢道:「霍大爺練的是武當正宗外門功夫玄剛掌。」
笑狐什麼掌也沒練過,眼珠子一轉,道:「狐爺爺練的是佛家上乘降妖伏魔玄功之掌。」
肖勁秋不禁好笑,這傢伙又在胡扯。
高壯漢冷笑道:「你小子休狂,有種的等著,今日有你好瞧的!」
就在此時,大門屏風後又轉出—伙人來,為首的是一個紫色臉膛的老者,豹頭環眼,身軀魁梧,兩眼精光閃爍,一望而知內功精深。
高矮兩個壯漢立即躬身行禮,搶著稟報大門口發生的事。
紫面老者問:「鬧事的是什麼人?」
高壯漢道:「這個……弟子未及詢問。」
紫面老者兩道銳利的目光向肖勁秋、笑狐掃來,冷聲問:「你們是什麼人?」
笑狐邊小龍道:「這位是逍遙生……」
紫面老者面露驚奇:「你是逍遙生?」旋即十分客氣:「久仰久仰,請恕門下不知,快清到屋裡看茶!」
高矮兩壯漢一愣,趕緊堆下笑臉,前倨後恭,一抱拳道:「適才多有得罪……」
肖勁秋一笑:「好說好說,不知不罪!」
紫面老者道:「二位請!」
笑狐邊小龍得意地挺著胸,邁步就走,肖勁秋隨後跟上。
繞過照壁,是個天井,有幢二樓磚房迎面而立,右側有道月亮門,紫面老者請肖、邊二人由月亮門進,到了第二進大院。紫面老者請二人到正廳內落座。
高矮兩壯漢也跟著進屋,紫面老者道:「這裡不用你們了,退下。」
兩壯漢極為恭敬地答應著退出門外不見。
紫面老者道:「老夫烏正光,人稱紫面叟,早已不過問江湖事,果以手下人不知二位名號,多有冒犯,還請二位原宥!」
肖勁秋道:「冒昧登門拜訪,承老前輩寬容接待,在下十分感激!」
「不敢不敢,不知二位登門有何見教?」
邊小龍道:「在下等曾到武當山遇真觀拜訪玄和道長,據道長說,天靈教近日將進犯武當,邀我等助拳。老前輩為我武林名宿,又住在均州城中,耳目自當靈敏,望前輩手下一旦探知天靈教眾行蹤,便與在下等聯絡。」
烏正光道:「天靈教欲犯我武當,在下自不能袖手旁觀,肖大俠等人義助武當,在下感激不盡。那天靈教眾不來便罷,只要在均州城露面,在下等立即率徒迎敵,並知照各位,肖大俠乃武林後起之秀,要多多借重大力!」
肖勁秋道:「天靈教野心勃勃,大有君臨天下武林之勢。我輩學武人,匡正除邪,義不容辭,只要前輩知照,在下等立即應召。」
烏正光笑道:「多謝多謝。」略頓一頓,又道:「不知肖大俠一行人有幾位?」
邊小龍道:「我們老老少少十五人,不過,只肖老弟身手不俗,其餘則武功平平。」
烏正光道:「客氣客氣,諸位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英雄,此次抗擊天靈教,各位當能大顯身手。」
肖勁秋心想,這笑狐當真狡獪,不露底,這又何必?人家是武當俗家弟子,在江湖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豈能欺瞞人家?但他既然這麼說了,也不好拆穿他。
稍停烏正光又道:「除二位之外,不知還有哪些男女英雄?」
邊小龍道:「不瞞前輩,此次偕女眷而來,本是遊山玩水,有老有少,但均不是在江湖上走動的人物,並無響亮的萬兒。」
烏正光道:「原來如此。」話鋒一轉,道:「各位住在哪家客棧?」
「住新月客店。」
「好,在下定來拜訪。」
邊小龍、肖勁秋遂告辭出來,烏正光親自把他們送到大門口。
路上肖勁秋問笑狐為何不說實話,笑狐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公良前輩久不涉世,無人識他,休讓對手摸了底去。」
肖勁秋笑道:「只怕終究瞞不過人家耳目。」
「瞞過一時算一時,現在是不是上劉公建家去?」
「那是自然,見識見識。」
二人過了兩條街。找到了劉宅,從氣派上看,劉宅不輸於烏宅,門口也站了兩個門丁。
邊小龍走到門口道:「二位,逍遙生、笑狐拜訪劉爺,望二位通報一聲。」
門丁道:「兩位請稍候,小的這就去。」
笑狐和肖勁秋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想,這劉公建比烏正光好得多。
不一會,門丁返回,恭請兩人進門。
進了門,是個大天井,迎面一排平房,中間廳室台階上,站著個五十多歲的瘦小老人。
門丁道:「那就是我們老爺,二位請!」
兩人向台階走去,劉公建下階相迎,彼此互道仰慕,寒暄一番,人客室坐下看茶。
邊小龍說明了來意,劉公建道:「難得兩位義氣,只要天靈教一露面,老夫當即派人知照各位。」
劉公建人雖謙遜,但話卻不多,三言兩語後雙方便無話可說,二人便告辭離去。
剩下的赤龍刀楊天淼,卻住在城西邊上。
兩人找到楊家時,發覺氣派遠不如烏、劉兩家。既無門丁站門,也無幾重院落,楊家只是個大四合院,不過房舍不下二三十間。
敲門後,一個青衣小廝來開門。問明來意,請二人進門在廂房落座,他去通知楊爺。
不一會,小廝請二位到正房客室,只見—個高大老兒在室中等候。一見二人進來,當即抱拳道:「貴客臨門,請恕老夫不能迎客。」
肖勁秋見老者臉色蒼白,似有內傷,便道:「冒昧登門,打擾前輩靜養!」
楊淼天道:「不瞞二位,老夫身有恙疾,行動不便,慢待了貴客。」
邊小龍把來意照述了一遍,楊天淼十分激動:「二位對武當派如此誠篤,敢與天靈教作對,這份豪氣令老夫十分欽佩!老夫對兩位大恩,永銘心肺!」「不敢不敢,在下等武功平平,唯盡心意而已。武當人才濟濟,足可與天靈教一較長短。」
楊淼天歎口氣道:「話不是這般說,武當雖有不少高手,但天靈教收羅了黑道不少凶頑,三個卦主又是凶名昭著的魔頭,以武當之力,勝算太少。肖大俠雖說年歲尚輕,但已俠名遠播,有肖大俠和各位助力,實是武當之幸!」
正說著,進來了個十八九歲的年青人,相貌英俊,身材修偉,與楊淼天像貌相似。
一進門,先向客人行禮,後向老者:「爹,孩兒奉命而來,不知有何吩咐?」
楊淼天道:「這位就是大鬧葛洪山,驚憂天靈教的肖大俠,叫你來拜見肖爺,多長些見識,受肖爺教誨!」又對肖勁秋道:「犬子楊浩,還望肖大俠多多提攜!」
楊浩當即向肖勁秋拜了下去,口中道:「晚輩早已仰慕逍遙生俠名,今日得睹尊容,實乃三生有幸!」
肖勁秋連忙站起還禮:「不敢不敢,小兄弟家學淵博,異日必在江湖上大放異彩!」
楊淼天歎道:「肖大俠休要如此,老夫今日所言,全出自肺腑。老夫若有不測,還請肖大俠照顧犬子,以保我楊家骨血。」
肖勁秋說道:「前輩何出此言?莫非……」
楊淼天歎道:「老夫藝出武當,年青時闖蕩江湖,蒙江湖朋友抬愛,贈老夫赤龍刀外號,以後返回均州,父老街坊欲以子弟相托授藝,以健身骨。老夫只教些拳腳功夫,並未正式授徒。均州城內授徒之甚多,以紫面叟烏正光、如意劍劉公建為最,他們廣收門徒,聲勢不小。
年青人學了功夫不甘寂莫,加以門戶之見,時有衝突。老夫不願與人相爭,嚴厲約束徒眾,但仍免不了氣惱之事。烏、劉二位同屬武當一脈,雖無師兄弟名份,但源出一派,為避免同室操戈,老夫乾脆解散了門人,不再授藝,少了不少麻煩。但太平日子過不了多久,就有人找上門來。去年五月,老友青虹刀何健來訪。他與我當年闖蕩江湖時結識,彼此意氣相投,曾結伴同行。老夫歸隱後,十年未曾見面。此次來訪,隆情厚意,相互訴說別後情形。後來他問老夫,是否甘於這般過下去,老夫答說已無爭勝之心,在家頤養天年。他便評述當今武林大勢,說不久將有—新幫派創立,實力之雄厚,連少林、武當都難望其項背,勸說老夫老驥伏櫪,再干—番轟烈事業。老夫問他是何幫派,他卻說到時自知。老夫說不願涉足江湖,他卻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是不降伏歸順,難免殺身之禍,還得罪及家人。老夫說,天下武林人不知多少,難道不入幫派就都要被誅不成?他說無名者不入人家法眼,只要在江湖上闖出名頭的,該派就會照單請客。老夫說世上哪有這個道理,不入派就犯了死罪,可見這個幫派不是正道英雄所創。他說該派不分黑白兩道,溶於一派,武林太平。他還說老夫已被列入名冊,勸老夫識時務以免遭禍,老夫與他話不投機,不歡而散。今年天靈教創立,何健又來拜訪老夫,說老夫與他都列為分堂堂主,獨霸一方,只要老夫入教,均州分堂堂主就是老夫。老夫怒火難熄,將他逐走,他臨別時警告老夫,武當不久會被納入該教聽命,老夫將後悔莫及……」說到這裡,頓了頓,端起茶碗喝茶,心情甚是激動。
邊小龍忍不住道:「半月前來的那伙男女,聽說與前輩交過手,他們是不是天靈教派出來的人,以武脅迫前輩?」
楊淼天搖頭道:「那倒不是,不過,這也難說得很,這夥人不報出身來歷。與老夫較技時,傷了老夫一劍,又擊了—掌,老夫現在傷還未癒。」
邊小龍道:「聽說這夥人年歲甚輕,劍法十分高明,玄和說使出的是絕跡江湖五十年的風魔劍法,依前輩看,他們不屬天靈教麼?」
「這個,老夫確實認不准。過了幾天,天靈教派人上武當山,順便有人給老夫下了帖子,上面明令老夫就範,任均州分堂副堂主,若然執迷不悟,全家滅門!」
「啊喲,這班凶神惡煞也太霸道!」
「老夫傷勢未癒,只有……」歎口氣,不再說下去,聲音中透著幾分悲涼。
邊小龍慨然道:「前輩不用擔心,有百杯秀才字文前輩和我們肖老弟在,此次天靈教問罪武當決討不了好去!」
楊淼天一聽百杯秀才之名不禁大喜:「啊,有這位風塵異人在,那是武當之福!」
他沒有說肖勁秋,自是有些想法,不管逍遙生名頭多大,但畢意是年歲尚輕,武功決不會高過老秀才。若不是前半月與那伙來歷不明的年青人交手吃虧,說什麼他也不會相信年青人的武功可以高過自己。逍遙生大鬧葛洪山、荔枝宴雖然轟傳一時,但未聞他與天靈教實打實動過手,所以功夫到底如何很難說清。
肖勁秋道:「前輩傷在何處?」
楊淼天道:「腿上劍傷已無大礙,唯胸口一掌傷了筋脈,筋脈不通,無法動武。」
肖勁秋一笑,道:「由晚輩以真力為前輩療傷如何?」
楊淼天大吃—驚,須知以真力助人療傷,本身要具有十分深厚的內功才成,他難以相信肖勁秋這點年紀就具有了這等功力。
略一猶豫,道:「以真力療傷,耗去真元太多,肖大俠還是留著與天靈教動手吧。」
「不妨事,前輩不必多慮。」
說著,肖勁秋請楊淼天坐到—只圓凳上,楊浩卻請二人到旁邊一間臥室,讓楊淼天坐在床上。肖勁秋當即一掌按到氣海穴上,楊淼天立覺一股熱力貫入,便閉目運起本門功法,將貫注真力導引穿穴過脈。
楊浩看得十分佩服,兩眼目注爹爹,滿是期望之色。
半個時辰過去,功行圓滿,肖勁秋便閉目調息。楊淼天紅光滿面,傷勢已癒。為不驚擾肖勁秋調息,三人又到客室淡話。
又是半個時辰,肖勁秋步出臥房,楊浩當即下跪,謝肖大俠救父大恩,楊淼天也一揖到地,千恩萬謝。
肖勁秋一把拉住楊浩道:「楊兄弟切莫如此,休要折煞小兄!」一面又忙著向楊淼天回禮,請二人就座。
楊淼天道:「未料肖大俠內功如此深厚,不知受教於哪位高人?」
「家師不准在下提及老人家之名,還望前輩原宥,在下不敢違背師命!」
「無妨無妨,肖大俠之恩,老夫必報……」
「不敢當,請前輩千萬不要如此說,武林中人相互援救,小事一樁,不必再提。」
邊小龍道:「天靈教脅迫前輩入教,那烏爺、楊爺都未向在下等提起,不知他們……」
「他二位是否有此遭遇,老夫不知,平日間老夫與他二位並無來往,過去為門徒糾紛彼此不快,所以……」
這時,小廝來請入室晚餐,大家又暢飲一番,談得十分投機。
席間楊淼天道:「老夫有一不情之請,不知當說不當說?」
肖勁秋道:「前輩有話請說,不必客氣。」
「肖大俠住店,早已在天靈教暗樁眼中,行動十分不便,不如搬來寒舍,讓他們尋找不到,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邊小龍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天靈教既然來犯,均州城不可能沒有他們的眼線,己方一舉一動都避不開,行動十分不便。若是悄悄搬進楊宅,人不知鬼不覺,再出其不意殺出,有如天兵臨陣。
他問肖勁秋道:「老弟,你說呢?」
肖勁秋覺得自己一行人不少,恐打擾別人,便道:「多謝前輩好意,但……」
言未了,楊淼天道:「寒舍房間多,只是簡陋些,還望肖大俠垂顧!」
看楊家父子滿臉期望之色,肖勁秋不忍拂其心意,只好答應。
楊氏父子大喜,又連連勸酒。
看看天色已黑,眾人商定好遷來之法,肖、邊二人告辭離去。
笑狐邊走邊道:「烏、劉、楊三位,雖同是武當名家,但為人卻是大不相同。」
肖勁秋歎道:「烏、劉二位自視甚高,楊前輩豪爽真誠,不失英雄本色。」
「天靈教既然要楊老前輩做分堂堂主,這均州城內只怕是眼線密佈,我們的行蹤早已落在他們眼中,今夜要十分小心才成。」
說話間回到旅舍,把經過情形對眾人說了,均贊同搬到楊宅。不久,老秀才返回,說武當掌門請大家助一臂之力,他當場答應,對搬到楊宅—事,老秀才並無異議。
初更時辰,眾人收拾停當,對店家說要趕夜路,牽馬套車,出了西門,行不過三里,楊浩已守在道旁,將馬匹車輛托付給一家遠親照料,眾人分成五六起,三三兩兩回城進了楊家。
楊淼天又備了夜宵,款待眾俠,三更方才就寢。
第二天早晨,眾人在正屋廳堂議事。
楊淼天道:「老夫已召集舊徒傳命,注意城中有無扎眼人物出現,據報均州城來了不少武林人物,有的到了烏正光家,有的到了劉公建家,有的下榻旅舍,有的又出城而去,不知藏身何處。」說到這裡,歎了口氣,又道:「老夫原已不過問江湖事,但自從青虹刀何健逼迫老夫入天靈教後,老夫為了自保,只好與舊徒聯絡,他們雖然不能擋災,卻可以傳報消息,所以城中動向,老夫可以瞭如指掌,各位如有派遣,儘管下令。」
老秀才道:「武當與天靈教一仗事關重大,若武當受挫屈膝,少林將失去臂膀,武林正道元氣大傷,天靈教之氣勢必高漲。依老秀才之見,挫武當後就會向少林下手,少林若再降伏,天下還有什麼幫派能擋天靈教的鋒銳?當然,少林寺高手如雲,武當派實力雄厚,並非輕而易舉就能降伏的。是以,天靈教三個卦主必會親率部眾來此,這一仗鹿死誰手,不可預料,我們必須要趕這一場熱鬧,請楊兄著令手下,密切注視武當動向,隨時報告消息。」
公良品道:「武當如受挫,武林震動必大,投效天靈教的就會更多,如果受挫的是天靈教,其氣焰就會下降,鼓起武林正道抗魔士氣,因此,這次交鋒,事關武林正邪消長,大家切不可等閒視之。」
公良品不露真名,只說自己叫梁品,所以,楊淼天並不知道他就是江湖四大霸主中的一個。
楊淼天道:「梁兄說得是,但天靈教三個卦主都是江湖四霸主中的三位,不是老夫長他人志氣,如果三霸主親臨武當,只怕武當無人能接得下來,這實在叫人憂慮。」
宇文浩道:「武當威名盛天下,天靈教不來則已,來則力量雄厚,非同小可,這是意料中的事。至於三個卦主是否同來倒還難說,來一個主持其事是決不會錯的了!」
楊淼天歎口氣道:「那一夥會使風魔劍法的年青男女若是天靈教的人……」搖搖頭,未再說下去,但意思已很明顯。
老秀才道:「敵勢極強,我看不能都去,梁兄、我、逍遙生、自在僧、荀、甘二位姑娘、惠老弟、狐、狗、貓上山助陣,幾位女鏢師就留在城中等候……」
駱貞娘道:「前輩,妾身等雖系女流,武功平平,但自信能對付天靈教中的二三流徒眾,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還望前輩應允……」
老秀才道:「這一仗十分凶險,鹿死誰手實難意料,弄不好是個兩敗俱傷之局,如果大家都去,難保沒有傷亡,這……」
梁佩珠毅然道:「刀兵相見,難免傷亡,賤妾等蒙各位相救,決心隨各位與天靈教拚個死活,一為先夫等人報仇,二為江湖除害,懇請前輩應允隨同前往,雖戰死亦無憾!」
駱貞娘嘟著嘴道:「秀才爺平日不教我們武功,又不讓我們去復仇,好叫人難受!」
梁英荷、丁艷姑、盂瓊玉全都把一雙俊目去瞪著老秀才,一個個粉面含嗔。
老秀才道:「啊喲,你們這些小丫頭,瞪著我老秀才幹什麼?想把老秀才吃了不成!」
貞娘道:「你讓不讓我們去?」
荀雲娘笑道:「秀才爺,你成了眾矢之的,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老秀才還未及答腔,四個小丫頭突然一下撲了過去,抓手的抓手,扯鬍子的扯鬍子,咯吱的咯吱,把秀才收拾得大喊饒命。
梁佩珠先是一驚,見老秀才並未生氣,方才放下心來,連忙出聲喝止。
楊家父子從未見過這等場面,只驚得目瞪口呆,但見笑狐等人還拍手大笑。
梁佩珠直喝叫了好幾聲,才把四女阻住。
公良品平日對兩個女弟子十分嚴厲,見老秀才對晚輩如此隨和,也不禁莞爾一笑。
老秀才喘了幾口氣,捋了捋頷下幾根稀疏的鬍子罵道:「死丫頭,秀才爺這幾根美髯是招牌,被你們拔光了,豈不有傷體面?」
孟瓊玉道:「你不讓我們去就拔光了它!」
老秀才歎道:「奈何奈何,要去就去吧!」
駱貞娘道:「你還得教我們武功!」
梁佩珠早有這個心願,但一直不敢開口,聽見貞娘已說出口,故意喝斥道:「丫頭休要胡說,憑你們這點道行,豈能入秀才前輩的法眼,你該有自知之明才是。」
但幾個年青姑娘不聽她這一套,一下又圍了過去,口中各自亂叫,要學武功。
老秀才以為她們又要動手,連忙用雙手護住鬍子,道:「不可亂來不可亂來!」
肖勁秋笑道:「秀才爺,收下她們吧!」
老秀才叫道:「不幹不幹,秀才爺一生不收徒,落得自由自在,你要我收幾個鬼丫頭,成天圍著哭哭喊喊,嘁嘁喳喳,老秀才我可吃不消!」
「誰哭哭喊喊啦!」
「誰又是鬼丫頭了?」
四女一個個又尖叫起來,動手整治秀才。
「啊喲,啊喲,我教我教……」老秀才告饒認輸「你們快停手!……」
甘蕊笑道:「這叫敬酒不吃吃罰酒!」
老秀才歎了口氣道:「你們使佩刀,練的是刀法,老秀才可以傳幾招,只是老秀才不收徒,你們可千萬別叫師傅!」
梁佩珠趕緊道:「還不快謝謝前輩!」
四女規規矩矩向秀才行了禮。
公良品臉上一直帶著笑意,他本是孤寂慣的人,此刻也受了人間溫情的感染,忍不住問道:「秀才兄傳她們什麼刀法?」
老秀才小眼睛一轉,愁眉苦臉地道:「我秀才—生不曾用刀,就是知曉幾手刀法,也高明不到哪裡去,梁兄何不拉秀才一把,把壓箱底兒的東西成全成全這幾個鬼丫頭!」
公良品笑道:「老夫有追魂八刀,可以讓惠賢侄代授,不知姑娘願不願學?」
梁佩珠大喜,連忙向公良品行禮:「前輩授藝之恩,賤妾永生難忘!」
幾個姑娘十分機巧,—個個跟著行禮。
公良品笑道:「好說好說,不必言謝。」略頓一頓,笑容收斂,正色道:「追魂八刀十分凶狠,刀出必見血傷命,你們學了之後。不可隨意使用,不可濫殺無辜,切記切記!」
眾女齊回答:「謹遵台命!」
楊淼天不知公良品為何許人,聽他說追魂八刀刀出必見血,心中未免不信,他的家傳赤龍刀法以剛猛見長,也不見得刀發就傷人,這追魂八刀究竟有多厲害呢?眼見惠耘武要在廳中使刀法,不便停留,便叫兒子一同離開。
公良品見楊氏父子要走,便道:「楊兄也是使刀好手,若有興致,可從旁一觀。」
楊淼天心想,既然讓我旁觀,正好見識,口中答道:「梁兄既不避諱,正好讓老夫父子開開眼界,以增見識。」
笑狐除撓鉤外也使刀,哪裡肯放過機會,忙道:「前輩,晚輩愚魯,不知能否習這追魂八刀?」
荀雲娘笑道:「你想學刀法?若自知愚魯,那就不學最好!」
笑狐忙道:「但晚輩愚魯中又頗靈巧……」
甘蕊笑罵道:「聽聽,自吹自擂起來了!」
公良品笑道:「在座之人,不分老少,願學的都學,與天靈教作對,凶險萬分,各位學了可多得兩分自保的機會。」
眾人大喜,興致勃勃看惠耘武演示。
肖勁秋雖不使刀,但武功到了一定高深境界,對任何一套拳掌兵刃都能識別其優劣高下,這追魂八式一經惠耘武施展,果然是兇猛無比、奇詭多變、氣勢宏大而又奇幻。這八式一氣呵成,全是攻敵要害,躲得了第一招難躲第二招第三招,直看得他心驚肉跳。
溫金寶站在他身旁,忍不住道:「阿彌陀佛,好辣的刀法,師兄你說是不是?」
肖勁秋點頭道:「確實高明,真乃絕技,師弟也把這刀法學了,以後有用。」
這時,惠耘武使完了八式,眾人看得驚心動魄,大氣也不敢出,直等收式片刻,才重重吐了口氣,笑狐、張合、齊隆不禁歡呼起來。
楊淼天歎道:「老夫習刀一生,當真是白練了,這才真是人外有人,好叫老夫佩服!」
公良品道:「楊兄不必看輕自己,若以追魂八式揉合在自己的刀法中,定能增強攻擊之力,楊兄不妨學了去,不知意下如何?」
楊淼天連忙向公良品行禮致謝:「感謝梁兄傳藝之德,小弟有生之年願聽命於梁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當下除了老秀才、肖勁秋,人人都熱心習練。荀、甘二女使的蛟龍索,對刀法無興趣,站在一邊和肖勁秋說笑。
甘蕊道:「小弟,你說這套刀法如何?」
肖勁秋道:「狠辣奇詭,上乘刀法。」
雲娘道:「若以這套刀法攻你……」
「小弟就大敗而逃。」
甘蕊道:「鬼話,你莫哄人!」
雲娘道:「其實,這追魂八式原來共有十二式,後四式更是陰狠毒辣,家師念佛後心也軟了,本不願把這套刀法傳諸後世,但天靈教氣焰高漲,主事人儘是黑道高手,為抗魔救世,只好把刀法傳給義俠之士。」
肖勁秋道:「前輩用心昭然,為救世只能以殺止殺,刀法雖然毒辣,但只要使用之人心術方正,不濫殺就不會有礙天和。十二式刀法只傳了八式,那四式豈不失傳了麼?」
甘蕊道:「放心,不會失傳的,家師把後四式都傳給了惠兄,不光如此,連追魂三陰指絕技都傳了呢,對惠兄,家師另眼相看。」說完,對著荀雲娘一笑。
雲娘道:「笑什麼?」
甘蕊道:「師傅是愛屋及烏……」
雲娘臉一紅:「你說什麼?」
肖勁秋嘿嘿一笑:「明眼人一看便知……」
雲娘叱道:「你想討打?」
肖勁秋忙道:「兄弟我卻什麼也看不見。」
雲娘面色更紅:「你少可惡!」
肖勁秋道:「是是,小弟不敢可惡。」
雲娘拿他沒辦法,只好裝作看眾人練刀法,但芳心裡卻是十分高興。這些日子以來,惠耘武對她深情款款,師傅似也看出了他的心意,所以頻傳武功,這無疑是默許了她的挑選,雖然還未公開言及婚嫁,但只是遲早的事了。想自己一生所遭風波,原來再無嫁人的打算,只想孤獨一生,哪裡想到會碰上惠耘武這麼個君子,這大概是前生修來的緣份,她應該把握住這美好機緣,終身有托,甘蕊與她形同姐妹,彼此無話不談,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曾說要代她向師傅請命,被她制止。因為惠耘武至今未有提親之意,她怎能向師傅開口。儘管她芳心已許,但總得要他開口才成呀,可他為何又遲遲不向師傅提親呢?
這會兒惠耘武正認真傳授刀法,她怔怔地看著他,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有時想起來,她又有些恨他,難道他的腦袋是榆木做成的麼!他心裡究竟如何打算,莫非還在念念不忘棄他而去的尤綺雲?她有時真想問問他,但實在是不好意思出口,只好悶在心裡,耐心等待那一天。她相信,這一天終會到來的。
不知不覺,已到午飯時間,大家興致勃勃收了兵刃,向飯廳走去。
甘蕊挽著她的手道:「走吧,別想啦!」
荀雲娘臉又一紅,但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