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德生接著把自己回房之後,忽聞窗外有人彈指之聲,並要自己運氣試試,自己覺得事出離奇,運氣一試,果然發現身中劇毒,此時窗外那人又說先給一粒暫時抑毒的藥丸,要自己替他辦一件事,方可再給解藥,自己一怒之下,穿窗而出,並未見人,但在回入房中之際,桌上卻已放著一顆綠色藥丸。自己取起藥丸,發現桌面上竟然留下一個小小淺淺的圓痕,分明有人從遠處投入……。
瘦金剛聽了微微點了下頭。
他自然知道從遠處窗口投入藥丸,落到桌上,除非運勁把它嵌入桌面,否則定然會從桌面蹦落地上不可。
只有少林「米粒打穴神功」,才能在桌面上留下淺痕跡,而不使藥丸蹦得跳起來。
那是因為「米粒打穴神功」,擊中對方穴道之時,依然把內力留在米粒之內,含勁不發,故能制敵而不傷敵。
由此看來,這投藥之人,確是少林寺的人無疑。他只微微點點頭,這些話並未說出口來。
賀德生接下去又把窗外那人如何要自己去南門外十里,一片松林間去找一座新墳,驗看駝龍姜大川生死,方能給予解藥,詳細說了一遍。
了一道:「賀老施主既未見到這下毒之人,如何能說就是敝師叔呢?」瘦金剛聽得極為仔細,問道:「賀老施主可曾前往?」
賀德生道:「在下自然非去不可。」
瘦金剛又道:「你和姜老施之就在松林中遇到麼?」
賀德生道:「不錯,姜大俠就是在下從新墳中挖起來的。」
瘦金剛疑惑的道:「姜者施主莫非也中人家暗算?」
常慧接口道:「大叔才沒有呢。」她是個心直口快的人,老半天沒有她說話機會,早就蹩得忍不住。
瘦金剛口中『噢』了一聲。
賀德生道:「事情是這樣。」他又把自己如何打開新墳,才發現駝龍並未真死,只是詐死誘敵,但自己卻因此被駝龍所制,逼問幕後主使之人,自己只好將經過情形,和盤托出,幸蒙姜大俠寬大為懷,釋放了自己。
了一忍不住道:「賀老施主回店之後,可曾見到下毒之人了?」
賀德生道:「見到了。」
了一冷冷的笑道:「他會是敝師叔麼?」
賀德生道:「正是令師叔知本大師。」
瘦金剛皮包骨的臉上,依然十分平靜,抬了抬手道:「了一,你且莫要多說,還是老衲向賀老施主請教。」他隨著話聲,合掌道:「老施主在何處見到老衲的?」
賀德生道:「在下離開松林,本待趕回城去,但走到半途,想到此人可能早就跟蹤在下身後而來,在下事未辦成,他不可能給在下解藥,於是又折了回去。」
瘦金剛道:「老施主果然在松林中找到老衲了,對麼?」
賀德生道:「在下折回去之時,大師已為姜大俠所制……」
瘦金剛目中隱泛異采,朝向駝龍合掌問道:「賀老施主說的,那是真的了?」
常慧暗暗冷哼,忖道:「真的假的,你自己心裡明白。」
駝龍一直並未開口,他細聽瘦金剛的口氣,和他的神色似乎不像作偽,心中不禁暗暗納罕。
此時聽到瘦金剛轉過臉來,詢問自己,不由濃眉微微—皺,說道:「賀老哥說的倒是不假……」
了一勃然變色道:「姜老施主也認定是敝師叔麼?」
瘦金剛徐徐仰首,低喧了一聲佛號,說道:「此中必有內情,姜老施主能否詳細為老衲一言?」
駝龍拱手道:「大師言重,在下仔細想來,也覺得此中另有內情……」瘦金剛道:「老施主但說無妨。」
「不錯。」駝龍點頭道:「在下確有把此事經過,說出來向大師求證之必要。」
他神色顯得極為莊重,當下就把賀德生走後,自己和丁建中,常慧,如何佯作離開,分頭閃入樹林埋伏,如何截住一個瘦高黑衣人。
瘦金剛雙掌合十當胸,細心聆聽,一直沒有開口,但聽到瘦高黑衣人不但精擅少林絕技「米粒打穴神功」,「降龍伏虎掌」,而且還練成「般若禪掌」,他一張枯瘦的臉上,不期微微變色。
了一插口道:「姜老施主把他制住之後,總可看清此人面貌了。」常慧冷冷說道:「他臉上蒙著人皮面具,還是姜大叔把它劃破了才揭下來的,自然看清楚了。」
了一急急問道;「此人是誰?」
常慧披披嘴,哼道:「這還用問?」
駝龍低喝道:「小慧。」
「阿彌陀佛。」瘦金剛點頭道:「姜老施主揭開面具,看到果然是老衲了!」
駝龍道:「不錯,正是大師」。
了一駭異的道:「師叔,這人居然假冒你老人家!」
瘦金剛平靜的道:「他還和姜老施主說了些什麼?姜老施主能一併見告麼?」
賀德生聽他口氣,似乎昨晚那個瘦金剛,並不是他,心頭不禁大急,問道:「聽大師口氣,好像在賀某身上下毒的,並非大師所為了?」
瘦金剛合掌當胸,淡然一笑道:「賀老施主稍安,老衲希望多瞭解一下昨晚姜老施主所見所聞的詳情,老衲自會對賀老施主有所交代。」
賀德生聽他這麼說了,自然不好再說。
駝龍早已想到事情並不簡單,因此就毫不隱瞞,把昨晚瘦金剛所說的話,一字不漏,詳細說了一遍。
瘦金剛聽完駝龍的話,他縱然是有道高僧,但一張枯瘦的臉上,也氣得蠟黃,雙手合掌,口中連聲念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他連念佛號,正是竭力平靜他心頭激動的情緒,臉上神色果然又漸漸平復下來。
了一站在師叔身側,一臉憤怒之色,望著師叔,似乎欲言又止。
瘦金剛依然合掌當胸,緩緩吁了口氣,才道:「我佛慈悲,這孽障一入魔道,就陷溺愈深,老衲真是罪孽深重,愧對祖師。」
了一忍不住道:「師叔,你老人家認為他真會是……」
瘦金剛輕輕歎息一聲道:「不是這孽障,還會是誰?」
了一氣憤的道:「他縱然喪心病狂,也不該欺師滅祖,還要捏造是非,誣蔑你老人家!」
瘦金剛道:「孽海無邊,回頭是岸,老衲總希望我佛慈悲這孽障有回頭的一天,如今看來,老衲這份心願,算是全白費了。」
駝龍自然聽得出來,昨晚那假扮拚座金剛的人,果然是他們少林寺的人!
照說,這是少林寺的家醜,外人不好追問。
但十八年前八手仙猿常千里遇害,經東天王戴天行說出內幕,中針而死,接著是總管劉寄生的突然自戕,以致線索隨著中斷。
這人假扮瘦金剛,以劇毒脅迫賀德生,就算他不是真正幕後主使人,也是一條極為重要的線索。
駝龍自然非追問他的來歷不可,這就拱拱手道:「聽大師的口氣,昨晚假扮的人,似乎是貴門中人,按江湖規矩.在下自然不該動問,只是此事……」
瘦金剛沒待他說下去,合掌道:「姜老施主不用說了,少林寺出此孽徒,說來慚愧,全是老衲的罪孽,當年不該太縱容了他。」老和尚說到這裡,不覺歎了口氣,說道:「他就是老衲師兄門下俗家弟子呂文錦。」
賀德生道:「大師說的,莫非是江湖上人稱錦衣郎君呂文錦麼?」
瘦金剛道:「就是這孽障。」他接著道:「呂文錦原是洛陽富家子,其父篤信佛教,和大師兄方外論交,時常帶他兒子到少林寺來,呂文錦看到寺中弟子練武,動了拜師之念,屢次懇求拜在大師兄門下,大帥兄一來見他資質極高,二來也礙著他父親的情面,起先只允他作個記名弟子。」
知本大師的大師兄,正是昔年少林寺的首席長老知一上人,連少林方丈還是他的師侄,不僅在少林寺地位崇高,就是武林中,也是人人敬仰的高僧。」
錦衣郎君呂文錦在十一、二年間,崛起江湖,名動武林,原來還是知一上人的門人,無怪他一身造詣,在江湖上罕有其匹!大家都在聽瘦金剛說話,因此誰也沒有插口。
瘦金剛續道:「他雖然出身富豪之家,卻居然能吃苦耐勞,平日對師叔們固然舉止虔敬,對同門更謙恭有禮,經大師兄考查五年之久,才把他正式列為門牆……」
賀德生道:「錦衣郎君出現江湖,沒有人知他出身來歷,原來還有這段經過。」
瘦金剛沒有回他的話,只是接著道:「但大師兄就在那一年涅槃西歸,大師兄在日,呂文錦也時常纏著老衲學武,老衲喜歡他質美才高,也就常加指點,大師兄西去之後,就正式由老衲指導他的武功。」
常慧生性較急,聽老和尚說話緩吞吞的,忍不住問道:「後來呢?」
瘦金剛道:「那一年也是該當有事,那是他父親七十壽涎,他向老衲請了半個月假,回去拜壽,就在那時候,洛陽城裡發生了一件轟動一時的無頭大血案……」
「阿彌陀佛。」瘦金剛低誦了一聲佛號,續道:「事情是這樣,當時有—位老武師,帶著他愛女,路經洛陽,投宿長安老店,正是呂府壽辰前幾天,長安棧裡,住了不少呂府賀客,呂文錦也時常出入這家客棧,那老武師的女兒頗有幾分姿色,大概被呂文錦看到了,年輕人覷不破色字這一關。竟然動了慾念,阿彌陀佛,這是老衲事後推斷之言,但呂文錦卻在老衲面前矢口否認……」
他吁了口氣道:「就在那老武師投宿的第二天,客店中人發現父女二人均已死於非命,那姑娘是羞憤自盡的,老武師卻是他殺,掌中胸口,被人震斷心脈而死。」
駝龍問道:「那老武師是呂文錦殺的麼?」
瘦金剛道:「當時沒有目擊的人證,但洛陽乃是古都大邑,捕頭們也是辦案多年的能手,發現老武師致命的一掌,極似本門『般若禪掌』,而且火候不深,最多不過三成功力,當下就由一名老捕快暗中趕來本寺,請求派人查驗。老衲據報,心中已是懷疑到呂文錦的身上,一來他正好請假回家,二來.老衲傳他『般若禪掌』,為時不過一年,他正好練到不過兩三成火候,而且老衲那時還在主持羅漢堂,就親自趕去洛陽。」
常慧問道:「他一直不肯承認麼?」
瘦金剛道:「老衲查驗的結果,那老武師確是死在『般若禪掌』之下,但呂文錦始終不肯承認,按本寺規矩,老衲應該追回他的武功,只是死無對證,他又向老衲痛哭流悌,矢口否認。老衲又念在大師兄只此一個門人,心存偏私,只要他立下誓言,從此改過向善,更不准他對人自稱少林弟子,等於把他逐出了少林門牆。」
常慧問道:「後來呢?」
瘦金剛道:「這孽障經過這件事之後,忽然離家出走,他家裡的人,還到少林寺找過他,此後差不多有七、八年之久,一直沒有消息,直到十二年前,江湖上忽然傳揚著出了一個外號錦衣郎君的年輕高手名叫呂文錦。老衲那時已經不再主持寺中事務,但聽到這一消息,曾到洛陽去了一趟,他依然對老衲執禮甚恭,但老衲看得出來,這七八年之間,他已另投名師,武功造詣,也有了相當成就,他既無惡跡,也並沒有違反老衲的規定,只要他不以少林弟子自居,在江湖上揚名立萬,老衲自然不好過問。」
他接著苦笑了笑道:「十年前,在黃溪渡附近,一家農家,又發生了一件命案,也就是那孽障和姜老施主說的故事相近似……」常慧道:「果然有這件事?」
瘦金剛道:「這事發生經過,和洛陽發生的父女命案,簡直如出一轍,那農家好像姓冉,一戶三口,除了夫婦二人,只有一個小姑,十年前某一晚的拂曉,鄰居聽到小姑呼天嗆地的哭聲,好似發生了什麼事故,大家趕去一看,那小姑衣衫不整,跪地痛哭,地上直挺挺躺著兄嫂兩人,被人用重手法擊傷,傷在胸口,已經氣絕多時……」
常慧道:「是呂文棉假扮老師傅殺的麼?」
瘦金剛道:「那只是誣蔑老衲罷了,事後據那小姑娘告訴老衲,她根本沒看到什麼,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殺了她兄嫂,她醒來之時,才發覺清白玷污,兄嫂已死……」
常慧氣道:「這人真是禽獸不如,老師傅對他有傳藝之恩,他還誣蔑老師傅。」
瘦金剛道:「那是孽障懷恨老衲把他逐出少林門牆之故,他誣蔑老衲,也正是破壞少林寺的名聲……」
常慧道;「這人壞死啦!」
駝龍道:「小慧,你別打岔,大師還沒說完呢!」
常慧「啊」了一聲,果然沒有說話。
瘦金剛道:「黃溪渡,是南昌府近郊,發生了這樣一件無頭命案,自然立時轟傳開來,南昌府的捕頭,識不得冉夫婦究是什麼手法所傷,因這裡是少林下院,就來請奉寺派人驗看……」
常慧嘴快,忍不住又道:「又是『般若禪掌』殺死的了?」
瘦金剛點頭道:「女施主說的一點不錯,經本寺派人驗看的結果。不但是本寺『般若禪掌』,而且依然只有三成功力……」
駝龍心中暗道:「他經過八年苦練,『般若禪掌』應該收發由心了,減少幾成功力,故意裝作初學乍練,火候不足,那也是極為平常之事。」
瘦金剛續道:「敝寺『般若禪掌』,是七十二藝中上乘武學,不但要本身功力已有相當深厚基礎,否則無法練習,而且也不輕易傳授弟子,寺中數百僧侶,獲准練習『般若禪掌』的,不過七八個人而已!」
常慧道:「大叔,『般若禪掌』很厲害麼?」
駝龍笑道:「小慧,你又插嘴了,『般若禪掌』,少林上乘絕藝,就是練成護身真氣,也很難抵擋得住,你說厲害不厲害?」常慧沒有作聲,但臉上似有不信之色。
瘦金剛續道:「那是八月初發生之事,到了中旬,老衲來此主持講經,聽敝師侄了一說起,就想到這可能又是孽障所為,等此間法事完畢,老衲又趕去洛陽……」
說到此處,伸手從幾上取起茶盞,說道:「諸位施主請用茶。」
輕輕喝了一口,接道:「那孽障見了老枘,依然敬禮有加,雖然不敢再稱老衲師叔,但一口一聲老師傅,和在少林寺之時,一樣親切,老衲幾乎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尊師重道,謙恭有禮的年輕人,會是姦淫殘殺的兇手。」
常慧披披嘴道:「越是惡人,越會裝出一付偽善面孔來。」
瘦金剛合掌道:「阿彌陀佛,女施主說的極是。」
接著道:「等老衲說出黃溪渡兇案之事,那孽障卻忽然沉下臉來,冷笑道:「原來老師傅又把黃溪渡兇殺之事,懷疑到弟子頭上來了,這真是莫須有的冤枉,好像天底下學過少林武功的,只有弟子一個,還好死的只是兩件普通姦殺案子,如要有—個學過『般若禪掌』的人造了反,我呂文錦豈不要凌遲處死,罪夷九族了?」
他說話之際,忽然從椅上站起,說道:「老師傅請隨我來。」舉步走山大廳,老衲自然只好隨著他走了出去。
那孽障走下石階之時.忽然俯身拾起階前一塊尺許見方的石塊,輕輕往上一拋,等到石塊下落之時,他右手衣袖,忽然朝上拂起,他拂起的衣袖,看去毫不著力.但那方石塊竟然化作一蓬石灰,隨風而散,這一手幾乎把老衲看得目蹬口呆,想不出他這究竟是什麼功夫。」
常慧偏頭問道:「大叔,他這是什麼功夫呢?」
駝龍笑道:「連老師傅都看不出來,大叔如何知道?」
「阿彌陀佛,姜老施主好說。」
瘦金剛接著說道:「那孽障看了老衲一眼,面露得意,冷冷一笑道:「老師傅看到了,呂文錦八年來一直遵守老師傅的約束,絕不再使少林武學,但呂文錦真要殺人,一點衣角,就可要了江湖上一般高於的性命,大概不會留下什麼痕跡,也不至只有三成功力吧?」
當時老衲也感到黃溪渡冉姓夫婦,確實不像是他殺的,但從昨晚他對姜老施主說的一番話看來,卻明明是這孽障做的了!」
了一憤憤的道:「呂文錦真是喪心病狂,欺師滅祖,居然敢對師叔這般說話。」
瘦金剛道:「據老衲的觀察,他似乎有恃無恐。」
了一道:「他憑仗的什麼呢?」
瘦金剛道:「自然是有人給他撐腰了。」
駝龍心中一動,問道:」大師可看出他的武功路數來了?」
瘦金剛搖頭道:「他使的是一種旁門手法,那是毫無疑問的,但老衲看不出他究竟是什麼路數?唉,縱然是旁門功夫,也屬於一種極為高深的武學了。」
駝龍沉吟道:「他和在下動手之際,那是一種陰柔的掌力,極似『玄陰真氣……」」
瘦金剛忽然低喧一聲佛號,從椅上站起,合十道:「姜老施主、賀老施主四位,如果沒有什麼急要之事待辦,老衲帶你們去看一個人。」
賀德生道:「現在就去麼?」
瘦金剛道:「正是。」
賀德生道:「但在下劇毒未解……」
瘦金剛未待他說完,微微一笑道:「賀老施主不用擔憂。」回頭朝了一道:「你去請公孫施主出來。」
了一應了聲是,躬身退出。不大工夫,只見了一領著一個身穿竹布長衫的瘦小個子走了進來。
這人頭尖臉削、鼠目、酒糟鼻,嘴角上還留著兩撇鼠髭,正是鬼醫公孫丑。
他昨晚被劉寄生一掌擊中後心,居然並沒有死。
這也並不稀奇,他號稱鬼醫,只要一息尚存,就可起死回生,除非當場擊斃,自然要不了他的性命。
駝龍看他在繩金寺出現,心頭登時明白過來。敢悄他自知傷勢沉重,又怕劉寄生不放過他,才托庇到繩金寺來的了。
賀德生目光一亮,啊道:「公孫先生也在這裡!」
公孫丑聳聳肩,一雙鼠目,骨碌一動.連忙抱拳道:「賀老哥請了……」他目光帶些驚疑之色,倏然住口。
那是因為神彈子賀德生居然會和丁建中在一起!
瘦金剛合十道:「老衲替公孫施主引見,這位就是名動武林的泰山駝龍姜老施主。」
「啊!」公孫丑雙目一定,接著連連拱手道:「幸會,幸會,兄弟久仰姜大俠盛名,昨天在戴莊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駝龍大笑道:「公孫先生好說,咱們也算是一回生,兩回熱了。」公孫丑點頭道:「正是,正是。」
瘦金剛合十道:「老衲請公孫施主前來,正有一件事想請施主賜予援手。」
「不敢,不敢。」公孫丑拱手道:「在下昨晚傷重垂危。幸蒙大師收留,在下這條命就是大師救的,大師有什麼事,但請吩咐,在下義不容辭。」
他昨晚還是傷重垂危,如今居然已和好人一般,由此可見他醫道當真高明得很!
瘦金剛合掌道:「公孫施主言重,事情是這樣,這位賀老施主被人在茶飯之中下了劇毒,想請施主賜教。」
公孫丑兩顆小眼珠一下注視到賀德生臉上,口中啊道:「賀老哥是什麼時候中的毒,現在感覺如何?」
賀德生道:「是昨晚晚餐時間被人下的毒,據說子不見午,只是目下還未發作。」
「唔、唔!」公孫丑連點著頭道:「毒藥發作得越慢,毒性也愈烈,一經發作,就不可收拾了,賀老哥請坐下來,讓兄弟切切脈象再說。」賀德生依言坐下,伸手過去。
公孫丑仔細切了一陣脈,口中噫道:「奇怪,照賀老哥脈象看來,你體內劇毒,早該發作了,但好像劇毒受了什麼抑制,一時還不至於發作,只是毒性絲毫未解,而且又經過強行抑制之故,一旦發作,那就沒有救了。」
賀德生道:「先生真是神醫,兄弟確實服過兩顆抑制劇毒的藥。」公孫丑張目問道:
「那是什麼藥丸?」
賀德生道:「兄弟也不知道。」
當下就把昨晚發生之事,簡單述說了一遍。
公孫丑口中只是「唔」、「唔」應了兩聲,伸過手去,翻起賀德生眼皮,看了一眼,才道:「賀老哥放心,還有兩個時辰才會發作。」
賀德生緊張的道:「公孫先生是說,兄弟只有兩個時辰可以活了!」
瘦金剛、駝龍等人的目光,也不期而然一齊朝公孫丑望去。
公孫丑聳聳雙肩,呵呵大笑道:「兄弟是說賀老哥身上劇毒,還有兩個時辰,才會發作,你賀老哥,只要在發作前一盞茶的工夫,遇上兄弟,就保管你沒事兒。」
瘦金剛合掌當胸,口喧佛號道:「阿彌陀佛,有公孫這句話,老衲也可以向賀老施主交代了。」
了一道:「公孫施主可要開個藥方,貧僧好立即派人到藥鋪抓藥去。」這話是說公孫丑昨身負重傷,前來繩金寺借宿,身邊並未攜帶藥箱。
公孫丑笑了笑道:「治療重傷,劇毒的丹藥,都帶在兄弟身邊。」說著,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傾了米粒大小三顆黑色藥丸,用紙包好,交到賀德生手中道:「賀老哥收好了,等到巳末午初,腹中覺得隱隱作痛之時,就是劇毒即將發作,可將藥丸放在舌尖上,讓它慢慢隨津化去,那時最好盡力奔跑,務使全身血液,加速運行,以助藥力發散,過了午時,就可沒事了。」
賀德生接過藥丸,問道:「這藥不能早服麼?」
公孫丑道:「兄弟這藥丸。性道峻猛,這叫做以毒製毒,不到劇毒發作,先服了,反受其害,故而服藥之後,還要盡力奔跑,血液運行加速,原是加速劇毒發作,但也正是加速製毒功效。」賀德生唯唯應是,小心翼翼的收起藥丸。
瘦金剛讚歎的道:「公孫施主用藥之奇,真是今之華佗。」
說到這裡,又站起身,合掌當胸,朝駝龍說道:「現在賀老施主已經沒事了,老衲這就領諸位前往。」
常慧問道:「老師傅要去那裡?」
瘦金剛道:「不遠,也還有一段路。」
賀德生道:「公孫先生此時可以跑路麼?」
公孫丑道:「賀老哥身中之毒,有一定發作的時間,但去無妨。」瘦金剛道:「公孫施主那就請回房休息吧。」
公孫丑連連拱手道:「正是、正是,兄弟那就不奉陪了。」
說完,轉身朝外行去。
瘦金剛又道:「了一,你也不用去了。」
了一合掌道:「師叔也許有什麼差遣,那就要通善師弟隨師叔去好了。」
瘦金剛道:「不用了,通善是本寺知客,不可擅離!」一面朝駝龍等人合掌道:「老衲替諸位帶路。」
手持念珠,舉步往外走去。一行人出了繩金寺,常慧悄悄朝丁建中問:「大哥,你說老師傅會帶我們到那裡去?」
丁建中道:「這個我猜不著。」
常慧嗤的笑道:「我知道。」
了建中道:「那你倒說說看?」
常慧道:「我猜一定是到黃溪渡去的。」瘦金剛走在前面,忽然回過頭來,含笑道:
「女施主真是聰明智慧。」
常慧臉上一紅,喜孜孜的道:「我說對了。」
瘦金剛道:「不錯,老衲正是領諸位到黃溪渡去的.因為老衲聽說姓冉的姑娘,生下了一個孩子,那賊子還時常派人接濟,老衲領諸位前去,一來可使諸位明瞭真相,二來也許可以從冉姑娘口中,聽到一些有關那孽障的行蹤。」
黃溪渡離南昌府不過二十來里路,它是贛江東岸,—個小小的漁村,村外,是一片疏朗朗的雜林,沿著江岸,有一條黃泥小徑,草色已經枯黃。
瘦金剛領著四人,腳程都快,趕到黃溪渡,還不過是巳牌時光。雜林前面,正有四五個孩子,在捉迷藏。
鄉村裡的孩子,忽然看到村外來了幾個陌生人,都覺得好奇,迷藏也不捉了,大家遠遠的停了下來。
忽然,其中一個身穿土布衣褲的孩子迎著瘦金剛跑了過來,說道:「老師傅,你好奇怪,方才不是已經來了,怎麼又來了呢?」那說話的孩子,看去不過十來歲,生得挺清秀。
瘦金剛聽得一怔,問道;「小施主說什麼?老衲方纔已經來了?,那孩子道:「是啊,你不是剛才過去的麼?我叫了你一聲老師傅,你還稱讚我瑕兒乖呢,怎麼又會從村外來的呢?」
瘦金剛一張枯瘦的臉上,神色不禁微微一變,再也顧不得和孩子多說,急急回頭道:
「兩位老施主,咱們快走。」
話聲—落.加快腳步,朝村中奔去。
駝龍、賀德生也聽出口氣,孩子當然不會說謊,那麼方才過去的那個「老師傅」,分明就是昨晚假扮瘦金剛的賊人無疑。於是大家腳下加緊,跟著瘦金剛身後,往村中奔去。
黃溪渡,不過十來戶人家,疏疏朗朗的沿著一條汊港住著。瘦金剛快步穿過一片菜畦,走近茅舍。
只見屋前一隻母雞帶領著一群小雞,正在草間啄食,屋中靜悄悄的不聞人聲!
看情形不像發生了什麼事故,心頭不覺稍寬,腳下也自然放緩下來,回頭道:「諸位施主稍待,冉姑娘可能在屋中,腳下一停,台掌當胸,緩緩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在家麼?」
茅舍中板門虛掩,卻是不見有人答應。
瘦金剛雙眉微微一皺,正待再說。
駝龍低聲道:「老師傅,不用叫了,咱們進去瞧瞧。」
瘦金剛心頭微沉,點頭道:」老施主說得是。」
伸手推開板門,當先跨了進去。但見堂上板桌上,還放著一個針線盒,和一件尚未縫製好的童衫,只是不見人影。
瘦金剛微感詫異的道:「這情形不像有人來過。」
駝龍微笑道:「大師,這情形,分明是那冉姑娘正在替孩子縫製衣衫,有人來了,才放下來的。」
瘦金剛矍然道:「那麼人呢?」
話聲未落,突聽一聲微弱的呻吟,傳了過來!
駝龍突然一個箭步,掠到東首廚房門口,探頭往裡看去!
這一看,果然灶下躺著一個青布衣衫的婦人,一手掩胸,已是奄奄一息!
駝龍看得臉色一變,急忙說道:「大師,快進去看看,這位姑娘果然遭了賊子的毒手。」
身形一閃,急步掠去。
瘦金剛跟著搶入,看到冉姑娘嘴角血跡殷然,睜大一雙失神的雙目,望著自己,似有驚怖求援之色,不由得連誦佛號,俯上身去,問道:「女施主是什麼人所傷?」
那小婦口齒啟動,艱澀的道:「老……師傅……你……好狠……的……心腸……」
這話,自然是說殺她的人,就是瘦金剛!
也正說明了賊人果然是假扮著瘦金剛來的。
駝龍皺皺眉,憤怒的道「看她胸口肋骨似已根根斷絕,這賊子競以極厲害的掌力,對付一個毫無抵抗的弱女子,真是喪心病狂已極!」
瘦金剛雙手合掌,苦笑道:「這孽障使的就是敝寺』般若禪掌』。」常慧問道:「老師傅她還有救麼?」
瘦金剛微微搖頭道:「看樣子,這位女施主心脈已斷,縱有仙丹,也回生乏術了。」
常慧伸手去摸她手掌時,但覺一片冰冷,再探她鼻息,原來已經氣絕。就在此時,突聽一個孩子的聲音哭著飛奔過來,叫道:「是你們殺了我娘!」
「娘……」一個穿著土布衫褲的孩子一下撲在他娘的屍體上,嚎啕大哭起來。
瘦金剛黯然道:「小施主,你娘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
那孩子突然停住哭聲,淚痕滿臉,抬起頭來,說道:「老師傅,你要替我娘報仇。」
瘦金剛矍然道:「不錯,這孽障可能並未去遠,仍在附近,四位施主,可否相助老衲,在附近幾個村子搜上一搜?」
賀德生道:「大師言重,此人惡孽昭彰,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江湖敗類,咱們既然遇上了,自是義不容辭之事。」
常慧道:「老師傅,事不宜遲,咱們如何追法,那就快些了。」
瘦金剛一手摸著那孩子頭頂,慈聲道:「小施主不要傷心,你娘是壞人殺死的,老衲和這四位施主,這就去捉壞人,小施主好好守在這裡,不可出去。」
那孩子點點頭道:「瑕兒知道,瑕兒會在家裡等老師傅,啊,老師傅,你一直都叫我瑕兒的,怎麼現在叫我小施主了?」
瘦金剛聽得一怔,問道:「老衲一直都叫你瑕兒?」
那孩子道:「是啊!老師傅每年都要來我家一次,給我娘送銀子,送米來的,老師傅還教了瑕兒一套拳法,說過再等幾年,等瑕兒長大了,帶瑕兒學武功去呢!」
「會有這等事!」瘦金剛忽然點點道,「是了,這孽障不敢以真面目見她母子,這些年來,一直假冒老衲之名,時予周濟,也正因他冒慣了老衲,昨晚才以老衲的面貌出現。」
那孩子道:「老師傅,你說什麼?」
瘦金剛道:「沒有什麼,你聽老衲的話,乖乖在這裡等著,等老衲捉到了壞人,再來替你娘埋葬。」
那孩子道:「瑕兒不哭,瑕兒不會亂跑的。」
瘦金剛黯然道:「真是可憐的孩子!」
幾人退出茅屋,瘦金剛腳一停,說道:「這裡附近二十里之內,北為樵捨,東北是樓前,南是歐陽,西南是冷井,咱們是從冷井來的,這孽障可能也是由南昌趕來,不會再由原路回去,因為那樣會和咱們遇上……」
他口氣微頓,接道:「因此,他去的方向,以樵捨、樓前兩處較有可能,老衲之意,由老衲和姜老施主分頭搜索樵捨、樓前兩處。但這孽障也可能隱匿附近,並未走遠,也說不定,因此老衲想請賀老施主三位,仔細搜索這村子內外,不必走得太遠,不知姜老施主、賀老施主意下如何?」
他這番話,自然是因假冒他的賊人,武功極高,怕賀德生和丁建中、常慧三人,分散了會不是對方的對手,才要他們做一路。這話賀德生懂,駝龍也懂。
駝龍只是笑了笑道:「大師分配的極是,這賊子極可能就躲在附近,建中、小慧,你們和賀老哥一路,附近十里,搜索必須十分仔細。丁建中、常慧一同應了聲「是」。
瘦金剛、駝龍連袂向北奔行而去。
常慧道:「賀老,咱們該如何搜法呢?」
賀德生道:「這村子裡雖然沒有幾戶人家,但到處都是樹林子,要隱藏一個人,卻極為容易,咱們三人,自以分頭搜索為宜,好在地方不大,如果發現敵蹤,立即以長嘯為號,其他兩人,聞訊趕去,也來得及。」
丁建中點頭道:「賀老說的極是,咱們就這麼辦。」
正說之間,瞥見瘦金剛匆匆從北首一條小徑上折了回來,常慧道:「老師傅想到了什麼?」
瘦金剛道:「那孽障忍心對冉姑娘下手,自然也可以對瑕兒下手了,咱們把孩子留在屋中,實有未妥,老僧覺得最好留下一個人,保護孩子才是。」
他不叫「小施主」、而叫「瑕兒」!
賀德生連連點頭道:「大師顧慮的極是,這廝殘忍成性,那孩子處境確實危險。」
丁建中沉吟道:「我看妹子,你還是留在這裡吧!」
常慧心中雖然不大願意,但還是說了句:「好吧!」
瘦金剛合十道:「有女施主留下和瑕兒作伴.老僧就放心了。」說完,轉身匆匆而去。
賀德生、丁建中也立即分作兩路,進行搜索。
半個時辰之後,賀德生、丁建中已把黃溪渡前後搜索遍了,並未發現可疑的人物。
過沒多久,駝龍也回來了,他搜索的是黃溪渡西北的樵捨。
丁建中急步迎了上去,問道:「大叔,你老沒搜索到賊人的蹤影麼?」
駝龍搖搖頭道:「沒有,樵捨地方不大,除了北首還有一個礱坊,也不過十幾戶人家,而且河港交叉,並無賊子的蹤跡,我看他不可能走那條路,你們呢?附近都找過了?」
丁建中道:「都找過了。」
駝龍目光一轉,問道:「小慧那裡去了?」
丁建中道:「方纔老師傅趕回來,說賊人心狠手辣,可能趁咱們出動之際,回去追殺那個叫瑕兒的小孩,因此由妹子留在屋中,和那小孩作伴。」
駝龍頷首道:「這也不可不防,唔,時間快近晌午,大師也該回來了,他如果再不回來,那就很可能發現了賊蹤……」話聲未落,只聽賀德生道:「老師傅不是也回來了麼?」
駝龍、丁建中回頭看去,果見瘦金剛灰僧大袖,奔行而來。不過轉眼工夫,已經到了三人面前。
瘦金剛合十當胸,問道:「姜老施主已經回來,樵捨方向,那是也沒有孽障的蹤跡了。」
他搜索的樓前,在黃溪渡東北首。
駝龍道:「一點蹤影也沒有,大師呢?」
瘦金剛輕輕歎息一聲道:「這孽障當真狡獪成性,在咱們入村之時,他明明就在附近,居然和咱們捉起迷藏來了!
說到這裡,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麼,口中唔了一聲,續道:「樓前、樵捨,既然都沒有了的蹤影,由此可見在咱們入村之後,他已悄然由東首小徑溜走,那是朝歐陽去的了,因為歐陽北通樓前,南通南昌,東首是一條大江,無路可行,這孽障可能又潛回南昌而去,咱們事不宜遲,此刻趕去歐陽,可能還能截得住他。」
賀德生道:「這廝準是去了歐陽。」
丁建中道:「大叔,小侄去叫妹子回來。」
瘦金剛一擺手道:「歐陽離此不遠,咱們追到孽障,必須分三面包抄過去,才不致被他逃脫。至於瑕兒這孩子,本來母子相依為命,如今他娘死後,孤苦無依,老僧想把他帶回少林寺去,因此不論此行能否追到孽障,仍得回到這裡來,老僧覺得女施主還是留在這裡的好。」
他言中之意,乃是怕常慧武功不高,女孩子體力較差,自然留在這裡的好。(只可惜大家沒注意他口中依然稱為「瑕兒」。)駝龍道:「大師說的也是。」
瘦金剛蹲下身去,以指劃地,說道:「老僧托大了,咱們現有四人仍可分為三路,由這裡向西,出村之後,不過三里光景,沿河有一條小徑,可截住歐陽通往南昌之路,這條路極為重要,是以姜老施主前去,較為妥當。」
駝龍道:「大師言重,在下但憑大師指示。」
瘦金剛續道:「第二條路,是由此地向東,再沿江南行,可截住由歐陽通往樓前,這條路,請由賀老施主和丁小施主同行。」
賀德生、丁建中同聲道:「老師傅吩咐,在下兩人自當遵命。」
瘦金剛接著用手指劃著沙地,說道:「這是由黃溪渡通往歐陽的直徑,老僧由這條路前去,較東、西二路為近,老僧也可能較三位施主早到,孽障如果看到老僧,勢必把他驚走,因此,咱們必須約定一個時間,最好是同時趕到歐陽。」
駝龍看看天色,說道:「這時離午時,大概還有一刻工夫,大家腳程快一步,正午可以趕到歐陽了。」
瘦金剛站起身道:「好,咱們就以正午到歐陽會齊好了。」
賀德生回頭道:「丁老弟,咱們可以走了。」
丁建中答應一聲,兩人正待離去。
瘦金剛好似想起了什麼,啊道:「兩位且慢!」
賀德生道:「老師傅還有什麼見教?」
瘦金剛道:「老僧剛才想到了一件極為重要之事,就是那孽障前來黃溪渡,是假扮了老僧來的,萬一三位施主遇上了,豈不仍然會把孽障認作老僧,即使老僧及時趕到,一時之間,也很難分辨真假?」
賀德生聽了一呆,笑道:「老師傅不說,這點咱們倒是沒有想到。」瘦金剛得意的笑了笑道:「老僧也是剛才才想到的,這樣吧,咱們先約好一個暗號,就不致有誤了。」
駝龍道:「大師請說。」
瘦金剛低喧一聲佛號,以手指天,說道:「我佛慈悲,人心即是天心,咱們見面之時,就以手指天為記。遇上老僧,如果不明暗記的,那就不是老僧了,施主只管出手,把他拿下。」
駝龍點頭道:「好,在下記了。」駝龍,賀德生、丁建中三人,因須紆回包抄,路程較遠,就分頭先行。
瘦金剛目送三人去遠,他一雙炯炯有神的小眼之中,不禁閃過一絲詭秘之色,雙腳一頓,化作一道灰影,轉身朝村中投去。
神彈子賀德生早在搜索黃溪渡附近之時,服下了解毒藥丸,因此在進行搜索之際,他也特別賣力,在樹林問竄上躍下,務使體內血液運行加速。這回他和丁建中從黃溪渡出發,也竭力施屜腳程,縱掠如飛,趕到歐陽北首,還沒到正午。
賀德生已經奔出了一身大汗,他一面拭著汗水,抬頭看看天色,說道;「時間還早著點兒,丁老弟,咱們在樹下息一會再進去不遲。」
了建中看他一眼,問道:「賀老沒事吧?」
賀德生道:「公孫丑真是鬼醫,方纔已末午初,兄弟果然隱隱感到腹痛,但服藥之後,經過兩番盡力奔躍,出了一身大汗,此時一點感覺也沒有了。」
丁建中道:「這就是了,大概賀老身中劇毒。已經從汗水發散出來了。」
賀德生「啊」了一聲,舉手往額上一抹,低頭看去,但見抹在掌心的汗水,色呈青綠,心頭又驚又喜,大笑道:「看來賀某已經逃過一劫,不會死了。」
說到這裡,霍地站起身來,又道:「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該進去了,遇上這廝,兄弟非和他好好較量較量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