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蕙仙首先抱拳說道:「小女子修蕙仙遠上寶山,拜謁方丈大師而來,怎敢有勞二位老師傅出迎!」
道成大師合十道:「女施主好說,不知修羅教主可曾前來?」
在他說話之時,那道全大師同樣合十當胸;但他一雙熠熠目光,卻是在打量著白雲燕。
托塔天王錢增貴連忙趨上一步,說道:「這就是瞥教新任教主,是敝教老教主的令嬡,二位大師還是初見,是以不認識了。」
道成大師歉然道:「阿彌陀佛,原來女施主竟是貴教新任教主,請恕貧僧失言,教主遠蒞少室,貧僧二人奉方丈之命,迎迓來遲。」一面朝錢增貴合十道:「施主大概就是人稱托塔天王的錢增貴了?」
錢增貴忙道:「區區正是錢某。」
道成大師道:「貧僧久仰錢施主大名,今日幸會。」
目光轉到白雲燕和崔長耕二人身上,合十道:「這二位施主……」白雲燕抱拳道:「在下白雲燕。」
崔長耕接口道:「在下崔長耕。」
道成大師道:「原來是崔長老。」一面連忙抬手道:「修教主遠來,請到寺內奉茶。」
修蕙仙道:「家父身罹重症,不能行動,現在車中,不知可否一同進入貴寺?」
道成大師聽得一呆,修羅教主前來拜山,還帶了身罹重症的老父,這是從未有過之事,一時竟然答不上話來。
知客堂首席道全大師連忙接口道:「教主令尊既在車上,到了敝寺,自然該請到寺內休息,教主快請他們駕車護送入寺,教主也請到殿上奉茶。」
本來修蕙仙是一教之主,自該請到客廳奉茶;但這輛馬車,只能馳到大殿前面,是以改請到殿上奉茶了。
道成大師合十道:「師弟說得是,教主請進。」
他和道全大師陪同修蕙仙等人,進入大門,錢增貴朝杜老道打了個手勢,由杜老道、田嬤嬤護著馬車,也跟著馳入大門,在大天井中停住。
道成、道全大師已陪同修蕙仙等人進入大殿,在殿左一張八仙桌旁,請大家落座。
小沙彌獻上了茶。
道成大師合十道:「教主遠蒞敝寺,想來必有見教了?」
修蕙仙站起身,突然盈盈拜了下去,說道:「小女子遠上寶山,實因……」道成、道全大師吃了一驚,慌忙起身避開,同聲道:「教主快快請起,這個貧僧師兄弟如何敢當?」
修蕙仙拜了四拜,才行站起,說道:
「不瞞二位大師說,小女子遠上寶山,實因家父運氣入辟,本來只是不良於行,復遭奸人暗算,以致全身經絡悉被閉塞,只有三種丹藥合用,方可救得家父……」
道成大師道:「不知教主令尊,需要哪三種丹藥,方可得救?」
修蕙仙道:「那三種丹藥,乃是天山『雪靈丹』,貴寺的『大梅耘丸』和衡山『火靈丹』,
目前『雪靈丹』,這位白兄身上攜帶得有,尚須貴寺『大格耘丸』和衡山的:火靈丹』了,伏望二位大師慈悲為懷,懇賜『大梅耘丸』一顆,小女子畢生感激不盡。」
道成大師點點頭道:「教主一片孝心,實在難得,天下武林,萬派同源,別說令尊是貴教的老教土,身罹重症,非敝寺『大格耘丸』不救,就是一般武林同道,只有需要,敝寺也絕不會吝嗇,只是……只是……」
他連說了兩個「只是」,拿眼看看道全大師,就沒有再說下去。
道全大師神色凝重的回過頭,轉臉向白雲燕道:「白小施主身上有天山『雪靈丹』麼?」
白雲燕點頭道:「正是,在下身邊尚有三粒『雪靈丹』。」
天山『雪靈丹』,據說是天池逸叟花了二十年時光,覓得千年雪蓮子和一支參王,以及其他藥物合制而成,又稱「參雪丸」,當年一共只練了一百顆,號稱天山之寶,平日很難求得一顆,白雲燕身上居然會有三顆!
道全大師微嘿一聲道:「那麼敝寺的『大梅耘丸』小施主身上,不會沒有吧?」
白雲燕一怔道:「在下怎麼會有貴寺的『大梅耘丸』呢?」
道全大師微笑道:
「敝寺藥王殿每五年煉製『大梅耘丸』一次,到近日為止,已只剩下一十二顆,小施主昨晚既已取走,今天又陪同修教主前來敝寺求藥,不是給敝寺難堪麼?」
白雲燕聽得心頭一震,說道:「什麼?貴寺『大梅耘丸』,昨晚給人取走了?」
道全大師道:「小施主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白雲燕道:「二位大師怎麼會懷疑是在下盜走的呢?」
道全大師看了他一眼,緩緩的道:「小施主總該知道有兩句話,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修蕙仙道:「二位大師只怕弄錯了,白大哥不是這種人,這絕不會是他。」道全大師道:「修教主,這位白小施主,是不是貴教門下?」
「他不是。」修蕙仙道:「但他絕不會是盜走貴寺『大梅耘丸』的人。」
道全大師道:「這個不難立見分曉。」
他說到這裡,左手輕輕擊了兩掌。
只見從階下走入一名青衣和尚,躬身道:「師伯有何吩咐?」
道全大師道:「你去藥王殿,叫昨晚值班知善、知難到這裡來。」那青衣和尚口中應了聲「是」,合十而退。
過不一會,只見一個青衣中年和尚走了進來,朝道成、道全二人神色恭敬,合十道:
「弟子知善,叩見二位師伯。」
道成大師問道:「知難呢?」
知善躬身道:「知難師弟就在殿下,要抬進來麼?」
道成大師道:「自然要把他抬進來了。」
知善應了聲「是」,回身走出,接著只見他領著兩個較為年輕的青衣和尚抬了一付擔架走上殿來。
擔架上躺著的也是一個青衣和尚,只是臉色蒼白,看去極似大病初癒模樣。
但在座的都是江湖好手,自然一眼就可看得出來,這躺著的青衣和尚並非生了一場病,而是受了極重的內傷,應該說重傷初癒才對!
道全大師一指白雲燕,朝知善問道:「知善,你看看這位小施主,可是昨晚闖入藥王殿貯藥室的人麼?」
知善朝白雲燕看了一眼,躬身道:
「回師伯的話,昨晚弟子奉派在藥王殿上,那人進來之時,弟子只覺眼前白影一晃,就被制住了穴道,來人面貌,弟子根本沒有看清,只是那人身材,和這位小施主有些相似。
他沒待道全再問,接著又道:「昨晚在貯藥室的知難師弟,那時他恰好去上茅廁,回來之時,發現藥室有人,盜取『大梅耘丸』,就騰身撲入,被那人一掌擊中右胸,也許看得較為清楚。」
道全大師點點頭,問道:「知難,你看看這位白小施主,可是使掌擊傷你的白衣人麼?」
那知難躺在擔架上,應了聲「是」,吃力的轉過頭來,朝白雲燕望了一眼,又吃力的道:
「回師伯……昨晚盜丹的……是一個……穿白衣的年輕人……他身法很快……弟子……只覺眼前白影一閃,就……中了他……一掌,面貌……很英俊…和他……有些像……」
白雲燕穿的就是一身白衣,很年輕,也很英俊,這已經夠了!
道全大師揮了揮手,命兩個青衣和尚把擔架抬了下去,才抬目看了白雲燕一眼,微哂道:
「小施主現在還有何說?」
白雲燕聽了知難的話,心中已經有數,這分明是白衣教的人盜走了「大格耘丸」,一面說道:「大師認為盜走貴寺『大梅耘丸,的就是在下麼?」
道全大師道:「知難說的話,小施主不是也聽到了麼?除了小施主,難道還有第二個人不成?」
白雲燕大笑一聲道:「天下穿白衣的,未必就是在下一人,大師這話,不嫌太武斷麼?」
道全大師臉色一沉,哼道:「多少年來,少林寺沒有穿白衣的人前來盜丹,昨晚有白衣少年盜走丹藥,今天就有一位白衣少年隨同修教主前來求藥,這不是太湊巧了麼?」
他認定昨晚盜丹傷人的是白雲燕了。
修蕙仙道:「大師傅,盜丹的絕不會是白大哥。」
道全大師冷哼一聲道:「貧僧從小擔任敝寺知客,數十年來,閱人多矣,小施主到少林寺盜丹傷人,今天還敢隨同修教主再來少林寺,那是沒有把少林寺放在眼裡了。」
隨著話聲,朝修蕙仙合十一禮,說道:「修教主方纔已經說過,這位白小施主並非貴教之人,既非貴教教友,少林寺就算把他拿下,也和貴教無關了,還望修教主多多原諒才好。」
道成大師合十道:「敝寺把此人拿下,若能搜出『大相壇丸』,修教主遠來求藥,豈非也不致空跑一趟了。」
修蕙仙粉臉脹得通紅,嬌急的道:「這個……這個……絕不會是他,他……」
道全大師轉身大聲喝道:「來人,把這姓白的給拿下了。」
他喝聲出口,但見灰影閃動,立時從殿後閃出四五個灰衣僧人,朝白雲燕圍了過來。
修蕙仙急道:「慢點,你們慢點出手,白大哥絕不會是盜丹的人,那一定是另有其人盜走丹藥的……」
崔長耕道:「白老弟,如果『大梅耘丸』是你取走的,你只要交出來也就沒事了,大師兄急需『大梅耘丸』,咱們也不致空走這一趟了,少林寺看在咱們教主的份上,大概不會難為你的,何必各走極端呢?」
白雲燕依然瀟灑的站在那裡,並沒把圍上去的四五個僧人放在眼裡,只是微哂道:「崔長老,你也認為『大梅耘丸』是在下盜走的麼?」
崔長耕道:「兄弟雖然覺得白老弟不致如此;但也不無可能,因為到少林寺盜丹之事,如果發生在前晚,兄弟也不會相信是白老弟了,但盜丹一事,無巧不巧發生在昨晚,昨晚咱們投宿在登封城中,離少林寺不遠,會武的人,來去有一個更次,就足夠辦事了,但若是別人,要到少林寺盜丹,在下也不敢相信,因為沒有白老弟這樣一身武功,也絕不敢來,來了也絕不能全身而退,所以……嘿、嘿,在兄弟想來,白老弟也是極有可能的了。」
杜老道道:「白老弟是這樣的人麼?」
崔長耕道:
「江湖上人心叵測,俗語說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兄弟編排白老弟,他和咱們修羅教毫無瓜葛,一直跟著咱們來,到底心裡怎麼想,有誰知道?」
田嬤嬤怒聲道:「崔長老,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
崔長耕微嘿道:「崔某這哪裡不對了?」
道全大師越聽越覺得昨晚盜丹傷人的人,就是白雲燕無疑,不覺沉笑一聲道:「小施主,連這位崔長老都是這般說法,可見貧僧猜想不錯了,你只要交出盜走的『大梅耘丸』來,貧僧和道成師兄可以看在修教主的份上,不再難為於你,還望小施主三思。」
白雲燕朗笑一聲道:「在下以為大師身為少林寺知客堂首席長老,應該明達事理,貴寺昨晚被人盜走丹藥,僅憑來人身穿白衣,就一口咬定是在下了,此話說來豈不可笑?」
道全大師怒道:「連和小施主同來的修羅教崔長老都認為是你所為,難道還有錯麼?」
說到這裡,一抬手道:「你們只管給我拿下了。」
五名灰衣僧人正待擁上!
「住手!』』白雲燕雙目寒光暴射,朗喝一聲,目注道全大師,沉聲道:「道全,在下已經一再聲明,昨晚盜丹的不是在下,你想依仗人多,和在下動武?」
那五個灰衣僧人和白雲燕目光一對,只覺他眼神如電,不可逼視,每人為他氣勢所逼,不由得一怔,腳下也微現趑趄!
須知道全大師身為知客堂首席長老,在寺中身份極高江湖上誰不尊稱他一聲「大師」,白雲燕這一聲「道全」,叫得他心頭大為怒惱,嘿然道:「你不交出『大梅耘丸』,少林寺把你拿下,有何不對?」
右手一抬,示意那五個灰衣僧人動手。
五個灰衣僧人得到師伯示意,哪還和你客氣,五人同聲吆喝,倏地欺身而上,朝白雲燕出手抓來。
修蕙仙急道:「你們不可動手,唉,有話好說。」
田嬤嬤面有憤色,輕輕拉了她一下衣袖,低低的道:「隨他們去,這些和尚蠻不講理,讓他們去吃些苦頭。」
托塔天王錢增貴道:「二位大師,且請他們住手,,此事只怕是場誤會!」
道全大師合十道:「錢護法,此入夜入敝寺,盜丹傷人,他既非貴教的人,貴教何必包庇於他?」
錢增貴為難的道:「這個……在下……」
在他們說話之時,五個灰衣僧人業已一撲而上,出手拿人!
但在他們撲上之時,白雲燕明明被他們圍在中間,合五人之力,應該是手到擒來,毫不費事,哪知手爪抓落,人影忽然一晃不見!
這五人乃是羅漢堂的值日弟子,練的是「羅漢拳」和「伏虎拳」,五人出手一招,都落空,豈肯干休,各自一個飛旋,回身出手,又朝白雲燕抓去。
白雲燕並未出手,只是隨著他們撲來、抓到之時,輕輕閃動,便自避開。
那五個僧人但覺抓去的每一記手法,離他身上,不過毫釐之差,就擦身而過,一記也抓不到他。
先前大家都因師伯有令,要把他拿下,出手使的只是擒拿手法;但一連幾招,都沒抓到他,心頭自然漸漸冒火,捨了擒拿手法,使出「伏虎拳」來。
剎那之間,五人拳拳如缽,奮力圍攻而上,但見五條灰影像走馬燈般,此來彼去,一記記拳風呼呼逼人。但任你五人拳勢如何凌厲,依然休想擊得到白雲燕的身上,甚至連他一點衣角都沾不上邊。
白雲燕一直沒有還手,直到此時,才沉喝道:「道全,在下不想和他們動手,你還不叫他們住手?」
道成大師看了一會,只覺白雲燕的身法,看來極為眼熟,好像和少林寺身法極相近似,心中甚是疑惑,暗道:「此人不知是何來歷?」
正想出聲喝問!
道全大師怒聲道:「你敢夜入少林寺盜丹傷人,怎麼今天反而不敢出手了?你有多少本領,只管使出來,再傷幾個人,有何不可?」
「好!」白雲燕道:「道全,這是你說的,後果就由你負責了。」。話聲出口,正在施展「伏虎拳」的五個灰衣僧人,忽然一齊停下手來!
「伏虎拳」雖是少林寺基本拳法,但因走的是陽剛路數,威力極猛,故有伏虎之名。
「伏虎拳」一經展開,除非被制住,不然不會中途停下來的;但大家也沒有看到白雲燕出手,何況要把五個人同時制住,也不是一件易事。
但事實偏偏如此,那五個灰衣僧人,停下手來,居然一個姿勢,都是右拳擊出,左拳停胸,上身微向前傾,一模一樣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那不是被人制住了還是什麼?道全大師看得不由猛然一怔,雙目精光暴射,洪笑一聲道:「小施主果然好功夫,一下就能制住少林寺五個羅漢堂的弟子,身手不同凡響;但這也正可以證明昨晚盜丹傷人的就是你了。」
話聲一落,走上去朝五人身上舉手連拍了幾掌。
他原意』五名弟子被白雲燕制住了穴道,他先替他們解開穴道,再要他們退下。那麼連拍了幾掌之後,五個灰衣僧人依然原式站著,一動沒動,受制穴道顯然並未解開。
白雲燕背負雙手,微哂道:「貴寺這五個弟子,妄使『伏虎拳』,對在下不敬,這是在下給他們的一點薄懲,又豈是你道全解得開的?」
道全大師堂堂少林寺知客堂首席長老,連穴道都解不開,已經夠難堪了,再給白雲燕這番話,把他說得一錢不值,出家人縱然首戒嗔怒;但他究竟是人,不是佛,一張老臉氣得鐵青,怒喝道:「小施主好狂妄的口氣,貧僧那就領教領教你的絕學!」
白雲燕傲然道:「道全,憑你還不配和我動手,我也不想和你動手,你們誰領我去見道潛大師。」
道潛大師,少林方丈是也。
道全大師聽得更怒,喝道:「本寺方丈大師,豈會見你?」
白雲燕道:「你們既然不肯領我去見方丈,那就叫道潛大師出來見我好了。」
道成大師聽他口氣托大,忍不住合十道:「小施主尊師何人,可肯見示麼?」
白雲燕含笑道:「家師從不喜人家提他老人家的名號,在下出道江湖,天下雖大,任何地方講一個理字,在下更不敢抬出他老人家的名號來壓人,大師見詢,恕在下無可奉告。」
道全大師沉笑道:「小施主令師名號,也壓不倒少林寺,你既然不肯說,貧僧試你幾招,還怕看不出來麼?」
白雲燕道:「道全,大概少林寺就是你最不講理了,在下本來不願和你動手,但你一再相逼,說不得白某就讓你見識見識,你說好了,要試我幾招?」
道全聽他口氣,好像自己是他後生晚輩,和自己動手,大是辱沒了他一般,心頭更是怒不可遏,怒笑道:「小施主口氣狂妄托大,不知手底下和你的口氣相不相稱?貧僧那就試你十招,十招之內,貧僧若是看不出你小施主的來歷,就算貧僧輸了;但若小施主接不下貧僧十招,又該如何?」
白雲燕傲然一笑道:「在下若是接不下你十招,就束手就縛如何?但你接不下我十招,又當如何?」
道全大師氣憤的道:「貧僧就在你面前自絕。」
「那倒不用。」白雲燕道:「你只要到祖師殿去跪上三日三夜就好。」
少林寺清規素嚴,若是弟子有言語冒犯尊長,就得到祖師殿罰三日三夜。
白雲燕原是一句無心之言;但聽到道全大師耳中,心頭更怒,暗道:
「好小子,原來你托大的居然以尊長自居,哼,就算你師傅是武林前輩高人,也不用到少林寺來賣狂!」口中應道:「好,咱們就這麼辦。」
修蕙仙久聞少林寺領袖武林,寺中七十二藝,武功之高,非同尋常,如今白大哥被他們誤認為是昨晚盜丹傷人的人,眼看雙方越說越僵,一直憂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幾次要待開口,都被田嬤嬤暗中制止,現在見白大哥要和道全大師動手,忍不住低聲道:「田嬤嬤,你……」
田嬤嬤不待她說下去,低低的道:「你不用替白相公擔心,據老婆子看,白相公有恃無恐,不會敗給那老和尚的。」
修蕙仙道:「但白大哥就算勝了那老和尚,少林寺也不肯干休的呀!」
田嬤嬤道:「不要緊,我們且看下去再說。」
兩人說話之時,道全大師道:「小施主,咱們到天井裡去。」「不用。」白雲燕目光顧盼,微笑道:「這大殿上地方已經夠大了,十招比試,進退不過數步,何用到天井裡去?」
話聲一落,突然身形電旋,左手衣袖隨著揮起。
道成大師目不轉睛的看著白雲燕旋身揮袖,解開五個弟子的穴道,以他的修為,也只能看出白雲燕身法手法,分明極似少林一脈,只是說不出他使的究竟是什麼手法?心頭不禁暗暗懷疑,心想:「讓道全師弟試他幾招也好。」
他已經擺出了少林門戶。白雲燕含笑道:「大師方才不是說要在下接你十招麼?若是在下先出手,就變成大師傅接在下的十招了,所以還是大師傅請先吧!」
他口中雖然說得還算客氣;但舉動之間,卻表露出絲毫沒把道全大師放在眼裡的模樣1道全大師眼看白雲燕這份狂傲模樣,心頭更是怒不可遏,沉笑道:「好,小施主既然不願佔先,貧僧那就有僭了。」
左手外揚,右拳微曲,身形忽地側進,呼的一拳,朝白雲燕腰間擊來。
他使的正是少林寺「伏虎拳」「引虎掉首」,以他的功力,這一拳自然使得既快又準,行動如風。
道全大師心頭怒極,才使出「伏虎拳」來,目的是要使對方封無可封,架無可架。
白雲燕沒有回手,身形輕閃,就避了開去。
道全大師一拳出手,豈肯罷休,又是呼呼兩拳,逼攻過來,白雲燕依然身形輕晃,閃了開去。
道全大師怒哼一聲,雙拳一振,左拳迎面擊向眉心,右拳卻由下而上,向咽喉擊來!
這一招是「伏虎拳」中的殺著,名為「直捋虎鬚」,「伏虎拳」每一招式,以虎作對象,能制虎於死命的拳法,你說有多霸道?但道全大師左右兩拳先後擊出的一剎那,白雲燕一條人影,突然變淡,形如鬼魅,一閃而沒。
道全大師大吃一驚,急忙轉過身去。白雲燕手握左拳,平搗而出。
道全大師身向右旋,白雲燕左拳搗在先,全旋過身去,恰似把太陽穴送上去的一般!
道全大師猛然一驚,急急往後躍退。
道成大師也看得一怔,因為白雲燕這一招使的也是少林「伏虎拳」,他身形閃動,是伏虎拳的「履虎尾」身法和左「貫風拳」。
道成大師是第三者,看得清楚,白雲燕這式「履虎尾」和左「貫風拳」,不但使得迅捷無倫,也極為精妙。
修羅教的人,沒有一個看得清道全大師拳法的路數!
其實他使出來的乃是少林「伏虎拳」只是他功力深厚,使得純熟,將一路「伏虎拳」的潛力,盡數發揮了出來。
大家只覺人影晃動,似有無數個道全大師揮動雙拳,把白雲燕包圍了起來。
修蕙仙一雙妙目凝注著場中,她不知道白大哥會不會落敗,萬一落敗了自己怎麼辦?就在此時,突聽道成大師急急喝道:「師弟不可傷人!」
原來道全大師使出「伏虎拳」也只能把白雲燕圍住,無法勝他,心頭一急,右手化掌,凌空拍出,使出他從不輕使的「大力金剛掌」來。
就在道成大師喝聲出口之際,同時也響起了白雲燕清朗的笑聲:「大師傅,這一掌已是十一招了。」
左手屈指彈出。
道全大師「金剛掌」還沒拍出,突覺右手「臂儒」、「曲池」二穴突然一麻。道成大師失聲道:「彈指神通!」
白雲燕走近道全大師身邊,舉起左手,輕輕一拂,解開了他穴道。
道全大師滿面羞慚,怒聲道:「你……」
道成大師連忙合十道:「施主是……」
白雲燕道:「現在在下可以去見見方丈大師了吧?」
道成大師神色恭敬,雙手合十道:「白施主要見方丈,請隨貧僧來。」
他們走的是大殿左首一條長廊,兩條花圃間,種著不少嫣紅奼紫的花卉,大約到了第三進,長廊已盡,進入一道月洞門中。
道成大師陪同白雲燕剛走近石階,裡面已經迎出一個身穿紫色僧袍的老和尚來,雙手合十朝白雲燕施禮道:「白施主遠蒞,貧僧失迎了。」
道成大師忙道:「白施主,,這就是敝寺方丈道潛大師兄。」
白雲燕連忙抱拳道:「方丈好說,在下來得冒昧。」
道成大師陪同白雲燕進入方丈室,三人分賓主落座。
小沙彌送上香茗,便自退出。
道成大師忽然起立,朝白雲燕合十一禮,恭敬酌道:「白小施主精擅本寺武學,方才施展的『彈指神通』,而且以左手施出,不知和師叔祖白眉禪師如何稱呼?」
他一直把白雲燕讓進方丈室,才說出來,正是表示鄭重之意。
道潛大師聽得不由一怔,急忙朝白雲燕望去。
白雲燕跟著站起,神色肅穆的拱拱手道:「大師說的正是家師,在下下山之日,家師曾說過,在下若是道經嵩山,務必上少林寺來見方丈大師。」
道潛、道成原以為他小小年紀,可能是師叔祖再傳弟子,那就是他們同輩的小師弟,和少林方丈同輩,
已經不得了了,哪知,他竟然是師叔祖的傳人,算起來還是他們的小師叔!
道潛、道成聽得一驚,急忙伏地拜了下去,同聲道:「弟子道潛、道成拜見師叔。」
這下,白雲燕給鬧得個手足無措,連連拱手道:「方丈、大師、二位快快請起,,在下不敢當……」
兩人站起身,道潛禪師合十道:「少林寺素重清規,長幼輩份極嚴,師叔雖是俗家弟子,但禮不可廢,師叔也不用客氣了。」
這回因白雲燕是他們師叔,兩人都只是站著說話,不敢坐了。
白雲燕從懷中取出一卷手抄本子,雙手遞給道潛禪師,說道:「這是師傅精研數十年的達摩祖師易筋經,其中有許多地方,經師傅詳加校正,是師傅要在下送交方丈大師的。」
道潛禪師急忙雙手接過,欣喜的道:「師叔祖一生精研易筋經,有他老人家詳加校正,自然是最完善的了。」
白雲燕看二人只是站著說話,忙道:「方丈、大師二位年齡都比在下大了幾十歲,快請坐下來好說。」
道潛禪師恭聲答應,兩人才告了坐。
道潛禪師問道:「師弟,你如何看到師叔施展本寺武功的?」
道成大師就把才纔道全師弟懷疑白雲燕就是昨晚盜丹傷人的人,和白雲燕動起手來,詳細說了一遍。
道潛禪師皺了皺眉道:「道全師弟擔任了幾十年知客,怎的如此暴躁,差幸師叔不是外人,如是得罪了其他門派的人,豈不鬧出笑話來了?你叫無塵(小沙彌)去把他叫來,給師叔陪禮。」
白雲燕忙道:「方丈大師,不用了,在下行走江湖不欲人知,不用去請道全大師進來了。」
他不待道潛開口,接著道:「在下求見方丈,實是有事相求。」
道潛禪師連忙合十道:「阿彌陀佛,師叔有什麼事,但請吩咐。」
白雲燕道:「修羅教老教主,練功入辟,本來只是雙足行動不便,又經他師弟為了爭奪他們教中一部真經似是被擊中『百會穴』,全身經絡悉遭閉塞,普天之下,只有天山『雪靈丹』,少林『大梅耘丸』和衡山『火靈丹』合用,方可奏效,如今貴寺『大梅耘丸』遭人盜走,即使求得衡山『火靈丹』,也無濟於事,因此在下只有請方丈大師幫忙了。」
道潛禪師道:「師叔有何吩咐,但請說明。」
白雲燕道:「據說除了這三種靈丹,可治修老教主走火入魔之軀以外,若是有二位功力深厚的人,替他打通全身經絡,也可治他走火入魔之軀,因此在下覺得少林寺中,不乏具有此等功力的高僧,可否替修老教主運功治療?」
道潛禪師合十道:「師叔吩咐,
自當遵辦。」一面略為沉吟,回頭朝道成大師道:「修羅教老教主一身修為,在武林中也已屈指可數,看來只有師弟和道通師弟二人辛苦了。」
道通大師是少林寺戒律院的首席長老。道成大師起身合十道:「小弟敬遵方丈法旨。」
白雲燕拱手道:「在下那就謝了。」
道潛禪師含笑道:「師叔怎麼和弟子也客氣起來了?」
白雲燕道:「方丈大師,方才在下已經說過,在下行走江湖,不欲人知道師門來歷,方丈、大師二位在人前不可以師叔相稱了。」
道潛大師心知這位小師叔,不願人知道他和少林寺的淵源;試想換了旁人,以少林寺方丈的小師叔這頭銜,在武林中那還得了?心中更覺敬重其人,一面連連點頭,含笑道:「出了這方丈室,就稱師叔白施主好了。」
接著又朝道成大師道:「替修老教主打通經絡,恐非一朝一夕之事,昨晚本寺被人盜走丹藥,依愚兄想來,說不定也和修老教主有關,此事非同尋常,尤其打通經絡,最怕有人干擾,此人既敢來少林寺盜丹,咱們不可不防,我看師弟還是把修老教主送到達摩院,再多派幾人守護,才不至僨事。」
道成大師合十道:「方丈說得是,小弟當知會羅漢堂,日夜戒備。」道潛禪師又道:「師叔遠來不易,自然要在本寺多盤桓幾天了。」
白雲燕道:「不瞞方丈大師說,在下此次本是應邀陪同修老教主來的,但因另有一件要事,非趕去華山不可,因此才請求方丈大師,替修老教主打通經絡,修老教主能留在貴寺,就不至出事,在下也可以趕去華山了。」
道潛大師看了他一眼,問道:「師叔和本寺淵源極深,自非外人,不知師叔趕去華山,究竟有什麼急事,可否見告?」
白雲燕也不隱瞞,就把前日在鄭州酒樓上遇上一個白衣書生,和一個青衫儒生,以及夜晚在鼓樓下聽到的話,詳細說了一遍。
道潛禪師沉吟道:「師叔在鄭州遇上的白衣書生,會不會就是昨晚盜丹之人?」
白雲燕道:「很有可能就是此人,說不定他就是白衣教的人。」
「白衣教?」
道成大師道:「據說近日江湖上好像鬧得很厲害?」
道潛禪師也道:「此事我曾聽道修師弟(羅漢堂住持,是少林寺專門處理江湖上事情的一個堂),說過,只是他們(指白衣教)行蹤似在江南一帶,故而並未十分注意。」
白雲燕就把白衣教在江南不准江湖人帶上一個「白」字,以及白髮仙猿常公紀,自己大伯父鐵指金丸白組庵和白衣教訂約之事,說了一遍。
道潛禪師道:「白衣教前來少林寺盜丹傷人,既然江南同道和他們訂下了十月十五之約,道成師弟,你和道信師弟屆時也該去一趟才是。」
道信是藥王殿的住持,負責少林寺的煉藥事宜,藥王殿出了事,他自是責無旁貸。
道成大師合十欠身道:「小弟遵命。」
白雲燕站起身道:「在下打擾方丈,替修老教主打通經絡,事不宜遲,咱們那就走吧!」
道潛大師慌忙站起身道:「師叔這稱呼,弟子不敢當。」
白雲燕朝道潛禪師拱拱手道:「在下急於趕去華山,那就告辭了。」
道潛禪師道:「時已近午,師叔遠來,總該用了素齋再走。」
白雲燕道:「在下和修羅教的人一起來的,和他們一起就好,方丈不用客氣了。」
當下就和道成大師一同回到大殿上。
白雲燕還開沒口,修蕙仙已經迎了上來,說道:「白大哥,方才有人送一封信來……」
白雲燕問道:「是給誰的信?」
修蕙仙把手中拿著的—個信封遞了過來,說道:「白大哥看了就知道了。」白雲燕接過信封,只見上面寫著:
「送呈修羅教修教主親啟」字樣,抽出信箋,只有三行字,那是:「少林『大梅耘丸』及衡山『火靈丹』,均已為我取得,令尊非此二藥,難以復原,如欲得此二藥,可以貴教修羅真經作為交換,尊意如何,當在途中相候。」下面也沒有具名;但一筆字卻寫得很瀟灑!
白雲燕問道:「這信不知是什麼人送來的呢?」
修蕙仙道:「是一名山中樵夫送給寺中一位師傅,轉交給我的,白大哥,我們這一趟不但白來了,而且家父……」
白雲燕含笑道:
「你不用著急,我因『大梅耘丸』被盜,老教主若無三種靈丹合用,無法康復,已在面見方丈之時,請方丈大師設法,已蒙方丈答應,要道成大師和戒律院首席長老道通大師二位替老教主打通經絡,現在就要把老教主送去達摩院,並振羅漢堂負責守護,老教主大概有三天的時間,就可完全康復了。」
修蕙仙大喜過望,感激的道:「白大哥,真謝謝你。」
道成大師也在白雲燕和修蕙仙說話之時,悄悄把道全大師拉到邊上,告訴了他白雲燕的身份。
道全大師聽得大驚失色,一臉驚恐的走到白雲燕面前,連連合十道:「小僧剛才多有冒犯之處,還望白施主恕罪。」
白雲燕含笑道:「方纔是一場誤會,過去就算了,大師何用再提?」
道全神色恭敬的連應了兩聲「是」。
修羅教的人聽說少林方丈答應派道成、道通二位大師替老教主打通經絡,已見事出意外,再看道全大師忽然前倨後恭,跟白雲燕賠罪,而且神色恭敬,大家不知白雲燕去見方丈時說了些什麼?但大家都看得出來,白雲燕似乎和少林寺有著極深的關係,而且這淵源大概只有少林寺方丈一人知道了。
崔長耕方纔曾當面懷疑盜丹傷人的是白雲燕,現在眼看少林寺的二位大師都對白雲燕十分恭敬的模樣,不覺臉上訕訕的,後退了一步。
這時達摩院四位長老,一式身穿灰袍的老僧,一個個手持鑌鐵禪杖,從後殿走出,他們身後緊隨八名青衲中年和尚,也手持戒刀,分立兩旁,最後是兩名青衲和尚,抬著一副擔架走出。
道成大師走上幾步,朝修蕙仙合十一禮,說道:「方纔白施主已和修教主說過了,貧衲奉方丈之命,護送修老教主前去達摩院休息,現在我要請修老教主到達摩院去了。」
修蕙仙連忙還禮道:「多謝方丈大師,小女子十分感激,只不知我們可以跟家父進去嗎?」
道成大師道:「貧衲已命人在達摩院右側,騰出三間房舍,作為修教主和隨行各位施主下榻之用,至於在行功之際,不宜有人驚動,修教主不宜進入靜室了,但修教主只管放心,本寺從此刻起,業已有了周密戒備,絕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修蕙仙感激的道:「大師如此費事,小女子真是感激不盡。」當下由田嬤嬤領著兩名抬擔架的和尚,走出大殿,四下散開,保護住大馬車的周圍。
然後由明兒、月兒打起車簾,抱著修清和放到擔架之上,兩名和尚抬起擔架,仍由四位長老和八名達摩院弟子護送著朝後進走去。
道成、道全陪同白雲燕、修蕙仙等人,隨後而行。
達摩院是在第三進的右側,一排五間,自成院落。修清和由擔架送入達摩院後院靜室。
道成、道全卻陪同白雲燕、修蕙仙等人來至右廂,這是給修羅教的人準備的房間。
二位大師陪大家看過住處,道成大師就合十道:「白施主,修教主和各位施主遠來,方丈已命廚下整治了素齋,現在由道全師弟陪各位去用齋了,貧衲和道通師弟立即要替修老教主先行檢查全身,那就恕不奉陪了。」
白雲燕拱手道:「大師和道通大師多多費神。」
道成大師連說:「不敢。」
道全大師合十道:「素齋就設在第三進,白施主、修教主請隨貧衲來。」
他領著大家退出達摩院,來至一間裝潢富麗的大廳,這是少林寺接待貴賓的客廳,平日從不啟用。
因為少林寺是敕建的護國禪寺,凡有過境的封疆大吏,到了嵩山,必定前來拈香,另外,則是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來至少林,才在這貴廳接待。
白雲燕是方丈的小師叔,修蕙仙是修羅教教主,是以把素齋設在貴賓廳了。
道全大師陪同白雲燕、修蕙仙等人,剛到廳前,只見方丈道潛禪師和兩個黃衣老僧已經一同站在階上恭候。
白雲燕連忙和修蕙仙低聲說道:「蕙仙,中間那個穿紫衣的就是方丈道潛禪師了。」
這時道潛禪師和兩名黃衣老僧已經步下石階,合十道:「修教主、白施主遠蒞敝寺,貧僧有失遠迎,敬備素齋,請裡面坐。」
修蕙仙慌忙拜了下去,說道:
「家父蒙方丈慈悲,由二位長老大師賜助,打通經絡,小女子已經感激不盡,敝教的人,無不感戴大德,還勞方丈大師親自接待,小女子如何敢當?」
道潛禪師看到修蕙仙明艷嬌柔,和小師叔站在一起,當真是珠聯璧合,心中暗暗點頭,一面慌忙閃開,還禮道:「修教主快快請起,貧衲不敢當此大禮。」修蕙仙盈盈的拜了四拜,才行站起。
道潛禪師又替兩位黃衣老僧引見,站在他左首的是藥王殿住持道信大師,站在他右首的是羅漢堂首席長老道修大師。
修蕙仙也介紹了修羅教的長老崔長耕、護法錢增貴、杜老道和田嬤嬤。
然後道信、道修兩位大師又神色恭敬的朝白雲燕合十行禮,口中說道:「小僧道信、道修見過白施主。」
他們口中雖沒叫出師叔來,但那份恭敬的神色,無異是自居後輩。
崔長耕、錢增貴、杜老道和田嬤嬤等人,都是多年行走江湖的老江湖了,從少林方丈以至這兩位長老對白雲燕執禮甚恭的神情,
自然看得出來,心中各自暗暗納罕,忖道:「這白老弟不知究竟是何來歷,連少林方丈都對他如此恭敬!」
一行人由方丈大師陪同,進入大廳。廳上早已品字形擺好了三席素齋。
道潛禪師請修蕙仙和白雲燕坐了首席,由他親自作陪,左右兩席,則由道信、道修、道全三人作陪。
修羅教的人明知這是少林寺方丈看在白雲燕的面上,才由方丈親自作陪;但每一個人都覺得臉上有光。這一席素齋,自然十分豐盛,不必細表。
飯後,撤去了筵席,和尚們又給大家送上香茗。
白雲燕站起身,朝方丈拱手一禮,說道:「多謝方丈素齋,也多謝方丈大師的照顧,在下身有要事,那就要告辭了。」
一面回身朝修蕙仙道:「老教主在此,尚須有幾日耽擱,你和大家安心住在這裡,在下另有急事,要趕到華山,要先走一步了。」
修蕙仙聽得一楞,說道:「這一路上,白大哥從沒說起,怎麼突然要走了呢?」
田嬤嬤接口道:「是呀,白相公,你一直都沒說起過,到底有什麼急事,也不忙在一時呀!」
白雲燕道:「在下此去華山,真的是有一件急事……」
修蕙仙道:「白大哥,你連我都不肯說麼?」
白雲燕道:「你總記得咱們在鄭州英雄居上,遇見的青衫儒生和白衣書生吧?」
修蕙仙點頭道:「我自然記得了,是他們約白大哥到華山去麼?」
白雲燕就把當時白衣書生以「傳音入密」約自己二更去城南鼓樓……修蕙仙道:「你那天怎麼沒有跟我說呢?」
白雲燕接著說出當晚趕去城南,白衣書生和青衫儒生說的話,詳細說了一遍。
』杜老道一拍大腿,朝崔長耕說道:「貧道也想起來了,那天晚上,咱們下了一夜的棋,我記得白老弟睡不熟,說要到院子裡去透透氣,原來趕到城南去了。」
田嬤嬤道:「既然事關白相公令兄生死消息,白相公自然非去不可了。」
修蕙仙一雙盈盈秋波,望著白雲燕道:「白大哥,我們在哪裡見面呢?」
白雲燕道:「目前我也說不出來,等見了青衫儒生之後,才能知道家兄的下落,到時在下自會來看你們的。」
修蕙仙忽然眼圈一紅,說道:「白大哥,你一定要來。」
白雲燕俊臉一紅,點點頭道:「在下說過,自然算數。」
杜老道笑道:「這個教主不用擔心,白相公若不來,咱們可以去找白相公呀!」
白雲燕朝大家拱拱手,說道:「在下那就告辭了。」
說完舉步朝外走出。
道潛禪師和三個師弟一同起身相送,修蕙仙跟著走出,她眼中已隱隱含著淚珠,大是依依不捨。
白雲燕回身道:「方丈大師四位都請留步了。」
修蕙仙流下商行淚水,咽聲道:「白大哥,我會到江南找你去的。」
口口
口西嶽華山,在陝西華陰縣南,也就是潼關的西南,山勢奇瑰,突兀蒼秀。全山有三十多座高峰,以東南西北中五峰為最出名,東峰叫朝陽,南峰叫落雁,西峰叫蓮花,北峰叫雲台,中峰叫玉女。
玉女峰就在東峰右側,聽說唐朝有一位玉女乘馬沒入峰中,因而得名。
峰頂有玉女祠,建築宏偉,塑像更是栩栩如生。
白雲燕在第九天傍晚,就趕到華陰,找了一家客店憩腳。
他怕被青衫儒生認得,特地在街上買了一件藍布長衫,就付帳出門,趕去華山,那是因為自己不熟悉山上路徑,早些去遊山,也好領略迢蟯太華的景色。
傍晚時分,他由蒼龍嶺,鷂子翻身,入金鎖關,到了三峰口,再過去就是中峰了,這時天色已黑,雲氣四合,他匆匆趕到峰下,這一帶都是數百年的古樹,枝葉茂密,為了不讓青衫儒生發現,就悄悄縱身上樹,隱藏好身子,倚著樹身坐卞。
這時最多不過初更時分,距離二更,至少還有一個時辰,白雲燕就瞑目垂簾,默默的調氣運功。也不知過了有多少時光,忽然心頭似乎起了一絲警兆!
要知一個練武的人,內功到了某種境界,雖在運功之際,瞑目枯坐,但此時心靈空明,宛如一池靜水,只要有人侵入十丈之內,就好像池水中雖然飛落一粒極小的砂石,也會漾起一絲波紋!
白雲燕發現了這一絲警兆,立即睜開雙目,朝四周搜索,但卻又毫無跡象,好像方纔那一絲警兆只是幻覺而已。
心中不禁暗暗生疑,忖道:「自己運功的時候,從無警兆發生過,方才明明有人進來,何以這一瞬間就會消失了呢?」
他因有警兆的發生,就不再運功調息,只是靜靜的守著,目光始終在向左右查看,這樣又過了一刻工夫,依然不曾看到有絲毫動靜,甚至連附近大樹上枝葉都沒有搖動過一下。
就在此時,他發現山下出現了一條人影,好像正在朝山麓間行來,這條人影此時應該還在半里之外,他居高臨下,自然很快就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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