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劍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神功無敵
    葉玲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臉俱著驚疑之色,顫聲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你不是莊主派來的。」

    「在下的的確確是莊主委派的銀章使者,一點也沒有錯。」

    范子雲含笑道:「只是在下明瞭夏家莊的陰謀,不想再替莊主效勞,也是事實。」

    葉玲急紅了臉,說道:「但明日之事,若是有了差錯,我還能回去覆命麼?」

    范子雲道:「明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反正事情是南一干的,咱們給他來個釜底抽薪,也沒有人知道,你一樣可以回去覆命。」

    葉玲驚疑的望著他,問道:「你也知道他叫南一?」

    范子雲笑道:「你該知道在下也是奉命而來的。」

    「不!」葉玲搖搖頭,目光逼視,問道:「你究竟是誰?」

    范子雲問道:「在下哪裡說得不對了?」

    葉玲輕哼一聲道:「南一是夫人手下的暗號,連莊主都不知道,你如何會知道的?你說,你到底是誰嘛?」

    范子雲暗哦一聲,心想:「夏伯伯夫妻之間,果然也有著你欺我詐的心機!」一面朝葉玲徐徐說道:「在下姓范,但名字並不叫天行。」

    葉玲左手暗藏袖中,神色緊張的道:「那你是誰?」

    范子雲微笑道:「你不用暗藏毒針,難道又想殺我滅口麼?」

    葉玲忽然眼圈一紅,說道:「今天我和你說的話,若有一句傳入夫人耳中,我就是死罪,你……你若是夫人派來的,我就只好在你面前自絕了,我只有怨我識人不清,夫復何言?」

    范子雲笑道:「我不是夫人派來的,你只管放心吧!」

    葉玲道:「那你快告訴我,你不是范天行,那是誰呢?」

    范子雲道:「在下范子雲。」

    葉玲眼睛睜得大大的,問道:「你真是范子雲。」

    范子雲笑道:「這還有假的不成,這塊銀章,是莊主在我去金陵那天,交給我的,再說丐幫不是明明衝著我來的麼?難道這兩點還不夠證明我就是范子雲麼?」

    葉玲的臉紅了,低下頭,幽幽的道:「你騙得我好苦,其實我也猜想到了一點,因為……」

    范子雲追問道:「因為什麼?」

    葉玲臉更紅,頭更低,羞澀的道:「我聽人說過,你……

    你是美男子……所以莊主要把玉容小姐許配給你,是因為玉容小姐……也喜歡你的緣故。

    「

    范子雲也被她說紅了臉,但他戴了人皮面具,別人看不到他臉紅,他淡淡一笑,拉著她的手,道:「我們不談這些,葉姑娘,明日之事,只有你肯幫忙,才能釜底抽薪,你肯麼?」

    葉玲被他握住了手,覺得一陣燠熱,低垂粉頰,幽幽的道:「我這條命是你救的,你要我做什麼,我還能不答應麼,頂多我把命還給你就是了。」

    「別把事情看得這麼嚴重。」

    范子雲柔聲道:「此事我已想到了一個計策,你仍可達成任務,回去覆命。」

    葉玲仰起臉,親切的叫道:「范相公,你能告訴我麼?」

    「自然可以。」范子雲附著她耳朵,低低的說了一陣。

    葉玲只是點著頭,低低的道:「好吧!」

    口口口合肥,就是廬州府,北負皖山,南臨巢湖,地處全省中心,商業發達,人文鼎盛,報國寺是廬州府的大叢林,寺院佔地極廣,僧侶也有一二百人之眾。

    方丈德清,出身少林寺,清字輩,是少林第二代弟子,報國寺原是少林下院,因此少林羅漢堂住持慧善大師經過合肥,自然要在報國寺落腳了。

    這是上午己牌光景,報國寺山門外,來了一位風度翩翩的讀書相公和一位面目清秀的小書僮,不用說,他們自然是范子雲和葉玲了。

    兩人剛跨進山門,就有一名青衣僧人迎了上來,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施主請了。」

    范子雲還禮道:「大師傅請了。」

    青衣僧人道:「施主可是來敝寺隨喜的,請到客廳奉茶。」

    葉玲在旁道:「大師傅,我家公子是到府城應試來的,順便要在貴剎叩拜我佛如來,許個宏願,今年如得高中,要來重修金身,大師可否請知客大師出來?」

    青衣憎人聽說這位考相公要許宏願,立即連聲應是,合十道:「施主先請到客室休息,小僧立即去稟報知客大師。」

    說完,連連抬手肅客,走在前面引路。

    范子雲、葉玲隨著他折入右首一重院落,那是一排三間敞軒,報國寺接待香客之所。

    青衣僧人請范子雲落坐之後,一名小沙彌送上香茗,隨即合十道:「施主請坐,小僧這就去請知客大師。」

    范子雲起身道:「有勞大師傅了。」

    青衣僧人合十告退,不多一會,那青衣僧人引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僧人走了進來,朝范子雲合十躬身道:「就是這位施主要見大師傅。」

    高大僧人連聲說道:「施主請了,小僧弘道,忝掌敝剎知客。」

    范子雲還禮道:「小生樊天行,此次晉京應考,奉家母之命,前來寶剎許願。」

    弘道合十道:「原來是樊公於,貧僧失敬。」

    葉玲在旁道:「我家公子若是今年獲得高中,定當重修金身。」

    弘道合掌道:「公子有此善念,今年不過牛刀小試,自然是高中的了,就是晉京應試,也定當大魁天下。」

    他是知客僧,自是善於詞令。

    葉嶺喜道:「多謝大師金口,我家公於待會在佛前上香之後,今午還要與寶剎所有師傅結個善緣,請大師傅來,就是要合計一下,寶剎一共有多少師傅,中午施一頓齋,不知要多少銀兩?」

    弘道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敝剎僧侶共有一百六十五名,再加上敝剎掛單八名,合計為一百七十三人,共為二十二桌素齋,每桌素齋為五錢銀子,二十二桌,總計十一兩銀子。」

    范子雲一抬手,葉玲立即取出一百兩一封,兩封銀子,說道:「大師傅,這裡是二百兩銀子,除了二十二桌素齋之外,公子的意思,每位師傅另加素餡包子兩個,一切就請大師傅到寶剎廚上代辦了,餘下的就作為寶剎添加香油之用。」

    弘道連連合十稱謝,說道:「樊公子廣結善緣,福澤無量,小僧謹遵吩咐。」一面朝青衣僧人吩咐道:「緣清,你去吩咐廚下,今天中午樊公子施齋,每人再加包子兩個,要他們好生準備。」

    青衣僧人合掌應是,退了出去。

    弘道再次合十道:「樊公子那先請到佛前上香。」

    范子雲說了聲「請」,就請弘道陪同,走出客室,在大殿上香拜佛,默禱許願,然後又到後殿、偏殿,到處都上了香,這一陣,見佛膜拜,前後足足花去了一頓飯的時光,才算完畢。

    弘道合掌道:「樊公子請到方丈室待茶。」

    范子雲花了二百兩銀子,目的就是為了要會見寺中方丈,因為若是指名求見,可能會引起無塵的注意,但闔寺僧侶施齋,乃是一件大事,方丈必然會延見的了。

    此時聽知客大師這一說,不覺肅然,說道:「寶剎方丈,乃是有道高僧,得蒙延見,深感福緣不淺了。」

    「樊公子好說。」弘道合十道:「敝剎方丈,年事已高,平日很少見客,樊公子廣佈善緣,敝剎方丈自當當面致謝了。」

    說罷,抬手道:「貧僧替樊公子帶路。」

    范子雲說了聲「請。」就由弘道領路,一直進入第三進,迎面是一座十畝方廣的放生池,中間架一條三折石橋。穿過石橋,是一片竹林,再穿林而入,曲徑幽深,在一道清水圍牆中間,露出一個圓洞門。

    弘道腳下一停,合掌說了聲「請」。

    裡面院落中,盆蘭盛放,一排五楹精舍,分外顯得清幽。

    弘道陪同范子雲剛走近石階,只見一個黃衣老僧已從裡面迎出,在階上合掌道:「小施主遠蒞,請恕老納有失迎迓。」

    弘道急忙低聲道:「樊公子,方丈出來了。」

    范子雲舉目看去,只見這位報國寺方丈年約七旬開外,高瘦個子,生得慈眉善目,雙目炯炯有光,足見內功極為精純。

    聞言急忙趕上幾步,拱手道:「小生久聞老師傅是得道高僧,今日蒙賜延見,已是萬分榮幸,怎敢當得老師傅迎迓二宇?」

    德清大師合十笑道:「小施主好說,快請裡面待茶。」

    范子雲仍由知客大師弘道陪同,一齊進入方丈室,葉玲因是書僮,就在階下站停下來。

    就在此時,只見圓洞門下人影一閃,有人側身探首往裡覷看。

    葉玲眼快,早就認出那人是無塵,手中還提著一壺滾水,分明是給方丈室送水來的。他才到報國寺,就當上了送水的差使,足見他果然神通廣大,寺中管香積廚的火頭僧,已被他買通了無疑。

    果見一名身穿鵝黃僧衣的小沙彌,從他手中提了滾水,往裡行去。

    范子雲要在中午施齋的目的,就是要葉玲找到無塵,暗中出示身份,詢問他何時動手?

    如今他既在這裡現身,此處乃是方丈禪房所在,寺中僧侶不奉召喚,是不准進來的。這機會葉玲怎肯放過,就在小沙彌轉身之際,立即一揚手臂,掌心亮出了范子雲交給她的銀章。

    無塵方待退出,驟睹銀章不覺腳下一停,暗暗點了點頭。

    葉玲立即跟了出去,跨出圓門,低聲道:「南一,我是跟公子進香來的,前一還沒到麼?」

    「前一」,正是少林羅漢堂住持慧善大師的代號,這代號,外人自然並不知道。

    無塵本來還有些疑惑,至此已不再懷疑,微微搖頭,答道:「大概要未牌過後才會到。」

    葉玲問道:「有什麼困難麼?」

    無塵又微微搖頭道:「大致業已就緒。」

    葉玲又問道:「何時執行?」

    無塵低沉的道:「晚餐之後。」

    葉玲點了點頭,無塵不再多說,匆匆退去。

    口口口方丈室中,賓主相繼落坐,小沙彌奉上香茗。

    德清大師合掌道:「小施主請用茶。」

    范子雲說了聲:「多謝。」雙手捧起茗碗,趁機以「傳音入密」跟老和尚說道:「老師傅,在下范子雲,由黃山趕來,有機密之事面陳。」

    他要用「傳音入密」說話,正因邊上有知客大師弘道在座之故。

    德清大師聽得不期微微一怔,雙目朝范子雲望了一眼,心中暗道:「這位小施主年事極輕,居然有如此深厚功力,練成了練音成絲的傳音之功。」一面回首朝弘道吩咐道:「弘道,小施主施齋之事,不知是否已經辦妥?你不妨出去瞧瞧,待會老僧當親自陪同小施主前去齋堂。」

    弘道應了聲「是」,站起身來,合掌一禮,便自退去。

    德清大師目光一抬,注視著范子雲,徐徐說道:「小施主有何見教,現在可以說了。」

    范子雲拱手道:「請老師傅原諒,在下若非以施齋之名,只怕很難見到老師傅,若是直接求見,蒙老師傅延見,也會引人注意。」

    德清大師道:「范施主從黃山來,那是奉萬老夫人之命來的了?」

    「不是。」范子雲低聲道:「在下是奉華山商掌門人之命來見老師傅的。」

    他若是不提華山商掌門人出來,只怕老和尚未必見信。

    德清大師合掌道:「小施主原來是華山門下,老衲失敬,不知商掌門人有何賜教?」

    范子雲輕咳一聲,就說商掌門人接獲密報,有某一神秘組織,企圖謀害慧善大師,再以李代桃僵之計,由歹徒扮演慧善大師去黃山赴會,進一步控制少林寺羅漢堂……「罐清大師聽得驚然動容,說道:「茲事體大,小施主,商掌門人可有確切的證據?」

    范子雲心中暗道:「常聽人說,少林寺一向抱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條,從不多管江湖是非,如今看來,連他們自己的事,都要講求證據,好像沒有證據,就不能有何舉動。」

    心中這一想,對老和尚的祟敬之意,不覺驟減,冷冷一笑道:「老師傅若要講求證據,只有親眼去看那歹徒殺人,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因為歹徒使的是名門正派中人無法可以想像的『化血針』,中針之人,不出盞茶工夫,血肉盡化,毛髮無存,就算老師傅看到了,但轉眼就屍毀跡滅,跟完全沒有發生這件事一樣,老師傅也根本無法可以找到證據。」

    德清大師被他說得一怔,慌忙合十道:「小施主說得極是,只是……」他望著范子雲,不覺拖長語氣,說道:「此事關係實在太大,不知商掌門人要小施主趕來敝剎,可有良策?」

    范子雲道:「掌門人要在下趕來,面陳老師傅,因為此事必須十分機密,務必使對方深信此一陰謀已經得逞,咱們方能從這一線索,獲知他們下一步驟,若是一旦洩了機密,對方下一步驟指向何處就不得而知,事情就會更難應付了。」

    德清大師道:「那麼依小施主之見呢?」

    范子雲道:「在下覺得此事除了老師傅和在下之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甚至連慧善大師,事前都不宜告知,免得露出破綻來。」

    德清大師點點頭,花白長眉一攏,問道:「小施主,到底這歹徒是何人指使的?」

    范子雲道:「老師傅請原諒,關於此人來歷,在下也不曾:聽商掌門人提及,所以不得而知,但似乎和此次黃山大會有關。」

    「哦!」德清大師驚異的哦了一聲,還未說話。

    只聽門外響起葉玲的聲音叫道:「公子……」

    范於雲起身道:「有什麼事嗎?」

    葉玲招招手,附著他耳朵低低的說了一陣。

    范子雲低聲問道:「可靠麼?」

    葉玲道:「自然可靠。」

    范子雲點了點頭,葉玲依然退到階下去了,她要在階下伺立,自然是為了防範有人潛入方丈室竊聽了。

    范子雲再次落坐,低聲道:「據在下師弟剛才獲得的消息,慧善大師大概要未牌過後方可抵達,那歹徒預定在今晚晚膳之後動手……」

    德清大師愈聽愈奇,忍不住問道:「小施主令師弟,這消息從何處得來的?」

    范子雲含笑道:「目前咱們只要消息可靠,老師傅就不用問它的來源了。」

    德清大師頓感眼前這位年輕人,使人有莫測高深之感,望望他,合十道:「既是如此,老衲悉憑小施主吩咐?」

    「老師傅言重了。」范子雲放低聲音,和老和尚說了一陣。

    德清大師連連點頭,合十道:「小施主所言甚是,老衲謹受教益。」

    只見知客弘道匆匆走入,朝德清大師合十道:「啟稟方丈,午齋已經準備好了,請樊施主一同前去齋堂用膳。」

    德清大師點點頭,站起身道:「小施主請。」

    范子雲說了句:「老師傅請。」「

    當下由德清大師,知客弘道二人陪同,走出方丈室,穿行長廊,折入齋堂。但見偌大一座齋堂之中,此時早已坐滿了僧侶,但肅靜無嘩,聽不到一絲嘈雜的聲音。

    素齋一共有二十三桌,二十二桌是范於雲佈施的齋。

    上首中間一桌,則是寺中招待范子雲的,這時大家看到方丈、知客陪同范子雲進來,紛紛起立,合十為禮。

    方丈德清大師和范子雲也向大家答禮,然後一齊落座。范子雲要葉玲也一起坐下,他經葉玲暗中指點,說了無塵的面貌特徵。稍一留意,就發現無塵雜在眾僧之中,抬著菜餚,挨桌分萊,心想:「原來他在寺中充當打雜的僧人。」

    本來他花二百兩銀子施齋的目的,就是想借這一機會,讓葉玲和無塵取得聯繫,(報國寺有二百僧侶,也許無塵改了名字,不叫無塵,你總不能挨個去問)如今葉玲已經和無塵見了面,此時就不用再聯繫了。

    用過素齋,德清大師依然請范子雲回到方丈室用茶,暗中告訴范子雲,東首一間禪房,就是替慧善大師準備的。

    范子雲坐了一會,便起身告辭。

    德清大師送到圓洞門,便自停步,由知客弘道一直送出山門,才合十而止。

    范子雲主僕二人離開報國寺,途中葉玲悄悄說道:「老和尚相信你說的話麼?」

    范子雲道:「他應該相信才對。」

    葉玲眨著眼道:「我看他未必全信。」

    范子雲道:「那也沒關係,我和他約好了,等天色黑了,我會再去的。」

    葉玲道:「只怕他對你也有著懷疑,在方丈室四周,暗裡埋伏寺中高手,如果讓南一發現,就壞事了。」

    范子雲道:「我看不會,德清大師出身少林,應該經驗豐富,不至打草驚蛇吧?」

    葉玲撇撇嘴道:「越是幾個大門派出來的人,越是迂腐,名門正派中人,會有什麼江湖經驗。」說到這裡,忽然回過頭來,含笑問道:「你呢?你是不是名門正派出身?」

    范子雲笑道:「我沒有門派。」

    葉玲低笑道:「但你也沒有江湖經驗。」

    范子雲道:「何以見得呢?」

    葉玲道:「因為你被人家掇上了,還一無所知。」

    范子雲聽得一怔,回頭看去,果見有一個人影,遠遠跟了下來,這就低聲問道:「是不是他?」

    葉玲道:「不是他還是誰呢?咱們到報國寺來的路上,他就跟著來了,後來咱們從山門出來,我看他一直在門外倘徉,咱們一走,他又跟下來了。」

    范子雲道:「看他不像丐幫的人?」

    葉玲道:「這很難說,丐幫的人,不會改扮麼?」

    范子雲唔了一聲道:「有可能。」

    葉玲抬頭問道:「你到底和丐幫結了什麼仇呢?」

    范子雲道:「這話說來很長……」

    話未說完,前面路上,又出現了兩個人,並肩走來。

    這條路,最多只能容得二個人並肩而行,對方兩人走在路中間,大步行來,並無讓人之意,不用說是衝著自己來的了!

    范子雲細看兩人,好像是商賈並非丐幫弟子,心中不禁甚感驚異,自己和他們並無過節可言,他們究竟是何路數呢?

    雙方一來一往,很快就迎上了!

    范子雲因對方二人並未讓路,心中不禁有氣,便自在路中間停了下來。

    那兩人漸漸走近,也腳下一緩,左邊那人望望范子雲,抱拳道:「來的可是樊相公麼?」

    范子雲道:「在下正是樊某,二位……」

    那人含笑道:「請問樊相公大名如何稱呼?」

    范子雲道:「二位呢?怎不先說說尊姓大名?」

    右邊漢子嘿然道:「樊相公到廬州來,不知有何貴幹?」

    葉玲搶上一步,冷笑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家公子到廬州來,二位也管得著麼?」

    左邊漢子道:「小哥別誤會,咱們只是想請樊相公到敝幫分舵一行。」

    范子雲心中暗道:「果然是丐幫的人!」一面訝異的道:「二位要在下到哪裡去?」

    右邊漢子道:「你們可是從舒城來的?」

    范子雲明白了,敢情丐幫的人,盯上了自己,但路上自己戴了面具,面貌改變了,他們一直沒找到自己,而且從舒城來的馬車,只有自己二人,故而又找上自己來了。

    葉玲何等機伶,眉毛一挑,冷聲道:「我們是從桐城來的,你們到底有什麼事?」

    右邊漢子道:「不管你們是舒城來的,還是桐城來的,只要到咱們分舵裡去轉一轉,就沒事了。」

    葉玲道:「我家公子和你們素不相識,幹麼要到你們什麼分舵裡去?」

    左邊漢子道:「小哥,這可由不得你們公子不去。」

    右邊漢於道:「不錯,識相的就跟咱們走。」

    范子雲怒聲道:「你們要待怎樣?這裡是府治所在,有王法的地方,你們……」

    右邊漢子暴聲道:「樊相公,你放明白點,你別拿王法唬人,王法可管不到咱們?」

    范子雲微微一笑道:「原來你們是亡命之徒!」

    右邊漢子冷笑道:「不錯,咱們就算是亡命之徒吧?你現在總該明白了,不跟咱們走,只怕是不成吧?」

    葉玲氣道:「你們是江湖人,也該有個理字,攔路劫人,這算哪一門子?」

    左邊漢子道:「咱們奉命行事,樊相公到了分舵,只要不是咱們要找的人,咱們丐幫決不敢難為相公。」

    范子雲道:「你們要找的人,難道會是在下?」

    右邊漢子道:「因為敝幫已經查過從舒城來的,只有相公二位,所以只好請樊相公移駕一行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們在中途忽然不見了范子雲,才懷疑到二人頭上來的。

    「不行。」范子雲搖著頭道:「只有君命召,不俟駕而行,貴上與小生素未謀面,攔路相邀,非禮也,小生不能越禮而行,只好方命矣。」

    右邊漢子道:「你說什麼?」

    葉玲掩口笑道:「我家公子說不去。」

    「不去?」右邊漢子刷的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柄單刀,哼道:「不去也得去。」

    范子雲假作吃驚,口中「啊」了一聲,雙手一揚,腳下跟著踉蹌後退,駭然道:「你……

    你是強盜……」

    他左手輕輕一帶,那右邊漢子單刀剛剛出鞘,突然手臂一震,虎口劇痛,單刀「呼」的一聲,脫手往天空飛去。

    這下直把右邊漢子驚得不知所云,忙不迭往後躍退。

    左邊漢子不知同伴單刀是如何脫手的,口中大喝一聲,也刷的掣出刀來,在胸前一擺,沉喝道:「樊相公,你若是不肯前往,那就別怪在下無禮了。」

    葉玲冷冷的一笑道:「憑你這點能耐,亮出刀來,也只能唬唬三歲小孩,還是快收起來的好。」

    左邊漢子怒笑道:「小哥,你口氣倒是不小!」

    葉玲得意一笑道:「這還用說?方纔你總看見了,我輕輕隔空彈了下手指,你那同伴的刀不是就飛了出去嗎,你這柄刀我也只要手指輕輕彈上一下,就會脫手飛出,你信是不信?」

    說到這裡,回頭朝范子雲嫣然一笑。

    左邊漢子自然不會相信,右手五指一緊,握著刀柄,橫胸而立,嘿然道:「你彈彈看?」

    葉玲道:「你握住了!」

    她裝模作樣的站了個「丁」字步,右手緩緩抬起,伸出五根又尖又白的手指,在空中舒展如蘭,突然口中喝了聲「疾」,四根手指一屈,扣著大拇指,依次彈出。

    范子雲看得暗暗好笑,就在她手指彈出之時,左手也隨著輕輕劃出。

    那左邊漢子自然不信葉玲懸空彈指,就會把自己單刀彈出去,他五指用力,緊緊握住了刀柄,單刀橫胸,凜然而立,雙目更是一眨不眨注視著葉玲彈出的手指。

    突然他感到一股無形的震力,撞上刀鋒,緊握住刀柄的五指,立即受到極大的震動。因為他握得太緊,虎口幾乎快要震裂,不由得手把一鬆,單刀脫手,「呼」的一聲,朝天空飛去!

    左邊漢子驚得目瞪口呆,愣立當場,他只怕連做夢也想不到天底下竟有這般神乎其神的功夫!

    葉玲笑嘻嘻的道:「怎樣,你現在相信了吧?還要不要我家公子跟你們到什麼分舵裡去?」

    在這兩個漢子逐漸走近,和范子雲、葉玲說話之時,那從報國寺一路尾隨二人下來的那人,也已逐漸逼近二人身後!

    由這一點,就可證明他和那兩個漢子原是一路的人,但此刻兩個漢子的單刀,被震脫手,那人看出情形不對,就緩緩的轉身,往後退了開去。

    范子雲早就注意著他,這時看他要想溜走,不覺倏地轉過身去,含笑道:「閣下回來。」

    隨手朝他身後招了招。要知他練的「風雷引」,雖是以內力引開風雷門「旋風掌」、「雷火指」為主,但當時創出這「風雷引神功」的人,乃是崑崙名宿姜真人。

    崑崙派傲視武林的鎮山絕藝,就是「縱鶴擒龍功」,縱就是「推」出去的手法,擒就是「招」回來的手法。

    姜真人在創出「風雷引神功」之時,心中只是思索著如何破解「旋風掌」、雷火指「,雖然並未把」縱鶴擒龍功「,加入其內,但他精通」縱鶴擒龍功「,是以無意之中,依然是循著」縱鶴擒龍功「的路子,創了新的神功——」風雷引「。

    這也可以說「風雷引」雖是新的創作,卻難以完全擺脫「縱鶴擒龍功」的範疇。

    范干雲這一招,原是極自然的手勢,正因他學的「風雷引」中含有「縱鶴擒龍功」的原理,故而招手之間,就有一股極大吸力,隨手而生。

    那人堪堪轉身,突覺背後被人抓住,憑空吸了過去,毫無掙扎的餘地,等他定過神來,人已好端端的站在范子雲面前,心頭又驚又駭,失聲道:「這位公子,你……」

    葉玲也看得暗暗驚奇不止,她真想不到范大哥會有這大的本領,掩不住喜上眉梢,望著那人哼道:「你是問我家公子,這是幹什麼,對不?我也正要問你,你一路跟著我們,這是幹什麼來的。」

    那人惶恐的道:「我……我沒有……」

    葉玲冷笑道:「你還說沒有跟蹤我家公子?看我不廢了你的武功才怪!」

    五指舒展,作出要彈指的模樣!

    那人方才見識過葉玲隔空彈指,震飛兩個同伴的單刀,這一聽說要廢他武功,心下大駭,不由得臉色發白,連連後退道:「小管家,我也只是奉命行事,這……這不關我的事。」

    葉玲逼上一步,問道:「說,你們是受誰的指使來的?」

    只聽遠處傳來一個蒼老陰沉的聲音接口道:「是我。」

    隨著話聲,大路上出現了五條人影,如飛而來。這五人,全是化子打扮,事情也就立時明朗了!

    因為范子雲抬眼之間,就已認出為首那人正是丐幫代理幫主降龍丐柯長泰,稍後兩人則是執法長老宋仁民,傳功長老王鎮海。

    最後兩個也是化子裝束,一個五十出頭,禿頂、冬瓜臉的矮胖子,另一個年在四旬左右,身材結實,右耳下有一顆長著毛的黑痣,這二人范子雲沒見過,想來也是丐幫高手無疑。

    這五人很快就已到了范子雲的面前,先前三個漢子看到代理幫主親自趕來,慌忙一齊躬身道:「小的見過幫主。」

    柯長泰臉色陰晴不定,哼道:「沒用的東西,還不滾開?」

    范子雲故作不識,望著柯長泰,拱拱手,問道:「要找小生的就是諸位麼?」

    柯長泰一雙深沉目光,只是盯住在范子雲的臉上,深沉一笑,問道:「你就叫樊鵬程?」

    范子雲爽朗的道:「不錯,正是小生。」

    柯長泰道:「閣下到廬州府是應考來的?」

    范子雲故作詫異的道:「老哥對小生好像打聽得很清楚,這是為什麼呢?」

    柯長泰嘿然道:「你真是應考來的?」

    葉玲在旁插口道:「你說這話好不奇怪,我家公子不是趕考來的?那是做什麼來?」

    范子雲低聲道:「小玲,他是什麼幫的幫主呢,你說話可得小心些。」

    葉玲不服氣的叫道:「公子,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派,最重信義,哪像他們無事生非,攔著我們的路……」

    「哈哈!」柯長泰仰天發出一聲大笑,說道:「樊公子既是讀書人,求取功名而來,一身功夫,卻著實可觀,你倒說說是哪一門派的門下?」

    范子雲微笑道:「孔子門下,六藝並重,小生略會粗淺武功,那也不足為奇,小生不屬於哪一門哪一派。」

    柯長泰點頭道:「很好,老夫意欲試你一招,你可敢接受嗎?」

    執法長老宋仁民道:「幫主,此子既非范子雲,那就放他們走吧!」

    柯長泰道:「宋兄焉知他不是經過易容而來,此子是不是范子雲,本座試他一招,立可分曉。」

    他和范子雲動過手,自然識得范子雲的武功路數,人可易容,武功是絲毫無法掩飾的。

    宋仁民只好點頭道:「幫主既然要試他一招,不可出手太重了。」

    柯長泰大笑道:「宋兄放心,本座不會取他性命的。」

    范子雲微笑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只怕幫主也未必取得小生性命。」

    傳功長老王鎮海聽范子雲口出狂言,不覺睜大眼睛,望了范子雲一眼,嘿然道:「公子爺真是初生之犢,幫主,還是兄弟來試他一招吧!」

    柯長泰微微搖頭道:「不用,王兄看著就是了。」他深沉目光直逼范子雲,心中暗道:

    「細看此子眼神,頗有幾分和范子雲相似之處,只是此子氣度似乎較范子雲沉穩多了!」

    他心念轉動,右手已緩緩舉了起來,喝道:「閣下小心了!」「了」字堪堪出口,右掌已凌空拍出,使了一記「劈空掌」。

    他在這一掌上,含蘊了七成功力,以他的修為,如果試出范子雲真的接不下來,立可收回或減輕掌力,如果發覺范子雲武功甚高時,也可以把最後的三成力道加上去,這就所謂能發能收。

    范子雲呢,他因柯長泰就是在金陵的金章令主,尤其此人為人陰險,聽艾紅桃的口氣,似乎是他故意安排的陷阱,企圖陷害自己,因此對柯長泰早已有了極大的戒心。

    此時看他施展「劈空掌」朝自己劈來,一道強猛的掌力宛如怒潮洶湧,卷撞而來,暗勁似山,幾乎令人窒息,勢道之盛,少說也用上了七八成功力,心中微生怒意,暗道:「好哇,你這一招明明是暗下殺手,此人果然陰毒得很,要是我真是一個略會粗淺功夫的讀書人,這一掌下來,縱然不死,豈非也得身受重傷了嗎?」此念一起,立時大聲道:「幫主使出這一記劈空掌,那是存心要取小生性命了。」

    宋仁民在旁眼看范子雲毫無戒備,顯然是不諳武功之人,心頭一急,急忙叫道:「幫主……」

    柯長泰沉笑道:「你再不接掌,恐怕來不及了!」

    說話之時,掌力已經逼撞到范子雲身前,只見他一襲青衫,已被掌風吹得獵獵飛舞,眼看他連人都快被掌風吹刮起來。

    站在他邊上的葉玲受到掌風波及,已然緩緩向後退開。

    范子雲忽然回過頭去,含笑道:「小玲,你用不著後退。」

    隨著話聲,左手已從袖中緩慢的伸出。

    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伸出來的左手,捏著一個劍訣。

    柯長泰心中暗暗冷笑:「你這時要劃出劍訣來封解,只怕已經晚了!」

    但就在范子雲左手劍訣緩慢向上豎起,勢如怒潮般湧到他身前的劈空掌力,突然間,好像遇到了一道防波堤,竟然無法再衝撞過去。

    葉玲聽了范子雲的話,果然不再後退,站定下來,本來她身上衣衫,也被狂風吹得往後飛舞,但此刻身上壓力大減,一點風也吹不到了!

    這一情形,最後發覺的當然是發出掌力的降龍丐柯長泰了,他感到掌力受阻,心頭不由得一怔,洪笑一聲:「很好。」

    右手向前一壓,催動真氣,藉著口中這聲洪喝,把掌力加強到十二成!這一來,那排空狂飆,陡然轉盛;罡風激盪,帶起了懾人的呼嘯之聲,像排山倒海般直撞過去。

    他雖然只加強了五成力道,但方纔只使了七成掌力,和十二成相比,就相差甚遠,威勢較剛才猛惡何止倍蓰?

    所有場中之人,都為降龍丐這一記奇猛的掌勢內力,生出凜駭之感!

    葉玲不知范子雲的武功,到底接得下接不下,也不禁神情凝重,微露緊張神色!

    范子雲左手劍訣上豎,似乎對柯長泰這重逾山嶽的掌力,壓頂而來,渾無所覺,只是緩慢的把劍訣向天空劃了個圈。他動作十分緩慢,是以所有的人,都看得十分清楚,而且也暗暗疑惑,他劍訣這麼向空劃圈,看去毫不用力,能擋得住幫主這雷霆萬鈞的一擊麼?

    但情勢就隨著范子雲劍訣這一圈,就有了極大的改變!

    這是大家都可以感覺得出來的,本來像怒潮洶湧,排山倒海撞過去的掌風,經這一圈之後,就像奔騰澎湃的山洪,進入了一條狹仄的山谷,水勢受到了束縛,風聲和威勢,登時減少了許多!

    范子雲左手劍訣在頭頂緩慢打了個轉,眼睛望著柯長泰,徐徐說道:「幫主這一掌,小生大概已經算是接下了,現在原璧奉還,幫主請收回吧!」

    他說到最後一個字,正好劍訣打完一圈,順勢朝柯長泰揮去。

    在他劍訣打圈之時,劈空掌力受到「風雷引神功」的約束,掌力、風勢、暗勁都好像減弱了許多,但這並非真的減弱,只是被迫著緊緊的收縮住了而已!

    范子雲左手這一揮出,本來被束縛住的掌力,突然間解除了束縛,就登時暴張開來,化作了一股洪流。

    剎那之間,掌力如雷、風聲如濤、暗勁如山,不僅恢復了先前的威勢,而且經過這一陣束縛,又轉了這一圈,威力之強,更勝過先前甚多,一道強猛絕倫的狂飆,幾乎擴及四五尺方圓,朝柯長泰身前席捲過去。

    柯長泰作夢也沒想到眼前這位年紀極輕的讀書相公,竟然會練成這等絕世神功,眼看自己發出去的一記劈空掌,經對方一圈之後,原封不動,朝自己撞來。

    你究是見多識廣,自然知道掌力經對方帶轉,勢道必然更強,自己平日縱然能發能收,但此刻萬萬收不回來的,一時哪敢硬接,慌忙一提丹田之氣,身子飄空而起,橫向一側飛出去尋丈開外,才算讓開了自己的一記掌風。

    站在他較近的人,也同時紛紛縱身躍開不迭。

    柯長泰站定身子,一張老臉已脹得色如豬肝,冷然道:「樊相公果然神功蓋世,柯某不自量力,今日認栽,嘿嘿,丐幫栽在『少林』接引神功之下,那只能說是丐幫無能了。」話聲出口,一面回頭道:「宋兄、王兄,咱們走!」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遠遠傳來,接著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柯老施主請留步。」

    只見大路上走來一個手持禪杖的灰衲老僧,這老僧身後,緊隨著兩個一身青布僧衣,手持禪杖的僧人,緩步而來。

    柯長泰腳下一停,回過頭去,其實他在避過掌風,飄身飛落之時,早已看到遠處的三個僧人,此時故作驚訝,略為抱拳,嘿然笑道:「兄弟還當是誰?原來是慧善大師佛駕在此,想必是替貴寺高人打接應來的了,兄弟方才說過,敝幫折在貴寺神功之下,只能怨丐幫無能,大師似乎用不著再解說了。」

    范子雲聽說來的乃是慧善大師,少林寺羅漢堂住持,不覺朝灰衲老僧看去。這位名滿江湖的少林高僧,(少林寺羅漢堂住持,是負責對外聯繫工作的,也經常在江湖上走動)看去不過五十出頭,果然生得慈眉善目,身材高大,像一尊降魔羅漢。

    慧善大師一手持著禪杖,緩步走近,朝柯長泰合掌一禮,然後回頭朝范子雲含笑點了點頭,才道:「柯老施主誤會了,這位小施主並非少林門下。」

    柯長泰嘿然道:「這麼說,『接引神功』,並非少林七十二藝了?」

    慧善大師依然合掌道:「柯老施主這是誤會,這位小施主使的,也並非敝寺七十二藝中的『接引神功』。」

    柯長泰寒著臉,冷森的說道:「柯某不才,還沒聽說過武林之中,有和『接引神功』同樣威力的功夫,柯某說過,大師用不著解說。」

    葉玲忍不住憤然道:「柯幫主,我家公於並非少林門下,天下武功,異派同源,各有專精,你柯幫主不識得公子所使手法,只怪你孤陋寡聞,何用一再扯上少林寺,向這位老師傅喋喋不休,莫非你柯幫主自己不敵,想利用這位老師傅來對付我家公子不成?」

    柯長泰本來就有挑撥之心,但給葉玲揭穿了,不由惱羞成怒,嗔喝道:「本座何用扯上少林寺,你家公子既然練成此絕世奇技,丐幫改日當再向你家公子領教。」

    范子雲也聽得忍不住了,朗笑一聲道「柯幫主,這是你我二人之事,扯不上少林寺,最好也不用扯上丐幫,你若是認定小生使的是『接引神功』,小生可以不使這門神功,各以武功分個勝負,只要柯幫主劃下道來,小生自當奉陪。」

    柯長泰聽說他可以不使「接引神功」,自是正中下懷,陰笑道:「很好,咱們那就再分個高下,亦無不可。」

    范子雲微微一笑道:「小生聽說黃山大會,近在目前,柯幫主大概就是前去黃山赴會的吧,小生也想趕去看個熱鬧,那就在黃山見吧!」

    柯長泰濃眉一動,點頭道:「好,那就在黃山見了。」

    說罷,一揮手,率同丐幫的人,轉身而去。

    慧善大師合十道:「柯老施主好走,貧衲不送了。」

    他目送柯長泰等人行去,才朝范子雲合掌一禮,說道:「貧衲想請問小施主一句話,不知小施主認為是否得當?」

    范子雲慌忙還禮道:「大師好說,大師有何見教,但請明說。」

    慧善大師合掌道:「小施主成就頗高,不知是哪一位前輩高入門下?」

    范子雲以「傳音入密」說道:「在下此時不便奉告,今晚當面謁大師,再作詳談。」說完,拱拱手道:「在下師門,從未在江湖上走動,說出來了,大師也未必會知道,在下告辭了。」

    慧善大師聽得不覺一怔,目送這一主一僕,飄然行去,他身為少林羅漢堂住持,久在扛湖,一時之間,也猜不透范子雲究竟是何來歷?心中暗暗誦了一聲佛號,忖道:「阿彌陀佛,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這位小施主真是我行走了一輩子江湖,僅見的年輕高手了!」

    口口口范子雲、葉玲回轉客店,進入房中,葉玲隨手掩上了房門,嬌嗔的道:「范大哥,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對我呢?」

    范子雲道:「你怎麼突然問出這句話來了?」

    葉玲道:「人家不顧一切,跟著你走,但到現在為止,我連你的事情,還一點都不知道。」

    范子雲笑著問道:「你要知道什麼呢?」

    葉玲撒嬌的道:「只要有關你的事,我都要知道,你如果不肯說,那就算了。」

    范子雲道:「好,我說,只是你要我從哪裡說起呢?」

    葉玲道:「自然越詳細越好了。」她偏頭想了想,才道:「那就從你小時候練武說起奸了。」

    范子雲拗不過她,只得從自己小時候練武說起,只是他如今在江湖閱歷漸深,知道有許多話,是不能說的。因此他把師傅的名諱隱了起來,只說傳自己武功的師傅,沒告訴自己姓名,自己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誰?另外紫玉雖是夏家堡的一名使女,但她身份極為隱秘,可能是哪一門派派去潛伏在夏家堡的人,他也不能洩露了她的身份。

    還有百花幫的艾紅桃,極可能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子,在掃花山莊地下室中,那一段時間,中了花雙雙媚藥,差點亂性之事,自然也不好說了。

    再說傳自己「風雷引神功」的游老人家,他一再交代不准自己說出傳藝之事,也不能對人洩漏。因此他把自己的經過,心頭略為整理,把不能說的一一刪去,才粗枝大葉的和葉玲說了一遍。

    一直說到在掃花山莊,自己身負重傷,被一位姓游的老人家救出,在一間破廟養幾天傷,打算趕去黃山,在三十里鋪遇上葉玲為止。

    葉玲聽得柳眉一揚,哼道:「我早知道你是個風流公子,夏玉容小姐對你芳心默許,原來你還有一位萬姑娘(萬飛瓊)、艾姑娘,這麼多的姑娘傾心著你,看你以後怎麼辦啊!」

    范子雲看她粉臉紅紅的,笑得十分勉強,分明是多了心,不覺笑道:「你又多心了,一個人在江湖上走動,總會認識許多男的、許多女的,給你這麼一說,我好像變成了花花公子了?」

    葉玲撇撇嘴道:「難道你不是?」

    范子雲雙手一攤,笑道:「你一定要說我是,我也沒有辦法的事。」

    葉玲扭了下腰,忽然拍起頭,幽幽的問道:「范大哥,我要問你一句話,你……你要……

    真心的回答我……」

    范子雲心頭暗暗一跳,含笑問道:「你要問什麼呢?」

    葉玲粉臉飛紅,緩緩的垂下頭去,說道:「你認識這許多姑娘,以後……以後……會不會把我忘記呢?」

    她這句話,似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來的。

    范子雲伸手拉起她的纖手,含笑道:「那怎麼會呢?」

    葉玲低低的道:「我只希望你永遠戴著面具,永遠是樊鵬程,我也永遠當你的書僮小玲就好了。」

    范子雲道:「我這次前去黃山,就是要以樊鵬程的身份去了。」

    葉玲欣喜的道:「這樣就好,我扮了書僮,只要稍加化裝,副總管也認不出我來了。」

    范子雲問道:「你不回夏家堡去了。」

    葉玲堅決的搖搖頭道:「不回去了,我不是要扮你的書僮麼?」

    范子雲沉吟道:「這……」

    只聽房門上有人輕輕彈了兩下,接著響起店伙的聲音隔著房門問道:「公子爺,可要小的關照廚下替你老準備酒菜麼?」

    范子雲看看時光,差不多已是傍晚光景,忙道:「不用了,我和朋友約好,還要出去。」

    說罷,站起身道:「我們該走了。」

    葉玲道:「時光還早呢,現在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

    范子雲道:「寧可早點去,別耽誤了大事。」

    兩人匆匆離開客店,趕到報國寺,天色已微見蒼茫!此時正因接近天黑,早已沒有香客,寺前一片清冷,兩人白天來過,早就記清了方向,這就悄悄繞到報國寺後進,越牆而入,這裡正好是方丈住的院子,後面還有假山修竹。

    兩人剛剛落到地上,就聽一個低沉而蒼老的聲音道:「小施主來了麼,老衲已在此恭候多時了。」

    范子雲聽出是方丈德清大師的聲音,急忙抬頭看去,果然德清大師手持念珠,緩步從假山後走出,這就急忙迎了上去,說道:「有勞大師傅久候了,不知老師傅可曾和慧善大師說過什麼話嗎?」

    德清大師含笑道:「老衲把師叔迎入禪房,就到此來接應小施主,並未和他說過什麼?」

    原來德清大師雖已七十開外,但論輩份,還是慧善大師的師侄。

    范子雲道:「寶剎此刻大概快要用膳了,慧善大師用膳之時,自該由老師傅陪的了。」

    德清大師點頭道:「正是如此。」

    范子雲道:「那麼就請大師傅在用膳之時,暗中告訴慧善大師,此次黃山大會,有極大的陰謀,今晚可能有人圖謀慧善大師,用過素齋之後,請他不要喝茶。老師傅只要告訴他到時候請聽姓范的小施主以『傳音入密』說的話行事,必可擒住奸細,另外也請老師傅在陪同慧善大師用過素齋之後,密調寶剎武功較高的師傅,暗中在附近埋伏,以妨奸人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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