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不但瞧的馬飛虹聳然變色!就是隱身樹上的尹翔、岳小龍、凌杏仙三人,也沒看清楚撲上圍牆的人,是如何被人家逼退下來的?
在場眾人,方自齊齊一愕!
但聽通天觀中響起一聲嘹亮的長笑,兩扇觀門突然開啟,走出一個身材高大,蓬頭赤足的道人,只見他身上穿一件破舊道袍,披著袖管,喝的醉醺醺的,連走路都蹌蹌踉踉,出步不穩!
岳小龍等三人瞧的大喜,心中暗道:「瘋道士出來了!」
風三醉眼斜包,伸手朝陰陽手馬飛虹一指,哈哈大笑道:「你……你又來了!你不是昨天晚上在前面山腳下,被癩痢道士踢了幾腳,滾下山坡去,爬不起來的小魔患子?哈哈哈哈,你真是踢不怕!」
陰陽手馬飛虹被他當著許多人,說出這等丟臉的事來,不禁老臉一紅,怒喝道:「你是什麼人?還不快叫謝無量出來。」
風三打了個酒呃,搖搖頭道:「謝無量不在。」
馬飛虹不識風三是誰?聽的不由大奇,謝無量乃是嶗山派的掌門人,他觀裡的入,居然直呼謝無量名字,一面問道:「他到那裡去了?」
風三瞪了他一眼,道:「他到那裡去了?找你娘去了。」
這話,直聽著躲在樹上的三人,幾乎笑出聲來!
馬飛虹勃然大怒,沉喝道:「好個雜毛道士,你是不要命了!」
風三道:「雜毛道士又怎樣?你才是雜毛養的小雜毛。」
馬飛虹怒嘿一一聲:「老夫先斃了你。」
左手揚處,「透骨陰風掌」一股寒陰掌風,直向風三迎面拍來。
風二生似不知厲害,站著一動不動,直等一陣寒風透體而過,突然哈哈大笑道:「涼快,涼快,我喝了半桶大曲,正嫌胸口發燒,這陣風真是來的太好了!」
馬飛虹見他絲毫不加防範,還大呼涼快,心中暗暗罵道:「原來是個不知死活的瘋道士!」
風三醉眼模糊,朝東一望,呸道:「一群馬賊,哼,連自己兒子都保不住,還有臉老遠的跑來為虎作悵。」接著又朝西望了一眼,指著枯竹二老,忽然哈哈笑了起來,大叫道:
「你們看,兩個假人,這兩個是假人……」
枯竹二老臉色劇變,竹老大沉哼一聲道:「通天觀名列九大門派,怎麼弄出一個瘋人來?」
風三道:「我本來就是瘋人,瘋人總比你們假人好些!」
竹五娘聽他口口聲說老大、老二是「假人」,心中不覺暗起疑竇,忍不住回頭朝兩人臉上望去。
竹老大怒喝一聲:「你是找死!」
人隨聲發,手爪一揚,比電還快,劈面抓來。
風三哈哈一笑,閃身朝竹老二身後躲去,雙手一推,道:「你說,你是不是假的?」
「竹老二冷不及防,被推的往前衝出一步,趕忙剎住身子,心頭不覺大怒,回手一杖,往身後掃出。
那陰陽手馬飛虹看的直是皺眉,暗暗忖道:「這廝裝瘋賣傻,不知是何來歷,嶗山派幾時會有這等高手?」心念轉動,不覺有些氣餒,喝道:「兩位竹老哥住手,兄弟有話問他。」
枯竹二老依言住手,風三早已退出一丈開外,橫掃豎眼的轉過頭來,問道:「你還要問些什麼?」
馬飛虹道:「老夫看你不像嶗山派的人?」
風三道:「自然不是,不過我住在通天觀。」
馬飛虹道:「咱們我的是嶗山派,與你無關,謝無量何以躲著不敢出來見我?」
風三不耐的道:「我已告訴過你.謝無量不在,你沒有耳朵?」
馬飛虹聽他果然不是嶗山派的人,更覺莫測高深,皺皺眉道:「謝無量不在,就叫他徒弟出來好了。」
風三怒笑道:「我聽癩痢說過,你們是找嶗山派晦氣來的,嶗山道士不下數干,但嶗山派卻只有謝無量師徒四人。謝無量不在,只有三個徒弟在觀裡,可笑你們卻勞師動眾,來了這許多人。最可笑的,你們人數雖多。卻只是些酒囊飯袋。連謝無量三個徒弟都打不過。」
說到這裡,不由的捧腹大笑起來。
馬飛虹被他笑的老臉一紅,沉喝道:「胡說。」
風三笑聲一停,用手指指黑衣秀才陸寒生人道:「我一點也不胡說,方纔他們狗急跳牆。不是被謝無量門下三個小道士打下來的麼?」
馬飛虹聽的一怔,暗道:「方纔縱上牆去的四人,會是被謝無量門下三個徒弟逼下來的?這不可能,就算謝無量本人。又有多少能耐?」心念轉動。一面嘿然冷笑道:「很好,你叫他們出來,讓老夫見識見識。」
風三道:「自然要叫他們出來,讓你開開眼界。」說著,回身朝觀門招招呼,大聲叫道:「喂,喂,小道士,你們都給我出來。」
觀內有人應道:「弟子遵命。」
接著從大門魚貫走出三個身穿灰色道袍,背負長劍的道士,那正是勞一清、褚承清、陸道清三人,朝風三躬身一禮,垂手肅立,狀極恭敬。
風三臉色一沉,道:「我幾次三番叫你們別在我面前彎腰躬背,你們就是這些酸禮多,瞧的我生氣。」
勞一表三人躬身道:「大師伯教訓的極是。」
凌杏仙躲在樹上,看的幾乎要笑出聲來,急忙抿了抿嘴。
只聽風三道:「真沒出息!」
陰陽手馬飛虹眼看走出來的三個道士,只有前面一個,約莫已有四十出頭,其餘兩人最多也不過三十來歲。憑這三人,方才一招之間,就把登上牆去的黑衣秀才陸寒生、枯竹二老、和名滿山西的快刀王曹老福等四人,逼退下來,有誰能信?不覺嘿然笑道:「就是他們三人麼?」
風三道:「不是他們,難道還有另外三個?」
黑衣秀才陸寒生道:「兄弟伸量伸量他們,究竟有多少道行?」
風三大笑道:「你要動手,還不容易?只是咱們總得先講講清楚。」
陸寒生朗聲道:「但憑你們四位,劃下道來。」
風三道:「什麼劃道不劃道?這些黑話,我聽不懂,我只知道打架要講公道,你們有這許多人,咱們這裡連我一起算上,也只有四個人,我又懶得和人家動手動腳,這麼一來,就只有他們三個小道士和你們動手了。」
陸寒生清冷的道:「你此刻要想置身事外,只怕來不及。」
風三大笑道:「這句話齊天宸說出來還差不多。」
馬飛虹對這個瘋道士深具戒心,他既說出不願和人動手,那是求之不得的事,這就連忙攔道:「陸總管,咱們先聽聽他的意見。」
風三道:「這才像話,我是說,你們來勢洶洶,志在殺死謝無量師徒,這三個小道士呢?他們師傅不在,自然要捨命保護通天觀,保護嶗山派的聲譽。因此我的意思,大家不妨以三場決走勝負,你們勝了,那是這三個小道士不長志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就是連通天觀一起燒了,也沒話說。」
他說的口沫橫飛,用袖子揩揩嘴角,又道:「若是這三個小道士勝了,那也沒什麼,你們就替我滾下山去,不准再在嶗山停留。」
這話說的不大好聽,但條件卻是最便宜也沒有了!
馬飛虹不加思索,點頭道:「好,咱們就這麼辦,一言為定。」
風三冷笑道:「我也不怕你們言過無信。」
陸寒生道:「咱們這三場,要如何比試?」
風三道:「你們有三撥人,正好各出一場,咱們這裡就由三個小道士中的一人應戰。」
陸寒生道:「兄弟就領教領教他們嶗山派的絕藝,那一位先出場?」
他這話明明就含有譏諷之意,嶗山派門下實在不配和他動手。
風三哼道:「你要出場,也該先間問你上司才行。」
馬飛虹道:「陸總管說出來了,自然作數。」
風三道:「很好,你們先等一等。」轉身走到觀前石階上坐了下來,一面招招手道:
「你們三個小道士過來。」
勞一清等三人,依言走到他面前。
風三道:「這一戰,不僅是你們個人的生死存亡,而且還關係著嶗山一派的聲譽,你們知道麼?」
勞一清等三人同聲道:「弟子知道,弟子等縱然戰死,也決不墮嶗山派的聲名。」
風三罵道:「沒出息的東西,說出話來就是沒出息,你們戰死了,如何不墮落嶗山派的名聲。」
勞一清等三人被他問的目瞪口呆,答不上話去。
風三瞪瞪眼,問道:「這話你們不懂?我是說你們不但不能死,還不能打敗。」
勞一清三人暗道:「來人無一不是頂尖高手,自己三人即使存心和對方拚命,也未必拚得出名堂來,要不能打敗,豈非登天還難?」
三人心中想著,又不敢作聲,只是拿眼望著風三。
風三忽然咧嘴一笑道:「你們叫了我這多年大師伯,你們不會喝酒,又不敢吃狗肉,實在得不到我半點好處。如今強敵上門,別說為嶗山派卻敵,就是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我做大師伯的再不教你們一手,這大師伯豈不白叫了?」
陸寒生大笑道:「原來你要臨時教他們幾招殺手。」
武功一道,絲毫取巧不得,這話自是諷刺之言。
風三道:「不錯,我臨時教他們一手,對付你,大概是足夠有餘了。」
陸寒生聽他日氣誇大,不覺仰天大笑道:「真要如此,陸某也不用在江湖走動了。」
風三道:「不信,你就等著瞧吧!」
陸寒生道:「要我等多少時間?」
風三道:「快得很,一盞熱茶工夫就夠了。」
陸寒生聽的一呆,心想:「一盞熱茶工夫,他能把一個武功平常的人,調教得勝過自己?這簡直是癡人說夢!」
岳小龍、尹翔都曾親眼瞧到過黑衣秀才陸寒生的武功,聽風三說的煞有介事,心中也是不信。
只見風三忽然朝勞一清一指,道:「你過來。」
勞一清趕忙應了聲「是」,走到風三面前。
風三喝道:「蹲下來,」
勞一清依言蹲了下去。
大家只見風三和勞一清交頭接耳的說著,手中似是也在比劃,但因兩人靠的很攏,外人無法看見。
這樣足足說了一盞熱茶時光,風三問道:「你記住了麼?」
勞一清恭的道:「弟子記住了。」
風三突然伸手一掌,拍在勞一清後心之上,大笑道:「好,好,孺子可教,你可以出去了。」
勞一清冷不防被他這一掌,打的雙腳一屈,撲的跪倒在地上,他知道這位大師伯喜怒無狀,跌了一跤,趕忙爬了起來。他這一站起,四肢百骸,好像全都震開了,但覺一股熱流,在任督二脈中流動,無異增強了數倍內力。心頭大喜,連忙躬身一禮,朝外行去。
陸寒生瞧得疑信參半,兩道目光凝注在勞一清臉上,瞧了良久,輕蔑的道:「你已經學會了麼?要和我動兵刃,還是用拳掌?」
勞一清道:「咱們就較掌拳吧!」
使用兵刃,還可憑仗招法,較量拳掌,那是絲毫無法取巧之事。
陸寒生朗朗一笑道:「如此甚好。」
勞一清心裡對銅沙島的人十分憎惡,但因師門清規素嚴,平日拘謹慣了,憎惡歸憎惡,人卻依然打了個稽首道:「施主請賜招。」
陸寒生那會把他放在眼裡,負手卓立,淡淡一笑道:「兄弟也不敢說容讓,你先出手吧!」
勞一清道:「如此貧道有僭了。」
欺身上步,右手一圈,陡然一掌擊去。他體內真氣,正在澎湃流動,沒處發洩,這一掌劈去,招式出手,但覺一股洪流,匯向一處,循臂直上。
陸寒生自恃身份,不肯率先出手,一雙目光卻緊瞪著勞一清雙手,此時看他右手圈動,陡然擊來。他見多識廣,一下便已看出這一記招術,果然十分精妙,但自己若能以極快手法,一下扣住他脈門,所有招術變化,亦就無所施展了!
心念一動,突然身形一晃,直欺上去,右手一探,使了一記大擒拿手法,快捷無倫,朝勞一清右腕扣去。
這一下當真說得上出手如電,五個指頭堪堪搭上勞一清脈門,陡覺手上一震,一股奇大無比的潛力,從勞一清掌上透出,直向自己迎面湧來。
原來勞一清不懂得如何運用,掌勢雖已劈出,體內真力,卻還沒有發得出去,直等他手勢發出,內力才循臂而上。
陸寒生是等一招出手之後,才欺身上去扣他脈門,也正好是他體內真力向外迸發之時。
恰好一個內力迸發,一個迎了上來,兩下裡湊個正著!
等到陸寒生及時警覺,叵奈自己欺上身來,如今面對面不過數尺距離。別說出掌阻遏來勢,就是想要閃避,都嫌不及!但覺對方湧撞而來的潛力,沉重如山,勢若狂飆,簡直凌厲已極!
陸寒生縱是久經大敵,也有措手不及之感,百忙中只好運氣封穴,以身硬擋。但聽呼的一聲,陸寒生一個身子,被震的直飛出去一丈來遠,砰然巨響,塵土四揚。
任他見機得快,護住穴道,一時也被摔和頭昏目眩,半晌站不起來!
大家只看到勞一清發出一招之後,陸寒生閃電般欺身抓去,兩人一合即分,陸寒生就莫名其妙的被摔了出去!
這一下直瞧得馬飛虹、枯竹二老莫不慎然變色,就是躲在附近樹上的岳小龍、尹翔、凌杏仙三人,也大出意外。
但聽風三哈哈大笑道:「我說如何?你連小道士一招也接不住!」
陸寒生站起身子,一張白皙的臉上,色若豬肝,趕忙運氣行功,檢查全身,那裡還有時間說話。
勞一清更沒想到自己一掌就把武功高過自己甚多的黑衣秀才陸寒生震了出去,心頭驚喜交迸,楞楞的站在當地發呆。
風三喝道:「小道士,你已經勝了,還不回來?」
勞一清正待轉身,陸寒生突然大喝一聲:「站住!」
勞一清一時不知回去好,還是站住好?望著陸寒生打了個稽首,道:「施主還有何事?」
陸寒生臉若玄冰,殺機隱現,厲聲道:「咱們比劃比劃。」
風三罵道:「小雜毛,我叫你回來,你只管來,勝就是勝,敗就是敗,別再和無賴漢打交道了。」
勞一清果然迅快的退了下去。
陸寒生老羞成怒,厲聲道:「雜毛道士,誰是無賴漢?」
風三坐在階上,悠然道:「自然是你了,大家有目共睹,你被小道士一掌打出老遠,難道還是假的?」
陸寒生道:「這是兄弟一時不備,兄弟可不能承認落敗。」
風三大笑道:「動手過招,還有什麼備不備,除非是你們依仗人多,來個圍攻,否則這一場嶗山派是勝定了。」
馬飛虹臉色冰冷,絲毫看不出他喜怒之色,此時冷冰冰說道:「陸總管,你回來。」
陸寒生道:「副堂主,屬下……」
馬飛虹道:「不用說了,三場之中,咱們縱然敗了一場,還有兩場,未必再敗。」
陸寒生不敢多說,悻悻的退了下去。
風三大聲笑道:「說的對,還有兩場,馬副堂主認為未必再敗,那是最好沒有了,你快些叫他們出場吧!」
陰陽手馬飛虹朝左右拱拱手道:「兩位竹老哥和曹老弟,不知那一位願意出場?」
快刀王曹老福原因自己獨生兒子被銅沙島留為人質,受人脅迫而來,自然不願搶先出場,聞言還未開口。
竹老大已經接口道:「這場由咱們兄弟,向嶗山派叨教。」
他身為枯竹幫長老,但對方出場的卻僅是謝無量一個門人,不好意思說出口來,是以籠統的說是向嶗山派討教。
竹老大話聲出口,人已和竹老二並肩走出。
竹老二冷森的道:「小道士聽著,枯竹二老,三十年來,不論敵人強弱、多寡,一經出場,必是聯手攻敵,你們三個小道士,一齊上亦無不可。」
風三坐在階上,翻起領子,捉到一隻虱子,用力咬了一口,大笑道:「風道爺捉虱,真是一點也不費氣力,只可惜,乾癟的一點血也沒有。」兩個指頭一按,又捉到了一隻,一邊叫道:「捉虱兩隻。」
原來「捉虱」和「竹虱」同音,「捉虱兩隻」聽來不就是「竹虱兩隻」?
竹老大怒哼道:「你還不叫小道士出來?」
風三哦了一聲,抬頭道:「我忙著捉虱,差點忘了,你們等一等。」
竹老二道:「多少時間?」
風三道:「前面已有例子,當然也是一盞茶的時光。」一面朝褚承清道:「這回該你過來了。」
褚承清躬身答應一聲,走到風三面前。
風三道:「你方才總看到了,蹲下來難道還要我請?」
褚承清應了聲「是」,蹲下身去。
這回,大家都十分注意,要看看他究竟傳授褚承清什麼絕招?
只見風三在褚承清耳邊低聲說著,一面似是也在比劃手勢,但大家遠望過去,看到的只是他兩手捉著褚承清手肘,拉拉推推的根本不成招式。
褚承清臉上卻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種欣喜的歡笑。顯然他在片刻之間,已經領悟到訣竅,面對江湖上頗有難纏之名的枯竹二老,已有制勝之道了。
枯竹二老手持竹杖,站在那裡,心頭不禁暗暗泛疑!
若說那瘋道士真能在一盞熱茶時光,傳授出來的人,勝得自己兩人,天下從此就再也沒有人去花苦功練武了。若說瘋道人這手不可信,但方纔那小道士明明就是一招之間,把黑衣堂的陸總管打了出去。
兩人正在驚疑不定之際,只聽風三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褚承清躬身應「是」,轉身走入場中,朝枯竹二老打了個稽首道:「小道褚承清,恭請兩位老施主賜教。」
凌杏仙瞧的奇道:「大哥,你看這道士真能勝得過枯竹二老麼?」
岳小龍道:「風道長若無把握,怎會派他下場?」
凌杏仙道:「我不相信。」
但聽風三大聲叫道:「喂,小道士,慢點。」
褚承清停步恭身道:「大師伯還有什麼吩咐?」
風三道:「人家兩個人,你只有一個人,人家手裡拿著哭喪棒,你空著雙手,你說,你虧吃的有多大?」
褚承清聽的不由一楞,不知大師伯說這話的意思何在,風三哼道:「怎麼謝無量收的徒弟,都會呆頭呆腦的?看著就叫我生氣。」說到這裡,用手朝枯竹二老一指,大聲道:「人家既然佔了這許多便宜,你就是存心挨打,也總該問問人家,要多少招才能勝你?約定個數目再打。你有時間和人家打上二千招、一萬招,我老夫可沒有太多的時間,這些人,又不能當狗宰,在這裡窮泡,還不如到處走走,順手牽條狗來。」
他罵人的本領,當真隨口說來,盡成文章,輕描淡寫的帶上一句,就把這班人全比成了狗。
竹老大臉色陰沉,重重哼了一聲,沒待褚承清開口,厲笑道:「對付你一個小道士,大概用不著三招。」
枯竹二老的「枯竹三杖」,當年確是名動江湖的絕招,他口中說出用不著三招,自是誇張之言。
褚承清稽首道:「那麼就以三招為限好了。」
風三罵道:「真是沒用的東西,人家說用不著三招,你偏要說三招,也沒問人家,你要是接下了三招,又該當何說?事前不說清楚,到時候人家不認脹,你不是白接了人家三招?」
他這口氣,似是褚承清十拿九穩,接得下枯竹二老聯手合擊的「枯竹三杖」一般!這就是說絲毫沒把枯竹二老放在眼裡,在他眼裡枯竹二老還不如他臨時教出來的小道士。
竹老大再也忍耐不住,怒哼道:「只要他接下三招,這一場,就算老朽兄弟落敗。」
風三抬頭道:「喂,馬副堂主,你同不同意?」
陰陽手馬飛虹自然知道枯竹二老之能,連忙笑道:「兩位竹老哥說出來了,自可作數,何須兄弟同意?」
風三道:「他們不是銅沙島的人麼?」
竹五娘心頭早已動疑,「聞言更覺心中一動。
馬飛虹道:「道兄說笑了,兩位竹老哥身為枯竹幫長老,怎會是朱衣門的人?」
風三道:「他們不是銅沙島的人,怎會跟你來的?」
馬飛虹道:「枯竹幫和嶗山派原有過節,只能說是聯手行動。」
風三大笑道:「好個聯合行動,有人兒子被強盜擄著不放,這自然是和強盜有過節了,照說該和嶗山派來個聯合行動才對!卻偏偏會去幫著強盜,你說怪不怪?」
快刀王曹老福聽得心頭不禁一動,臉上微有激動之色。
適時但聽竹老大沉喝道:「小道士,你準備好了麼?」
眾人聽到這聲吆喝,目光不期又朝場中投去。
只見褚承清稽首道:「小道毋須準備,倆位只管請動手吧!」
他不過三十出頭年紀,這口氣可托大的很,看來果然有恃無恐!
竹老大嘿然道:「很好!」
好字出口,突然抖手一杖,朝褚承清直劈過來。竹老大身形一動,竹老二也倏然欺來,竹杖一揮,夾擊而至!
但就在人影乍合之際,褚承清忽然從兩人中間閃了出來。緊接著只聽「拍」的一聲巨響,竹老大、竹老二兩支竹杖,擊個正著,硬拚一招,兩人同時覺得手腕發麻,霍地向後躍退。
竹老大深陷的雙目,精光熠熠,怒喝道:「老二,你怎麼了?」
竹老二糊里糊塗的接了老大一杖,此時回想起來,方才好像有人在自己手肘上,輕輕推了一把。心中登時明白,不覺怒笑一聲,陡然欺身上步,竹杖一揮,朝褚承清當頭劈落。
這一杖,他怒極而發,強勁杖風,帶起了呼嘯之聲,塵頂而至,威勢懾人,猛不可當!
枯竹二老精擅合博,互相配合,竹老二迎面發杖,竹老大也欺到了褚承清身後,手橫竹杖,斷他退路。這一招除了硬接,就無路可退!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竹老二杖挾厲嘯,猛力下劈,褚承請匆忙之際,忽然一個懶驢打滾,滾到了竹老大腳下。雙腳在地直一點,躍將起來,雙手迅快往上一托,正好一把托在竹老大手肘關節上,口中低聲道:「你替我接一招吧!」
話聲出口,身形一晃,從竹老大身旁閃了出去。他這下當真快速得無以復加,竹者大但覺兩肘關節一麻,不由自主的橫杖往上架去。
要知他竹杖上架,完全是被褚承清在手肘上托了一把之故,此刻褚承清閃了出去,照說他也可以撒杖不往上架了。但是不,竹老大咬緊牙關,突然勁運雙臂,依照原式,使了一記「橫架金梁」,全力往上架去。
你當為了什麼?原來他兩手猝然間被褚承清往上一托,橫杖上架,雙手自然絲毫沒有力道。但試想竹老二劈下之勢,何等快速?竹老大若不及時往上架去,豈不「首」當其衝,縱不劈個腦袋無花,也得負傷不輕!
閒言表過,卻說竹老二泰山壓頂,全力下擊,竹老大橫架金梁,這一上一下何等快速?
但聽又是「拍」的一聲巨響,兩杖擊實,兩人同時被震的腳下浮動,身不由己各自退了兩步。
枯竹二老果然功力悉敵,不分軒輊!
在場之人,只看到褚承清懶驢打滾,從竹老大身邊閃出,誰也沒看清他托竹老大雙時之事。因此大家看到竹老大忽然奮力硬架竹老二一杖,全都感到驚奇不止!
竹老二血氣浮動,後退了兩步,兩眼瞪得比銅鈴還大,沉聲道:「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
竹老大同樣被震的血氣動浮,後退了兩步,因為他是臨時才硬架上去的,吃虧自然也較竹二老為大。此刻兩條手臂,還在隱隱發麻,還沒來得及開口。
瞥見褚承清倏然欺近,笑道:「還有一招,打完了就好。」
嶗山「海燕身法」,素以輕捷出名,褚承清一下閃到竹老大身側,左手一體,已然托住了他的手肘,輕輕往前推去。這一下當真快捷如電,左手推出,人已旋風一般閃了出去。
竹老大一身功力原也了得,但被褚承清推在手肘關節上,竟然毫無掙扎餘地,右手不由自主往前一抬,手中竹杖自然跟著往前挑起。
這下正好在竹老二喝聲出口之後,極像是竹老大一言不發,就抬手一杖,擊了過去。
竹老二急忙舉杖封出,口中怒喝道:「好個小雜毛……」
左手揚處,一杖竹釘,直向褚承清後心打去。
竹老大這一杖,只是不自由主的往前推出,自然絲毫沒用力道。但竹老二可不明就裡,出杖封架,少說也得使上六成力氣,才能封架得開老大的來勢。兩杖乍接,但聽又是「拍」
的一聲,竹老大一支竹杖,直被挑起半天來高,飛出七八丈外!
風三瞧的哈哈大笑道:「小道士,快過來,他們身上竹頭木屑可多著呢!」
褚承清飛快的回到風三身邊。
竹老大連遭戲侮,氣得怒不可遏,大喝一聲,身形旋動,右手猛然一振,三點細小黑影,朝褚承清追襲而至!
躲在樹上的凌杏仙暗暗罵了聲:「死老頭,真不要臉!」
伸手取過一支回風蝶,正待打出!
岳小龍急忙攔道:「杏仙,不可出手!」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
竹老大打出的三點黑影,堪堪要射到褚承清後心,忽然停的一停,越過褚承清身子,緩緩向風三飛了過去。
風三手掌一攤,三支竹釘一齊落到他掌中,咧嘴笑道:「好哇,講好了三招,居然外加暗器四枚,你們兩人倒真有些難纏!」
原來方才竹老二打出的一枚竹釘,也已到了他手了。
這一記隔空攝物,使的絲毫不露行跡,若非內功已到上乘境界,曷克臻此?
一時直瞧得陰陽手馬飛虹、枯竹二老等人莫不凜然失色,大家心頭明白,嶗山派有此人出頭,今天休想討得好去。
風三兩個指頭拈起一支竹釘,笑道:「我真想不通,你們什麼暗器都好用,怎麼把筍乾也當暗器使用?」
他居然把竹釘當作了筍乾,兩個指頭一送,放進了口裡,大嚼起來。
這也沒錯,竹子原是竹筍變的,把它視為筍乾,亦無不可!
風三邊嚼邊道:「這筍乾就是老一點,鮮味倒還不錯,其實甘庶老頭甜,竹筍老根鮮!」
看他真還吃的津津有味,一支叉一支往嘴送去。
尹翔心頭大駭,暗道:「枯竹幫的竹釘,都是劇毒浸制,中人無救,他吃下肚去,難道不怕中毒?」
枯竹二老卻瞧得心花怒放,暗暗想道:「你仗著內功精深,故意裝瘋賣傻,焉知枯竹二老的斷魂釘,別說吃下肚去,只要你接到手中,一樣毒攻心經,子不見午。」
風三把四枚竹釘,全吃了下去,兩眼一瞪,說道:「你們不嫌高興的太早了些麼?我這狗肉道士,閻王爺是不收的,要想毒死我,那有這般容易?」說到這裡,目光一抬,問道:
「喂,馬副堂主,還有一場,要不要比了?」
快刀王曹老福洪聲笑道:「機會難得,曹老福自然要領教的了。」
一招手,身旁一名漢子捧上一柄綠鯊皮的寶刀,曹老福伸手接過,大步走了出來。
風三口中叫了聲「好」,回頭朝陸道清道:「現在輪到你了,還不過來?」
陸道清較為伶俐,沒待風三開口,就蹲了下去,說道:「大師伯也要教我一招麼?」
風三道:「這還用說?大師伯一共只會三個招式,現在全教給你們了。」
說完,湊著陸道清耳朵,低低說了一聲,一面還不住的用手在地上劃著。
陸道清靜心恭聆,只是點頭。
這樣足足過了盞茶工夫,風三揮揮手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陸道清躬身道:「弟子遵命。」
說完,轉身朝草坪走來。但他走了幾步,忽然腳下一停,右手在胸前劃了幾劃,緩步走到快刀王面前,稽首道:「小道陸道清,斗膽向老施主請教。」
快刀王曹老福洪笑道:「很好,風道長一共教了你幾招?」
陸道清道:「大師伯雖然只傳了我一招,但大師伯說:只此一招,已足可當得人家千百招而有餘,老施主只管放手施為就是了。」
快刀王雙目精光迸射,仰天大笑道:「好個放手施為!老夫真要敗在道兄手下,那只怨曹老福徒有空名,自取其辱。」
陸道清笑道:「老施主刀法名滿天下,但不知道要以幾招為限?」
快刀王沉吟了下,笑道:「好吧,老夫七招之內,未能取勝,那就算老夫落敗了。」
他這沉吟了一下,才說出七招之數,顯然這七招刀法,非同尋常!
陸道清道:「老施主說出來了,小道自當遵命。」
快刀王一雙炯炯目光,盯注著陸道清,說道:「道兄請亮劍。」
陸道清抽出長劍,也不亮門戶,抱劍躬了躬身,道:「老施主請。」
快刀王狂笑一聲道:「好,你小心了!」
突聽「刷」的一聲,刀光驟亮,宛如潑水一般,灑出一片晶瑩清光!這一刀發得好快,但就在快刀王刀光一發之際,大家只見陸道清長劍疾舉,劍尖在胸前劃了幾劃。但聽一陣急驟的「噹」「噹」金鐵交鳴,像連珠般響起,聲凡七震!
別人看了但覺一片刀光,還不覺得怎樣,岳小龍家傳劍法,即以快速出名,這一瞧,不由大吃一驚。原來快刀王這片刀光之中,竟然藏著七種厲害殺手,分向七個不同部位攻出,出手之快,不在自己家傳的閃電劍法之下!
這真是快得如同電光石火般,龍吟餘音,裊裊未絕,一片刀光,已倏然俄去!
快刀王曹老福洪聲笑道:「道兄接住老朽七刀,已是老朽輸了。」
陸道清根本不知道在這霎那之間,已經擋過了快刀王七刀,他只是把才纔大師伯傳授給他的一招劍法,依式施為而已!
此刻給快刀王一說,不禁呆得一呆,低頭瞧去,自己一柄長劍上,果然整整齊齊排列著七個缺口!
快刀王曹老福話聲一落,朝陰陽手馬飛虹拱拱手道:「兄弟技不如人,無顏久留,請馬老哥代為覆上班堂主。」
說罷,一招手,立即有一名壯漢,牽過棗紅馬。
快刀王一躍上馬,他身後十三名弟子久經訓練,此時早已各執韁繩,傍馬而立,一見師傅上馬,也紛紛翻身上馬。
快刀王右手控韁,左手向後一揮,潑刺刺當前朝山下馳去。十三匹健馬,同時展開馬蹄,但聽一陣雜沓蹄聲,去如雷奔,瞬息之間,業已奔出老遠。
陰陽手馬飛虹目送老西們遠去,臉色陰沉,只是嘿嘿冷笑。
風三霍地站起來,往裡頭就走,一面回頭道:「小道士,沒咱們的事了,還不進去,別忘了把門關起來。」
勞一清、褚承清、陸道清三人、不約而同的望了馬飛虹等人一眼,跟著風三身後走去,進入通天觀,果然把兩扇大門,緊緊關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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