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趕到佛頭塔,也不過是未末的時分。下午,廟中遊客不會很多。駝龍跨入廟中,就直趨佛頭塔下。
這佛頭塔原是整日開放,任人登臨。
駝龍回頭道:「咱們上去瞧瞧。」
當先舉步朝塔上石級走去。
丁建中愈來愈覺得奇怪,姜大叔巴巴的趕來佛頭塔,當然不是為了登塔瀏覽,那麼這是做什麼來的呢?」
難道他到這裡來,會和妹子被擄有關?
試想這佛頭塔任人登臨,每天都有不少遊客,豈會是那賊人容身之地?當然更不可能把妹子藏到這裡來,那麼……。
他心中想著,腳下卻緊隨著駝龍身後,盤塔而上。不消多時,兩人已經登上了第七層。
登塔,是越往上,地方越小,這第七層上,只不過丈許見方的一間斗室。室中除了六扇窗戶,天風習習,就空無所有。
中間放著一個蒲團,蒲團上盤膝坐著一個長髮和鬚眉糾結的老道人,瞑目垂簾,一動不動。
這老道人因鬚髮糾結,看不出他的年紀,也看不清他的面貌,只是一個老道人而已。
丁建中正在打量之際,那老道人已經打了一個哈哈,倏地睜開眼來,說道:「果然是姜大俠來了,貧道恭候久矣。」
他一開口,就聲若沉雷,同時也隨著話聲,迅快的站起身來。駝龍拱手道:「有勞道長久候。」
丁建中聽得暗暗詫異,忖道:「聽他們口氣,好像是姜大叔和他約好了在這裡見面的,姜大叔一直和自己兩人在一起,幾時和他約好的呢?」
老道人哼道:「你當貧道呆在這裡,沒做事麼?」
駝龍含笑問道:「道長莫非已有發現?」
老道人欣然自得的道:不錯,武天相已經到了南昌。」
武天相正是四大天王中的老三西天王。
駝龍頗感意外,道:「武天相他也趕到南昌來了。」
老道人接下去道:「姜大俠莫要小覷了他,此人深藏不露,此事說來話長,來,咱們坐下來談。」
駝龍回過頭來,朝老道人一指說道:「建中,這位是昔年人稱破山劍客的謝三泰謝道長,你快來見過了。」
丁建中曾聽姜大叔說過,華山三劍,流雲、破山、飛霜。
流雲劍客孫景陽和義父八手仙猿常千里,同死在四大天王暗器之下。破山劍客謝三泰是老二。老三飛霜劍吳飛霞是個女的,也是「華山三劍」中最難惹的一個。
當下就雙手抱拳,作了個長揖道:「晚輩丁建中見過謝道長。」
老道人謝三泰打量了丁建中一眼,稽首還禮,含笑道:「小兄弟,快不可多禮。」一面朝駝龍問道:「姜大俠,這位小兄弟就是岳真人的傳人了?」
丁建中聽得一怔,姜大叔把自己送崑崙,拜師學藝,外間從無一人知道,這老道如何會知道的?他居然一口叫得出師傅的道號來?
駝龍點點頭道:「他正是岳真人的徒弟。」
謝三泰也點點頭道:「果然不錯,人品資質,都是上上之選。」
駝龍道:「道長誇獎,還要道長多加指教才好。」
謝三泰仰首長笑一聲道:「岳真人的高足,還用得著你我費心麼?」說到這裡,接道:
「坐,坐,咱們坐下來再談。」
三人一齊席地坐下。
駝龍問道:「道長在那裡看到武天相的?」
謝三泰以手指地,說道:「就在此地。」
駝龍驚異的道:「他來過佛頭塔?」
謝三泰哦了一聲,笑道:「那倒不是,昨晚他從塔前經過,被貧道無意中發現……」
他不讓駝龍發問,接著道:「昨晚貧道發現有一道人影,從蓮塘方向,飛掠而來,此人身法之快,簡直像天馬行空,馭風飛行,幾乎和貧道數十年來,所見過的有限個身懷絕世輕功的人,可相比擬,行前還當是你姜大俠,但看他飛騰的身法,極為眼生,一時動了好奇之心,就暗暗尾隨下去……」
駝龍道:「武天相會有這等高超的身手?」
謝三泰一手摸著黑髯,笑了笑道:「貧道跟在他身後,差不多已使出九成功力,才和他保持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直到出了進賢門,奔行的速度漸緩,貧道才認出他是武天相來。」
駝龍瞿然道:「他莫非是到繩金寺去的?」
謝三泰神色一愕,問道:「姜大俠如何知道的?」
只要聽他口氣,西天王武天相果然是到繩金寺去的了。
駝龍笑道:「想當然耳,武天相出進賢門,自然是到繩金寺去的了。」
謝三泰搖搖頭道:「他去繩金寺是沒錯,貧道跟到寺外,就沒有再跟進去,但這句想當然耳,貧道可有些想不通了。」
他當然想不通。駝龍聳聳肩道:「咱們就是從繩金寺來的。」
謝三泰道:「可見到武天相了?」
駝龍道:「他去了繩金寺,咱們不會見到他的。」
謝三泰一怔道:「繩金寺是少林下院!」
駝龍道:「正是少林下院。」
謝三泰道:「貧道這就不懂了。」
駝龍微微一笑道:「兄弟趕來佛頭塔,就是向道長求援來的。」
「哈哈……」謝三泰敞笑一聲道:「姜大俠別往貧道臉上貼金了,咱們當年約好了的,只要一有消息,盡快通知,你姜大俠莫非有什麼重大消息見告?」
駝龍道:「消息是有,求援也不假……」
謝三泰「哦」了一聲,急急問道:「姜大俠有什麼消息?」
駝龍輕輕歎了口氣道:「二十年的公案,總算有了眉目……」
謝三泰道:「真會是四天王干的?貧道在這裡一住六年,始終看不出戴天行等四人,會是殺害常大俠和大師兄的兇手,但昨晚看到武天相的身手,卻又令人不無懷疑。」
原來他六年來,一直在監視東天王的動態。
駝龍點點頭道:「其中另有內情。」
接著就把丁建中、常慧假扮北天王白天義侄子,以送壽禮為名,一直說到常慧被擒,自己兩人從繩金寺趕來為止,源源本本的說了一遍。
謝三泰只是凝神諦聽,一直等駝龍說完,他依然沉吟了一陣,才抬目問道:「姜大俠懷疑繩金寺有問題?」
駝龍道:「問題很大。」這話聽得丁建中驀然一驚,姜大叔這話,自然是大大出人意外之事,繩金寺居然會問題很大!他回想方才姜大叔的行動,果然有許多奇特之處,但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出在繩金寺!
謝三泰同樣聽得一怔,口中「哦」道:「姜大俠必有所見!」
駝龍道:「兄弟相信連知本大師都可能已經出了事了。」
謝三泰道:「和你們一起到黃溪渡去的知本大師,已經是假的了?」
駝龍道:「那時還不是假的。」
謝三泰道:「那麼和你們一同回來的,是假的了」
駝龍道:「也不假。」
謝三泰道:「姜大俠方才不是說知本大師已經出了事麼?」
駝龍道:「問題只怕出在他午時坐功之時,兄弟從公孫丑房中出來,知本大師著人來請,兄弟發現已經不對了。」
丁建中聽了暗暗「哦」了一聲,忖道:「這就是了,先前姜大叔還說要救妹子之事,要和老師傅商量之後,再作道理,後來忽然急急退了出來。」
謝三泰聳然道:「大白天,而且前後不過頓飯工夫,這麼快,就會出事?哦!姜大俠,你是如何發現的呢?」
駝龍道:「聲音不對。」
謝三泰點頭道:「姜大俠說的,自然可信,只是你如何能證明知本大師出了事呢?」
駝龍微笑道:「道長應該知道兄弟雖非崑崙派的人,但常兄是我故交,我這侄子,也是兄弟親自送上崑崙去的。那是十幾年前,兄弟曾在西域逗留了半年之久,那裡有一種『迷迭香」,香氣芬芳,迷人欲醉,聞到這種香氣的人,武功再好,都會失去抵抗,兄弟進入知本大師禪房之時,就聞到『迷迭香』的氣味。」
丁建中這才明白,無怪姜大叔沒讓自己和賀德生進去,就匆匆退了出來。
謝三泰驚「啊」一聲道:「有這等事,這會是什麼人幹的呢?」
駝龍道:「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內奸吃裡扒外,一是外人已經控制了繩金寺。」
謝三泰虎的站了起來,說道:「走,貧道和你一起去,此人說不定就是昔年暗算常大俠和大師兄的主謀。」
駝龍道:「這時候太早了些,要去,至少也該等到初更以後,才能行動。」
謝三泰笑道:「姜大俠想必已經胸有成竹?」
駝龍笑了笑道:「成竹可不敢,不過咱們還有一個同伴神彈子賀德生,兄弟約他二更時分在繩金寺右側松林內等候,咱們給他來個打草驚蛇。」
謝三泰愕然道:「打草驚蛇?」
「不錯!」駝龍忽然低低的說了幾句。
謝三泰聽得豁然大笑道:「好,好,咱們就這麼辦,給他來個打草驚蛇!」
初更方過,他們就悄悄的離開了佛頭塔。三道人影,去勢如電,出了進賢門,就倏然隱去!不,他們並沒直奔繩金寺,而是從左右迂迴包抄過去的。這樣才不致打草驚蛇。
而他們定的計,卻是「打草驚蛇」之計。
二更時分。十條瘦小的人影,從大路上奔行而來!
巍峨的繩金寺,已經在望,僧侶們五更即起,就要做早課,這時候,自然早就睡了!
寶相莊嚴的古剎,此刻黑壓壓的不見一點燈火。
那瘦小人影,在離繩金寺還有一箭來遠,就往右折去。
他正是神彈子賀德生,右手掌心盤著兩枚鐵膽(一枚是下午從鐵鋪裡配來的),腳下輕快的舉步朝松林間走入。
在他來說,只是和駝龍約好了在寺右松林中見面,並不是夜行人的行徑,用不著掩飾行藏。但就在他快要鑽入林去之時,身後忽然有人沉喝一聲:「站住!」
喝聲入耳,緊接著但聽刷刷刷一陣衣衫飄飄之聲,在左右前後響起!
賀德生不用看,便知自己業已被人家包圍起來了。包圍他的,不用說,是繩金寺的僧侶無疑!
江湖上誰不知道繩金寺是少林下院?
敢情他們把自己當作了夜行人,歹徒!
賀德生緩緩回過身去,但見四名手持禪杖的灰衣僧人,一聲不作,把自己圍在中間。
這自然是誤會,賀德生手中盤著鐵膽,含笑道:「四位師傅請了,老朽是賀德生。」
其中一個僧人冷冷的道,「咱們不管施主是誰,你夜闖繩金寺,最好束手就縛,不必多說。」
這說話之人,似是四人中的領頭。賀德生道:「四位師傅,這是誤會,老朽是和你們老師傅約好了晚上來的。」
那領頭的僧侶道:「老師傅早已安寢,你明明是在胡說。」
賀德生道:「大師傅如果不信,可以進去問問。」
那領頭的僧人一臉冷漠,嘿然笑道:「不用問,今晚這片松林,是貧僧等人輪值,繩金寺的規矩,如有江湖中人,夜闖本寺,便得拿下,明晨早課之後,再行發落,施主如是不服,不妨出手,只要把貧僧等四人擊敗,就可任憑施主自去。」話聲一落,朝其餘三人呶呶嘴,喝道:「把他拿下了。」
賀德生也是江湖上極有名氣的人,聞言不覺微有怒意,沉哼道:「要把老朽拿下,只怕未必容易,大師傅這般說法,不嫌太不通人情麼?」
那領頭的僧人沒再理他,手中禪杖一頓,沉聲道:「施主小心了!」喝聲甫出,禪杖如蛟龍入水,直搗過來。這一招來勢沉重,直搗心窩,出手就是殺著。
僧人皈依我佛,應該心地慈善,這等杖勢,明明出手就想置人於死地!
賀德生看得大怒,他明明可以閃身避開,但因對方方才出言不遜,出手又如此毒辣,因此上身一側,避開來勢,左手疾發,猛向杖頭抓去,右手掌心盤著的鐵膽,較小的一枚,疾若流星,劃了一個觚形,朝那僧人右肩脫手打出。
他外號神彈子,兩枚鐵膽,例無虛發,但這回對方四個僧人,似是對賀德生的武功,知之甚稔。因此賀德生的鐵膽堪堪出手,站在領頭僧人右首的一個,口中大喝一聲,揮手一杖,朝鐵膽擊去。
「噹!」鐵膽經禪仗一擊,呼的一聲,激射出去,但依然劃了個觚形,朝賀德生手上飛回來。
賀德生左手自然也沒抓著杖頭,急忙長身躍起,伸手抓住了飛回來的鐵膽。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就在那領頭僧人杖勢出手,另一僧人一下擊飛鐵膽之際,其餘兩個僧人,也同時禪杖一掄,朝前推來。這四個和尚,個個武功不弱,禪杖出手,內勁拂拂,挾著一片嘯風,勢道凌厲無比。
四人聯手,把你圍在中間,你就是想抽身而退,都不是容易之事的。賀德生一張老臉,隱現怒容,大笑一聲道:「看來老朽只有把四位放倒了,才能見到知本大師。」
話聲出口,已經功運雙臂,雙手齊發,但聽「噹」,「噹」兩聲,飛出兩枚鐵膽,把兩支推來的禪杖震盪開去。
右手一抄,鐵膽回到手中,身形突然左旋,右手一記「五丁開山」,猛向左首僧人迎面劈去。一團掌風排空撞出。
左邊僧人禪杖斜劃,封住賀德生的追擊,人卻迅快向後飄退三尺,避過衝撞過去的掌風。
那和尚被賀德生迫退三尺,但其餘三人,立即揮杖攻了上來。三支禪杖縱送橫擊,挾著勁厲金風,交擊而至,向後飄退的一個也立即一退即進,乘勢欺身而上,加入戰團,揮杖迫攻。
這一戰,杖影交織,縱橫如網,但聞狂風呼嘯聲中,四支禪杖幻影如山,把賀德生圍在中間,幾乎連他人影都掩沒了。
賀德生原是久經大敵之人,但看了此時四個僧人的攻勢,心頭也止不住暗暗驚凜,忖道:
「少林寺千百年來一直被武林中人視為武學發源薈萃之地,看來果然不錯!光是這四個僧人,僅僅是少林下院繩金寺的僧侶,而且也不見得是名列少林高手的和尚,已經有這等能耐,以他們的一身功力,在江湖上,也足可稱得一等高手了。」
心中想著,腳下幾乎已被迫得步步後退。這真叫雙拳難敵四手,他兩枚鐵膽,終究抵不住四支純鋼禪杖。一時之間既無法扭轉劣勢,更無法抽暇還擊,心中不禁大感焦急。
就在此時,突聽有人大喝一聲:「大家住手!」
一道人影,隨著喝聲,飛掠而來!
四個僧人眼看賀德生來了幫手,他們聯手合擊的陣勢,果然隨著一停,前面兩人,忽然一左一右讓了開去。
那人來勢奇快,眨眼之間,就已到了面前,那正是丁建中。
丁建中一直奔到賀德生前面,才驚異的道:「賀老怎麼和這四位師傅動起手來了?」
那兩個讓開去的僧人。等丁建中進入他們合圍之中,又立即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這一來,他們四人,等於把丁建中也圍了起來,但丁建中卻未注意及此。
賀德生右手盤著鐵膽,瞥了四個僧人一眼,搖搖頭道:「誰知道?老朽和姜大俠約好了在這裡晤面的,知本大師要咱們下榻繩金寺,咱們到繩金寺來,也可以說是回來,但這四位師傅,既不肯通報,卻又硬說老朽夜闖繩金寺,非和老朽動手不可。」他說到這裡,忽然咦了一聲,問道:「姜大俠呢,怎麼沒來?」
丁建中道:「姜大叔在青雲驛附近,發現一可疑人物,暗中追了下來,要在下趕回通知賀老一聲,並有機密之事,向老師傅報告。」
賀德生看了四個僧人一眼,說道:「四位師傅,現在也聽到了,丁少俠是奉駝龍姜大俠之命,有機密之事,面陳知本大師,這總不假了吧?」
四人中領頭的一個手柱禪杖,說道:「貧僧等並不是不相信老施主,只是貧僧等四人,是今晚在寺前值班,值班之前,未奉方丈諭令,不能放任何人進去。」
賀德生道:「那四位總可以派一個人進去,向貴寺方丈稟報,如果貴寺方丈認可,四位不是就沒有事了麼?」
領頭的僧人微微搖頭道:「不成,貧僧等四人,值班有責,誰都不能擅離職守。」口氣微頓,接著道:「就算貧僧四人之中,有人進去稟報,也必須先稟報值堂師傅,再由值堂師傅稟報知客大師,知客大師才能向方丈稟報,要見老師傅,又須得由方丈轉稟不可,如今二更已過,寺中除了值堂師傅之外,知客大師和方丈俱已入定,就是貧僧趕回去,也無人敢去驚動方丈……」他說的或許是實情。
少林寺數百年來,清規素嚴,這層層轉達上去,當初立下這樣規矩。也許各有專司,用意至善,但這種古老的規矩,未免失之呆板,有欠靈活,也是實情。
賀德生道:「貴寺這條規矩,無法變通麼?」
那領頭僧人道:「無法變通。」
丁建中急道:「照大師傅這般說法,在下就無法見到老師傅了。」
那領頭僧人笑道:「小施主今晚連方丈都無法見到,自然更見不到老師傅了。」
丁建中道:「在下奉姜大叔之命趕來,有極重要之事,必須面陳老師傅,這該怎麼辦?」
那領頭僧人道;「辦法倒是有一個……」
丁建中問道:「什麼辦法?」
那領頭僧人道:「此刻已是深夜,除了本寺發生緊急事故,誰也不能無故驚動方丈。」
丁建中問道:「什麼才算是緊急事故呢?」
那領頭僧人道:「貧僧等四人,負責守護前山,兩位施主只有把貧僧等四人打倒,直衝進去,本寺值堂師傅,始能以緊急事故,直接向方丈稟報,兩位就能見到方丈了,不過……」
丁建中道:「不過什麼?」
那領頭僧人道:「如果兩位施主無法衝過貧僧四人這一道關,或是在動手之際,不幸負傷,那就見不到方丈了。」
賀德生道:「四位這是做什麼?明知咱們和知本大師相識,還是非動手不可?」
領頭僧人道:「這是貧僧職責所在。」丁建中看看他們,為難的道:「難道說咱們非動手不可麼?」
領頭的僧人斷然道:「不錯,不但非動手不可,而且也非把貧僧四人制住不可。」
丁建中遲遲的道:「這又為什麼呢?」
領頭的僧人道:「因為貧僧四人,奉命守護寺前這片山林,在沒有再奉到命令,要貧僧停手,只要還能動手,就算只剩下一個人,一條手臂,也非拼著性命,把兩位攔阻於此不可。」
賀德生搖搖頭道:「少林寺這種規矩,實在要不得。」
領頭僧人神色一怔,道:「老施主不能出口誣蔑敝寺。」
丁建中道:「既然大師傅這麼說了,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賀老,這四位師傅,那就由在下接著,你老不妨退後幾步,給在下掠陣如何?」
他言下之意,是不要賀德生插手。
賀德生方纔已領教過四個灰衣僧人的武功,一對一還有勝算,但對方四人聯手,自己別說佔不到半點上風,甚至連還手的機會都很少。
丁建中藝出崑崙,他的武功,自己是見識過的,他既然要獨力對付四個和尚,自己樂得袖手旁觀。
但他還未開口,那領頭僧人接口道:「小施主,這不成。」
丁建中奇道:「為什麼?」領頭僧人道:「貧僧等在這裡截住的,是兩位施主,咱們不能放走一個。」
無怪他們看到了丁建中奔來之時,立即有兩個人閃開讓路,然後又把丁建中圍了起來。
原來是怕有人逃走。
丁建中聽得好笑,忍不住問道:「這也是責職所在?」
領頭僧人應道:「正是,兩位施主已在貧僧等人包圍之中,一旦動手,貧僧等人攻擊的對象,自然也是兩位了。」
賀德生手上依然盤著兩枚鐵膽,接口笑道;「是了,四位師傅既然要老朽一起算上,那就請吧!」
丁建中仰天長笑一聲,點頭道:「好吧,四位可以出手了。」
他這聲長笑,發如龍吟,是以內功送出。
這正是和姜大叔約好的暗號。反正他此行是預定的「打草驚蛇。」只有打草,才能驚蛇。
四個僧人由領頭的喝了聲:「兩位施主那就小心了!」
喝聲甫出,灰影閃動,四支禪杖同時平胸舉起!
丁建中口中突然發出一聲龍吟般一聲長嘯,身形一伸一屈,矯若神龍,匝地飛起!不,他好像是朝四個灰衣僧人中間竄了過去,只閃得一閃!
嘯聲未落,四個僧人忽地僵直不動了。
丁建中已經回到原來的位子上,淡淡一笑道:「賀老,咱們可以走了。」
四個繩金寺的高手就這樣不動了,這是無法令人相信的事!
尤其是跟四個僧人交過手的賀德生,他知道這四個灰衣僧人,武功極高,但他只聞嘯聲,只見丁建中人影平飛出去,根本沒見他出手!這簡直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事,但畢竟在他的眼前發生了,叫他怎麼相信呢?
賀德生臉上既驚又異,凜然道:「丁老弟,你把他們制住了,這是什麼手法?」
丁建中淡然一笑道:「在下只是出其不意,出手稍快而已。」
賀德生歎了口氣道:「老朽闖蕩江湖三十年,今晚才真正開了眼界,唉,像老朽這點能耐,三十年來居然會沒栽過觔斗,那只是從未遇見過高人,浪得虛名罷了!」
丁建中道:「賀老這是客氣,在下能把他們一下制住,只因在下口發長嘯在先,使對方聞聲微一怔神,在下才有下手的機會,說穿了其實一錢不值。」
賀德生搖頭道:「這是老弟自謙之詞,老朽就是發上十聲長嘯,也制不住他們。」
丁建中笑道:「這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如果第一聲長嘯制不住他們,第二聲就沒有用了。」
說到這裡,不讓賀德生再說,催道:「賀老,咱們快些走吧!」
於是兩道人影,展開腳程,迅快朝繩金寺奔去。
繩金寺前的廣場上,此時已有十幾個灰影,分散凜立。
在夜風之中,除了他們僧袍還在微微拂動,聽不到一點聲音。他們明明看到賀德生、丁建中兩道人影飛掠而來,也沒有一個人出聲喝阻。
這不過轉眼工夫之事,丁建中、賀德生兩條人影,已經一先一後掠上繩金寺前的一片石砌平台。
神彈子賀德生目光一瞥,不由得臉色倏變,腳下一停,急忙低聲喝道:「丁老弟快快後退,他們居然在這裡擺下了『羅漢陣』!」
他究竟不愧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出平台四周,暗影之中,站著十八個灰衣僧人,乃是少林寺名聞武林的「羅漢陣」。
據說少林寺的「羅漢陣」,有大小之分,大「羅漢陣」由一百零八個和尚組成,乃是少林寺對付強敵的一種陣法,陣勢一經發動,變化精奇,威力無與倫比,傳說數百年來,從未有人能破陣而出。
小「羅漢陣」,則由十八個和尚組成,威力雖然不如大「羅漢陣」,但也非同小可。繩金寺是少林寺的下院,少林寺有的東西,他們自然也搬得出來。
丁建中剛踏上平台,聞言方自一停!
這一瞬間,但聽站在暗影中的十八個僧人,同聲誦起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分從八個不同方向,迅快的圍了上來。
這些和尚,全都面容嚴肅,雙掌合十當胸,看去進退有度,步伐整齊,而又覺得十分從容。
他們把兩人遠遠的困在中間,但卻鴉雀無聲,不聞絲毫聲息,似有所待,並未立即出手。
賀德生微微皺了下眉,心中不禁暗自奇怪,忖道:「今晚情形,大大的奇怪,繩金寺的和尚,列陣以待,自然早有準備,他們怎會無緣無故,把自己兩人,當作敵人看待?哦,莫非他們不讓我們去見知本大師,這理由也說不通……」
心念閃電轉動,立即乾咳一聲,拱拱手,大聲道:「諸位大師傅請了,這位丁老弟是奉駝龍姜大俠之命,有要事趕來面見知本大師的,諸位之中,最好有人進去通報一聲。」
十八個和尚既不開口,甚至連眼睛都沒向兩人看上一眼。
賀德生看他們一言不發,面上有些訕訕的,回頭乾笑了笑,道:「老朽真是想不通,知本大師要咱們在繩金寺落腳,咱們來了,卻無緣無故把咱們兩個圍困在寺前『羅漢陣』裡,難不成叫咱們在這裡站到天亮?」
他雖是和丁建中說話,但也無異是告訴十八個和尚,自已是知本大師要咱們到繩金寺落腳的。
瘦金剛知本大師,是少林寺碩果僅存的長老,就是在少林寺,也是輩份極尊,地位崇高,連繩金寺方丈,還是他的師侄,這些和尚,多半該是徒孫輩了。
但任你賀德生怎麼說,十八個和尚依然目觀當胸雙掌,不聞不問,一言不發,圍堵如故,凜立不動。
丁建中問道:「羅漢陣很厲害麼?」
賀德生心中暗道:「真是個初出道的雛兒,連少林寺鼎鼎大名的『羅漢陣』都沒聽人說過!」一面點點頭道:「自然厲害,這是少林寺對付強敵的一種陣法,據說沒有人能闖得出去過。」
丁建中目光一轉,問道:「就憑他們十八個人?」
賀德生道:「這是『小羅漢陣』,還有『大羅漢陣』,是要一百零八個人才能組成。」
接著輕輕唉了一聲,又道「老朽真是弄不明白,繩金寺今晚怎麼對咱們也會擺出這種陣仗來?」
十八個僧人,任你兩人互作交談,他們還是相應不理。
不用說,他們是把你困定了!
大概不到天亮,他們是不會撤離的。
丁建中劍眉一挑,含笑道:「在下奉命趕來,非見老師傅不可,賀老可有興趣,咱們闖他一闖?」
闖「羅漢陣」,這對神彈子賀德生來說,他想都沒有想過。
少林寺「羅漢陣」從未有人闖出去過。
今晚繩金寺擺出來的雖是小「羅漢陣」,但只要看方才林前只有四個僧人聯手,就頗見威力,何況這次是十八個聯手!
何況這總是名聞武林的「羅漢陣」。
但丁建中的武功,他也是親眼目睹的,自己對付四個人,還手無力,他卻在舉手之間,制住了他們。
他略一考慮,覺得不闖,就得被困在這裡,以丁建中的身手,萬一真正闖出去了,自己的名頭在江湖豈不立時高漲?
衡量輕重,他覺得還是闖划得來。這就仰天大笑一聲,爽朗的道:「老朽久聞少林寺『羅漢陣』之名,只恨從未見識過,今晚遇上了,闖他一闖也好。」
丁建中道:「賀老既有興趣,那麼咱們就動手吧!」
反正他們說的話,十八個和尚全聽到了,這就算不得是偷襲。
丁建中話聲一落,左手一記「橫瀾千里」,朝右前方四個和尚掃去。
賀德生也不怠慢,右手抬處,兩杖鐵膽「呼」的一聲,一左一右激射出去,雙手突然一闔,吐氣開聲,使了一招「風雷交擊」,劈擊而出。
雙掌甫發,招手之間,兩枚鐵膽劃著觚形飛了回來,手掌一沉,接在掌心,左手一翻,鐵膽從腕底向後打出,右手一揚,再往前送出。兩枚鐵膽堪堪飛出,他雙手又發,「金鼓齊鳴」,奮力橫劈。
神彈子賀德生一上手就使出了他的壓箱子本領——膽掌齊發,兩枚鐵膽愈飛愈快,雙掌開闔,也愈打愈急,一丈方圓,膽飛掌舞,掌風呼嘯,威勢十分驚人!
就在兩人出手的同時,十八個灰衣僧人也開始有了行動。但聽眾僧同時低喧一聲佛號,剎那間,人影遊走,僧衣飄飛,各揮右掌,向前推出。
十八個人,雖是「小羅漢陣」,但偌大一片平台上,勁風潮湧,形成一股無形的潛力,飛漩成渦,幾乎可以把人吹得離地捲起。
丁建中掃出的掌勢,和對方匯合成流的勁力一觸,便被消解於無形,突覺身後潛力排空,激湧而至。
原來「羅漢陣」一經發動,陷身陣內之人,四面八方,同時會受到敵人的襲擊。
賀德生「膽掌齊發」,忽而橫打,忽而直擊,原也極盡快速凌厲,這本是對付多人圍攻的打法。但「羅漢陣」一經發動,十八個人不僅圍著兩人,在圈子外面遊走,而且還個別的隨時在改變位置,左去右來,有順有逆,東西易位,南北互調。
初看起來,十八個和尚,亂竄亂撲,漫無章法,實則陣法變化,著重於前後接應,左右支援。
因此被困在陣中的人,不論攻向何人,都有其他的人代為化解,不論你閃向何處,都有人及時攻襲。
總之,偌大一片平台上,沒有你落腳、還手、封架、和反擊的餘地。十八個人的小「羅漢陣」已是如此,一百零八個和尚的大「羅漢陣」,威力之強,就可以想見了。
賀德生先前還把兩枚鐵膽,在身前左右,運轉如飛,雙掌在鐵膽飛出,尚未收回之際,也掌勢開闔,縱橫劈擊。
漸漸,只覺四周無形壓力,愈來愈大,鐵膽就不敢輕易脫手,雙掌也就沒有方纔的威勢。
但他終究成名了三十年,在兩枚鐵膽上下的功夫,也有數十年之久,此際鐵膽雖不敢輕易飛出,但掌心緊握鐵膽,變成了一雙鐵拳,施展短打手法,身前身後,依然拳風呼呼,相當凌厲。
但這也不過支持了十來個回合,「羅漢陣」中十八個和尚一經快疾的往復移動,逾逼愈緊,賀德生的一雙鐵掌,又漸漸有施展不開之感!
不,身外一陣又一陣撞擊而來的巨大潛力,不但直逼上身,簡直像急流中的漩渦,一個人被它帶動的站立不住!
這一瞬間,他已感到自己全身力氣,幾乎一點都用不上來,只好身不由己的隨著他們陣勢旋轉。
他自然明白,對方只是陣勢轉動,並不是十八人一齊在轉,但自己為了要減輕壓力,只好隨著陣勢轉去。
這正是「羅漢陣」的妙用,須知一個人的體力有限,你只要一經隨著陣勢轉動,就會欲罷不能。就算你能轉上一千遍,但到了三千遍、五千遍,總有體力不支的時候。最後勢必落個筋疲力盡,束手就擒。
最使他感到不妙的,他明明和丁建中一齊困在「羅漢陣」中,對方有十八個人,自己要以兩人之力去對付十八個人,若以一般情形來說,兩人至少可以背貼背,聯手合擊,這是以少數應付多數人圍攻的必然原則。
這原則是永遠適用的,但等到「羅漢陣」一經發動,自己兩人,竟會不知不覺的被分隔開來。
所謂分隔,那麼應該十八個人分作兩撥,把兩人分別圍堵起來,一個人對付九個。但「羅漢陣」不然,它的奧妙,也就在這裡,被分隔開來之後,一個人依然要對付十八個人。
丁建中掌指並施,展開反擊,身前身後,劃起了一道道凌厲的指影掌風,但圍著他四周遊移的人影,還是一步步的像漩渦般縮小。他當然也想到賀德生,幾次奮力衝突,企圖和賀德生會合,但他衝到哪裡,游移的人影,跟著他圍到哪裡。
他可以看到賀德生被困在不遠之處,就是可望而不可及。
這下真使他心頭暗暗感到無比震驚,同時也領略到少林寺的「羅漢陣」,果然非同小可!
「不對,如果這樣下去,賀老怕支持不住,勢非被擒不可!」
「姜大叔要自己打草驚蛇,現在草已經打了,要想不出手傷人,只怕無法把那條蛇驚動出來!」
「對,此時再不出手,更待何時?」丁建中急念閃電轉動,口中突然發出一聲龍吟般的長嘯,身形一屈一伸,施展龍形身法,猛地朝幾個和尚叢中欺了過去。雙手探處,一下就抓住了兩個和尚,手腕一抖,兩條人影平空飛摔出去。
在他欺身掠進,幾乎同一時間,另外兩個和尚已經迫近丁建中的身後。
丁建中雙手把兩人摔出,身子已經飛快的轉了過來。那兩個和尚堪堪出手,正待朝丁建中身後襲擊,猛覺手腕一緊,連轉個念頭都來不及,兩道人影,又像稻草人一般,凌空飛摔出去。
要知丁建中使的「龍形身法」,乃是崑崙派的絕學,身如陸地游龍,伸屈自如,迅疾如電。再加上他施展的擒人手法,更是崑崙派獨步武林的擒拿絕技「縱鶴擒龍」。
這「縱鶴擒龍」,包含了擒與縱,練到上乘境界,就用不著爪住對方經穴關節,只要伸手一招,就能把敵人吸過來,老遠—推,就能把對方平空推出去。
昔年的崑崙大俠岳天敏,就曾練成這種身手,但丁建中離這一境界,可還差得遠,因此他必須抓住人,才能把人凌空摔
但話又說回來,丁建中這一手「縱鶴擒龍」,雖然火候尚淺,可是這座「小羅漢」的十八個僧人,也只是少林下院的僧侶,本身武功雖然不算太弱,也不是頂尖高手,他們所憑仗的,只是平日操練純熟的「羅漢陣」變化而已。
丁建中施展出「龍形身法」,他們已經捉摸不定,對「縱鶴擒龍」這高深莫測的手法,更是聞所未聞,幾乎連看都看不清楚,但見一條條的人影,連續不斷的朝陣外飛去。
不過轉眼之間,「羅漢陣」中十八個和尚已有十個和尚,被摔了出去。變化精奇的「羅漢陣」,少了十個人,就再也變化不起來!剩下的八個和尚滿臉俱是驚凜之色,俯首合掌,徐徐退去。
最感驚奇的不是和尚,還是神彈子賀德生。他對這位年輕高手,真有莫測高深之感!
他自然早已停下手來,但雙手還分握著兩枚鐵膽,怔怔的望著丁建中,突然大笑一聲道:
「丁老弟,老朽總算又開了一次眼界,哈哈,咱們走!」
繩金寺兩扇高大的山門,本來就敞開著。黑越越的大天井裡,忽然傳出清越的鐘聲。急促而連續不斷的一連敲了九下。
賀德生和丁建中,在鐘聲敲到六響的時候,已經跨進山門,越過天井。
這時大殿前的石階上,正有一個身穿灰衣的僧人,雙手合掌當胸,卓然而立,看到兩人,立即口誦佛號,迎著道:「兩位施主請留步。」
賀德生暗暗皺了下眉,忖道:「看來又有人出面阻攔了。
心中想著,不覺搶前一步,拱手說道:「大師傅請了,在下賀德生,這位是丁老弟,咱們是和貴寺長老知本丈師一同出去,中午一同回來,是知本大師留咱們在貴寺落腳,午後咱們有事到城裡去,這時候才趕回來,貴寺怎麼忽然把咱們當成了敵人看待?」
灰衣僧人合十道:「貧僧通達,是敝寺值日堂主持,老施主說的全是事實,貧僧當然知道。」
賀德生心頭不覺微有怒意,哼道:「大師傅既然知道,怎麼還要貴寺僧眾列下『羅漢陣』阻攔在下二人?」
通達歉然道:「老施主這可怪不得貧僧,貧僧主持值日堂,雖知老施主兩位曾和老師傅一同外出,中午時分,和老師傅一同回寺的,但貧僧的職司,是主持值日堂,沒有敝寺方丈傳來諭令,在夜晚敝寺戒備時間,老施主兩位可以出入無阻,貧僧只好按敝寺規定處理,這點,還望老施主多多原諒。」
賀德生道:「這位丁老弟奉駝龍姜大俠之命,趕來謁見老師傅的,現在大師傅既已知道,那就請大師傅進去通報一聲了。」
通達含笑道:「老施主不是已經聽到敝寺九響鐘聲了麼?」
賀德生道:「聽到了。」
通達道:「兩位施主已經闖過敝寺『羅漢陣』,敝寺方丈就會聞警出來了。」
說話之時,只聽一陣輕快的步履聲,從大殿上傳來!方丈了一,知客大師通善二人,匆匆從大殿走出。
通達連忙迎了上去,合掌道:「參見方丈。」
了一面情凝重,問道:「有人闖過了『羅漢陣』?」
通達一指身後賀德生、丁建中二人躬身說道:「回方丈,這是誤會,來的是賀老施主兩位。」
了一聽得一怔,凝目朝賀德生二人投來,口中不覺低哦一聲,連忙合掌道:「原來是賀老施主、丁施主兩位,這是貧僧疏忽之處,三位施主臨走之時,貧僧正好有事走開,不知三位施主還要回來,不曾向值日堂交代,還望兩位多多原諒才好。」
賀德生笑道:「這本是一場誤會,說過也就算了。」
通達合掌躬身道:「小僧因方丈不曾交代,不敢驚動,小僧願意領受方丈責罰。」
了一抬手道:「這是本寺規定如此,錯在本座沒有交代,怪你不得。」
通達恭敬的道:「多謝方丈。」
了一目光一動,忽然低「啊」一聲,問道:「姜大俠沒來麼?」
丁建中拱手道:「姜大叔在青雲驛附近發現一個可疑的人,已經暗中追蹤下去,特命在下趕來,謁見老師傅。」
了一合掌一禮,說道,「賀老施主、丁施主兩位,且請到客室奉茶,老師傅此刻正在入定,不准有人打擾,既是姜老施主有事,容貧僧進去稟明了,再來奉請。」
賀德生忙道:「大師只管請。」
了一匆匆轉身,往內行去。
通達職司值日堂,「羅漢陣」被人破去,另外寺前四僧也一齊被制,他自然急於出去查看,這就朝兩人行了一禮,舉步往山門外走去。
知客通善躬身道:「兩位施主請。」
說著陪同兩人,往客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