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辟邪 正文 第九章
    他分明是早已知道長江盟的人全在這裡,才找來的,他敢單獨一人沖長江盟的人而來,足見有恃無恐了。

    於千里嘿然道:「聽閣下口氣,就是衝著長江盟來的,很好,閣下有什麼事,只管直說好了。」

    黑袍人點點頭道:「老夫是奉盟主之命前來,邀請長江盟加盟的。」

    「盟主?」於千里問道:「閣下說的是什麼盟主?」

    「哈哈!」黑袍人大笑一聲道:「長江盟威鎮長江上下游,要邀請長江盟加盟的,自然只有武林聯盟才有資格了。」

    他言下之意,是說長江盟只是一個地方性的聯盟,武林聯盟是整個武林的聯盟,所以要邀請長江盟加盟了。

    於千里沉哼道:「可惜咱們從未聽說過江湖上還有什麼武林聯盟?」

    黑袍人深沉一笑道:「武林聯盟是全武林同道的聯盟,於莊主從前或許沒有聽說過,但現在老夫不是告訴你了嗎?」

    於千里怒笑道:「閣下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連自己姓名都不敢說,你說的話可以相信嗎?」

    黑袍人依然深沉一笑道:「老夫姓名並不重要,但武林聯盟這四個字,出老夫之口,入諸位之耳,諸位既已聽說了,想不加盟只怕也下成了,依老夫相歡,於莊主和在座諸位好好商量,老夫先行吉辭,明天再來聽於莊主的答覆。」

    說罷,雙手一拱,正待轉身退出!

    於千里喝道:「閣下慢點走!」

    黑袍人回過身來,問道:「要說的老夫都已說了,於莊主還有什麼事?」

    陰世秀才文中秀緩緩走了過去,含笑道:「你老哥說的,固然都已說了,但未必是咱們想要聽的,咱們想要聽的,你老哥卻一句也沒有說,又豈能說走就走?」

    黑袍人看了他一眼,嘿然道:「你們要聽的是什麼?」

    文中秀兩個指頭一伸,徐徐說道:「第一、你老哥方才說過,是奉盟主之命來的,就該告訴咱們,這個自封盟主的人是誰?」

    黑袍人臉上神色一凝,似有怒意,沉聲道:「還有第二嗎?」文中秀道:「有,第二是貴盟主既然派你老哥前來,你老哥就是貴盟主的專使,由此可見你老哥在貴盟主眼中還有些份量,似乎也該把姓名說出來讓大家聽聽。因為貴盟主既派你老哥來和咱們連絡,咱們也要衡量衡量你老哥夠不夠資格和咱們說話?」

    黑袍人目中精芒飛閃,濃哼道:「文中秀,老夫要是不願回答呢?」

    文中秀冷冷一笑道:「你直呼文某姓名,似乎是很不禮貌的事,你老哥乃是奉貴盟主之命而來的專使,怎麼連一點江湖禮數都不懂,再說文某雖是江湖上一名小卒,但也勝過連姓名都不敢說的人多了。」

    他詞鋒犀利,似是有意相激。

    黑袍人果然被他激怒了,口中發出咯咯怪笑,雙目寒芒激射,沉聲道:「文中秀,憑你能勝得過老夫嗎?」

    文中秀豁的一聲打開招扇,在胸前扇了兩扇,雙目一抬,望著黑袍人微笑道:「聽你老哥口氣,好像想掂掂文某的斤兩了,這樣也好,你老哥夜闖百里洲潛龍莊,總該有人出手討教幾手高招,否則豈不是會讓江湖朋友笑話。長江盟被一個自稱奉了武林聯盟盟主派來的專使而又不肯道姓名的人幾句活給唬住了,咱們長江盟今後還能在江湖上立足?」

    黑袍人濃哼一聲道:「你馬上就可以知道老夫是不是唬人的了?」

    「好極!」文中秀雙手抱拳,說道:「文某候教。」

    口中說著,雙拳一抱之際,早已運起內功,一團無形暗勁,朝對方身前湧撞過去,等語聲一落,人已隨著倏然直逼而上。手中一柄精鋼招扇,使如點穴撅,人還未到,一片錯落扇影,風飄雨點般灑落,點上對方身前一十八處大穴,出手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黑袍人站立不動,直等文中秀扇頭點上他胸前黑袍之際,口中輕嘿一聲,身形忽然向右一側,有手「啪」的一聲,拍在文中秀右肩之上!

    文中秀欺近過去的人幾乎連閃避都來不及,不,廳上所有的人竟然沒有一個看清楚他手掌是怎麼拍上文中秀右肩的?但聽文中秀悶哼一聲,一個人被拍得向前衝出去兩步,砰然摔在地上!

    冷面屠夫束大成、黑手神赫連天雙雙搶了出去,束大成急急問道:「文二弟,你……」

    文中秀業已站了起來,緩緩吸了口氣,說道:「小弟沒事。」

    他口中雖說沒事,但臉色一片蒼白,顯然有了內傷!

    黑袍人若無其事的道:「他沒有什麼事,只要休養十二個時辰,即可復原。」

    冷面屠夫束大成目光如刀、冷然道:「閣下身手果然不錯,束某也想領教領教。」

    黑手神赫連天偏頭道:「束老大,你且稍待一回,讓兄弟先去領教他幾手。」

    「你們是雲夢三怪!」

    黑袍人大不刺刺的道:」老二吃了虧,老大、老三自然要給他找回場子了,依老夫看,二位不妨就一起上吧!」

    雲夢三怪各有一身極高的武功,二十年來可說很少遇上過對手,他這話豈不把雲夢三怪看扁了?

    黑手神怒嘿一聲道:「閣下口氣不小,你只要把兄弟擊倒了,束老大自會出手,好了,咱們話到這裡為止,赫某可要出手了。」

    右手一探,正待欺上,陡聽耳邊響起文中秀「傳音入密」的聲音說道:「老三,此人手法十分怪異,他拍上我肩頭的一掌,力道不重,但有一股陰寒之氣隨著滲入,整條手臂立時麻木不仁,直到此時還無法用力,你莫要和他手掌接觸!」

    這幾句話,黑手神赫連天只是腳下稍微一停,故意抬頭間道:「閣下準備好了嗎?」

    黑袍人沉笑道:「閣下只管請。」

    「好!」黑手神身形朝前一撲,口中才說出「好」字,人已欺到黑袍人右側,一支烏黑的手掌,朝右橫出,擊向對方背心。

    他以「黑煞掌」出名,這一記掌上早已凝聚了十成功力,可說快捷沉猛,兼而有之。

    黑袍人只是靜靜的等著,直到黑手神的「黑煞掌」快印上他背後,才很快轉過身來,右手一抬,迎著「黑煞掌」,硬接而山。

    照說黑手神練的「黑煞掌」,沒人敢和他硬打硬的,他敢硬接「黑煞掌」,顯然是無俱於「黑煞掌」了。

    黑手神方纔已經聽文中秀「傳音入密」說過,此人掌上可能練有特殊陰功,就不想和他硬接了,身形迅疾左移,左手一掌,橫擊對方左腰,此時人已轉到對方左後方,烏黑右手,閃電印上背後「靈台穴」。

    黑袍人直立如故,你閃到他左首,他也跟向左轉了過來,直豎的右手,依然迎向你的「黑煞掌」。不,他右手突然直伸過來,拍向黑手神的左肩。

    這一記黑手神比他快了半步,本來印向他後心的「黑煞掌」,一下印上對方胸口,不,只印在他黑袍上,就已發覺掌力無法擊實。

    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對方的手掌也相繼拍上左肩,黑手神但覺一股寒氣從肩頭滲入,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冷噤,左肩半邊身軀登時凍得麻木不仁,失去知覺,隨著對方一拍之勢,登登的後退了三步,還是站立不住,一屁股往地上坐了下去。

    冷面屠夫束大成就在黑手神的身後不遠,他看到老三「黑煞掌」已經印上黑袍人胸口,心中還在高興,沒想到老三也會被對方一掌拍中。一時不由大怒,刷的一聲抽出兩尺長的三尖刀,身發如風,刀光一閃,直向黑袍人咽喉戳去。

    黑袍人森然道:「老夫早就叫你一起上了,去吧!」

    左手抬起,三個指頭已經撮住了刀尖,一下奪了過去,隨著他「去吧」兩個字出口,左手朝前一送,撲的一聲,刀柄戳在冷面屠夫右肩窩上,把冷面屠夫震得連退了兩步,才站住椿。

    黑袍人把奪來的三尖刀往地上一擲,冷然道:「雲夢三怪,看來也不過如此!」

    他舉手之間,連敗三怪,這話也只由得他說了。

    巢湖矇叟突然站了起來,手提旱煙管,一步就跨出八尺來遠,回頭朝雲夢三怪問道:

    「束老弟,你們感覺如何?」

    黑袍人森笑道:「老夫早已說過,他們不會有事的,只是十二個時辰之內,無法再和人動手而已,過了十二個時辰,就沒事了。」

    巢湖矇叟臉色微變,目光一注,沉聲道:「閣下是昔年人稱……」

    黑袍人不待他說下去,就拱拱手;洪笑道:「昔年之事不提也罷,你老哥不是自稱矇叟,也久已不提昔年之事了嗎?」

    巢湖矇叟臉上隱現怒容,沉笑道:「老夫隱跡巢湖,久已不間江湖之事,不似閣下,重出江湖就為虎作悵,夜闖百里洲,連傷三人!……」

    「為虎作倀,這四個字老哥不覺得下得太重了吧?」

    黑袍人又截著他話頭,說道:「你說老夫夜闖百里州,老夫只是給於莊主傳話來的,老夫連傷三人,哈哈,老夫真要傷人,他門三個就是再過一百二十個時辰,都復不了原呢!」

    巢湖矇叟洪笑道:「你當著老夫面前,出言脅迫長江盟,再出手連傷三人,能說和老夫無關嗎?老夫若不站起來說句公道話,傳出江湖,還以為老夫怕了你。」

    黑袍人陰惻側道:「咱們誰也不用怕誰。」

    巢湖矇叟怒聲道:「那好,老夫正想試試你的『玄陰恃陰掌』現在已經練到幾成火候,竟然如此目空四海。」

    他這二叫出「玄陰傳陰掌」來,大家頓時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昔年玄陰教護法,人稱傳陰手的歐陽生,此人已有四十年不曾在江湖露面了,居然投到自稱武林聯盟盟主的手下去了。由此可見這位所謂武林聯盟,所結合的都是些什麼人了。

    黑袍人深沉一笑道:「就算老哥『硃砂掌』練到了十二成,也克制不了老夫。」

    「那好,你就試試老夫的硃砂掌!」

    巢湖矇叟把旱煙管交到左手,倏地跨前一步,正待發掌,於千里急忙伸手一攔,說道:

    「蒙老是敝莊貴賓,何況他是衝著長江盟來的,要出手也該由在下向他討教才是。」

    巢湖矇叟大笑道:「老朽雖已多年不問江湖之事,但巢湖也是當年長江盟發起人之一,何況老朽只是要試試他的傳陰掌而已,主人用不著阻攔。」一面以「傳音入密」說道:「此人精擅『玄陰傳陰掌』,就算武功再高,也無法和他抗衡,且讓老夫試試。」

    於千里看他這麼說了,只得拱手道:「蒙老這麼說了,在下就不好搶先了。」

    巢湖矇叟右掌朝前一立,抬目道:「老夫那就有僭了!」

    一句話的工夫,他豎立胸前的右手,整支手掌已經紅得像塗上了一層硃砂,緩緩朝外推出。

    黑袍人卻也不敢小覷了他,一見巢湖矇叟手掌朝前推來,立即左足斜跨出去,避開了正面,右掌當胸蘊蓄不發。

    巢湖矇叟一掌落空,隨即吸氣收掌,依然豎立如故,左足跟著跨出,也不再發掌。

    兩人相距八尺,除了剛才巢湖矇叟推出過一掌之外,黑袍人根本沒有發過一掌,就是互相凝注著對方,再也不曾出手。

    這樣過了好一會工夫,只見黑袍人左足又緩緩的向左跨了出去,他一跨動,巢湖矇叟也立即跟著跨出左足。

    丁天仁看了一回,先前弄不懂他門何以要遙遙相對,誰也不肯出手,後來漸漸明白過來,因為兩人功力相等,一個精擅「玄陰傳陰掌」,一個精擅「硃砂掌」,雙方都沒有必勝把握,是以誰都不肯貿然發掌。

    何況對方掌力有如待發,稍一躁進,必為所乘,所以只有另換一個角度,看看有無出手的機會?另一個看對方移動,也立即移轉身子,不讓對方有機可乘。雖然粗看起來,兩人都沒有動作,但一旦出手,必然是雷霆萬鉤的一擊,勝負可以立判。

    易雲英傍著大哥,這時低低的道:「大哥,他們怎麼一直沒有出手呢?」

    丁天仁連忙湊著她耳朵悄聲道:「他們正在等待對方破綻,只要其中一個稍微疏忽,另一個就會乘機出手了。」

    易雲英回頭低笑道:「方纔我也想到了,只是不解,既然動手了,就乾乾脆脆的較量,幹嘛還要這樣遲遲不肯出手,換了我早就出手了。」

    丁天仁怕被人聽到了笑話,急忙攔著她輕聲道:「快別說話了。」

    就在此時,但聽叱喝乍起,兩條人影倏然一合,發出蓬然一聲大震,各自被震得後退了一步,但兩人誰都不肯再讓了。一退即上,揮掌進擊,雙方以快打快,以攻還攻,雙掌交擊,一連串的蓬蓬之聲,連續響起,這一陣硬打硬拚,接實了一十八掌之多。

    兩人功力悉敵,「硃砂掌」既克制不了「玄陰傳陰掌」,同樣的「玄陰傳陰掌」,也無法把「玄陰真氣」滲入「硃砂掌」,誰也勝不了誰。

    黑袍人隨著最後一掌,身形疾然飄退,叫道:「咱們不分勝負,可以住手了!」

    巢湖矇叟卻在此時,身形突然凌空撲起,手中旱煙管一揮,漾起五十縷桿影,朝黑袍人當頭罩落!

    五十縷桿影,專取敵人五十處穴道:「因為太快了,看去就像五十縷黑絲,飄灑如雨,如果被他擊上了,也決不止只有一下,少說也會被他擊中八九處穴道,多一點就得有十六八處了。

    巢湖矇叟這一記看家本領,從不輕使,因此數十年來也從沒有人看他出過手,但一個人的看家本領,是不會擱下來的,年歲愈老,也必然愈練愈純,只是外人不得而知而已!

    巢湖矇叟身起半空,揮管下擊,一個人因旱煙管起落如風,鼓風凌空,自可久久不下,這一來,看去真有些像雷公一般!

    黑袍人沒想到他會在自己後退之時追過來,而且使出來的又是當年成名絕技「雷公劈木」,心頭一驚,急忙揮掌還擊,已是被逼落了下風。

    不,右臂突然一麻,至少被對方敲中了四五處穴道,心頭又驚又怒,身形飛旋,左掌疾發,同時也「啪」的一聲擊在巢湖矇叟右肩之上。

    巢湖矇叟身子落地,忽然沉哼一聲,往後連退了兩步,旱煙管「噹」的一聲,跌墜地上。差幸還站住了樁,沒有跌坐下去,總算保住了老臉。

    主人於千里和荊門山主季傳賢兩人慌忙把巢湖矇叟扶住。

    於千里道:「蒙老快運氣試試,有沒有傷到哪裡。」

    季傳賢俯身拾起旱煙管,送到巢湖矇叟手中。

    巢湖矇叟右手活動一下,笑道:「老朽擊中歐陽生右臂五處穴道,歐陽生也擊中老朽一掌,咱們算扯平,他的『傳陰掌』如何傷得了老朽?」

    他練的是辰州言門的「天罡功」、「傳陰掌」自然傷不了他。

    無故陰手歐陽生是四十年前玄陰教的護法,以「玄陰傳陰手」名震武林,當時已是罕有敵手。

    江湖上都有重名輕利的習慣,巢湖矇叟說出對手是無敵陰手歐陽生,那麼他縱然被擊中一掌,也並不坍台,因為歐陽生和他是同輩的人,何況還是他先擊中歐陽生的。

    就在巢湖矇叟中掌後退,於千里、季傳賢把他扶住之際,人影一閃,有人從席間搶了出去,這人竟然會是丁天仁!

    金瀾和易雲英坐在大哥下首,這時看到大哥搶了出去,也慌忙站起,跟著走出。

    丁天仁眼看黑袍人連傷四人,心頭激於義憤,才一晃身搶了出去,等到搶到黑袍人面前不遠,才想起前面四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一身武功高出自己不知多少,還敗在對方掌下,自己那會是人家的對手?心念閃電轉動,立即從身邊取出大哥送給自己的紫虹劍,輕輕一按吞門,但聽「錚」然劍鳴,手中多了一支紫光流動的短劍。他想來想去,只有大哥教自己的一招劍法,也許可以勝他,才掣出劍來的。

    黑袍人雖然一掌震退巢湖矇叟,但他右臂卻被巢湖矇叟旱煙管擊中五處穴道,一條右臂抬動不得,急忙暗自運集全身真氣,緩緩衝開五處穴道,就在此時,耳中聽到錚然劍鳴。雙目急睜,才看到一個青衫少年手持一支紫芒流動的短劍,離自己不過五尺來遠,這支紫芒流動的短劍,他看來極為眼熟,心頭不期一怔,脫口叫道:「紫虹劍」!

    丁天仁哼道:「不錯!」

    黑袍人連忙抱拳道:「少俠既然持有紫虹劍,想必也有辟邪玉珮了?」

    丁天仁一指身邊玉珮,冷然道:「這個不是嗎?」

    黑袍人目光一注,看清丁天仁身邊佩著的果然是玉辟邪,不禁一臉惶恐的躬下身去,連連抱拳道:「少俠就是丁天仁公子了,老朽該死,不知丁公子俠駕在此,多有冒犯,公子保重,老朽走了!」

    說完,不待丁天仁開口,身形往後一仰,嗖的一聲,往廳外倒縱出去。

    丁天仁急忙喝道:「你不能走!」

    黑袍人早已走得無影無蹤!

    丁天仁一手按劍而立,在黑袍人倒縱飛起之際,耳邊響起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長江盟把公子接來,只是拿公子做擋箭牌而已,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這是黑袍人臨走時以「傳音入密」說的話。丁天仁聽得心中暗暗一動,忖道:他匆匆離去,很可能是看了自己手中紫虹劍和辟邪玉珮之故,由此可見他一定認識大哥,那麼他說的話,應該可信了!

    金瀾眼看黑袍人飛身而去,大哥依然手持短劍,站立不動,只當著了黑袍人的道,心頭一急,急忙叫道:「大哥,你怎麼了,是不是著了老賊的道?」

    易雲英聽二哥口氣不對,也急急問道:「大哥,你沒事吧?」

    丁天仁給兩人這一嚷,才回過神來,忙道:「我沒事,我只是在想,他可能認識我大哥……」

    金瀾偏著臉問道:「你還有一個大哥?」

    於千里含笑招呼道:「丁老弟,方才給他這一擾,大家都沒吃什麼東西,酒菜已由廚房重新熱過,快請入席了。」

    大家重又回到席上坐下。

    巢湖矇叟朝束大成等三人間道:「束老弟三位沒什麼吧?」

    束大成臉有憤色,說道:「多承蒙老關切,在下兄弟被他『傳陰掌』拍中,傳入陰氣滯留未消,雖可伸屈自如,但卻無法運氣。」

    巢湖矇叟頷首道:「老朽沒想到他已把『傳陰掌』練到如此精純,老實說,他傳入三位肩頭的玄陰真氣,大概只不過兩三成而已,他說過了十二個時辰之後,即可無事,應該不會有假,老朽差幸練的是陽功,才沒被他陰氣侵襲。」

    陰世秀才文中秀問道:「蒙老,此人真是昔年玄陰教的無敵陰手歐陽生嗎?」

    巢湖矇叟道:「除了歐陽生,還有誰能把『玄陰傳陰掌』練到如此精純,收發由心的境界?」

    丁天仁道:「歐陽生在三十年前已擔任玄陰教護法,地位已經相當崇高,在江湖黑道上,也極負盛名,怎肯給一個江湖上從沒聽說過的什麼武林聯盟當起跑腿的來的?

    巢湖矇叟喝了口酒道:「丁老弟,你切莫小看了他們,這個自稱武林聯盟的組織,如果沒有幾分實力,豈敢對長江盟發出如此狂妄之言?這個自稱盟主的人,如果沒有極大來歷,像歐陽生這樣的人,又豈肯聽命干他?」

    排教總舵主羅長髮點頭道:「蒙老說得極是,那麼咱們該當如何呢?」

    荊門山主季傳賢道:「咱們長江盟成立至今,已有二十幾年,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僅憑一個易容來的歐陽生幾句話,就能給他唬住了嗎?」

    於千里道:「季兄說的當然也是有理,但人家既然衝著咱們而來,當然也衡量過咱們的實力,何況咱們在明裡,對方卻在暗裡,咱們知道的只是有一個叫武林聯盟的組織,一個自稱盟主的人,除此而外,咱們就一無所知了。」

    陰世秀才文中秀笑笑道:「至少我們還知道有一個昔年玄陰教護法無敵陰手歐陽生,他縱然易容而來,卻沒想到會被蒙老認出來了。」

    於千里道:「可惜方才沒把他留下來。」

    文中秀摺扇在掌心一拍,笑道:「有他這點線索,還會怕查不出他們來?」

    於千里聽得一怔,接得豁然笑道:「文兄莫非……」

    文中秀微笑道:「山人自有道理,大家先用酒菜,把肚子填飽了,再說不遲。」

    束大成笑道:「文老二,這裡都是自己人,你賣什麼關子?」

    文中秀道:「小弟不是賣關子,行軍上陣,也是先要吃飽了才有力氣。」說到這裡,口中哦了二聲,抬頭朝外叫道:「於總管。」

    於長壽在廳外答應一聲,急步走入,朝文中秀拱拱手道:「文二爺……」

    文中秀站起身,迎了上去,附著於長壽耳朵,低低說了句。於長壽連連哈腰應「是」,就退了出去。

    季傳賢含笑道:「看來文二兄已有成竹在胸了。」

    文中秀連說:「不敢。」

    不多一回,大家已經酒醉飯飽,主人於千里引著大家到書房裡坐。

    書房左首是一間陳設精緻的客廳,主人把大家邀到這裡來;是因為這裡較為清靜,莊丁們不奉呼喚是不准進來的,大家交談的內容,也不虞洩漏出去。

    大家落坐之後,一名青衣使女沏上香茗,便自退去。

    於千里目光一抬,朝文中秀含笑道:「文老二,現在可以說下吧?」

    文中秀捧起茶碗,掀了下碗蓋,笑道:「大家叨擾了主人一頓豐盛的酒菜,這時就該好好的喝上一碗香茗,清清腸胃了。」

    他說的簡直答非所問。

    束大成道:「老二,你到底在耍什麼花佯?」

    文中秀笑道:「小弟的意思,大家在酒醉飯飽之餘,先喝口茶,在這裡好好休息上一回,等於總官回來,咱們就得上路了。」

    黑手神赫連天問道:「咱們是追蹤歐陽老賊去的了,哦,咱們被老賊『傳陰掌』擊中,不是要十二個時辰才能復原?咱們能和人動手嗎?」

    文中秀笑道:「歐陽生是奉命來和咱們聯繫的人,自然不敢出手太重,所以只使了兩三成功力而已,兩三成功力對一般人來說,足可使人行動受到極大阻礙,但對咱們就未必有他想像的管用了。」

    赫連天道:「但咱們被他擊中的手臂,侵入陰氣滯留未消,無法揮動。」

    文中秀笑道:「傳陰掌傳入的陰氣,只局限於某一部位,以咱們三兄弟三人的修為,右臂縱然失靈,還可使用左手、這點應該難不到我們。」

    赫連天大笑道:「兄弟的『黑煞掌』,雙手都會,不論傷了那一支手,一樣可以使得出來。」

    「這就對了!」

    文中秀剛說了三個字,只聽門口響起於總管於長壽的聲音說道:「屬下於長壽告進。」

    於千里道:「進來。」

    於長壽舉步走入,朝莊主抱拳道:「回莊主,屬下已經都辦妥了。」

    於千里方一怔神,還沒開口,文中秀已經搶著拱拱手道:「於老哥,方才是小弟假傳聖旨,用你老哥的名義,要於總管去辦事的,現在他來覆命,是事情已經辦好了,現在咱們就該走了。」

    於千里一怔問道:「文老二,咱們要去那裡?」

    文中秀含笑道:「咱們不是要從歐陽生身上,查出武林聯盟是些什麼人在興風作浪嗎?

    那就不能放過機會,由他給咱門領路,不是可以直達他們巢穴了?」

    於千里問道:「你要長壽準備了什麼?」

    文中秀笑道:「百里洲四面環水,沒有舟楫,如何出得去?」

    於千里點頭道:「好,好,文老二,這一趟就由你來當軍師。咱們人手上如何調度,悉由你分配好了。」

    文中秀拱拱手道:「於老哥是今年的會首,你老哥派兄弟擔任軍師,兄弟就是長江盟的正式軍師了。」

    巢湖矇叟掀髯笑道:「老朽雖然癡長幾歲,也總是長江盟的一份子,悉聽軍師調遣。」

    文中秀連忙拱手道:「蒙老言重,在下不敢。」

    巢湖矇叟臉色一正,說道:「文老弟,這話就不對了,你既然榮任軍師,咱們長江盟所有人手,悉聽調派,老朽何能例外?」

    文中秀連忙欠身道:「在下敬受言教,蒙老既然這麼說了,那麼就請蒙老擔任咱們此行的總接應,那裡需要支援,就請蒙老支援好了。」

    巢湖矇叟欣然道:「好,老朽就擔任總接應。」

    文中秀又道:「等咱們到達地頭,就要兵分三路,於老哥居中,由兄弟為副,季老哥為左翼,由束老大為副,羅老哥為右翼,赫老三為副,沒到地頭以前,咱們是一路的。所謂地頭,目前還無法確定是在那裡,這就要視當時的情況而定,兄弟以舉手為號,就得各自散開,分頭進行。」

    巢湖矇叟頷首道:「看來文老弟果然已是胸有成竹了。」

    文中秀目光一下落到丁天仁三人身上,說道:「現在我們已經知道江湖上出現了一個叫武林聯盟的組織,企圖問鼎中原武林,併吞各地的武林同道,從他們要長江盟加盟一節,即可證明。由此推斷,重陽大會自然更是他們的目標,因此金公子令尊等人的失蹤,極可能也和他們有關,這一點雖然只是猜測之詞,也可以說八九不離十了。咱們今晚行動,旨在一探這些自稱武林聯盟的人,究是何方神聖?還有什麼陰謀?金公子三位是長江盟的貴客,兄弟不好說邀請三位同行,所以要三位自己決定。」

    他這番話已有邀三人同行的意思,但卻要三人自己決定,這正是陰世秀才工於心機之處。

    金瀾不加思索的道:「家父失蹤,只要有一絲線索,在下自然都非去不可。」

    丁天仁因黑袍人臨行時曾以「傳音入密」說過不宜多留的話,本待回轉房間,和金瀾、易雲英商量後再作決定;但此時聽金瀾一口說了出來,自己就不好多說了,這就接口道:

    「在下和金兄弟義結金蘭,我們自然一同去了。」

    文中秀含笑道:「三位既然決定同去,兄弟之意,你們可和蒙老一路,作為咱們三路的後援,蒙老江湖經驗豐富,三位和他在一起,大家也可以放心了,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丁天仁連忙拱手道:「在下兄弟能夠追隨蒙老,深感榮幸。」

    巢湖矇叟所得大為高興,呵呵笑道:「老朽有幸和三位少俠一路,老朽也覺得年輕起來了呢!」

    文中秀道:「好了,現在人手已經分配好了,咱們就可以出發了。」

    於千里問道:「文老二,咱們這裡派什麼人留守?」

    文中秀道:「百里洲可由於總管留守,李副總管率八名莊丁隨行,此事兄弟方纔已交代於總管了。」

    於千里大笑道:「文老二當真不愧軍師,原來一切都已安排好了,好,咱們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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