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蜘蛛朱化龍看得得意的大笑道:「武當派有什麼了不起?我老子就拆了他的大門,也挫挫他們平日不可一世的氣焰。」
說到這裡,又抬抬手道:「咱們上去。」
灑開八字步,手中拖著一柄鋼叉當先就走。十六個灰頭土臉的幢兒也跟著他像一陣風般朝山道上奔去。
正行之間,只聽後面有人叫道:「朱島主,慢點走。」
朱化龍回頭看去,只見矮純陽茅若清飛一般趕了上來,腳下一停,問道:「道兄趕了上來,不知有什麼事?」
茅若清含笑道:「朱島主這先鋒,當真行軍神速,貧道若是不叫停,只怕連趕都趕不上呢!」
他口中雖說趕不上,其實他一路行來,山道雖陡,他連氣也沒喘一口。
朱化龍聽得心裡大為得意,咧嘴一笑道:「道兄誇獎。」
茅若清道:
「貧道是奉總護法令諭,前來轉告朱島主的,咱們是和他評理來的,應該先札後兵,不可貽人口實,給武當派笑咱們小氣。」
朱化龍道:
「總護法已經到瞭解劍坡嗎?」
只有到瞭解劍坡,才會看到房子被拆,才會要茅若清趕來傳話。
茅若清點點頭,低聲道:
「朱島主拆瞭解劍坡的房子?」
朱化龍道:
「這不過是挫挫武當派的銳氣而已!怎麼?總護法認為不該拆嗎?」
茅若清笑道:
「總護法沒說不該拆,他只是要貧道告訴朱島主……」
他忽然壓低聲音說道:
「等武當派不賣咱們的帳,連紫霄宮都可以拆,但目前不宜動他們一草一木……」
朱化龍道:
「先禮後兵?」
「一點沒錯。」
茅若清笑著點頭道:
「先禮後兵。」
朱化龍也點頭道:
「這道理兄弟懂,咱們江湖上行事,一向要講光明磊落,縱然心裡恨不得一刀把他劈了,也要先禮後兵,兄弟拆了他三間房子,只是給千百年來上武當山來的武林同道出口鳥氣而已,什麼解劍坡,咱們不但不解劍,還把房子都剷平了!」
茅若清知他武功雖高,人卻是個老粗,當下笑了笑道:
「再上去就是遇真宮了,總護法猜想,武當派早已得到了消息,解劍坡既然沒人看守,遇真宮是他們的第一道關口,為了不讓咱們深入,自然會在遇真宮以逸待勞,等著咱們。」
黑蜘蛛朱化龍雙目放光,尖笑道:
「好哇,道兄,咱們先去把遇真宮的牛鼻子拿下了,你道兄坐守遇真宮,等候總護法大軍,兄弟就可以先行一路殺了上去。」
茅若清道:
「總護法早就料到朱島主討了這個先鋒,就是要顯顯蜘蛛島的威風,只是咱們定的計劃是先禮後兵,朱島主剛才說過,怎麼忘了?」
朱化龍道:
「那麼總護法的意思?」
茅若清道:
「總護法認為武當派在遇真宮,絕不會退卻,說不定紫陽老道都已經趕到遇真宮來了,也許要在遇真宮和咱們一決勝負……」
接著又壓低聲音笑道:
「說不走咱們就在這一戰解決了武當派呢,所以總護法要朱島主在這裡梢候,會合了總護法再上去。」
朱化龍聽得大為洩氣,心想:「會合了總護法,我這先鋒還有戲唱?」
但這是總護法的命令,他不敢不遵,只得點著頭道:
「好吧!」
過了約莫頓飯工夫,明月宮總護法公孫襄率領江南武林同道一齊趕到。
朱化龍連忙迎著抱拳道:
「小將朱化龍參見軍師。」
公孫襄手搖摺扇,當真有諸葛武候的氣概,呵呵一笑退:
「朱島主辛苦了,沿途都沒有遇上武當派的人麼?」
朱化龍道:
「沒有,武當派的人聽到咱們來了,只會縮頭,哪裡還敢和咱們照面?」
公孫襄淡淡一笑道:
「不和咱們照面,未必就是怕了咱們。」
朱化龍一抱拳道:
「軍師大軍到了,兄弟那就又得先行了。」
公孫襄搖了下摺扇,說道:
「本來兄弟認為他們一定會有人阻攔咱們上山的,那就須仰仗朱島主,先給他們看看顏色,現在,他們在這一路上,毫無防範,這就是說,他們必然已經集中人手,在遇真宮等著咱們了,朱島主不宜再單獨先行,咱們還是一路去吧。」
朱化龍道:
「那也該由兄弟開道了。」
話聲一落,右手抬了抬,十六名蜘蛛島健兒立即分作兩行,手荷鋼叉,作為前導,朱化龍邁著八字步,率領他們先行。
公孫襄也回身朝群雄抱抱拳,跟著朱化龍身後走去。
不多一會,但見長崗綰轂,石條鋪的山道左右環繞,一片松林間,豁然開朗,中間是一座白石牌坊,上書「遇真」二字,進入牌坊,則是一片廣場,遇真宮碧瓦黃牆巍然聳峙。
由蜘蛛島十六名健兒列隊走入牌坊之際,遇真宮就響起了清沏山林的雲板之聲,一聲接一聲,連續不斷。
朱化龍率領的十六名健兒,走到遇真宮五丈來遠,便自停住,公孫襄領同群雄,也在廣場中間停了下來。
朱化龍招了招手,一名蜘蛛島健兒立即又朝前走了幾步,洪聲說道:
「遇真宮武當門下聽著,江南武林大會代表公孫襄等前來拜山,請貴宮宮主出來相見。」
此人中氣極足,聲音洪亮,自是早就挑選好了的。
在他話聲甫落,雲板之聲也正好停止,遇真宮兩扇宮門隨著徐徐開啟。
公孫襄即以「傳音入密」朝朱化龍道:
「朱島主,你們都退下來。」
朱化龍和十六名健兒依言退下,因為此行只有朱化龍帶了十六名手下,因此十六名健兒退下之後,立即分成兩旁雁翅般站立。
這時從大門中走出兩行青袍佩劍道人,一共是二十四個,每人年齡均在三十以下,一看就知是武當派的第三代弟子,他們一個個一臉肅穆,緩步而行,目不邪視,到得門外,就分兩行在邊上站停。
接著走出來的則是八個藍袍人,年齡均在四旬以上,他們正是八宮宮主,走在最後的則是玉虛道人。
明月宮這邊的人心中暗暗奇怪,各自忖道:
「武當八子齊集遇真宮,他們果然業已有備!」
玉虛道人步入石階,朝群雄打了個稽首道:
「貧道玉虛,聽說公孫施主統率江南武林同道蒞止武當,貧道和師弟們有失遠迎,請諸位施主多多原諒,公孫施主和諸位武林同道遠來,請到敝宮休息奉茶。」
公孫襄朗笑一聲道:
「道兄好說。」一面回頭道:
「咱們那就不客氣叨擾了。」
當先舉步走了過去,群雄也相隨走去。
玉虛道人含笑稽首,口中說著:「請,請。」
於是由武當八子陪同公孫襄等人進入大門,穿行大天並,來至大殿左首一座大廳上落坐。
十六名蜘蜘島健兒走在最後,在大廳前面的大天井中站定。二十四名武當第三代弟子則退到左右廊下去了。
幾名道人依次送上了香茗。
「道兄不用客氣。」
公孫襄抬目道:
「在下等人是拜晤貴派掌門人紫陽道長來的、道兄可否請貴掌門人出來一晤?」
玉虛道人聽他提到師尊,不覺神色一肅,恭敬的打了個稽首,才道:
「家師不問塵世已久,也從不接見武林同道,公孫施主和諸位請多多原諒才好。」
老壽星段老彭沉嘿一聲道。
「紫陽老道好大的架子,老夫等人來了,他不出來接待,卻只叫幾個小道士來應付應付,這是武當派待客之道嗎?」
他雖是熏道中人,但在武林輩份甚尊,和紫陽道長、東海釣鰲客,都是同輩之人,故而他說出這句話來,並無瞧不起紫陽道長之意。
玉虛道人故作吃驚的朝他望去,一面欠身稽首道:
「貧道很少在江湖上走動,聽老施主的口氣,定是武林前輩無疑,貧道失敬之至。」
接著微微一笑道:
「至於老施主責怪敝派待客不周,這點貧道就不敢苟同了。今日為了接待公孫施主和諸位的大駕,貧道召集了敝派七宮宮主,可說已是接待上賓之禮,就是武林各大門派掌門人,或是明月宮宮主親臨,也不過如此而已,貧道想不出有什麼不周之處?」
武林各大門派掌門人親臨,理該由武當派掌門人親自接待,才合禮教,僅憑武當八子是不夠份量的。
老壽星段老彭這道理自然懂,不覺聽得一怔,暗自尋思:「莫非武當派掌門人已經易了人?」
他思忖之際,公孫襄已經含笑道:
「道兄說得極是,在下一行人有貴派八子接待,自是夠份量了,只是在下等人遠上寶山,是想見見貴派掌門入而來。」
玉虛道人打了個稽首道:
「貧道吞掌武當門戶,公孫施主有什麼事,就和貧道說好了。」
方纔還是暗示他的身份,直到現在才說出來。
公孫襄一怔,繼而呵呵大笑,隨著笑聲,站起身拱拱手道:
「原來玉虛道兄榮任了武當掌教,可喜可賀,哈哈!方才有勞掌門人親迎,在下實在不敢當得。」
玉虛道人連忙還禮道:
「不敢,公孫施主名滿武林,又是和江南武林大會的代表多人寵蒞,何況還有這位武林前輩同來,實是敝派無上榮寵,敝派豈敢有失禮數。」
說到這裡,朝群雄打著稽首,又道:
「貧道一向很少在江湖上走動,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公孫施主賜予引介才好」。
公孫襄隨著起立,給老壽星,東海釣鰲客,耿小雲(她是明月宮公主身份)、狄明揚、酆濟川、茅若清等人一一介紹了。
玉虛道人聽得暗暗吃驚,這班人中,除了東海釣鰲客,大江南北的黑道著名人物,幾乎全到了。
一面也替七位師弟,給大家引見,然後朝東海釣鰲客稽首道:
「貧道時常聽家師說起前輩,隱居東海之濱,昔年澤及各大門派,貧道仰慕已久,今日能惠然光臨,使貧道得瞻芝字,真是萬分榮幸之至。」
東海釣鰲客淡淡一笑道:
「老朽已有多年未履武當,本想趁這機會,來看看紫陽道長的。」
玉虛道人恭敬的道:
「家師習放清靜,不問塵事,不見外客;但前輩是家師故人,既然蒞止武當,家師聽了一定高興能晤見故友,侍會貧道自當稟報家師,請前輩進去一晤。」
蛇姑婆田七姑看他對東海釣鰲客神色恭敬,一味的說著恭維的話,心頭暗暗冷哼:「東海釣鰲客有什麼了不起,他只是老婆子俘來的人而已!」
一面呷呷尖笑道:
「玉虛子,咱們遠上武當,並不是光說寒暄來的。」
這句話就含有尋釁的味道。
玉虛道人連忙點頭道:
「田老施主說得是,以諸位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只要來一位已經夠份量了,如諸位連袂遠蒞敝派,自然有著極為重要之事,貧道自當恭聆教言。」
他說話一直保持著十分客氣的態度,不卑不亢,適如其份。
老壽星道:
「這件事,還是總護法來說吧!」
公孫襄一指站在自己身後的賀繼武說道:
「方纔兄弟引介的人中,沒有跟道兄引見這位賀老弟,他是淮陽鷹爪門下的賀繼武。」
玉虛道人連忙稽首道:
「原來是賀少施主。」
公孫襄接著道:
「這位賀老弟的先人,就是淮陽鷹爪門的名拳師賀笑天……」
他看玉虛道人神色自如,毫不在意,就接下去道:
「去年秋天,貴派門下羅曉天在鎮江江山第一樓上遇到淮陽鷹爪門名拳師賀笑天,就指說他冒名招搖,兩人一言不合,竟至動武,羅曉天以貴派兩儀掌擊傷賀笑天內腑,回家不過兩天,便因傷不治而死,鷹爪門派人找上貴派評理,貴派竟然置之不理,這件事,經苦主家屬在江南武林大會上,提出控訴,經大會議決,推派代表前來貴派了斷此事,在下等人,就是為此事而來,要請貴派給予公道。」
玉虛道人一直沒有說話,直等公孫先生說完,才含笑道:
「公孫施主說的雖是事實;但只怕是一面之詞……」
獨目神鷲鄧乾坤洪聲道:
「玉虛子,什麼叫做一面之詞?武當派一向自視為名門正派,欺壓武林同道,還是假的不成?」
玉虛道人含笑道:
「鄧寨主不可誤會了,江湖武林講的是一個理字……」
蛇姑婆尖聲道:
「你們武當派若是講理,鷹爪門的人找上你們,你們就不會置之不理了。」
玉虛道人依然耐著性子道:
「當時鷹爪門的人找來敝派,聲勢洶洶,硬指敝派縱容門下行兇……」
綠鷹島主秦鎮海冷森森的道:
「武當派不縱容門下行兇,賀笑天怎麼會死在兩儀掌下的?」
玉虛道人道:
「當時接待鷹爪門來的人是玉衡師弟,他因茲事體大,立即稟報了家師,家師聞訊,曾親自詢問了來人,以及當時肇事的原因,鷹爪門因賀笑天已死,就指責羅曉天的不對,死無對證,家師一時也無法處理,就勸慰來人,武當派一定會查個明白,才能向鷹爪門交待,而且還親自寫了一封信給鷹爪門的黃掌門人,方才公孫施主說敝派置之不理,豈不冤枉了敝派?」
黑蜘蛛朱化龍尖聲道:
「但你們可曾有交代嗎?」
玉虛子道:
「有,當時奉命調查此事的,就是貧道,據酒樓目擊的人說,雙方互指對方冒名招搖,誰先動手,已經無法證明,但家師因鷹爪門的賀大俠身死是實,經貧道回報之後,就把羅師弟逐出門牆。敝派不是官府,無法判羅師弟死罪,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並專程派八師弟玉音前去賀家致唁,送了一千兩銀子,作為喪葬費用……」
禿龍洪大德洪笑一聲道:
「一千兩銀子就能買一條人命,真太便宜了,我想請問一聲,貴派一共有多少人,一千兩銀子一個,由咱們洪澤湖付錢,把貴派的命都買下來如何?」
這話聽得玉真等七人都變了臉色,面有怒容。
玉虛道人依然平靜的道:
「洪寨主誤會了,貧道是說,這一千兩銀子,是敝派一點心意,聊表慰唁,因為肇事的羅師弟,已經遭到敝派逐出門牆了。」
翻天蛟巴弼畿道:
「逐出門牆,就能了事麼?」
玉虛道人道:
「貧道剛才已經說過,敝派不是官府,無法判他死刑,逐出門牆,已是很重的律條了。」
巴弼畿道:
「羅曉天現在人在哪裡?」
玉虛道人道:
「既已逐出武當門牆,就不是武當派的人了,他在哪裡,貧道也就不知道了。」
鄧乾坤道:
「這就是武當派推倭責任之言。」
茅若清道:
「不錯,在殺人之前,是武當派的人,他使的又是武當派的武功,殺了人,武當派豈能以已經逐出武當,就不管了?」
玉清道人忍不住道:
「依諸位之意,又該如何呢?」
玉虛道人面色一正,回頭道:
「師弟不得多言。」
老壽星大笑道:
「該當如何,這事情最簡單不過,武當派把羅曉天交出來,就沒事了。」
玉虛子苦笑道:
「諸位這不是強人所難麼?羅曉天已不是敝派弟子,敝派連他行蹤都不清楚,如何交得出入來?」
「不交人也成。」
鄧乾坤道:
「除非你們武當派投降明月宮。」
這句話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了。
玉虛道人道:
「敝派……」
「你是掌門人。」
鄧乾坤道:
「不投降,只怕……嘿嘿……你們何妨估量估量,咱們要踏破武當山,也是很容易的事。」
公孫襄笑了笑道:
「鄧兄,投降二字,也未免太難聽了,在下臨行之前,敝宮主曾交給在下一份聘書,想敦聘紫陽道長擔任本宮武當分宮分宮主,現在既已由道兄出任掌門人,那麼就該敦聘道兄了。」
說罷,從大袖中取出一個大紙封雙手遞了過去。
玉虛道人道:
「貧道身為武當弟子,怎能接受貴宮之聘呢?」
「天下一家。」
公孫襄大笑道:
「這是本宮推定的,凡是各大門派掌門人,都得擔任本宮分宮主。」
好狂的口氣。
玉虛道人並沒去接,問道:
「貧道若是不想高就呢?」
「道兄非屈就不可。」
公孫襄道:
「這是宮主的指示,道兄如果接受了聘書,自無話說,若是堅不接受,那麼日後禍貽貴派,只怕貴派從此無寧日矣。」
老壽星尖笑道:
「試看今日武林,是何人的武林?就算紫陽道長避不見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武當八宮,咱們依次去放上一把火,看你還自恃身份不?」
王虛道人眼看對方有備而來,心中暗暗覺得師尊果然料事如神,對方來意,全料中了,一面道:
「段前輩武林高人……」
老壽星道:
「不用給老夫戴高帽子,今日之局,你小道士一個處置不當,武當派就有滅門之禍,依老夫相勸,還是及早投入明月宮來的好,等少林,華山等派一一投降,那時就不值錢了。」
玉虛道人平靜的道:
「段老施主是勸貧道率領敝派投入明月宮?」
老壽星道:
「老夫正是此意。」
玉虛道人道:
「敝派開山迄今,已數百年之久,明月宮大張旗鼓,統率江南武林群雄,遠來武當,明雖是來聘書,實乃脅之以武,貧道若是不接受聘書,諸位大概是想和敝派動武了?」
蛇姑婆冷冷的道:
「你知道就好。」
玉虛道人從容說道:
「諸位要對敝派動武,必然有必勝敝派的把握,貧道吞為武當派掌門人,總不能經諸位這麼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給唬住了,要敝派接受明月宮領導,也該讓敝派心悅誠服,因此貧道頗想見識見識諸位之中,有些什麼驚人之藝,足以使敝派無可抗衡,貧道才能權衡輕重,再作決定,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堂堂武當派,自然不會被幾句話嚇倒的了。
公孫襄朗笑一聲道:
「道兄說得極是,咱們若無真才實學,也不敢上武當山來了,只是在大廳上施展不開手腳,大家請到外面去吧!」
當下雙方的人一齊走出大廳。
公孫襄一抬手道:
「葛老哥,你先露一手給武當派瞧瞧吧!」
東海釣鱉客應聲走出,也沒作聲只在大天井中間一站,然後雙足一點,一個人突然往上拔起三丈來高,手中八尺釣竿隨著在半空中峰了起來。
他仗著釣竿舞勸,幻起一片綿密竿影,鼓風不墜,眾人抬頭看去,他一支釣竿幻起百十支竿影,宛如一個人撐了一把大雨傘,在空中浮著,一時之間,大家紛紛鼓起掌來。
東海釣鰲客在掌聲中釣竿一收,幻影倏滅,一個人已飄然落到地上。
要知一個人只要輕功到了上乘境界,憑著一口真氣,也可以在空中稍稍停住,何況他手中舞動著一支八尺的釣竿,竿影鼓風,自可停留得稍久,在場之人,不乏內功精純之上,大概也可以辦得到。
公孫襄因東海釣鰲客乃是東海老神仙的記名弟子,是以要他先出場,但看了他的表演,縱有掌聲,也並不見得如何高明,正待開口,東海釣鰲客忽然用釣竿在地上點了兩點,得意一笑,就退了下去。
大家覺得他用釣竿指地,不知用意何在?所有目光不覺朝地上投去,這一看不由看得大家齊齊一楞!
原來這片天井,都是用青石鋪成,就在東海釣鰲客站立的四週一丈方圓,很清晰的印下了九九八十一支竿影,像八卦一般整整齊齊排列了一圈,而且深淺如一,每一竿影都有一分來深。
他在三丈高空舞的釣竿,卻在青石地板上留下竿影,這份功力,豈不驚人?大家看清竿影,不由得又熱烈的鼓起掌來。
公孫襄含笑道:
「第二場,段老,該你出場了。」
老壽星道:
「老夫也要獻醜嗎?」
公孫襄道:
「三位是明月宮的供奉,段老又是供奉之首,這場自該由段老露一手了。」
「好吧!」老壽星回頭道:
「老夫要借用蜘蛛島八位弟兄,另外還得準備八升黃豆。」
朱化龍一招手,八個黑衣健兒一起走了過來。武當派一名弟子也捧著八升黃豆送上。」
老壽星把八升黃豆分給每人一升,然後要他們按八卦方位,站到八尺開外,自己居中站定,說道:
「現在你們每人可以抓一把黃豆,朝老夫身上撒來,用暗器手法亦無不可,但必須都打到老夫身上,好,可以開始了。」
他話聲一落,分站在他左右前後的八名蜘蛛島黑衣漢子依言抓起一把黃豆,用力朝他身上灑去,八個人一把又一把灑出黃豆,黃豆打到他身上,又紛紛滾落到地上。
大家誰也不知他弄什麼玄虛?又看不出一點異處,心中無不暗暗納罕。
不過一會工會,八個漢子已把一升黃豆撒完。
老壽星含笑道:
「你們七個可以下去了,留一個下來。」
八個漢子果然留下了一個,其餘七人一齊退下。
老壽星朝留下的漢子含笑道:
「你過來,把地上的黃豆,抓一把起來給大家看看。」
那漢子依言走近,俯下身子,伸手從地上抓起一把黃豆,這一抓,掌中一把黃豆全已變成了粉未,他心中暗暗吃驚,攤開手掌,給大家觀看。
老壽星含笑道:
「請武當派派一位道兄出來,抓一把看看。」
武當派果然走出一個青袍道人,俯身抓了一把,送給掌門人和七位宮主觀看。
大家才知道八人撒出黃豆,打到他身上之時,已被他內力震成粉未,但外形卻仍然保持不變,一時又紛紛鼓掌,掌聲雷動。
老壽星笑嘻嘻拱著手道:
「獻醜、獻醜。」退了下去。
公孫襄又道:
「現在第三場,逢仙姑、田七姑,你們二位,哪一位出場?」
逢若仙道:
「還是請田姑婆露一手給我們瞧瞧吧!」
蛇姑婆田七姑呷呷尖笑道:
「逢仙姑秘技自珍不肯顯露,怎麼叫老婆子出醜?」
她口中說著,人已走到天井中間,朝武當派的人道。
「哪一位道兄給老婆子去找一根五尺長的棉紗線來可好?」
武當門下的一名青袍道人依言取來了一根五尺長的棉紗線。
蛇姑婆道:
「道兄慢點走,請給老婆子當個助手如何?」
那道人道。
「施主但請吩咐。」
蛇姑婆把棉紗線的一端遞給了道人,說道:
「你執著站在此地,不要移動。」
她自己用左手執著棉紗線的另一頭,往後退下五尺,兩人正好把棉紗線拉直。」
蛇姑婆抬頭朝大家咧嘴一笑,說道:
「老婆子一向只會弄蛇,也只表演一手弄蛇了。」
說完,撩起衣袖,露出乾癟的手腕,右手一抬,從她大袖中飛出一條尺許長的小蛇,一口咬住她左手脈門之上。
這條小蛇雖然只有尺許長,但全身烏黑有光,只有一顆三角形的小頭,卻是金黃色的,看去甚是可愛,但只怕也其毒無比,因為這一瞬工夫,蛇姑婆從手腕到手掌,五指都已變成烏黑。
蛇姑婆任由它咬住左手脈門,一面說道:
「這蛇叫做金鏟頭,出於雲貴深山之中,奇毒無比,咬人立死,現在大家請看這根棉紗線了。」
大家目光果然一齊朝棉紗線上看去。
那根棉紗線本來是白色的,但她話聲一落,蛇姑婆執著的一邊,漸漸變成了黑色,黑色又極快的朝另一頭滲去,眨眼工夫,便已滲到青袍道人手執的地方,相距已不到五寸!
那道人當然也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棉紗線,眼看黑色蛇毒己接近到他手指,心頭縱然驚惶;但當著這許多人,他豈肯給師門丟臉,目光一抬,就再也不去看它,表現出武當門人,視死如歸,臨危不懼的精神。
但黑色毒蛇到了道人手指五寸許,便已停住,接著響起蛇姑婆呷呷尖笑,說道:
「道兄不必害怕。」
那道人道:
「貧道哪裡害怕了?」
話聲甫落,棉紗線上黑色蛇毒只一閃,很快就滲到他手指執著之處,那道士砰然一聲,往後就倒。
人倒下去了,手上的棉紗線也自然放開了。
玉虛道人眼看門人中了蛇姑婆的蛇毒,倒地身死,他依然站在階上神色絲毫不動。
蛇姑婆左手放開棉紗線,本來業已全根發黑,但她放開之後,又立即恢復為白色。
蛇姑婆走到那道人手邊,伸手擄起他衣袖,這一瞬間,那道人一隻手掌,業已變得烏黑,而且黑色慢慢的循著掌根朝手腕蔓延上去。
蛇姑婆抬頭道:
「這位道兄並沒有被蛇咬到,只是中了一些蛇毒,就會昏迷不省人事,這蛇毒由手腕循臂而上,只要到達胸口,就毒發無救,而且中了金鏟頭蛇毒,無藥可解,必須仍由它收回毒氣,方可無事。」
說到這裡,右手從左腕把小蛇捉住,摘了下來,然後把蛇頭湊在那道人中毒的手指,輕輕在蛇頭上摸了一下,說也奇怪,那小蛇果然低下頭去,在道人手指上停著不動。
那道人烏黑的手掌,黑色果然漸漸退去,,直到手上黑色退盡,那小蛇忽然一竄,又鑽入蛇姑婆的衣袖中去了,那人果然也及時醒來。
蛇姑婆含笑道:
「多謝道兄,你沒事了。」
大家看到這裡,又紛紛鼓掌。
蛇姑婆也抱抱拳道:
「獻醜。」回身退下。
公孫襄含笑朝玉虛道人拱手說道:
「咱們三場已經展露過了,現在似乎該由貴派也來展露三場了。」
這三場確實表演得很精彩,也很驚人,武當派縱有絕藝,只怕也難以蓋過他們了。
玉虛道人面有為難之色,稽首道:
「這三場絕藝,精湛無比,敝派……甘拜下風。」
公孫襄大笑一聲道:
「那麼道兄是否願意接受明月宮的聘書了?」
玉虛道人歎息一聲道:
「貧道接受了。」
他此言一出,玉真,玉玄、玉清等七宮宮主一齊變了臉色。
玉真道人叫了聲:「大師兄……」
玉虛道人神色一黯道:
「七位師弟,愚兄為了保存武當派基業,不得不接受明月宮的聘書,愚兄吞掌本派,愚兄既然決定了,師弟們應該一體遵照,不得再有異議。」
公孫襄大笑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道兄接受了明月宮的聘函,雖然名義上是明月宮武當分宮主,其實是武當派的掌門人,並無損放武當派。」
玉虛道人稽首道:
「公孫總護法諸位道兄請廳上坐。」
大家回入大廳,公孫襄取出明月宮聘函,雙手遞給了玉虛道人。玉虛道人雙手接過。
公孫襄拱拱手道:
「恭喜分宮主。」
玉虛道人欣然還禮,說道:
「貧道不過是分宮主而已,今後還要總護法多多指導。」
玉真,玉玄等七人眼看大師兄以堂堂武當派掌門人之尊,竟會恬然說出這些活來,個個心頭氣憤難忍,但他是掌門人,掌門人決定的事,誰敢出口反對?何況昨晚師尊說過,如若有人出口反對掌門人的話,就得逐出武當派門牆,大家也只好隱忍下去。
公孫襄也想不到武當之行,會有如此順利,兵不血刃,只是由東海釣鰲客等三入表演了三場,武當派就屈服了,接受聘書,成為明月宮的一個分宮。
天下武林,一向把少林,武當兩派,視為領袖武林的兩大門派,武當派既已屈服,明月宮的箭頭,就指向少林寺了。
這是江南武林大會決定的事,少林弟子圓規,在南昌武陽姦淫良家婦女,由大會推派代表,送去少林寺。
這當然更是名正言順的事了,明月宮總護法公孫襄統率江南群豪由武當動身,一路往北行去。
玉虛道人接受明月宮的聘書,擔任了武當分宮的分宮主,明月宮總護法和三位老供奉離去,他自然要率領七個師弟恭送如儀。
回進大門,玉虛道人道:
「諸位師弟,請隨愚兄到靜室中去。」
說完,當先舉步行去。
靜室,本是遇真宮宮主玉衡住的地方,因掌門人來了,臨時成為掌門人的落腳之處。
玉真等七人心中雖然不滿大師兄接受明月宮聘書,每個人都氣憤難平,但玉虛道人說出來的話,大家還是不敢違拗,隨著他身後,來至靜室。
玉虛道人當先跨人,當玉真等七人也魚貫跟著走入,就回頭喝道:
「玉音,把門闔上了。」
玉音是武當八子中的老八,走在最後,依言闔起了門。
玉虛道人神色恭敬朝上首躬身說道:
「弟子玉虛,率領師弟玉真等七人,恭請師尊法駕。
玉真等人聽他這麼說了,也立即跟著躬下身去;但心中卻暗暗納罕:「師尊什麼時候來的呢?師尊來了,大師兄又怎麼會知道的呢?」
這時果見師尊從裡首房中緩步走出。
玉虛等八人一齊躬身道:
「弟子叩見師尊。」
紫陽道長面露藹笑,走到中間,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下,點頭道:
「玉虛,你做得很好。」
這話聽得玉真等七人不覺一怔,他們本待見到了師尊,可以把心中不滿大師兄接受明月宮聘書,擔任武當山分宮主的事,和盤托出來,哪知師尊一見面就說大師兄做得好,這豈不是說師尊也同意武當派投靠明月宮了?
玉虛道人慌忙跪下,說道:
「弟子完全秉承師尊交代做的。」
這話聽得玉真等七人更是面面相覷,原來大師兄還是奉命行事!
「你起來。」
紫陽道長目光一抬,望著七人,含笑道:
「你們心中一定甚是氣憤,武當派立派數百年,怎麼會向一個旁門異派的明月宮屈服?
這就是為師昨晚要玉虛暫領掌門人職務的道理,掌門人明明是為師,玉虛答應的話,自然作不了數……」
玉真等七人聽到這裡,才恍然大悟,王真道人道:
「師尊,大師兄以掌門人身份答應了明月宮,那麼以後該怎麼辦呢?」
「沒有以後的事了!」
紫陽道長微微一笑,從大袖取出八個密柬,說道:
「為師有八封密束,你們立即各自回宮,依柬行事,不得有誤。」
玉虛、玉真等八人依次上去,雙手領取密束,依次退下。
紫陽道人頷首道:
「好,你們出去吧!」
武當八子領了密柬,就各自回宮而去。
公孫襄統率的大江南北黑道群雄,在武當山不戰而屈人之兵,一路上好不趾高氣揚,由湖北直趨河南,經宿陽到偃師下榻。
第二天一路南行,剛過唐廬陸王墓,遠矚岑岑,山勢爭高,少室業已在望,呈現在眼前的一道寬闊的登山石道,還是唐高宗幸少林寺所築,平坦整齊,不愧登山大道。
這時走在最前面的是黑蜘蛛朱化龍率領的十六名黑衣健兒,剛到山腳,就看到石道正中間,豎立著一方木牌,牌上貼著二張黃紙黑字的告示,上面寫著:「香客遊人一律止步」八個字,下面一行小字是「少林寺謹啟」。
朱化龍看到告示牌,不覺大笑道:
「咱們既非香客,也不是遊人,止什麼步?」
飛起一腳,把那告示牌踢得飛出老遠,一揮手道:
「咱們上!」
當先舉步,往上行去。十六名健兒自然跟著島主上來。
走了不到一里光景,地勢忽然開朗,只見一片平坦的山坡前面,圍著一大圈灰衣僧人,一個個手持禪杖,忽進忽退,人影遊走,正在操練陣法一般。
這一圈僧人,少說也有一百多個,邊上還站著不少僧人,似在觀看,正好擋住了去路。
其中一個僧人看到朱化龍率人朝山道上走來,不覺一怔,急忙迎著上來,合十道:
「這位施主請止步,難道施主沒看到山下的告示麼?」
朱化龍道:
「看到了。」
那僧人道:
「那就請施主們暫且回去,過了中午再上山來吧!」
朱化龍翻著兩眼,說道:
「為什麼?」
那僧人合掌道:
「不瞞施主說,今天是敝寺方丈大師三年一度,循例查考『羅漢陣』的操練,從山上一路下來,共有八座『羅漢大陣』,外人不可觀看,施主還是暫時迴避。」
朱化龍身為蜘蛛島主,自然聽說過少林「羅漢陣」之名,此時聽說少林寺正在操練「羅漢陣」,心中不覺躊躇了一下,但想到自己乃是明月宮的先鋒,如若就此回下山去,豈不辱沒了蜘蛛島的名頭?何況自己一行原是有意向少林寺尋釁來的,遲早總要動手,還和他們客氣什麼?
一念及此,不由呵呵一笑道:
「朱某是明月宮的先鋒,江南武林同道向少林寺拜山來的,和尚趕快過去要他們停止操練,讓出路來。」
那僧人聽得一怔,但依然合十道:
「請施主原諒,目前操練,已經開始了將近一半,除了敝寺方丈大師下令停止,任何人都無法要陣勢中止的了,施主能暫時退下山去,那是最好不過,若是施主不聽勸告,非上去不可,那只有硬闖一途可循,請施主三思。」
朱化龍看那一百單八個和尚,東轉西轉,此進彼退,也看不出有什麼奇特之處,心想:
少林羅漢陣,號稱天下無人能闖,但今天看來,當真耳聞不如一見,也稀鬆得很。仰首洪笑一聲道:
「硬闖就硬闖,難道區區陣勢還困得我蜘蛛島主不成?」
接著回頭喝道:
「你們跟我闖,若是有人阻攔,只管出手。」
手中鋼叉一掄,大踏步朝陣中走去。
那僧人退後一步,大聲道:
「蜘蛛島朱島主闖陣。」
朱化龍大笑道:
「闖就闖!」
手中鋼又向天一振,發出一聲震懾人心的「啷啷」又聲,他身後十六名黑衣武士跟著振腕,一時叉聲卿哪,響徹雲霄。
在十六柄鋼叉齊鳴聲中,由朱化龍為首,就像捲起了一陣黑色狂風,衝進羅漢陣中。
這一百單八個和尚在這股狂蹌黑浪沖到之際,竟然紛紛閃避。
朱化龍手揮鋼叉,好像一團黑色肉球,起落如飛,滾得很快,他只覺眼前灰影閃動,人影幢幢,絲毫不加攔阻,心中暗暗好笑:「人道少林羅漢陣精奧無比,強大莫敵,我朱化龍進來了,還不是如入無人之境?」
他這一路飛掠,把一柄鋼叉使得週身繚繞,風聲如濤,隱挾風雷,眼前灰衣和尚始終不與交手,幢幢人影,在他滾到(他其實是連奔帶掠)之時,就像潮水一般紛紛散開,他所過之處,無不像整排樹影,往後退去,但散者自散,集者自集。
他這樣揮舞鋼叉,一路沖行,差不多奔行了一盞茶的時光,前面還是人影幢幢,連連避閃開去,好像這人潮連了數里之長,始終沒有盡頭,心中不禁暗暗生疑,一面忖道:
「方纔那僧人曾說,少林寺演練羅漢大陣,共有八座之多,自己這一陣飛掠奔行,不知已經衝過幾座羅漢陣了?」
心念這一動,不覺停下步來,回頭朝後看去,方才明明跟在自己身後衝進來的十六名弟兄,此刻竟然一個不見,身前身後,一丈方圓之外,密壓壓儘是灰衣僧人,你停下來了,他們也隨著停下來。
只見剛才和自己說話的那個灰衣僧人又迅快的趨入,雙手合十,說道:
「朱島主已經闖過羅漢陣了,貧僧因朱島主來者是客,要他們不可冒犯,朱島主隨行的十六位武士,此刻已在陣外休息,朱島主也可以出陣了。」
朱化龍聽得一怔,說道:
「大師傅,朱某這一陣工夫,不知闖過貴寺幾座羅漢陣了?」
那僧人含笑道:
「朱島主入陣之後,始終隨陣行走,並未衝出陣去。」
朱化龍吃了一驚,自己入陣之後,一直往前衝行,未曾轉過半個彎,這一陣工夫,以自己的腳程,少說也奔出數里之遠,他說並未衝出陣去,難道一百單八個和尚組成的羅漢陣,可以布下連綿十數里之多?心中雖然不信,但灰衣僧人言之鑿鑿,絕不像說謊。
他究是經過大風浪的蜘蛛島一島之主,江湖經驗豐富,立即趁機下台,點頭笑道。
「好,好,兄弟那就先出陣看看。」
灰衣僧人合十道:
「朱島主那就請隨貧僧來。」
說完,走在前面領路。
朱化龍手提鋼叉,隨在他身後,從許多凝立不動,手持禪杖的灰衣僧人身前,曲折繞行,約莫走了十幾步路,便已轉出陣去。
抬目一看,這不是方才自己衝進來的老地方嗎?自己一路衝鋒陷陣,縱掠如飛,奔行了一盞茶的時光,還是在原來的一片山麓間。
這可真把不可一世的黑蜘蛛驚詫得不知所云,眼看十六名手下,手抱鋼叉,一字排開站在前面不遠,看他們情形,似乎並未受傷。
這次闖陣,雖然鬧得個灰頭上臉,總算還不失面子,已是不幸之中大幸。
回頭看去,那灰衣僧人雙手合十,還站在身邊,不覺拱拱手問道:
「大師傅在少林寺中,不知擔任何等職務,法號如何稱呼?」
在他想來,眼前這個灰衣僧人,年紀雖然不算大,但在少林寺中,身份可能不會大低的了。
那灰衣僧人合十道:
「貧僧是第八座羅漢陣的領隊弟子,敝寺第三代弟子遠字輩禪名了遠。」
朱化龍聽得心頭更是震驚,他只是少林寺的第三代弟子,第八座「羅漢陣」的領隊,那麼這座羅漢陣中的和尚,也都是少林寺第三代弟子了!
少林寺第三代弟子排下的羅漢陣,已有如此厲害,那麼第二代弟子,豈不更厲害了?
一時不禁大為氣餒,朝了遠拱拱手道:
「江南武林同道上少林拜山,朱某只是一行人的先遣,其餘的人,此刻大概也快到了,兄弟告退。」
說完,朝十六名手下揮了揮手,率先朝山下行去。
回到山下少林寺豎立告示之處,眼看總護法一行,尚未到達,這就在大石上坐了下來,抬目問道:
「剛才你們是怎麼退出羅漢陣來的?」
為首一名漢子答道:
「回島主的話,方才小的跟在島主身後,衝進陣去,好像沒有多久,就被許多和尚切斷了去路,他們也並沒出手,只是在眼前閃來閃去,小的回頭一看,其餘的人也一個不見了,心中不禁大吃一驚,就揮著鋼叉衝過去,他們也沒還手,只是朝兩旁退開,等小的衝出陣來,還是在老地方,這時,他們也一個個舞著鋼叉衝了出來,小的一看,咱們十六個弟兄,一個也沒缺,只是不見島主出來,咱們商量的結果,正待一齊再衝進陣去找尋島主,剛才陪同島主出來的那個和尚從陣中走出,要小的在陣外等候,說島主馬上就會退出來了,他進去不久,島主果然也退出來了。」
朱化龍點點頭,大笑道:
「少林寺羅漢陣,咱們總算也闖過了是不是?」
十六名漢子同聲應道:
「是」。
朱化龍道:
「江湖上傳說少林寺羅漢陣,沒有一個人能闖進去,又安然退出來的,你們他娘的不是跟老子闖進去了,一個也不缺的退了出來?就憑這一點,你們今後就可在江湖上吹大氣了,咱們跟島主進去,跟島主出來,少林寺狗養的羅漢大陣,連咱們一根毫毛也休想動得了,江湖上對咱們蜘蛛島的人,不要肅然起敬嗎?」
十六名漢子聽得個個眉飛色舞,舉手振著鋼叉,大聲歡呼道:
「島主說得是,咱們都是闖過羅漢陣來的!」
一時鋼叉卿卿,呼聲高響入雲。
朱化龍一擺手道:
「好,現在你們可以去坐下來休息了。」
不多一會,公孫襄統率的江南武林群雄,也趕到了山腳,公孫襄走在最前面。
朱化龍趕忙站起身迎了上去,拱手道:
「屬下見過總護法。」
公孫襄含笑點頭道:
「朱島主辛苦了,少林寺可有什麼動靜麼?」
朱化龍道:
「少林寺在這裡豎立了一塊木板,上面寫著:「香客遊人一律止步……」
公孫襄哦了一聲,目光轉動,問道:
「木牌呢?」
朱化龍臉上微微一紅,說道:
「屬下嫌它口氣大狂,一腳把它踢飛了。」
公孫襄朝他微微一笑道:
「朱島主可知他們禁止香客遊人上山的理由麼」?
朱化龍道:
「屬下剛才上去過了,遇到少林寺第三代弟子叫了遠的和尚,據說今天從早晨開始,到中午為止,是少林寺方丈三年一度親自查考羅漢陣操練,從山上一路下來,一共擺下了八座羅漢大陣……
老壽星嘿然道:
「少林寺不遲不早,在今天擺下八座羅漢陣,那是故意阻擋咱們上山了。」
公孫襄含笑道。
「也許他們已經聽到了武當派接受了聘函,才把八座羅漢陣都搬了出來。」
回過頭去,朝朱化龍笑了笑道:
「朱島主從不服人,看到少林寺擺下的羅漢陣,是否去闖過了。」
這句話問得朱化龍一張黑中透紫的臉上,不禁一熱,囁嚅的道:
「總護法明察秋毫,屬下知道瞞不過總護法的,屬下確實去闖過了。」
公孫襄大笑道:
「這就對了,朱島主看到他們的告示牌,都把它一腳踢了,看到他們擺下的羅漢陣,豈有不闖之理?你可是吃了大虧才退下來的?」
朱化龍紅著臉道:「屬下虧倒沒有吃,但也鬧了個灰頭上臉。」
當下把闖陣的經過,一字不漏的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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