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也不是個說謊的料子,道:「不是為這事,客倌,您說是為了什麼?」
由於二人不是在有人的地方說話,李天佐道:「我想咱們還是到本地衙門去談這件事比較好些……」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夥計一想,我的媽呀!可真不好纏,到衙門去,他沒有這膽子,這輩子沒進去過衙門,要是被這人拎走,後果也許更糟,道:「這位爺,請你鬆手,小的這就說實話。」
李天佐並未鬆手,道:「先說了再鬆手,有一字不實,就要你停止呼吸!」
夥計道:「爺,是這樣的,昨天入夜,門外有人向小的招招手,小的來到門外,他交給我一封信,要我親手交給辛大俠,不可被別人看到,這人教我,如辛大俠問我是誰交給我這封信的,就說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美婦,他給了我二十兩銀子……。」
李天佐心道:果然和女人有關,楚勝的話也沒有什麼不對,和燕雨絲發生了那件事,似乎談不上「老成持重」「穩沉牢靠」了。
李天佐交代夥計,此事不可告訴任何人,如果再見到那匪徒,一定要來報告,當然,夥計也不知道那匪徒來自何處?去了何處?
李天佐回來對眾少說了,唐耕心暗暗點頭,果然和燕雨絲有關,八成人家是以燕雨絲作為餌的。
「辛南星牢靠是嗎?」楚勝得理不讓人,這句話主要是對著莫傳芳的,又道:「人家只用一封假信,說不定塗上少許古龍水,就把這種『穩沉可靠』的大魚釣上了!」
莫傳芳冷冷地道:「真相未明之前,你少發高論!」
楚勝道:「事實大概如此,鄭昭昨晚聞聲外出,大概是師兄弟有志一同……」
冷雪舫道:「楚兄,不可捕風捉影。」
楚勝還要饒舌,唐耕心道:「楚兄,你能不能少說兩句話?」
楚勝這才沉默下來。李天佐道:「由此看來,可能夏乾聽到了辛大俠和夥計或其師弟交談,晚上辛鄭外出,也跟了去。人家設餌釣龜,這三人的實力大概不須折騰太久的。」
唐耕心道:「李兄的推測,小弟完全相信。」
冷雪舫道;「小弟也以為十之八九如此。」
唐耕心道:「發生了這件事,今夜的交接即使不改期,必然會換個地方。」李天佐道:
「我也以為會如此的。」
唐耕心道:「咱們撲個空還在其次,可能還會落入對方的陷阱。」
莫傳芳道:「我們唯一可以反擊的辦法是,在今夜三更之前找到那些天竺毒梟,先一步搶得毒品,且予以消滅。」
唐耕心道:「莫兄的看法完全正確,我們應該立刻去找,先找客棧中膚色深的客人。當然,也許他們不住客棧,那就難找了!」
事後小唐又和眾人研究一番,分成兩撥,莫、冷、李三人一撥,唐、楚二人一撥。
他們一個下午找遍了所有的客棧,沒有天竺旅客。
在一家兼營飲食的客棧前廳坐下來,小唐叫了兩盤包子,邊吃邊和帳房先生聊了起來。
這一聊,居然聊出一點頭緒來,這兒有兩條通往夷邦的路,—是「絲路」,一是通往天竺的路。
天竺人來此做生意的不算太多,有一小部分是販賣毒品的,他們不住客棧,多有固定藥鋪子,因為「海洛英」也是藥物,他們在藥鋪中落腳,不論藥鋪本身是否全部買他們的毒品,都會抽點利潤。
因為藥鋪子可以為他們拉攏顧客較易脫手。
小唐表示要買「海洛英」,而且是一筆大生意,不知帳房先生知不知道那一家藥鋪子最大?住有大盤天竺藥商?
這客棧在此地最大,帳房是地方上很熟的人。他以為這是從中盤剝的大好機會,就說了地點及字號。當然,小唐答應他,交易如成,給他抽成。
這已經是日落時刻,小唐先和楚勝找到了那家藥鋪子,小唐隻身入內一探,有了點眉目,他發現有三個天竺人在小酌。
由他們半生不熟的中國話交談聽來,似乎找對了地方。立即小心翼翼地退出,叫楚勝去通知其他諸人回客棧。
眾人返回之後,小唐暗示各人,立刻仔細搜索叫周,看看有無對方的人潛伏偷聽他們的交談。
這一手還真靈,果然在後院瓜架下逮住—人。此人卻不是天竺人,逼問之下,是「人間天上」的「十二地使」中人。
莫傳芳在第五十招才制住此人,這還是此人了上癮,體力不繼之故,要是過足了癮,只怕莫傳芳要在七、八十招以上才能得手。
唐耕心道:「辛南星等人是誰制住的?」
「談天儀,他是幫土的門人。」
「是以幫主夫人燕雨絲的名義,寫了一封信給辛南星,把他引去的?」
「好像是這樣的……」
莫傳芳賞了他兩個耳光道;「什麼叫『好像是這樣的』?」
「少俠請你相信,因為幫內的大事,我們這種人是不大可能知道的,有些事我們只是偷聽到的。」
「辛南星被押在何處?你們藏身之處在哪裡?」
這人一猶豫,莫傳芳立刻把一隻手放在他的頭頂上,道:「記住!有一字不實,我就送你上路。」
「我說,少俠請高抬貴手!」這漢子道:「辛大俠在天山藥鋪內,『人間天上』派來的人也在那裡!」
莫傳芳道:「天山藥鋪子在何處?」
「在此鎮東頭上,門頭不太大,但後院奇大……。」
唐耕心道:「天竺毒梟住在何處?」
「他們也住在一家藥鋪內。但不是同一家……。」他說的也正是唐耕心去探過的那一家。
唐耕心道:「他說的天竺毒梟藏身處沒錯,大概『人間天上』的人藏身處也不會錯。」
冷雪肪道:『人間天上」—共有多少人?帶頭的是不是談天儀?」
「是談天儀,另外有六個『十二天使」中人。」
唐耕心道:「天竺毒梟的人呢?有多少?有無高手?」
「天竺送貨的通常是五六人或七八人,其中會有一二高手。這一次是什麼人,小的真的不知道,但高手也絕不超過一、二人的。」
唐耕心道:「所謂高手,大約有多高?和談天儀比起來孰高孰低?」
「那是不能比的,他們的所謂高手,大約和『十二天使』中人差不多。」
莫傳芳正要下殺手;唐耕心道:「老兄,是否實話,我們立刻可以證明,如果證明全是實話,當然不會殺你,設若說謊,那可不能怪我們……」立刻連點此人五個穴道。
唐耕心功力大進,點穴手法也是跟唐雲樓學了新的制穴手法,—般高手無法解,自行解穴更談不上。
「現在我們要盡快行動。」唐耕心道:「他們派出此人觀察我們的行動,如未被俘,會立刻回報,逾時不歸,對方立刻警覺。」
冷雪肪道:「的確,咱們越快越好。」
唐耕心道:「以我們目前的實力,雙管齊下,似嫌單薄了些,似應先搶毒品,後救人質。」
李天佐道:「這方式在下贊成。」
唐耕心道:「莫大俠和冷兄意下如何?我們當然也可以先救人質,但我們此來的目的是搶毒品,除去天竺毒梟,使天竺寺方面弄不清發生了何事。」
李天佐道:「甚至他們會以為,人間大上』黑吃黑!」
莫傳芳道:「理應先搶毒品,但必須一舉殲滅他們所有的人,如有一人漏網,就可能前功盡棄。」
楚勝道:「只要毒品到手,就算前功盡棄。」
唐耕心道:「毒品重要,人質更重要。」
楚勝道:「既然人質更重要,何不先救人殲滅『人間天上』的人,然後再去搶毒品?」
唐耕心道:「這只是個原則問題,來時長輩們是如此交代的,以搶毒品為優先,卻未想到有此變化,在我們的立場,救人質當然也重要。」
莫傳芳道:「就這麼決定,大家全力以赴,盡快解決。毒品呢?搶到手藏在何處?總不能扛在肩上去收拾『人間天上』的人,也不能放在這兒吧?」
唐耕心道:「就寄放在那家兼營飲食的客棧中,帳房先生想抽成,他願意代為存放,那是因為他不知此物是搶來的,當然要留下一人監視他。」
留下的人就是李天佐,本應是楚勝,因他和小唐一起在那客棧前廳吃過包子,也認識那位帳房。
唐耕心以為楚勝這人言過其實,委以重任,他不放心。
於是大家計議好,立刻出發,不論成敗,都要以大興客棧為落腳之地,這兒是不能住了。
去那藥鋪子,經過大興客棧,小唐指點給眾人看,交代一定要控制帳房。
天竺毒梟的藏身處是戈壁藥鋪,此刻當然早巳關了門,也不過是初更時刻。他們必須控制時間,如超過了二更半,「人間天上」的人可能離開了天山藥鋪。
因為交接地點即是天竺毒梟藏身的藥鋪子,兩撥人一旦匯合在一起,就不好調理了!
五人到達地頭時,天竺毒梟有六人在家,是否只有這六個人?尚未弄清。以唐,莫、冷三人主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勢道,造成對方的鬥志瓦解。天竺毒梟個個準備就緒,似也不敢大意。
當他們發現,一個蒙面人以雷霆萬鈞之勢撲入大廳中時,撤兵刃都來不及,立刻倉卒出手。
這三人聯手,真是非同小可,尤其是唐耕心,過去和莫、冷二人伯仲,目前大為超前,他一出手,未出兩招就擊倒一人。
這人還是天竺毒梟中的佼佼者,其時五人拚命搏殺,也擋不住莫、冷二人。
但是,只有二人,偷偷地自後面小屋中提了一大包東西越牆而出。他們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未想到李天佐很精明,就在後院一株高大的樹上,可以鳥瞰後院。
這二毒梟一出牆即被李天佐攔住。二人一驚,立刻亮出兵刃,這工夫楚勝已得李天佐示意他不要上,「輪迴刺」立刻出了手。
「奪奪奪」數聲,兩個毒梟閃得不謂不快,二人至少也各中了兩枚以上,然後二人撲上。
「輪迴刺」中了之後,即陷入肉中,只要肢體活動,就會越陷越深。所以這二人揮動刀劍還未攻出,就齜牙咧嘴地馬步不穩了。
就連楚勝這兩套,也能在三招之內撂倒其小之—。
李天佐捅死了另一個,大包已到了二人手中,每人一包,每包重約百十斤,這兩包東西價值不菲,因為這東西零售都是論錢、論分賣的,論兩賣,就算是大戶頭了。
二人吹了口哨,這是聯絡暗號,表示得手之意,立刻去了大興客棧。
此刻在動手的人,本已幹掉了六人中的四人,其中二人甚難調理,只不過小唐有把握在三十招內撂倒其中之—。
這二人的身手,比那「人間天上」的俘虜所說的高明多多,任何一個都比莫、冷二人高明些。
這正是未能全部解決的原因,但小唐畢竟是頂尖高手,大約過了十二、三招,一劍刺中其中之一的肩窩。這人退到牆中,口噴血箭,道:「你們失信想黑吃黑……走著瞧吧……」
冷雪舫一掌解決了他。
小唐協助莫傳芳,攻向另一個,要不是小唐,莫傳芳可能接不下此人這一刀,結果二人在八九招內撂倒了這一個。
「走!」小唐道:「剛才李天佐先以暗號聯絡,東西已得手,和楚勝一起走了。大概東西太多之故,本來只要李兄一人把貨帶回去的。」
冷雪舫道:「唐兄,這藥鋪中人,是否……」
唐耕心道:「我們看看,如他們根本未發覺,咱們就不必趕盡殺絕了,因為時間已經很緊迫了。」
三人到大廳外看了一下,並沒有人窺伺,可見這藥鋪子中人已經就寢了。
當三人趕到天山藥鋪中時,「人間天上」的人已經束裝待發了,只不過對於他們三人的光臨並不意外。
小唐立刻接下了談天儀。這二人都很年輕,也都心儀對方,或不服對方,今夜他們終於有機會一決高下了。
此刻莫、冷二人接下了其餘五人,這五人也都是「十二天使」中人。五人聯手,莫、冷二人立刻陷入苦戰。
唐、談二人的實力差不多,談是譚的心腹、門徒及死士,教他的幾乎和石綿綿一樣地多,連燕雨絲也可能稍遜於他。
唐耕心一人兼數家之長,嚴如霜的「乾坤指」、龍潛的「龍爪十三式」,另外還有顏君山的少許。
最重要的是唐雲樓的「混元功」及「混元劍掌三十二式」,也在最近教了小唐,所以他學得最多最雜也最博。
談天儀接了二十來招,不由心頭一凜,這小子進境之快,只要再有一兩年,如今的頂尖人物如他們的幫主,另外如龍、蕭、班達,及至於嚴如霜和唐雲樓等人,只怕非他的敵手了。
小唐必須支援莫、冷二人,因此他和談天儀就分不了高下來,即使如此,莫、冷二人仍然是險象環生。
莫、冷二人已受了輕傷,他們過去都不免對小唐有嫉妒之心,以為傳聞對他有點過分誇張,現在二人心服口服。
要不是小唐,他們二人早巳濺血五步了吧?
這工夫莫傳芳去支援冷雪肪,萬一他們二人之一倒下,情況就更不妙了。但兩劍先後攻向他的中下盤,莫傳芳已不克自保。
小唐快攻半招,過來支援,危機是過去了,莫傳芳的背上仍然添了一道血口子。
局面越來越不樂觀,要不是要支援二人,且不免分神,七十招內小唐可以重創談天儀,不論是資質或所學之博,談都不如唐。
莫、冷二人身上的傷在繼續增加,這真是相當絕望的局面,一旦二人倒下一人,小唐也支持不住的。
對方看準了這局面想速戰速決,有時只攻不守。
莫傳芳腿上中了—刀時,身子一僕,差點倒下。冷雪舫去救他,腋下也中了一劍。此刻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冷雪舫腰中一劍,已經快支持不住了,談天儀道:「姓唐的,猜想你已搶到了貨品!」
唐耕心道:「談天儀,如你還有良知,就該回頭猛省,這種毒品之歹毒,諒你知之甚稔,如任其在國內流傳蔓延,後果有多可怕……」
談天儀回敬他狠狠的三劍,到此已顯示十分絕望了。因為冷雪舫腰上這一劍極重,只是在苦撐而已。至於莫傳芳,此刻的壓力自然更加重了一倍,行將嚴重半招倒下。
此刻突然門外射進一人,而且立刻射出「輪迴刺」。對方立有二人中刺,算是解了莫、冷二人之圍。
另外三人不知厲害,向李天佐猛撲,其中二人又中了兩枚「輪迴刺」。中刺之後他們還想動手,但剛揮動兵刃,立刻尖叫起來,其中一人甚至痛得手一鬆,兵刃落地。
剩下一個想逃,被莫傳芳一劍透胸而過,因此小唐可以全力對付談天儀了。兩人全力施為,絕招奇式盡出,莫、李二人都看呆了。
唐耕心道:「二位還不快點為冷兄止血……」
幾乎就在他說話之時,談天儀見有機可乘,一劍勢如閃電,刺向小唐的小腹。
莫、李二人差點驚呼,他們都以為小唐再快,也閃不過這一劍。的確,不論你有多快,總有個極限。
這一劍堪堪刺中小唐的小腹時,小唐居然未閃未避。
非但李、莫二人驚疑不定,就是談天儀也弄不清他是何居心?是不是明知不免,聽天由命算了?
哪知談天儀的劍尖刺中小唐的小腹時,突然感覺用不上力而使劍尖一滑,只見小唐左手一撥對方的劍身,「卡嚓」一聲,談天儀的長劍竟一斷為—二。
所有的旁觀者都楞了,但隱隱猜到,這可能是唐雲樓的「混元功」。
談天儀微微一怔,知道大勢已去,倒射而出。
當他的身子射出窗口的瞬間,兩枚「輪迴刺」中了一枚,射中了他的左臂,但他已上了屋頂。
小唐追出,只見他在十丈外一閃就不見了。因為今夜星月無光,而本鎮又人煙稠密,有太多藏匿之處。
「快回去!」唐耕心道:「只有楚勝一人在天山藥鋪內是不是?」
李天佐道:「是的。」
「你們帶著冷兄快回去,我要找辛兄等人……」
這使李、莫、冷三人走後,小唐只找到了鄭昭和夏乾,卻未找到辛南星。小唐十分懊喪,固然搶毒是此來的主要任務,但辛南星的安危並非不重要,如果早知如此,長輩們也很難決定,到底是人質重要?還是毒品重要?
辛南星到底被押在何處呢?是那被俘的人說謊,他不是押在這藥鋪子內嗎?不,其實辛南星也在這兒,只是不和夏、鄭二人押在同一屋中而已。
當雙方惡鬥、狠戰時,有人擊倒了看守在屋門外的守護者,這個是「十二地使」中的一人。這次也來了「十二地使」數人,另一人在看守押夏、鄭二人之處。
救走辛南星的人,頭臉和身子都遮蓋得十分緊密。
辛南星被點了七處穴道,當然是怕今夜這緊要時候會有人來擾亂,或他自解穴道逃走。
至少,談天儀知道,把辛南星和鄭昭交給幫主,等於是槓上開花,大功一件。但是,看守人質總沒有對敵重要,所以是兩個「十二地使」中的人物。
這個救人之人也算是—位有心人,絕對不在附近停留,即使一夜也不。辛南星的穴道被解,二人疾行五晝夜,穿過青海與甘肅的交界處,直達寧夏的銀川市。這是個大地方,距新疆遠,距中原也遠,他們不希望再接近中原了。
他們都以為這是緣份,沒有緣份,不可能有此巧遇。
原來這位救星真的是燕雨絲,她決心要遠離中原,到天山去投奔她的師姊,在西康的北部昌都大鎮上,居然看到了小唐,辛南星、莫傳芳、冷雪舫等人的行蹤。
當時燕雨絲在飯館中用膳,她是男裝,眼見小唐等一行人由飯館門前經過,她內心起了波瀾。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很離譜,就算譚起鳳和石綿綿之事在先,也不該以此為藉口。也正因為如此,她決心離開中原,而且永遠也不再踏上那塊土地,她永不忘在擺渡上長子燕子翔說的話。
她不怪子女,她的確不配為人之母。這種心態,才能使她毅然地遠離,發誓不再回來,連燕子飛和燕雁也只好割捨了。
辛南星是個老成的人,的確,比較起來,他是很保守的,但人是會變的。人類變的原因,大多是受環境的影響,再和燕雨絲邂逅,且被她所救,他也無顏再回去了。
重逢後的熱情,是難以形容的,他們在此,一點也不必顧慮,因為這不是唐耕心等人返回中原的必經之途。
他們返回中原的路線,應該偏南百里以上,燕、辛二人之所以以偏北在銀川市落腳,一是為了去天山近,二是不會和小唐等人遇上。也可以說是絕對不受干擾地來享受這屬於他們的生活,這當然是自暴自棄,得過且過的心情。
辛南星自知有違恩師所托,把事辦砸了,無顏回去,事實上若在被燕雨絲救了之後去找小唐,這才是一條應走的正途。
犯罪的心像水的動態一樣……水往低處流。一瀉千里。不可收拾。
他們現在什麼也不想,盡情享受屬於中年男女的激情,也算是黃連樹下彈琵琶……苦中作樂。他們希望不想師門、丈夫、孩子的事,只想眼前的快樂,肉慾的爭逐,不斷地纏綿。
辛南星是享受從未有過的經驗,他以為她是世上最好也最令人銷魂的女人。而她,卻以為辛南星是世上最可靠的人。
在潛龍堡中,小唐等人拜見唐雲樓夫婦、龍潛夫婦、蕭笠、班達喇嘛、顏君山和江豪等長輩。
當眾交出兩大包「海洛英」,倍受長輩們的讚許,龍不忘道:「鄭昭,你大師兄呢?」
鄭昭看看唐耕心,唐耕心道:「鄭小弟!說吧!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鄭昭把一切詳說了一遍,龍潛面孔發青,一言不發。
唐雲樓道:「龍兄,古往今來,能勘破情關的能有幾人?有所謂:事窮勢蹙之人,當原其初心;功成行滿之士,要觀其末路。」
蕭笠道:「如果是燕雨絲求援,我們想他也會去的。」
龍潛道:「他忘了臨去時我再三的叮囑,一切以任務為重。我知道,過去對門下管得嚴了些,近一、二年來才謹記古人名言:攻人之惡毋太嚴,當思其堪受;教人之善毋過高,當使其可從。試問龍某對辛南星來說,是太嚴還是過高了?」
嚴如霜道:「先不要冒火,鄭昭,你是不是還有補充的?」
鄭昭又看看小唐,小唐這一次沒有出聲,意思是:你能說就說,不說我也不怪你。鄭昭還在猶豫,龍潛大喝—聲:「混帳!」
鄭昭立刻跪下,道:「恩師,還有—件事真怪……」
龍潛板著臉不出聲,說不定火起來真會捧人。龍不忘示意,叫他老老實實地一字不留地說出來。
鄭昭道:「本來那封信不是燕雨絲寫的,把大師兄騙去,只是談天儀玩了個花梢。但是,當弟子和夏少俠被押在另一屋中,弟子當時焦灼不安,在小屋中走來走去,卻正好看到了一幕怪事,那個救走大師兄之人,雖然頭臉遮起,衣衫也很寬大,旨在亂人視覺,但弟子卻以為那是個女人……。」
龍潛陡然抬頭道:「燕雨絲?」
「弟子當然不敢確定,但是由於那女人一招制住那看守的「十二地使」中的成員,乾淨俐落,用招老到,而且不一會抱著大師兄竄出那小屋。我們的小屋距大師兄的小屋只不過三十步左右,弟子沒見過燕雨絲,不敢胡說,卻隱隱覺得那不像個年輕少女。」
龍潛冷冷地道:「那當然不會是個少女,年輕少女會看上他那個偽君子?那就是燕雨絲。」
蕭笠道:「師弟怎能如此確定?」
龍潛道:「燕雨絲有個師姊隱在天山,是個空門中人,名了因師太,我相信這次遇合確是巧合,可能燕雨絲要去投奔她的師姊,而在途中遇上了你們一行人,乃暗暗跟蹤……。」
江豪道:「由此看來,倒不是辛南星對她藕斷絲連,而是燕雨絲不忍割捨吧?」
「不管是誰捨不得誰,辛南星不回來,就等於叛了師門,總有一天我會把他逮回來。」
班達喇嘛道:「估計談天儀那小子也該回到『人間天上』邪幫,譚起風已知此事了!」
唐耕心道:「各位前輩,這也是此行的失敗之處。」
唐雲樓道:「我估計談天儀未必已返回『人間天上』,若他尚未返回,我們還可以再整他們一下。」
龍潛道:「願聞高見!」
唐雲樓道:「我們已確知,他們利用『海洛英』亢奮體力和精神,至少使實力增加了五成以上,如果徹底斷絕他們的毒品,想想看,來一次犁庭掃穴,應該不會太困難的。」
龍潛道:「莫非唐兄想在談天儀未回之前,到『人間天上』幫中把他們所有的『海洛英』全盜出來?」
唐雲樓道:「正是,他們此刻戒備較松,假如談天儀返回說了一切,他們會立刻全體戒備。」
班達道:「我同意唐大俠的見解。」
龍潛道:「要去立刻就要動身,唐耕心,你是說談天儀當時受了傷?」
「是的,龍老伯,小侄與他動手,最初由於小侄要兼顧莫、冷二兄,佔不到他的便宜,後來李天佐兄趕到,以『輪迴刺』傷了對方對付莫、冷二人的敵人,小侄的壓力已失,談天儀的助力也了,小侄砸了他二掌,雖不太重,總要調理一番。況且他穿窗而出時,中了李兄一枚『輪迴刺』,由於這暗器進入肉中不取會繼續深入。所以他只怕要耽擱二三天,即使立刻忍痛上路,速度當然會大受影響的!」
「對,你說的全對,」龍潛道:「偏勞班達大師和江兄留守戒備,咱們四人立刻去一趟!」
江豪道:「你可真會調配,在下和班達只配為你看大門。」
眾人笑了起來,班達道:「江豪,你錯了,能把潛龍堡交給咱們二人領導晚輩及部下防守,實在是瞧得起咱們!」
江豪連連作揖道:「龍大堡主,真要謝謝你,如此地瞧得起我們,所以我們二人要『隆重』地表示對你的謝意……。」
眾人又笑了起來。四人是唐氏夫婦、龍潛和蕭笠,立刻起程。
唐、嚴、蕭、龍四大頂尖高手兼程趕到「人間天上」,也不過是一天半光景。當夜進入「人間天上」時,正好譚起風不在家。
他們搜過鬥牛坪,和幫主的內院,卻一直找不到「海洛英」。他們相信是絕對有的,而且必然尚有大量存儲。
一個幾乎完全倚靠毒品亢奮數目人的精神和體力的幫會,怎能等到完全用盡之後再去張羅?
「人間天上」必須把這東西藏好,他們自然也會想到白道這邊已經知道他們使用毒品的秘密,反之,派往西域去接貨的人,就不會那麼機警。
找了一個多更次,一無所獲,依蕭笠之見,不如在附近監視,待談天儀回來,師徒見面,談及西域貨失人亡之事,可能談及幫中存貨問題,到那時候再下手不遲。
嚴如霜引眾人找到了一個關鍵性人物,他就是火谷老人崔永泰。
這是一個現世的世界,以前火谷老人精醫道,武功高強,有利用價值,燕子飛竟拜他為義父。自崔永泰被小唐毀一目、殘一手及毀一膝之後,他是名醫,也無法使碎了的手和膝復原。
崔永泰變成重傷殘,在「人間天上」顯然已經吃不開了,他住的小院落,靠近公共茅坑,臭味甚大。
當然,這也是「人間天上」院落中最小的一個了。
崔永泰在挑燈看書,孤苦伶仃,晚景淒涼,他猛一抬頭,床前站立三個人,還以為自己老邁,花了眼呢。
因為這三個人一起來,絕對是不可能的。
那是唐雲樓,嚴如霜和龍潛,蕭笠在外把風。
崔永泰搓搓眼,吶吶道:「唐……唐大俠……嚴女士……龍堡主?」
三人微微點頭,嚴如霜道:「崔大國手,你的景況,你不說我們也可以看出來,在此已不受重視了……。」
崔永泰搖搖手,道:「嚴女士,你也不必挑撥,幫主待我一如往昔,一點也沒有改變。」
「末必吧!」龍潛道:「你這住處靠近廁所,臭氣四溢,地方又小,這也是待國手之道嗎?」
崔永泰道:「是我自己要求住在這兒的。」
龍潛道:「閒話少說,有件事你一定知道。」
崔永泰道:「什麼事?」
「『海洛英』的存放處。」
崔永泰道:「以前由我保管,自我殘了以手,保管權已經交出去了!」
「交給誰了?」
「幫主。」
「你一定知道藏在何處?」
「三位想想看,保管那東西責任重大,非同小可,既然交了出去,幫主就不會藏在我知道的地方!」
龍潛道:「我們以為你知道,如不說,我們要把你帶走!」
崔永泰道:「要帶走嗎?那就聽天由命了!」
唐雲樓道:「龍兄,我們走吧!」
三人出屋,招呼蕭笠出了「人間天上」,四人在「人間天上」耽擱了近二個更次,並非一直未被人發現,而是發現之後,一晃又不見了。
有人甚至以為遇上了狐狸精什麼的。
龍潛道:「唐兄為何在緊要關頭叫大家走了?」
唐雲樓道;「龍兄有無看出,崔永泰非但不怕我們把他帶走,甚至還隱隱顯示嚮往之色,所以根本不足造成威脅。」
「也許他能透露點秘密什麼的!」
「他重殘之後,立刻把毒品收藏權交出,他的話可信,既然不再由他保管收藏,就沒有理由再讓他知道地點!」
龍、蕭二人不能不相信這說法,於是四人在附近守候。果然,這天下午談天儀回來了,看來傷勢未癒,長途跋涉,一臉病容。
這四大高手任何一個,此刻要生擒談天儀,大約不會超過十五招,甚至更少而不超過十招,但他們未動手。
四人又潛入「人間天上」之內,他們發現,譚起風又在幫中鬥牛坪上了。相信他是由那秘密棧道上回來的,所以四大高手在外邊看不到。
「弟子該死,請恩師立刻把弟子處死,以正幫規!」
奇的是譚起鳳居然並未震驚及發怒,淡然道:「丟了?」
「是的,師父,被搶了,我方其餘的人物和天竺方面交貨的人,都已經死了……。」
「都是哪些人物?」
「相信是唐雲樓及龍潛那邊派來的人,雖然蒙了面,仍知道他們年紀不大,其中一人身手奇高。」
「是唐耕心嗎?」
「大概是的。」
「其餘的呢?」
「弟子知道的還有辛南星、莫傳芳、冷雪舫、夏乾、鄭昭等……。」
「最初說不大清楚,怎麼又能叫出他們的名字呢?」
「因為弟子以出人意料之計,把他們的領頭人辛南星賺到手,還有鄭昭及夏乾!」
「是什麼妙計呀?」
「這個……這個……」
「怎麼?妙計不好說出口?」
「恩師,弟子這麼做,實在是以為,也許只有這計策才能把辛南星賺到手!」
「快說!」譚起鳳有點不耐了!
於是談天儀就跪在地上說了—切,本以為利用師母作餌,大為不敬,師父一定會惱怒的,哪知譚起鳳道:「很好,你很有頭腦!」
談天儀大出意料,看看師父,的確沒有怒色,由此可知,師父和師母之間的夫妻之情已經十分淡薄了。
譚起風道:「你並沒有犯錯,已經盡了全力,能回來就好……。」
「可是『海洛英』丟了,且對方的送貨者被殺,今後貨源會不會斷絕?」
「不會,但會造成一些誤會。只不過我們有秘密管道與天竺方面溝通,只是丟了這批貨,損失要雙方負擔。」
「師父,對方死了七八人之多,他們能罷休嗎?」
「不罷休又如何?」譚起風道:「他們的『海洛英』銷往中國,是一筆大生意,為了財源,他們死幾個人是不會在乎的。當然,他們一定會弄清,是不是我們黑吃黑!」
談天儀道:「師父,我們的存量還能用多久?」
譚起鳳道:「應該可以維持到下次接貨的時候。」
「恩師,藏貨地點可千萬要小心哪!」
「東西藏在那賤婦的院落中,任何人也想不到的。」
唐、嚴、蕭、龍等人立刻就離開了鬥牛坪,來到了燕雨絲的院落附近。
嚴如霜道:「龍大俠,蕭大俠,我以為咱們要小心謹慎才行。」
蕭笠道:「對,別憑他幾句話就來此涉險。」
龍潛道:「燕雨絲院中有機關嗎?」
唐雲樓道:「但願沒有,以譚起風之精明,就那麼隨便說出藏毒地點,實在有點故意誘敵入陷的味道。」
龍潛道:「總不能因為有危險而不進去一探吧?我先進去探一下……」說著,人已越牆而入。
三人互視一眼,蕭笠道:「師弟就是這樣……」
唐雲樓道:「我們也進去吧!千萬小心!」
三人進院,已不見了龍潛,唐雲樓在內院低聲道:「龍兄……龍兄,你在何處?」
龍潛已進入正屋,看過了左邊內間及暗間,此刻又進入右邊明間。由於無人居住,屋內無燈。龍潛聽到唐雲樓低喚,他卻未回答,那是因為他必須聚精會神地察看,以及注意有無機關。
他的確已夠小心的了,但要賺人,自然要特別經過設計,使人無法覺察,就在這時,他感到右腳被一條極細的黑線一絆。
龍潛暗叫一聲:「不妙!」他的反應奇快,側射而出時,已是「轟」然大震,連屋頂也被炸了個大洞。
唐雲樓道:「龍兄……龍兄……」
這工夫在煙硝中,搖晃走出一人,正是龍潛,衣上破洞纍纍,臉上漆黑,顯然受傷不輕。
就在這時,忽然屋上傳來了敞笑聲,一聽就知道是譚起風。他當然會笑,像他的小計,龍潛都會上當,他怎會不笑。
唐雲樓低聲道:「蕭兄保護龍兄速離此幫,如霜和我斷後……。」
譚起風又發出—串敞笑,道:「要走嗎?既然來了,何不到花廳中待茶……?」
這工夫屋頂上又出現了一個蒙面之人,另外四面八方,足有百十人團團圍住了此院。
嚴如霜道:「小心他們的火器,快走!」
蕭笠背起龍潛,越牆而出,果然有人擲來—物。
唐雲樓對火器極有研究心得,抓住又丟了回去。大震聲中,傳來一片慘呼聲,但卻炸不到譚起鳳和那蒙面人。
在唐雲樓抓住那火器的同時,譚起鳳和那蒙面人已不見,此刻蕭笠背著龍潛,已越過三個院落。
蒙面人突然自另一院中冒出,攻向蕭笠。
嚴如霜立刻接下,不出三招,就把對方逼退,而唐雲樓已保護蕭笠出去老遠,人潮也跟著移動。
嚴如霜不敢脫隊太遠,把此人擊退,就追上蕭、唐等人,龍潛在蕭笠背上道:「放下我!
我可以自己奔行的……。」
事實上只怕他辦不到,因為他的腿上被炸去杯口大的一塊肉,身上也多處創傷。
譚起風出現時,嚴如霜立刻接下。但接了三四招,她心頭凜駭,是不是「海洛英」的力量?此人的攻力比燕雨絲高得太多了。
唐雲樓此刻既不能不管愛妻,又不能不管蕭笠。他背著一個人出手,根本不是那個蒙面人的敵手。
蒙面人以為,若不能留下背了一個人的蕭笠,臉上就掛不住了。況且,只要揍倒蕭笠,就能白撿一條龍潛。
此人用大刀,沉重而又詭異,蕭笠接了三五招,就知道是和他們這幾位高人齊名的人物。
此人身手之高,就算蕭笠不背一個人,只怕也佔不到多少便宜。
沉猛的刀勢,把蕭笠逼得十分狼狽。直到唐雲樓趕到,才把這蒙面人逼退,道:「尊駕就是蒙面,也遮不住你的醜行!」
蒙面人自然不會出聲,唐雲樓護著蕭、龍二人前行,蒙面人再次攔住。唐雲樓道:「唐某為你留了台階,居然不知下台,令師兄在我們這邊……」連攻七劍,把蒙面人逼得手足無措,退了一匝。
唐雲樓的話,無異揭開了蒙面人的面紗,很容易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當燕子翔率「十二天使」到達時,嚴如霜也追了上來。
這一對夫婦聯手,不要說「十二天使」,即使再加上「十二地使」也是白搭,只是唐氏夫婦劍下留情,僅讓他們掛綵為止。
燕子翔很賣力,也可猛攻狠打,唐氏夫婦手下留情,他一點也不領情,似乎主要目標是被炸傷的龍潛。
他恨辛南星,辛南星不在這兒,恨龍潛也是一樣。
甚至燕子翔以為,這只是龍潛的左道旁門的戰略。
只不過燕子翔雖然攻勢凶狠,其部下卻意與闌珊,有氣無力。甚至有的呵欠連連,涕淚交流,這分明是吸毒者,上了癮的現象。
由此可見,「人間天上」的毒品來路暫斷絕,對部下配給份量減少,才會有此現象的。
譚起風未再露面,蒙面人也在「人間天上」的圍牆內止步,反正譚起鳳以為今夜有賺沒賠。
武林精英全集中在潛龍堡,這兒有唐雲樓夫婦、父子、蕭笠、班達喇嘛、樸覺曉、龍天香、呂介人師徒及一干年輕好手,顏君山還沒有到。如說半個武林精英都在潛龍堡,也不為過。
此刻這些人分成兩桌,正在飲酒暢談,龍潛的傷還未好,精神仍然有點沮喪。這工夫唐雲樓道:「班達大師,你可知令師弟昆達喇嘛在『人間天上』?」
班達喇嘛驚道:「會嗎?」
蕭笠道:「那人雖蒙面,看他的衣著和武功路子,八成是昆達喇嘛!」
班達道:「他可真有出息,各位猜猜看看,他為何投靠『人間天上』?」
龍潛道:「莫非他有煙癮(即毒癮)?」
「不錯,昆達在五年前就染上毒癮,為此事我曾強迫他戒掉,他戒了—半就悄悄離去了!
我相信他迄未戒掉,甚至變本加厲。
樸覺曉道:「昆達既然吸毒,他的功力卻也沒有暴增,對不對?」
蕭笠道:「的確,他們的部下很多人呵欠連連,涕淚交流,想必是上了毒癮,也可見他們的毒品存量不多,配給減少或已斷絕。但以昆達喇嘛的身份,他的配給量應不會減少吧?」
班達道:「他的毒癮很大,需要量必多。」
樸覺曉道:「『火神』魯鈍這傢伙很討厭,能不能把這小子給逮住?」
另一桌的夏乾道:「耕心兄也許有辦法。」
顏學古道:「對,耕心兄只要和燕子飛—打招呼,大概可以把姓魯的賺到手。」
李天佐道:「其實如果小唐肯在燕雁身上下點功夫,她也能把魯鈍送給小唐!」
連蓮低聲道:「李大哥,你別丈母娘當家……出餿主意好不好?」
李天佐道:「連大妹子,耕心老弟對你的忠貞,你難道還信不過他?」眾人笑了起來。
樸覺曉道:「這件事就交唐賢侄去辦,越快越好!用什麼方式?你自己看著辦。」
嚴如霜道:「不擇手段也不大好,可以找到燕子飛研究一下。」這顯示嚴如霜也不贊成小唐利用一個少女。
班達道:「毒品還要設法,一方面斷絕來源,一方面也要把他們現有的弄到手!」
唐雲樓道:「的確應該如此。」
樸覺曉道:「應該派一至二位老一輩的暗助小唐。」
龍天香道:「我看樸大俠挺適合此項任務。」
樸覺曉道:「我說龍大妹子,你這麼瞧得起我,我要向你表示隆重的謝意!」
眾人大笑,這工夫顏君山也到了,龍潛急忙吩咐下人添杯箸,唐雲樓道:「有什麼事耽擱了行程?」
顏君山道:「我遇上了一個怪老人。」
唐雲樓道:「什麼樣子?」
「跛足、少一目、缺一耳、少一手……」顏君山道:「大致如此,殘得十分嚴重,此老人躺在小徑中央,阻我的去路。」
蕭笠道:「你的遭遇有點像張良。」
樸覺曉道:「你別打岔成不成?顏大莊主快說呀!」
顏君山道:「我先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不適,不能走路了?他說不是。他說他要試試看,有沒有一個人能自他身上越過?」
龍潛道:「他存心找碴?」
「有那麼點味道,」顏君山道:「我說不敢冒犯老人家,你們猜他說什麼?」
樸覺曉道;「罵你迂腐。」
「不是,他說我既不敢過,就等他先睡一覺再說,說完不久就傳出了鼾聲。」
樸覺曉道:「嘿!和我差不多呀!真是吃的飽睡得著,他老娘在家裡倒也放心!」
顏君山肅然道:「江兄,這可不是展示你的幽默感的時候。老人的鼾聲使我很不舒服,甚至冒汗!」
蕭笠道:「這是哪位高人?」
眾人全是茫然之色,龍天香道:「雲樓,你以前曾對我提到一個奇特人物,如霜姊可能也知道。」
嚴如霜道;「我是聽到過別人談及此人,是不是『十不全老人』?」
唐雲樓道:「我過去提起過這位特立獨行,怪異不群的老人,但若以為君山兄遇上的是這位異人,似乎也不太可能。」
班達道:「還是請顏大俠繼續說下去吧!」
顏君山道:「老人睡了兩個時辰才醒,他說我可以自他的身上越過,但距他的身子越高越好。」
樸覺曉道:「這是啥意思?」
顏君山道:「也就是躍得越高越好!」
龍天香道:「他要考驗顏大哥的輕功。」
樸覺曉道:「你可真是笨到家了!你就不會自他身邊繞過去,難道他躺在小徑上,小徑兩旁就不能通行嗎?」
蕭笠道:「你江大俠是不是以為大俠像那位橫拿竹竿進城門的人一樣笨?」
「雖不同也相差不遠。」嚴如霜道:「親家!請說下去!」
顏君山道;「我屢辭不得,只好從命,他既說距他身子要遠些,我就躍得高些;大約在三丈左右……。」
樸覺曉道:「你真能蹦,以後叫你顏蚱蜢了!」
顏君山道:「哪知他揮手兩下,我居然沒有躍過他的身子,仍落在原先站立之處。」
眾人不由一楞,唐雲樓道:「真了得!」
班達道:「咱們這些人當中誰能來這一手?」
龍潛道:「小妹,唐雲樓兄是不是可以做到?」
龍天香道:「也許能,也許不能!」
樸覺曉道:「我說龍大妹子,你這句話到底是啥意思可真會為你老公臉上擦粉哪!」
龍天香道:「雲樓,你說!」
唐雲樓笑笑,道:「把天香的第一句『也許能』刪去,不就是答案了嗎?」
樸覺曉道:「那句『也許不能』的『也許』是啥意思?簡直是廢話!」
顏君山道:「老江,我看你才是見了大嬸叫舅媽……沒話找話說!你別打岔成不成。」
龍潛道:「以後呢?」
顏君山道:「我稱他為前輩,讚他為武林第一人,他問我一生中有做過虧心事?我說做過。」
樸覺曉又要插嘴,莫傳芳道:「師父,您老人家休息一下好不好?」眾人鼓掌,包括撲覺曉在內。
樸覺曉很開朗,師徒之間沒有那麼嚴肅,江一招也不留,全傳了莫傳芳,莫也把江當做父執之輩,也可以說,亦父、亦師、亦友。
顏君山道:「我告訴他,我—生中做過一件虧心事,那就是十五年前錯殺了一人,我並未公之於世,只偷偷地到此人家中送了八干兩銀子……。」
沒有人問他錯殺的人是誰,顏君山道:「那老人叫我自他身上跨過去,長歎一聲,說我是世上最好的人了!」
江豪道:「做過虧心事的人能是世上最好的人嗎?」
顏君山道:「我當時的確也說過這句話,老人說,一個人在一生中只做過一件虧心事,那極可能是最好的人了!好像沒有人畢生一件虧心事也未做過。」
蕭笠道:「由此看來,那老人一生中必然做過很多次虧心事了。」
「不,他說,他只比我多一次,但他卻以為他罪有應得。他的重傷殘,正是兩次虧心事的代價,也可以說是報應!」
江豪道:「是什麼虧心事呀?」
「他沒說!」顏君山道:「但可以猜到,兩件虧心事和他身上嚴重傷殘的原因。他說我很老實,所以放我一馬。」
江豪道,「要是不太老實,那不是暗示就不會放過你了。」
「好像有這意思。」
江豪道:「各位,有沒有猜出此人是誰?」
大家都搖頭,蕭笠道:「你們年輕人知不知道?」
李天佐道:「晚輩以前聽長輩說過,『十不全老人』大致就是這個樣子,像唐前輩說的一樣,身上有十種殘廢。」
班達道:「各位有未聽出這老人的口氣,似乎非友是敵。」
顏君山道:「在下也這麼想過,似乎不是我們『一瓢山莊』獨家的仇人。」
江豪道:「小顏,你真會說話,這麼一來,大家都要為你扛著。」
呂介人道:「要是老人和顏莊主有仇,又怎會放他一馬?」
江豪大聲道:「各位願不願意坦白—下,一生中有未做虧心事或者做了多少件。」
眾人都未出聲,江豪道:「我提出這問題,自應由我先說出來,我一生做了兩件虧心事,第一件是某次在徐州酒樓上吃飯,結帳時發現身上分文皆無,銀票全失落了,而那酒樓上卻有四五個武林同道。一時無計,抓了—只蒼蠅和七、八臭蟲(吸人血的蟲子)放在飯茶中……」
一陣哄堂之下,莫傳芳好沒有面子。
龍天香道:「還有一件呢?」
江豪道:「另外一次是一位地方的首富的獨子生病,貼出告示,能治癒者,願出家產一半,於是我就去了!」
龍潛道:「江豪,你好大的膽子。」
江豪道:「我是走一步算一步,能治則治,不能治當然也不能草菅人命是不是?必要時可以溜呀!」
莫傳芳道:「家師雖非名醫,卻也深通岐黃!」
江豪道:「小子,你先別為師父吹牛。那天晚上,我為那年輕人把過脈,覺得他的脈象很怪異,卻又說不出是什麼病,深夜睡不著,十分焦急,就潛入那年輕人的寢室,發現了一件事……。」
江豪連喝了兩杯酒,而且又挾了幾筷子的菜,顏君山道:「小江,你在吊大家的胃口吧?」
江豪這才慢條斯理地道:「你們猜猜看,那小子在幹啥?」
龍天香道:「小江,你真壞!」
江豪道:「誰都可以叫小江,只有你不成!」
「為什麼?」
「我是什麼年紀?你是啥歲數?我已年逾知命了,你也不過四十朗當歲,也郎當不了多少!」
「好好!」蕭笠道:「快說吧!」
江豪道:「原來那小子和他爹的丫環有一腿,因而我靈機一動,以『夾淫傷寒』下藥,居然大有起色!」
蕭笠道:「你是說地方上的名醫連『夾淫傷寒』也診斷不出來?」
江豪道:「處方後必須敢下藥才行,能治好那小子的病,固然是名利雙收,但萬一診斷錯誤而治死了人,這紕漏可就大了!」
龍天香道:「那大戶家產的一半大約有多少?」
江豪道:「估計一百萬兩之譜。」
班達道:「你應該是一位財主了,為什麼一年四季老是穿這襲灰不灰,藍不藍又白不白的大衫?」
江豪歎口氣道:「你們以為我真有資格接受人家一半的家產?老實說,我下了藥之後,已有逃走的打算……」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顏君山道:「你可真有出息!」
江豪道:「正因為如此,我只拿了他們五千兩銀子,說是財貨乃是身外之物。對方千恩萬謝之下,問我的大名。」
龍天香道:「你應該起個響亮的名字……江半仙!」
「對對!我當時就是這麼說的。」江豪道:「我相信『江半仙』之名在當地已是無人不知,變成萬家生佛了吧!只不過在下再也沒有在那地方露過面!」
眾人一陣大笑之後,唐雲樓道:「儘管江兄當時有點矇混的念頭,大概是阮囊羞澀了吧!
但仍不失為一個大好人,沒有接受那一半家產,很了不起!」
的確,順理成章的一半家產可拿,他只拿了五千兩,也能算是有所不為了吧!
江豪道:「第二位是誰願意說他自己的虧心事?」
就在這時,忽見章瑛跌跌撞撞地來到大廳門外,喘著道:「姑姑,姑丈,不好了!有人闖了進來,殺了人哩!」
眾人一驚而起,在這群英畢集的潛龍堡中,什麼人膽大包天居然敢闖進來殺人?龍潛大聲道,「什麼人?」
「姑父,此人蒙面,用長而窄的刀,未及三招,已殺了姑姑身邊的『三風』,現在由龍不忘大叔率內總管房玉書、外總管匡天聲等人,及三十六天罡在和他們搏殺!」
龍韋寒香道;「來了幾個?」
章瑛道,「似乎只有兩個……」
唐雲樓道:「留下兩位照料龍兄,我們去看看!」和嚴如霜、蕭笠、顏君山、呂介人等加上年輕好手,往後面奔掠。
潛龍堡佔地太大了,僅次於「人間天上」,雖然人手不下數百,卻仍有鞭長莫及的缺點。
現場上數十人在廝殺,那兩個入侵者是扶桑人,他們用的刀、特殊的鞋子(腳趾分成兩部分),以及握刀的方式等等,都與眾不同。
這工夫內、外總管已是身中數傷,三十六天罡也死了五人之多,傷的在十人以上。
唐、嚴二人交一眼色,唐雲樓大喝一聲「住手」!這一聲「輪迴三界喝」震得功力淺的人掩耳不迭。
打鬥立刻停止,唐雲樓道:「你們是扶桑人?」
「不錯!」
「你們是『三島七把刀」中人?」
「正是!」
「既是來找我們夫婦的,何必傷這些無辜?」
二人之一道:「沒有什麼無辜不無辜,龍天香昔年出手助你們,潛龍堡也不能置身事外。
況且,我們兄弟看過你們中原幾個大門派的地盤,潛龍堡有王氣,最適合開山立櫃,叫龍潛讓出此堡,一切好商量!」
龍天香冷峻地道:「就憑你們這兩個倭寇,也敢口出狂言嗎?無知狂妄的海賊,看劍……」人已射了。
唐、嚴二人一驚,要攔已是來不及,而對方只有二人,唐氏夫婦又不能全上,嚴如霜上了唐雲樓就不能再上。
龍天香人未上劍已在手,她在唐、嚴二人的成全下,目前的功力已不在龍潛之下了。
龍天香只以為「三島七把刀」昔年已殘其二,即使餘下五人齊來,也不會造成多大的氣候。重要的是,她已非昔日的龍天香了。
哪知以她最凌厲的一劍攻向其中一人,這人長刀一挽一翻,也不知正反翻了幾次,龍天香只感覺四面八方都是刀影,立刻就改變了想法,這已不是昔年的「三島七把刀」了。
「嗆」地一聲,刀劍接實,龍天香的虎口奇痛,差點脫手,而對方的長刀已到了她的左頸處不到半尺處。
要不是嚴如霜的一式「乾坤指」,把對方的長刀遙遙一指震偏,龍天香也許已經倒下了吧!
另一個人出手,嚴如霜只好接下,此刻唐雲樓往前一滑道:「天香,快退……」
龍天香再也不敢逞能,急退之下,唐雲樓已撤劍迎上。
扶桑人的刀法,在於一個「快」字,刀窄產生的阻力也小,刀路詭異。而且每在緊要關頭會發出吆喝,頗有先聲奪人之勢。
「嗆嗆嗆」濺起一溜火星,這扶桑人的攻勢全被瓦解。他們這些年藝業突飛猛進,以為此來必能一舉而雪前仇——
xmwjw掃瞄NihoOCR,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