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公亮臉色一變,說道;「會是她們!」
趙萬生急的大吃一驚,說道;「這兩個丫頭是贓黨,夫人莫要中了她們算計,兄弟負責守護後院,實在該死……」一面朝董祟智招招手道:「董老四,快隨兄弟去後院瞧瞧。」
佟仲和機伶一震,立即接口道:「不錯,你們得快去才是。」
董崇智心急乃姊安危,答應一聲,匆匆就走。
聞公亮抬眼望望范君瑤兄妹道:「范少俠二位,也請坐下來歇息。」
范君瑤、方璧君依言在他下首坐下,佟仲和卻過去幫同呂總管把二十四名綠衣弓箭人臉上面具,都揭了下來,這一揭去面具,竟然全是大洪山莊的人!
佟仲和直起腰來,切齒怒哼道:「這些人真該死!」
「砰」的一聲,右足頓處,把兩塊水磨青磚,踩得粉碎!
聞公亮一手捋鬚,問道;「他們全是本山的人麼?」
呂總管臉色發白,應了聲:「是。」
聞公亮感慨的道;「這些人附賊,並不足奇,連奉山二位護法田紹五、紀少夫都是賊人—黨.這許多年來,他們自然多多少少會煽動本山一些意志不堅的弟兄,結成死黨,不然如何能在本山舉事?」
佟仲和道;「山主,這些人如何發落?」
聞公亮神色凝重,緩緩舒了-氣,道:「不忙。」一面朝呂總管吩咐道;「呂總管,你去清查一下本山兄弟,紀少夫、田紹五是否帶走了多少人?」
呂總管答應一聲,轉身往外行去。
佟仲和眼看為首賊黨蒙紗人,穴遭受制,跌倒地上,一動不動,忍不住問道;「山主,這賊人死了麼?」
聞公亮微微搖頭道;「他只是穴遭受制.昏了過去,老夫耍查清楚本山情形,再問他口供。」
話聲甫落,突見兩條人影,飛閃入廳,那是趙萬生、董崇智二人。
只要看兩人一臉急憤,後院准出了事。
聞公亮目光直注,還未開口。
趙萬生搶著說道:「山主,夫人果然被賊黨劫持了。」
聞公亮身軀一震,雙目寒光進射,急急問道:「趙兄查看後院,拙荊失蹤了麼?」
趙刀生拭著汗水,說道:「守護後院的八名弟兄,悉被賊人點了穴道,董老四找遍上房,沒有夫人蹤影,被賊黨劫持無疑。
佟仲和沉吟道;「賊黨發動舉事,在山主沒有現身之前,他們幾乎控制了全局,大洪山莊已在他們掌握之中,照理用不著劫持夫人……」
他說話之時,有意無意照方璧君看去,大洪山莊幾乎全已淪入魔掌,能在極端劣勢之中,扭轉全局,反敗為勝,可說全仗方璧君一人策劃。
雷公佟僕和對方璧君可說佩服得五體投地,把她視作天神。因此他說了這番話,想請教方壁君的意見。
那知方璧君根本沒聽到,只是和范君瑤並著頭低低說話,好像在商量什麼。
這時只見昌總管匆匆走入,朝聞公亮躬身道:「回山主,屬下查點的結果,咱們莊上有三十二名兄弟,跟田護法一起逃走。」
聞公亮朝他擺擺手,說道:「這是—個教訓,老夫認為咱們已經退出江湖,已與江湖無爭,因此平日裡就少加注意,竟然任由匪徒安下了臥底之人,像蛀蟲一般,蛀蝕了大洪山莊。
這多年來,老夫忘了咱們是江湖人,永遠無法脫離江湖,你自己忘了江湖,江湖上卻並沒有忘記你,你雖不去汁算人家,人家要計算你,不能自強,就只有落後……」
這幾句話,他妤像是對自己說的,也像是和佟仲和說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感慨!
但江湖,確是如此。
大家心情,都感到沉重,誰也沒說話。
過了半晌,趙萬生抬目道;「山主,咱們現在可以問問他了。」
聞公亮濃眉掀動,突然間,「砰」的一聲,拍在太師椅靠手之上,好像下了極大決心,點點頭道;「不錯,老夫已經決定,咱們大洪山從今天起,就要重出江湖,退縮絕不是辦法,第一件事老夫非把附賊叛徒,追緝回來,一個也不能放過。」
趙萬生洪聲笑道:「山主說的是,咱們需要重整大洪山聲威。」
聞公亮一抬手,朝呂總管吩咐道:「呂總管你去把他面紗撕下來,老夫要親自問問他的口供。」
呂總管答應一聲,舉步走到蒙紗人身前,俯下身去,—把撕下他蒙面黑紗。
蒙面黑紗這一揭開,呈現在大家面前的,竟是一張滿佈皺紋,而又貌相清秀慈祥的老婦人面孔!
這一下,大家都怔住了!
一手把大洪山攪得雞犬不寧,自稱大洪幫幫主的賊首,竟然會是山主聞公亮的結髮妻子董夫人!
這真是太以出人意料了!
佟仲和、趙萬生、呂總管等人,在江湖上也算是經過大風浪的人;但從未遇上過像今天這樣離奇變幻的局勢,一時之間,不禁目瞪口呆,面面相覷,誰也作聲不得!
董夫人穴遭受制,坐在地上,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但卻臉色鐵青,睜著雙目,怨毒的目光,宛如兩柄利劍,瞪得呂總管心頭發毛,腳下不由自主的連退了兩步。
董崇智失聲驚呼:「會……是大姊。」
聞公亮緊閉著嘴唇,心頭更是驚駭無比,兩道凌厲眼睛,盯注在董夫人臉上,一直沒有說話;但他內心,卻顯得十分沉痛,陰謀毒害自已,企圖一手顛覆大洪山莊的,竟會是自己結髮數十年,平日長齋念佛的夫人!
縱然聞山主外號九頭獅子,昔年威震江湖,叱吒風雲的一方雄主,但遇上這樣一件棘手的事,一旦揭開真相,不但使他面上難堪,也使他有難以處置之感,只是皺著濃眉,搓搓手道;「夫人,你這是何苦?」
方璧君突然插口道:「山主仔細瞧瞧,她真是夫人麼?」
聞公亮聽得一呆,回目道:「范姑娘的意思,難道說她不是拙荊麼?」
董夫人穴道受制,口不能言,但他們說的話,卻可聽得見,目光怨毒,狠狠的盯了方璧君一眼。
方璧君淡淡一笑道:「我也只是猜想罷了,夫人平日是怎樣一個人,山主應該最清楚了。」
聞公亮深深呼了口氣,說道:「拙刑為人溫和,老夫和她結髮數十年,咱們從無一句爭吵……」他口氣微頓,又道:「只是近年來,她脾氣似乎比從前稍有不同。」
方璧君道:「山主最好仔細想想,這幾年來,夫人平日有何行動?」
聞公亮沉吟了一下,說道:「她長齋禮佛,終日都在佛堂裡面誦經,老夫難得見一次面,但老夫總覺得她有些變了。」
方璧君不肯放鬆,追問道:「山土覺得她如何變了。」
聞公亮微微搖頭道:「老夫只有此感覺,但卻說不出來。」
董崇智道:「山主,據小弟所知,大姊不會武功。」
聞公亮道:「不錯,咱們結髮數千年,老夫從未聽說過她會武功。」
方璧君道;「那就證明她不是夫人了。」
聞公亮搖頭道:「不,是她,老夫決不會看錯。」
佟仲和在旁插口道;「賊黨中人,個個都戴而具,莫非她臉上也戴了面具,假冒夫人?」
方璧君淡淡一笑道:「我倒想起一件事來了。」
聞公亮道:「范姑娘想到什麼?」
方璧君道:「不知山主是否還記得,方纔她企圖逃走之時,被我攔在門口,當時曾和她對過一掌。」
聞公亮點頭道:「老夫自然記得,沒有范姑娘阻攔,早就被她逃出去了。」
方璧君嫣然—笑,又問道:「我還想請問一聲,不知夫人今年有多大年紀了?」
聞公亮聽得心頭疑惑,范姑娘無端問她年紀,這和真假有何關連?
但他還是答道:「拙荊屬雞,今年已經五十有九了。」
方璧君忽然「咭」的笑出聲來,說道:「那就不對了!」
話落站起身子,俏生生朝董夫人走了過去。
董夫人目中閃光連閃,恨不得把方壁君一口吞下腹去,但她大穴受制,身子半點也動彈不得。
方璧君一直走到她身前,伸手抓起董夫人右腕,把她衣袖擄了起來。當然上了年紀的人,皮膚縱然白淨,但年紀不饒人,指節、手背,都已佈滿了皺紋。
方璧君同眸一笑,說道:「方纔她和我對了一掌,咱們功力差不多,我記得她衣袖受到掌風的震盪,好像比現在還要褪高一些。」口中說著,順著董夫人手臂,把衣袖往上掄。
這一掄,登時有了分曉!
原來她手腕上好像套著一截手套,手肘關節以下,皮膚松皺,一望而知是老年人的手腕。
但手肘關節以上,卻是白嫩細柔,膚如凝脂,根本是年輕女子的玉臂。
一個人的身上,一條手臂,居然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膚色!
方璧君徐徐放下她衣袖,含笑道:「山主現在相信了吧?」
聞公亮剎那之間,臉色劇變,沉鬱的道;「她果然是假冒了拙荊,但……老夫竟然會一點也看不出來!」
方璧君道:「她能在大洪山莊,一耽數年,自然是早有準備,豈會露出絲毫破綻?」
聞公亮道:「姑娘說她戴了面具麼?」
方璧君遲疑了一下,才道:「她豈止戴了面具?連手肘上都戴了手套,為了要瞞過山主法眼,我想她這副面具,該是特製而成,可說是世上最維妙維肖的人皮面具了。」
這話,她雖說得隱約,但聞公亮是什麼人?
江湖上製作人皮面具,並不算是什麼?但無論面具也好,易容也好,明眼人多少總可以看出一些破綻來的,若要把這個人份得維妙維肖,而又絲毫看不出破綻,那只有剝了人臉上的皮,做成人皮面具。
除此之外,誰也無法做出—副完全相同的面具來。
這道理,聞山主自然懂,他聽了方壁君說的「特製」和「世上最維妙維肖的面具」這些話鑽進耳朵,只覺一顆心直往下沉,身軀一陣顫抖,厲聲喝道:「呂總管,快給老夫揭下她面具來。」
呂總管遲疑了下,抬頭道;「山主……」
聞公亮拍著太師椅靠手,怒喝道:「她不是夫人,就算是夫人,你也給我剝下她的皮來。」
呂總管連聲應「是」,走到董夫人面前,仔細在她耳後、髮際等處,仔細察看了一陣。
又抬頭望著聞公亮,嚅濡的道:「啟稟山主,屬下真的瞧不出來。」
聞公亮瞧得大怒,喝道:「真是飯桶,連這點都辦不好。」
方璧君道:「這是錯怪呂總管了,不管她是不是夫人,呂總管確有不便之處。」接著朝董夫人走了過去,笑道;「還是我來替呂總管代勞吧!」
呂總管拭著汗水,感激的道:「多謝范姑娘.」
方璧君盈盈一笑,道;「不用謝。」走到董夫人跟前,仔細端詳了一下,哼道;「這張人皮面具,可能連著脖頸呢!」
舉手輕輕一劃,但見董夫人頸間衣領,立時如同鋒利刀刃劃過一般,割開了三寸來長—
條。
范君瑤看得心頭暗暗一怔,忖道:「妹子這一手,指風如刀,自己不如她遠甚,原來她一直瞞著自己。」
這一割開衣領,頓時無所遁形!
只見董夫人露在衣領以外的脖頸,還是皺如雞皮,和臉上一般;但衣領以下,就肌膚白嫩,兩種顏色,截然不同!
方壁君微微一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伸出兩個手指,輕輕一搓,果然隨著她手指,搓起—層薄如蟬翼的浮皮!
董夫人身不能動,自然無力反抗,只好閉上雙目任她擺佈。
方璧君小心翼翼的從她頭頸,緩緩揭起一張人皮面具。
大家都瞪大眼睛,全神貫注,要看清這個自稱「幫主」,假冒董夫人的人,究竟是誰?
面具終於揭下來了!
這女子的臉型,倒有幾分和董夫人相似,看她年齡,不過二十七八歲,敢情常年都戴著面具,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聞公亮突然一個箭步.從方璧君手中,取過那張人皮面具,雙手一陣顫抖,嗆聲叫道:
「夫人……這是從夫人臉上剝下來的……」臉上一陣抽搐,忍不住流下兩行老淚,切齒道:
「好毒辣的手段,聞某和你們何怨何仇?要用這等惡毒卑鄙手段,對付聞某,殺害聞某的家眷……」
稱雄武林數十年的九頭獅子,在這—剎那間,軟弱得頹然在太師椅上坐了下去。
董崇智聽說這張人皮面具,竟是從大姊臉上剝下來的,心頭不禁大慟,哭道:「大姊,你死得好苦!」
猛然縱身撲了過占,口中喝道:「好個妖婦,我劈了你!」一掌朝那女子頭頂劈落!
方璧君吃了一驚,慌忙舉手一架,叫道:「董四爺快快住手,咱們要留活口。」
董崇智這一掌,含憤出於,力道何等強猛,但被方璧君輕輕一架,宛如斫在一團棉絮之上!腳下浮動,一個人被震得不由自主,跳起數尺來高。早被趙萬生、呂總管兩人勸住了。
聞公亮臉上掛著兩行老淚,沉聲道:「老四,范姑娘說得是,咱們這樣殺了她,豈不太便宜她了?」
他把人皮面具往桌上一放,虎的站起身來,直向那女子走去,他心頭憤怒已極,緊閉著嘴唇,兩道凌威畢露的目光,幾乎要冒出火來!左手閃電拍出兩掌,剛解開她受制穴道,蒲團般右手,已「砰」的一掌,擊在她「百會穴上」。
這一掌,出手雖然不重,但卻足以震散她一身武功。
那女子機伶伶打了個冷噤,宛如洩了氣的皮囊,登時癱瘓在地!睜開雙目,滿是狠毒之色,死命的盯了方璧君一眼,恨恨地道:「小丫頭,都是你……」
聞公亮凜若天神,站在她面前,沉喝道:「老夫看你年紀輕輕,不像是極惡元兇,你說,是什麼人指使你來的?」
那女子冷冷哼道:「聞公亮,你殺了我吧,成則為王,敗則為寇,我栽了,還有第二個人會來接掌大洪幫的,你等著好了。」
呂總管喝道:「山主問你,你還不好好的從實招來?」
那女子臉色獰厲,冷笑道:「好,我告訴你們,不出三個月,你們都得死!」
話聲出-,突然身子—側,撲地不動。
聞公亮雙目精光暴射,足尖一桃,把她身子翻下過來,只見她嘴角間緩緩流巾黑血.已經服毒而死。
聞公亮臉色鬱怒,沉喝道:「呂昌壽,你要他們把那兩個丫頭帶過來。」
呂總管答應一聲,朝守在廳左的武士招了招手。
立即有四名武士一左一右,挾著春娥、翠娥二婢,送到廳上。
聞公亮伸手朝春娥一指.吩咐道:「解開她穴道。」
呂總管走上前去,一掌解開春娥穴道,喝道:「春娥,山主有話問你,還不跪下!」
舂娥雙目一睜,看到聞山主端坐太師椅上,不遠地上,撲臥著一人,從衣著上看去,正是夫人,心頭不禁一慌,果然撲的跪了下去,叩間道:「山主饒命。」
聞公亮沉聲道;「春娥,你老實回答老夫,你們是什麼人派來的?」
春娥道:「山主在上,小婢不知道。」
呂總管在旁喝道:「如不想死,就得從實招來。」
春娥嚇得臉色發白,哭道:「小婢真的不知道。」
佟仲和道;「你是誰派來的都不知道麼?」
春娥道:「小婢真的不知道。小婢從小由—個叫金嬤的人扶養長大的,教我們武功,三年前,金嬤吩咐小婢,來侍侯夫人,一切都要聽夫人的。」
佟仲和道:「那教你武功的金嬤,在什麼地方?」
春娥道:「小婢也不知道。小婢從懂事起。就一直住在—座很大的莊院裡面,金嬤對我們很凶。除了練武,不准外出一步,也不准我們多問,我們只知道那莊院院是在一座深山,旁的都不知道了。」
趙萬生怒喝道:「你敢胡說。」
春娥道:「小婢說的句句實話。就打死小婢,小婢也說不出來。」
佟仲和道:「三年前你是如何來的?」
春娥道:「是金嬤送我們來的。離開那莊院時,門口已有一輛馬車等候著,我們上車之後,立即把車簾封死,不准偷看外面景色。好像在路上換了幾次車,小婢記得是由田護法把我們接到這裡來的.就一直侍侯夫人。」
佟仲和道:「你知道這假冒夫人是誰麼?」
春娥吃驚道;「什麼?夫人有了假冒?」
聞公亮道:「難道她從沒有告訴過你?」春娥道:「小婢只知道夫人是山主夫人,她說山主解散大洪幫,違背祖訓,她要恢復大洪幫……」
聞公亮看她神色,似是說的不像有假,朝呂總管點點頭道;「廢了她武功,先押下去。」
呂總管答應了聲「是」,抬手—指點了春娥穴道,命兩個武士,把她押下。
聞公亮朝呂總管以目示意。
呂總管又拍開了翠娥穴道,喝道:「跪下。」
翠娥望望聞公亮,只得屈膝跪下。
聞公亮喝道:「翠娥,你們是金嬤派來的麼?」
翠娥一臉俱是驚容,低頭道:「是.」
聞公亮道;「你知道金嬤是什麼人麼?」
翠娥道:「她是我乾娘。」
聞公亮道;「她派你們到大洪山臥底來的麼?」
翠娥道:「金嬤只吩咐小婢們,到了大洪山莊,—切都得聽夫人之命。」
呂總管道:「春娥都已招供,你敢支吾其辭,大概沒吃苦頭,不肯實說。」
翠娥道:「春娥和小婢一起來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小婢不知道的,她也一樣不會知道,總管要屈打成招,那只有亂說了。」
聞公亮伸手一指在地上的女子,問道:「你認識她麼?」
翠娥仔細看了那女子一眼,搖搖頭道:「小婢從未見過.」
呂總管道:「她就是妄想篡奪大洪山莊,假冒夫人,自稱幫主的人,你怎會不識?」
翠娥道;「不!不是她,她不是夫人。」
呂總管道:「她明明就是方才自稱大洪幫幫主的賊首。」
翠娥道;「不,要恢復大洪幫的,就是山主夫人,金嬤派我們來就是要我們竭盡全力,輔助夫人,重興大洪幫,這人不是夫人.」
聞公亮心中暗道:「看來這兩個丫頭,果然不知內情!」當下就擺子擺手。
呂總管依樣畫葫蘆,一指廢了翠娥武功,兩名武士,押了下去。
聞公亮一手捋鬚,歎息一聲道:「咱們雖然把一場亂事,平定下來,但咱們還是一無所獲。」佟仲和道:「看來這幕後的主使人,陰謀篡奪大洪山莊,早已步步為營,部署周密。這假扮夫人的妖女,只不過是奉命行事的傀儡而已.如今線索已斷,更無從查究了。」
聞公亮怒聲道:「大洪山莊重出江湖,老夫立誓非把這幫賊黨找出來不可。」
方璧君心中暗道;「力才大哥沒有追上那吹哨黑衣人.身份可能還在『幫主』之上,只可惜被他逃走了。」
她因那人是大哥放走的,因此就沒說出來。
呂總管躬躬身道:「啟稟山主,那邊還有二十四名附賊的弓箭手,該如何發落?」
聞公亮道;「—律廢去武功,逐出山去。」
呂總管躬身領命,正待退下。
聞公亮喝道:「回來。」
呂總管趕忙停住,躬身道:「山主還有什麼吩咐?」
聞公亮道:「要人把這具死屍拖出去埋了。」
呂總管又應了聲「是」。
方璧君忙道;「我想該搜搜她身上,董老大三位,神智被迷,不知解藥是否會帶在她身上?」
聞公亮聽的連連點頭道:「不錯,范姑娘果然想得周到,老夫差點忘了。」
一面接著說道:「此人總究是一個女子,這搜身之事,老夫想來,還是請方姑娘搜上一搜,較為適宜。」
方璧君道:「山主吩咐,自當效勞。」說完,就走上一步,伸手在那女子懷中摸索了一陣,取出一方暗色絹帕,和一些碎銀子,就別無他物。
方璧君覺得奇怪,心中暗暗嘀咕:「她身上決不止只有這件東西。」
當下一把撕開她身外那件寬大的黑袍,裡面是一身黑色勁裝,腰間果然佩著一個革囊。
方璧君迅快解下革囊,打了開來,這回東西多了!
計有金葉子一包,奪命神砂一袋,大小藥瓶六個,人皮面具三張,圓形紫金牌一面。
方璧君取六個藥瓶,仔細一瞧,好在瓶上都貼有標籤,那是「奪命神砂解藥」,「七步聞香」,「七步聞香解藥」,「忠勇散」,「忠勇散解藥」,「太極救傷金丹」。
方璧君心中暗道:「七步聞香,大概是放在黑手帕上,臨陣迷人之用,『忠勇散』可能就是迷失心神的藥了。」
想到這裡,立即取起「忠勇散解藥」那個瓶子,傾了三顆藥丸,朝董崇智招招手道:
「董四爺,你把這三顆藥丸,快去餵給三位令兄服下。」
董祟智接過藥丸,遲疑的道:「方姑娘這是解藥麼?」
方璧君笑道:「決錯不了,只是我不知該用幾顆,所以先讓令兄服下一顆試試,如果無效,待回再加—顆看看。」
董崇智點點頭道:「在下就餵他們去。」
就在此時,只聽「咕咚」一聲,有人栽倒下去。
原來那是趙萬生,他在方璧君和佟仲和說話之際,也跟著過來,蹲下身子,仔細看著一件東西。正當他拿起那方黑帕,突覺一陣濃香,直往鼻孔中鑽,登時天旋地轉,兩眼一黑,往後就倒。
聞公亮看得一驚,問道:「趙兄怎麼了?」
方壁君輕笑道:「趙護法誤觸『迷魂帕』,他站的又是下風頭,自然迷過去了。」一面就把寫著「七步聞香解藥」的小玉瓶,遞給范君瑤,說道:「大哥,你用指甲。挑上少許,彈入趙護法鼻孔,他就會醒過了。」
范君瑤依言旋開瓶塞,挑了少許藥末,彈入趙萬生鼻孔。
但聽他打了兩個噴嚏,果然一倏地睜升了眼來,目光四顧,訝異的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好像忽然昏暈過去了?」
佟仲和笑道:「那方黑帕,是迷魂香,你沾它不得。」
趙萬生道:「那麼方姑娘怎會沒事?」
方壁君輕笑道:「我們方才就怕「幫主」有什麼詭計,我未雨綢繆,就和大哥各人服了一粒『辟毒丹」,自然不怕她帕上的迷魂了。」說到這裡,從地上取起那塊紫金牌,朝聞山主道:「山主見識多廣,看看這個金牌,山主是否認得出來。」
聞公亮接到手中,仔細向金牌看了一陣,只見這面紫金牌,入手甚沉,想是純金製的。
正面雕刻的是一隻右手,中指直豎,其餘手指拳屈掌心,同步首刻著一個極細的「柒」
字,再看反面,是篆書「天毒府」三宇,別無花紋。聞公亮兩道濃眉,忽然皺了起來,沉吟道:「這像是他們的身份號牌,只是『天毒府』這三個字,老夫倒是從未聽人說過。」目光一抬,向佟仲和、趙萬生問道:「你們可曾聽到過訌湖上還有『天毒府』這樣字號麼?」
佟仲和、趙萬生同聲說道:「沒有,在下從未聽說過。」
方璧君道:「會不會是昔年『天毒指』的傳人,新創的字號?」
聞公亮一怔,技著連連點頭道:「有可能,大有可能,這賊婦最後點出一指,使的正是『天毒指』,但據老夫看來,此人『天毒指』還只有四五成功力。」說到這裡,憤然道:
「只要他們有字號,老夫一定可以找到他們。」
方璧君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請教山主……」
聞公亮不待他說完,洪聲道:「賢兄妹對大洪山有再造之德,別說一件,就是三百件,三千件,不論是大洪山是否有能力辦到.也當竭盡全力而為。」
方璧君道:「山主言重了,我因為大哥蒙不白之冤.被武當派除名,固此天涯海角,也要把殺害少林明善大師和武當六指神翁的兇手找出來不可,此人身上,既有『天毒府』金牌,定然和『天毒指』傳人有關,這革囊裡的東西,對大哥極為有用,因此想請山主賜給我們。」
聞公亮呵呵大笑道:「老夫還當什麼事,這革囊既和賢兄妹追查天毒傳人有關,只管取去就是了。」接著回頭朝范君瑤微微—笑道:「老夫和令師叔天寧子,數十年交誼,諒他還信得過老夫,明日老夫修書一通,詳述本山禍亂始末,證明『天毒指』與老弟無關,再要老夫去一趟武當山,勸他們收回成命就是了。」
范君瑤躬身道;「多謝山主,在下感激不盡。」
聞公亮大笑道:「咱們老弟兄,還說什麼感激不感激的話?」
XXXXXX
離開大洪山,方璧君已經換了一身男裝,看去真像一位翩翩佳公子!
范君瑤望著她笑道:「妹子這一改扮,真和令兄一模一樣。」
方璧君披披嘴道:「我哥哥是書獃子,你說我也是書獃子?」
范君瑤道:「令兄文彩風流,根本不是書獃子,你這如今一改扮,比令兄更俊美,更瀟灑。」
方璧君抿抿嘴,笑的好不高興,但忽然白了他一眼,道:「大哥,你又忘啦,咱們如今是兄弟,你該改口叫我小弟才對。」
范君瑤連連點頭道:「是,是。兄弟,兄弟。」
范君瑤為了追查那毒害少林明善大師和自己師傅六指神翁的兇手,當日曾得萬里飛雲侯耀堂的暗示:「如有疑問,可去雲中。」
他把「雲中」分作三個步驟:第一。是湖北安陸,雲夢,古稱雲夢擇,也叫雲中。
第二是古雁門太原,稱雲中郡,第三是山名,一在山西忻縣,一在河津。
這回有方璧君作伴,並轡江湖,由大洪山動身,在安陸、雲夢一帶,幾乎找遍了,那有半點眉目。
這天中午時分,到了漢陽,兩人在一家酒樓門前下馬,早有小廝按過馬匹。
店中夥計一看來的是少年公子,早就迎上來,哈著腰陪笑道:「二位公子爺,稍高昇一步,樓上雅座。」
兩人上得樓來,挑了一處臨街的座頭坐下。
堂館倒了兩盅茶送上,—面陪笑問道:「公子爺要什麼?」
范君瑤道:「你要廚下把拿手的菜做來就好。」
堂倌又道:「公子爺要什麼酒?」
方壁君道:「我不想喝,大哥呢?」
范君瑤道:「兄弟不會喝,少喝些,就來花彫吧!」
堂倌連聲應「是」,退了下去。
范君瑤舉目略一打量,這酒樓,大半都是行旅客商,只有右首一張桌上,坐著兩個藍布衣褂的大漢,兩人橫頭一張板凳上,放著兩個長形布囊,一望而知是隨身兵刃。
那兩個漢子一面喝酒,一面細聲交談。
酒樓上人聲嘈雜,兩人話聲又說得極輕,范君瑤看出他們似是形跡可疑,想聽聽他們說些什麼,卻一句也聽不清楚。
過不一回,堂倌送來酒菜。
范君瑤取過酒壺,含笑道:「兄弟,來,你也喝一杯。」
方璧君展齒笑道:「大哥要喝,小弟只好奉陪。」
范君瑤藉著方璧君斟酒,湊過頭去低低說道:「妹子,我們右首桌上那兩個人,你看是什麼路數?」
方璧君道:「大哥別老是朝他們看,這兩人最多也只是踩踩盤子的底下人,我們還是喝酒吃菜吧!」
范君瑤舉起杯子,喝了一口,忽然道:「哦!我們到了漢陽,該去看看令兄才是。」
方璧君道:「我才不去看他,大哥住在姑丈家裡,我和你一起去。多不好意思?」
說到這裡,不禁雙頰緋紅,低下頭去。
范君瑤自然聽得出她話中之意,也不覺臉上一紅。
方璧君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低笑道:「大哥知不知我為什麼要改扮男裝?」
范君瑤道:「你不是說,這樣在路上方便些?」
方壁君笑道:「才不是呢,雲夢、漢剛一帶,離我姑丈家近了,我怕撞上熟人,被他們看到。」
范君瑤笑道:「原來如此。」
隔座兩個漢子已經會賬下樓。
范君瑤已把一壺酒喝完,不過四兩,他的臉已經紅了。兩人各自吃了一碗飯,也就會賬下樓。
酒樓小廝趕忙替兩人牽過馬匹,范君瑤接過韁繩,隨手賞了他一錠碎銀子,就各自上馬。
方璧君一抖韁繩,當馳馬去。范君瑤只得策馬跟著她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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