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幫三位幫主第二天就被釋放,而且在將軍府做了客,這樣做,可說是掙回了面子。
墨奇知道事情結果竟如此之好,對辛加陀羅的為人有了認識。
勸辛加陀羅放人的書柬,正是他留下的。
既然如此,他決定查出殺人劫財的真兇,把這事一管到底。
晚上,他又到同心幫總舵來,聽見屋裡人聲沸騰,歡聲笑語,知是同心幫弟兄在為幫主慶賀,便止住了腳步,一轉身往回走。
他本是來打探那夜大船遭劫的詳細情形的,人既然那麼多,也不是問話的時候。
回到小旅舍,向店家要來筆墨,又寫了一封便柬,大意是感謝將軍大人,表示願為追查真兇盡力。
三更過後,他直奔蕃坊。
順老路,從後牆園進。
還未達到牆邊,就見一紅衣女子,背上背著一人,從牆內跳了出來,牆角暗處有人立即現身,輕聲道:
「順大街走!」
紅衣女子幾躍出了小巷,直朝大街衝去。
緊接著園內人聲沸騰,有人一躍入內,眨眼間又跳了出來,還有個白衣女子,他們也往大街奔去。
這兩女一男,不正是到同心幫總舵殺人的兇手麼?
他們之間的稱呼十分奇特,什麼「玉女」、「神座」,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正待追蹤而去,園內又跳出兩人,剛衝到大街上,就被一白衣人阻住了。
三人的對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啊,那紅衣女子背負著的,竟是將軍府中的小姐!
那麼說,事態嚴重了。
接著,白衣人將追趕的人擊敗,走了。
他立即從拐角處出來,緊跟在白衣人身後,看他往何處去。
白衣人出了蕃坊,朝北飛奔,一身輕功已臻一流,使墨奇十分驚訝,這夥人個個武功不凡,到底是什麼來路?
大約又過了一個坊,來到另一個坊內,白衣人消失在一道圍牆內。
墨奇跟蹤而入。
這是一座寬大的四合院,天井裡砌著花台,種植著不少花卉。
上房客室,燭火明亮,人影憧憧。
墨奇像一片柳絮,飄到了花台下,瞬息凝神,從花葉中的縫隙,偷窺正廳。
一個熟悉的粗嗓門道:
「解藥餵下,她也快醒過來了,想不到這女娃長得這般嬌嫩,一個大食國人,居然有這麼個寶貝女兒!」
坐在太師椅上的書生道:
「神座,這女娃兒就交給在下看管吧!」
紅衣女啐道:
「呸!那不等於把雞送給黃鼠狼了麼?」
白衣女罵道:
「他就是嘴饞,神座,休要便宜了他。」
「神座」嘿嘿笑道:
「大將軍,並非本座捨不得這小妞,只是事關重大,這小妞用處很多,傷害了她,利少弊多,待事情辦完再說吧。」
那書生在燭光下滿臉邪氣,聞言一笑:「神座,何時辦得完事啊?」
「神座」搖頭:「這還難說,這老頭極為倔強,不過,劫了他的寶貝女兒,只怕他不得不就範。」
白衣女道:
「他準會把東西獻上,交換他女兒!」
紅衣女道:
「這是必然,誰不痛惜自己的骨肉?縱是什麼寶貝,只怕也顧不得了。」
「神座」道:
「難說。」
白衣女問:「究竟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老頭子寧旨連女兒也不要麼?」
「神座」厲聲道:
「玉女,忘了規矩了麼?這件東西為何物,莫說你們,就連本座都不知道。只知道奉命行事,不許打聽!」
「是是!」紅白二女嚇得連忙行禮。
坐在右側、看不見形貌的一人說道:
「神座,將軍府中洪天龍、萬慶松這兩個老厭物,不把他們做了,辦事礙手礙腳的。」
又有一人道:
「同心幫幫主已放回,留下只怕也是禍根!」
「神座」道:
「五將軍、六將軍,這事等和辛加陀羅的事了結後,就交由你二位辦吧。」
「遵命!」兩人齊聲回答;
「嘿,小妞兒,醒了麼?」
「你、你是誰!啊……」達娜驚慌地望著室內的人,掙扎著坐起來,又因無力倒了下去。
「小妞,點了穴啦,乖乖躺在椅上,不要動,只要你聽話,本座就不難為你。」
「你們是什麼人?」達娜又問。
「不用管。要是你老子肯把一件東西送給我們,你就可以回家,要是你老子不肯,我們就送你回家,不過,是送回一個死妞,懂了麼?」
達娜顫聲問:「什麼東西?」
「你老子自然知道。」
「大船上的貨物是你們劫的麼?」
「是又怎樣?」
「人也是你們殺的?」
「閉嘴,讓你好好睡覺吧!」「神座」一指點了她的睡穴。
「今晚大家累了,歇息吧。兩位玉女,把這小妞帶回你們房裡,好好看管。」
「是!」由紅衣女抱起達娜,二女上樓去了。
其餘人分住兩邊耳房,墨奇數了數,總共不過六個人。
片刻,燈火全熄。
墨奇仍耐心潛伏在原地,又等了盞茶時分,他才直起腰來,雙腳一點,躍上了二樓走廊,真是點塵不驚。
他先在左側室傾聽,裡面只有兩人的鼻息聲。又到客室外傾聽,沒有聲息。
站在右側室探查,聽到了一人的呼吸聲。
他輕輕推了推窗戶,裡面扣著呢。他將手掌按在窗子上,提氣發力,將木頭插銷震斷,推開了窗子,輕輕跳進。
達娜被擱在地板上,蜷成一團。
他先點了她啞穴,然後拍開被賊人點的穴道,達娜睜開眼就看見黑糊糊一個人影,嚇得叫起來。
幸好,她發不出聲音。
墨奇以傳音入密說道:
「姑娘,在下是來救你的,待在下替你解了啞穴,姑娘千萬別出聲,聽清楚了麼?」
達娜點了點頭。
拍開啞穴,達娜利落地爬起身來。
墨奇推開窗戶,兩人躍了出來,再從走廊上跳到房頂,只差一步,就可以脫離危險。
可就在這時,一聲斷喝聲起白天井,接著響起衣袂飄空聲,有人電掣般追了上來。
墨奇道:
「姑娘,快走!」
旋即將手一揮:「照打!」
躥在半空的黑影一驚,連忙提氣雙臂—振,朝旁邊閃開二尺。
墨奇急拉達娜手臂,朝街上落去。
達娜毒素剛消,真力只恢復一半,輕功自是受了影響,兩人才跑過兩條街,後邊追兵已至,眼看難以脫身。
墨奇道:
「小姐,你功力未復,先走一步,待在下擋他們一陣!」
「不,你……」
「哎呀,小姐,還不快走!你在這裡還不成了我的累贅?」
這話刺傷了達娜。
她氣得一跺蓮足,躥上房走了。
這時追兵已到,為首的是那「神座」,墨奇不等他停步,「唰」一劍直點對方心窩,迫得這傢伙趕忙閃避。墨奇軟劍一抖,又刺向接踵而來的書生,再將劍挽個劍花,掃向兩個中年漢子,緊跟著身子一旋,又堵住了想去追趕達娜的「神座」。
好傢伙,他身如陀螺,劍似旋風,眨眼間攻擊了四大高手,令他們措手不及,鬧個手忙腳亂。
然而,這只是剎那間的事,四大高手回過神來,各施絕招,向他出手。
「神座」向他當胸擊出了一掌。
大將軍一金扇點他肩井穴。
五將軍使的一對日月風火輪,朝他當頭砸下。
六將軍一柄嗆啷啷脆響的三環追命刀,搠他右臂。
招式之猛,威力之大,只怕無人招架得住,避過一個難逃一個。
墨奇當機立斷,左手揮出一掌,迎向「神座」,身子一側,避過風火輪、金銅扇,右手一揮,軟劍挺得筆直,擋開三環追命刀。
「啪」!掌與掌相接。
「噹啷」!軟劍與刀相撞。
「神座」被震得退了一步。
三環刀被磕的轉向一邊,刀背直擊使金銅扇的書生。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墨奇從「神座」身旁溜了出去。他像一陣風,躥上了房脊,雙肩再一晃,已沒入黑夜。
「神座」氣得大喝:「追!」
達娜一路飛奔,憋著滿肚子氣,不過,她又牽掛著這個救她的男人。他要是寡不敵眾,傷在賊人之手,甚至命喪當場,她的良心可過不去。
她停下步來,站在屋脊上遠遠眺望。
不過片刻,她聽到了喝斥聲,幾條黑影竄了過來。她嚇得趕緊隱伏在瓦楞上,雙目眨也不貶地瞧著,只見四條黑影朝她右側追下去了。如此看來,那救她的小子已逃掉了。
她放心地站起來,辨認好方向,便往蕃坊掠去。
這救她的人是個什麼模樣,她根本就沒瞧見。房裡,一片漆黑,出來時又只顧奔逃,說話時也沒正面朝相。因此,大白天要是在街上碰見了,她也認不出他。
唉,連個報答的機會都沒有。
回到蕃坊,繞到將軍府後園,只聽裡面亂糟糟一片,嚇得她急忙奔向蕊樓。
書房裡的燈光仍亮著,父親老淚縱橫,望著香燭發呆,母親則坐在一旁,低聲啜泣。
「爹、娘,女兒回來啦!」達娜推門而入。
辛加陀羅猛然一震,回頭望見女兒,懷疑是自己老眼昏花。而做娘的卻不管是真是假,張開雙臂一把抱住女兒就大哭起來。
哭聲驚動了衛士護院,大家蜂擁而來,見到了小姐,齊都歡呼起來。
洪天龍、萬慶松聞訊趕來,均都鬆了口氣,向小姐道賀。
達娜把遇險經過說了。
洪天龍驚道:
「果不出所料,賊人勢大,依在下之見,將軍不如暫離府第,找個安全之地暫避一時。」
萬慶松道:
「府中人力不足,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辛加陀羅道:
「商務上許多事要處置,怎能離開?再說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這可不是辦法。」
達娜道:
「只可惜師傅老人家外出雲遊未歸,否則,豈能怕了這班盜賊?要不是我誤中毒香,他們也休想在我手中討到便宜!憑什麼要讓爹爹外出避難?偌大個將軍府,竟然對付不了幾個盜賊,這個面子丟得起麼?」
洪天龍、萬慶松無言可對,小姐的話的確有理,他二人只有慚愧的份。
「說得好!小姑娘賽過鬚眉,小生甚為讚賞!」一個清朗朗而驕氣十足的聲音,突然在窗外響起。
「什麼人!」達娜說著就要往外衝。
但葉麗蓉不讓,雙手緊緊抱住女兒。
「辛老先生,還記得我蓑衣客麼?」一個蒼勁的聲音傳進屋裡。
辛加陀羅大喜:「金老先生,快請進!」
達娜也跳了起來:「啊喲,金師叔,你怎麼今天才來呀,我還當……」她一陣風似地來到客室,只見一個身披蓑衣、滿臉銀鬚的和氣老頭和一個清秀英俊、一臉傲氣的年青書生,正從門外走進。
「當我死了麼?」蓑衣老者笑道。
辛加陀羅也迎了出來:「老朋友,別聽這個丫頭的,她可不懂事!」
達娜嚷道:
「我可沒亂說,我只當金師叔遊山玩水去了。」
葉麗蓉道:
「快讓人來沏茶,準備早點,天都亮啦!」
達娜跳著出去了。
眾人分賓主坐下。
蓑衣客道:
「天不亮就來打擾,失禮了。」
辛加陀羅道:
「老朋友,別見外了,你來看我,已是歡喜不盡,還說得上打擾二宇?」
「聽說貴府出了大事,所以……」
「所以來助陣,討麼?」達娜接口道,她剛從外面進來:
「不錯,老夫還請了這位大俠,嶺南狂生江狂浪一同前來助力。」
蓑衣客是何等人物,洪萬兩人並不曾聽說,但這「嶺南狂生」卻是兩廣一帶大大有名的人物,只是想不到會這麼年青。
兩人趕忙起立,向嶺南狂生問候。
江狂浪雙手抱拳:「不敢,二位請坐下。」
辛加陀羅歎道:
「賊人自恃武藝高強,橫行無忌,望兩位鼎力協助才好。」
蓑衣客道:
「老夫本在洞庭逍遙,煙波垂釣,這日游岳陽樓,得遇這位嶺南大俠,相識之後頗為投契,蒙江大俠盛邀,到廣州府一遊。來到廣州府,便聽到將軍府的種種傳聞,甚是驚駭,遂連夜趕來。」
達娜拍手道:
「這下子好啦,有師叔和這位狂生前來……」
「小孩子家沒規矩,稱江大俠……」辛加陀羅岔斷她的話。
達娜伸了伸舌頭:「又不是我取的外號。」
江狂浪笑道:
「不妨不妨,就稱狂生吧!」
蓑衣客道:
「這位江兄弟不拘小節,老先生不必介意。」
又問達娜:「你師傅呢?」
「哼!還問哪,三個月前就出去遊山玩水、訪朋會友自在逍遙去了,我死求活求要跟著出去見見世面,可就像對著廟裡的菩薩說話,一點用部沒有。這不,到現在還樂而忘返,扔下徒弟在這裡受欺負!」達娜嘴兒翹得老高說。
蓑衣客大笑道:
「好個小妮子,編排起你師傅來了!」
江狂浪見她委屈的神情,也覺得好笑。
蓑衣客又道:
「到底怎麼一回事,願聞其詳。」
辛加陀羅從大船被劫講起,餘人又斷續作了補充。
說起達娜昨夜的險遇,蓑衣客十分注意。
他問:「救你的人是誰?」
「不知道。」
「賊人的巢穴還找得到麼?」
「找得到!」
江狂浪道:
「好極!請小姐帶路,小生倒要會會這些肖小之輩。」
洪天龍忙道:
「早點已備,兩位遠道而來,還是先休歇一陣才是。」
說話間,僕人早已送上粥點。
吃喝間商議擒敵之法,決定夜間行動。
是夜二更後,由達娜引路,蓑衣客金旭、嶺南狂生江狂浪和洪天龍、萬慶松以及二十多名看家護院,直奔賊人巢穴。
賊人住在金鼎坊,由蕃坊過蓮花坊便到。
達娜當先從房上跳下,只見黑燈瞎火,沒有一點聲音。
金旭、江狂浪怕她有失,一邊一個站在她身後。
達娜怒聲道:
「大膽的賊子,達娜小姐今日來找你們算帳,快給你家小姐滾出來!」
沒有回答。
金旭道:
「不必再費神,沒有人。」
江狂浪也道:
「是一座空院。」
洪天龍命護院武士進上房搜索,果然沒有人蹤。搜遍上房及兩側廂房,也找不到一點痕跡。除了房舍整整潔潔以外,就像沒住過人。
回到將軍府,達娜懊惱不已。
上到二樓,她沒精打采地回自己的閨房。
跨進屋裡,猛覺一股乳香撲鼻,心知不好,急忙往房外退,但是身不由已,腿一軟,栽倒在地。
達娜小姐再次失蹤,把個將軍府鬧騰得天翻地覆。
辛加陀羅一個上午都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虔誠地向真主祈禱。
烏雲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上。
嶺南狂生氣得離開了將軍府,單槍匹馬地去追蹤賊人。
蓑衣客金旭,卻決心守護在辛加陀羅身邊,以免又遭不測。
洪天龍派出了大量人手,分散到大街小巷、碼頭車行去打探線索。
辛加陀羅在書房裡痛苦的祈禱著,請真主為他決斷,該不該送出賊人們索要的那件東西。
顯然,達娜的性命就決定在這件東西上。
東西無論有多大價值,總還有失而復得的希望。然而人的性命卻只有一次,失去後不會復生。可是,他受人重托,又豈能背信棄義?
早上,最先發現小姐失蹤的是侍女菊花。
辛加陀羅夫婦的臥室與達娜相對,當即奔進屋中,發現桌上壓有一張字條。
字條上寫得簡單明白:「爾愚昧無比,再敢抗命,達娜將遭慘死。限酉時正,爾獨自攜物至蓮花坊,東西驗收後即放達娜」。
經過一上午的思索,他作出了決定。
午飯時,他與蓑衣客金旭同桌共餐。
「老夫情不得已,只有照賊人吩咐去做,金老先生雖不明其中緣由,但望今後為老夫作證,這不情之請,還望先生允應。」
金旭慨然允諾,道:
「達娜小姐危在旦夕,當以救人要緊,老朽雖不明賊人強索何物,願為將軍作證。」
辛加陀羅老淚縱橫,道:
「多謝先生,此中情節,容後相告,現在,老夫只有做個背信棄義的小人了!」
金旭道:
「將軍雖非我天朝人,但居天朝數十載,為人正直慷慨,可說是有目共睹。如今情勢急迫,實出無奈,將軍不必自責。但將軍一人前往赴約,老朽擔心賊人……」
「雖然冒險,但為救出小女,顧不得許多。老夫已年邁,本打算再過兩年,返回大食國安度餘年。而達娜年方豆蔻,怎能讓她……再說她娘只生她一個女兒,老夫回國時,她娘不願遠離故土,要和女兒相依為命,要是達娜遇到不測,她娘也活不下去……所以,老夫縱是丟了性命,也要救出達娜。」
金旭心中連連歎息,一時無話可說。
酉時正,辛加陀羅獨自進了蓮花坊坊門,迎面是一條筆直的大街,行人熙來攘往,他茫然地注視著行人,慢慢地踱著步。行了七八丈光景,突聽身後有人叫他。
「辛加陀羅大人,東西帶來了麼?」
他猛一驚,急急轉過身來。
一個年紀三旬的書生,正站在他面前。
「帶來了,達娜呢?」
「往前走五丈,十字路口有一家小茶鋪,你只管走進去,自有人接待,好了,快走!」
辛加陀羅心急如焚,當即依言朝前再走。
十字路口右邊拐角上,果有一家頗為清靜雅致的茶鋪,裡面只有兩個中年人和一個老者在品茶,兩個秀美的店小二站在店門茶炊旁。一見他走進來,一個店家便道:
「客官請坐。」嗓音嬌脆,酷似女子聲音。
辛加陀羅無心探究,找個無人的座位坐下,心中忐忑不安。
裡面的三個客人齊都面向著他,老者開言道:
「辛加陀羅將軍,幸會幸會!」
「尊駕是……」
「不必多問,東西帶來了麼?」
「達娜呢?」
老者向一個店家遞了個眼色,那店家知盈地對辛加陀羅道:
「隨我來。」
辛加陀羅忙站起身,跟著他到了茶室後門,店小二用手朝左方一指,身子擋在門口不讓他進。
辛加陀羅探頭一瞧,裡面是個小天井,達娜正綁在一根柱子上,嘴裡塞著一塊手絹,見他來了急得「唔吾」連聲,不知要說什麼。
辛加陀羅心一酸,叫道:
「達娜,不必擔心,為父救你來了!」
店小二當即拉著他的手臂,將他拖回茶座坐下。辛加陀羅雖然用力掙扎,卻毫無用處。
敢情這茶博士也身具不凡武功。
老者笑道:
「看見了麼?只要大人交出東西,馬上就可帶女兒回府。」
「你們怎知道東西在我手裡?」
「這個嘛,你就不必問了,快交出東西!」
「你們是何許人?」
「恕不奉告。」
「這東西並非我有,乃是代人收藏,你……」
「住口!莫非要拖延時間等救兵麼?」
「好!我交東西。不過,有言在先,如果你們不放我女兒,我就連夜上京奏明當朝皇上,哪怕搜遍天下,也要找到你們!」他神情激動,言之錚錚,不可輕估。
老者笑道:
「我們只要東西,你那寶貝女兒要之何用?」
辛加陀羅掀開錦袍,從腰上解下一個小包,打開後是一隻精緻的木匣,匣蓋上雕著一支騰雲駕霧的龍。他正要揭開木蓋,被老者制住,道:
「慢,老夫自會驗證。」
他一把搶過木匣,起身到了後院,不一會笑瞇瞇走出來,將木匣用綢巾裹上,再系到腰間,以外衫遮住。
「好,將軍大人,老夫等告辭!」
「我女兒……」
「你自去鬆綁就是。」
三人和兩個茶博士滿臉興奮,片刻間出店揚長而去。
辛加陀羅急忙衝進後院,替達娜解了繩索,取出塞在口中的手絹。
達娜有氣無力地道:
「爹爹,賊人走了?」
「是的。你受傷了?」
「沒有,女兒被制了穴道,快請金師叔來替女兒解穴。」
「不行啊,剩下你一人,我怎麼放心?」
「光爹爹一人來麼?」
「他們只准爹爹一人來呀。」
「叫爹爹來為何事?」
「為你呀!」
「不是,女兒的意思,他們要何物交換?」
「這個……以後再說。」
「這店裡的人都被賊人制了穴,到一個時辰穴道自解,爹爹,女兒已能行走,這就回府吧!女兒發誓,就算走遍天涯海角,女兒也要找到這伙賊人,奪回寶物,雪此大辱!」
「唉,達娜,中國有句古話:捨財免災。你一個女兒家,再不要過問江湖事。」
達娜咬著牙,和辛加陀羅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