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山根本沒有看到有人暗算於他,心頭吃了一驚,急忙伸手朝他鼻孔探去,劉子賢中人暗算,踣地之時,業已氣絕,一時不由大怒,霍地站起,怒聲道:「是什麼人暗算了他?」
宇文望陰惻惻哼道:「劉子賢背叛本堂,死有餘辜,但可惜不是死在本堂律條之下的。」
程明山道:「那會是什麼人害死他的。」
宇文望冷笑道:「他和你們站在一起,那自然是有人怕他說出秘密來,才暗中加害他的了。」
程明山當然不相信劉子賢是自己這邊的人害死的;但又沒看到出手的人,事無佐證,自然不好說是對方的人出手的,何況對方的人,距離較遠,要待一舉把他致死,應該也不可能,不覺朝劉子賢屍體歉然道:「劉兄,只管安息吧,在下只要找出兇手來,定然會給你報仇的。」
「砰!」就在此時,只聽一聲巨響,大廳前面中間兩扇石門,突然被一股大力撞開!
(方才宇文望退入屏後,石壁闔起之時,大廳前面中間兩扇大門也無聲無息的闔起,把眾人困在大廳之上,後來一凡道人長劍撬開屏後石壁門戶,郝元等人從後面走出,前面廳上大門,一直並未開啟,直到此時才被人撞開—」
大家聽到這聲巨響,雙方的人都不禁回頭朝大門望去。
只見中間兩扇門開處,(大廳共有六扇長門,方才大家進來之時,也只有中間兩扇是開著的),走進來的卻只是兩個人。
前面一個是花白頭髮,額上戴著黑布包頭的藍衣老婦,生得臉長如驢,目光炯炯,嘴唇間露出兩顆尖尖的大匏牙,生相極為凶獰。
後面一個一身黑色衣裙,連臉上都蒙著一層黑紗的女子,她衣服雖然寬大,但行路之時?可以看出她身材婀娜,一望而知是個少女。
程明山一眼認出,藍衣老婦正是自己在徐州興國寺大佛耳中遇見的怪老太婆,後面黑衣女子身形更熟,她,豈非就是林秀宜?
那藍衣老婦人目光炯炯,一下落到郝元身上,登時綠光大盛,呷呷尖笑道:「郝元,你沒想到老婆子會找上你吧?」
郝元看到她目露綠光,心中暗道:「此嫗莫非會是玄陰門的人?」一面平靜的道:「你是什麼人?」
藍衣老婦人厲笑道:「你還沒想得出來麼?」
郝元道:「你是玄陰門的人?」
藍衣老婦人道:「不錯,老婆子是玄陰門碩果僅存的人,三十年前,你為了攝奪本門『玄陰真經』,把先父和我同門師兄弟二十一人悉數喪生在你『摧枯掌』下,總算漏網了一個老婆子,今天才能找上門來。」
郝元道:「你找老道是想報仇來的了?」
「不錯!」藍衣老婦人呷呷尖笑道:「老婆子要報的仇,是有公私兩種,公仇,你幾乎滅了玄陰門,老婆子以牙還牙,自然也要滅了你的通天觀;私仇呢?那是殺父之仇,老婆子更非手刃你老毛賊。挖出你的心肝來不可……」
「哈哈哈哈……」郝元仰天長笑道:「你應該先報公仇,再來找老道,如果先找老道,那只怕公仇私仇都會報不成。」
「誰說我報不成?」
藍衣老婦人呷呷厲笑道:「老婆子到這裡來之前,先去通天觀放了一把火,你老毛賊門下不是有十二門徒嗎,老婆子把他們放倒之後,點來點去,都少了五個,另外你有上百徒孫,老婆子也不為已甚,只一一點廢了他們的武功……」
郝元大笑道:「通天觀豈是像你說的這樣容易對付?那也不成其為通天觀了。」
「你不信?」藍衣老婦人尖笑道:「老婆子人手當然不多,只有咱們師徒兩個人;但要放倒你通天觀區區百十個人,老婆子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現在已經過了一天,通天觀大概早已成了一片瓦礫場了,你七個門徒,也已一齊葬身火窟之中;不過老婆子不想讓你還有五個門徒漏網,所以先要問問你老毛賊的那五個毛賊徒弟,到那裡去了?」
程明山心中一動,暗道:「這假扮少林慧通大師等五人的,莫非就是郝元的五個門人不成?」
郝元聽她說得不像有假,一張又紅又嫩的嬰兒臉上,神色漸漸凝重,目射凌光,沉喝道:「這麼說,你真的毀了老道的通天觀了?」
藍衣老婦人道:「老婆子問你,還有五個門人呢?」
郝元大笑道:「很好,你勝了老道再問不遲。」
宇文望道:「此人到了日月堂,還敢如此說話,總護法何須親自動手,兄弟要人把她拿下就是了。」
這下大家都聽到,郝元原來還是日月堂的總護法!
藍衣老婆子目光一橫,沉聲道:「宇文望,今天你的大限大概也到了,不用老婆子出手,各大門派也不會放過你的,但你莫要招惹老婆子,否則你更會吃不完兜著走呢!」
郝元霍地站起,朝伺立身後的林秀娟一招手,說道:「取老道劍拂來。」
林秀娟嬌聲應是,雙手把劍拂遞上。
郝元左手中指套住拂柄穿著的金絲索,然後接過一柄形式奇古的長劍,右手嗆的一聲掣出長劍,左手隨手把劍鞘交給林秀娟,目中神光湛然直注藍衣老婦,喝道:「你劍呢?」
藍衣老婦人右手一拾,從她左手大袖中取出一柄兩尺來長的細刃黑劍來!
這劍看去毫無光芒,只是一把鐵劍,而且劍身之細,僅只普通長劍的一半,左手大袖一翻,握著一支黝黑的劍鞘,看去也是鐵製的。
郝元目光一動,嘿然道:「玄陰劍。」
「郝元,你果然識貨!」
藍衣老婦尖聲道:「老婆子要為玄陰門復仇,自然要用玄陰劍取你性命了。」
「好!」郝元道:「老道就讓你佔先,你可以發招了。」
藍衣老婦道:「且慢!」
她玄陰劍一指在場眾人,說道:「少林、武當、華山、六合、八卦、形意等各大門派掌門人都在這裡,老婆子要他們作個證人,郝元,你有什麼遺言,可以先說出來,等到動上了手,就沒有機會再說了。」
她明明看到菩薩坐在中間,卻沒說有盟主在場,而且指的卻是各大門派這邊的掌門人,也沒指那五個跟隨菩薩同來的慧通大師等人,這就很明白的不認為那幾個人是掌門人了。
郝元聽得心頭大是惱怒,仰天發出一陣聲如金石的大笑,說道:「你認為老道這樣不堪一擊麼?」
藍衣老婦道:「老婆子還可以告訴你,你老毛賊死後,你五個門徒,我一樣不會饒過他們的。」
郝元怒極,厲聲道:「多言無益,你可以出手了。」
藍衣老婦道:「老婆子讓你先發劍,這樣可以使你死而無怨。」
她每一句話,都激得郝元無法忍受,本來一張又紅又嫩的嬰兒臉上,此刻由紅轉紫,由紫轉青,滿臉都呈現出一片青氣。
本來笑口常開的老神仙,此刻幾乎變成了獰厲的惡鬼,手中長劍一豎,左手一支白玉拂塵朝前一揮,大喝道:「好,老道那就佔先了。」
呼的一聲,長劍直劈過去。
他一向被人稱為老神仙,自詡年已百歲以外,其實八九十歲總是有的,江湖上從來也沒有人看到他和人動過手,因此此刻他和藍衣老婦動手,敵我雙方的人,都不覺靜止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兩人的身上。
郝元果然不愧是通天觀主,勞山七十二觀的領袖,光是這一劍就虎然有聲,一道匹練般劍光像電射般捲出,氣勢之盛,就非同小可。
藍衣老婦手中只是一支細劍,自然不敢和他硬拚,身形一動,就讓了開去。
郝元大笑一聲,掄劍橫掃,攔腰揮出,一道劍光又如匹練橫飛,劍風虎然有聲,站在兩丈以外的人,都感到銳利的鋒芒逼人而來!
藍衣老婦依然沒有還手,晃身閃了開去。
程明山眼看郝元劍勢凌厲,藍衣老婦只怕不是他的對手,心中暗道:「林秀宜曾兩次暗中相助,若是她師父不敵之時,自己暗中出手相助,也是應該的了。」
他早已存有此心,故而從藍衣老婦進入大廳之時,他一直不曾退後,此時也正好站在兩人的中間,(是兩丈外的中間)目光只是注視在郝元劍光。
阮清香輕輕扯了一下荊一鳳的衣裙,湊著她身邊,悄悄聲道:「鳳妹,你可曾看出來了?」
荊一鳳只當她指兩人比劍之事,回頭問道:「阮姐姐,你說看出什麼來了?」
阮清香道:「那個蒙著臉的黑衣女子呀!」
荊一鳳悄聲問道:「她怎麼呢?」
阮清香道:「你沒看到她進入大廳之後,眼睛不時的瞟著他呢!我想,她一定是明弟的熟人了。」
自從藍衣老婦進來之後,大家的目光,一直落在藍衣老婦身上,就沒有人去注意黑衣女子,阮姑娘是個心細如髮的人,何況她一顆心都在明弟身上,自然早就發現了。
荊一鳳低「啊」一聲,說道:「我沒注意她,她莫非就是……」
她剔透玲瓏,一下就想到這蒙面黑衣姑娘是林秀宜了。
只是她不敢說出來,因為林秀宜的姐姐林秀娟就在郝元身邊,萬一自己說出林秀宜的名字來,給對方的人聽去,總是不好。
阮清香道:「原來你也知道她是誰了。」
司空玉蘭擠到兩人身側,低低的問道:「阮姐姐、荊姐姐,你們在說什麼呢?」
阮清香道:「沒什麼,我們是在猜兩人這場鬥劍,誰勝誰敗?」
司空玉蘭悄聲道:「你們不是在說程大哥麼?」
她一顆心也在程大哥的身上。
荊一鳳臉上一紅,道:「他有什麼好說的?」
司空玉蘭道:「啊,二位姐姐原來沒有看出來呢!」
荊一鳳含笑問道:「你看出什麼來了?」
程明山認識林秀宜,林秀宜在路上給程明山送紙條的事兒,司空玉蘭自然不知道了。
司空玉蘭道:「你們沒看見程大哥的眼神,他一霎不霎的注視著那老雜毛的劍勢,好像要幫那老太婆呢!」
這幾句話的工夫,郝元已經劈出了十幾劍,此人果然功力深厚得可怕,一柄長劍大開大闔,劈出來的劍招,居然一記強過一記!
藍衣老婦始終沒和他交手,只是東躲西閃的閃避著對方劈來的劍勢。
須知要躲閃郝元的劍勢,可也不是易事,他這十幾劍,把一柄長劍劈的迴環如輪,一丈方圓,盡在劍光繚繞之中。
但藍衣老婦身法奇快,有如魅影一般,人影一閃即杳,老實說雙方在場的人中,只怕很少有人能看得清她的身法。
郝元劈到第十三劍上,不覺呵呵一笑道:「你要向老道尋仇,自該和老道放手一搏,這樣東躲西閃,連老道的一招都不敢接,還和老道動什麼手?」
他心裡當然也十分驚駭,以他的功力,這樣一十三劍,都被她輕易躲遇,對方雖然一劍未發,仍可看出她是一個勁敵,因此他話雖出口,手上卻絲毫不敢大意!
藍衣老婦呷呷尖笑道:「誰說老婆子不敢接了?」
「鏘」!話聲未落,大廳上登時響起一聲金鐵擊撞的大響!
雙方的人,誰也沒看清楚藍衣老婦這一劍如何出手的?
在許多人中,只有程明山看清楚了,那是藍衣老婦左手那柄黝黑的劍鞘擊在郝元的劍身上發出來的一聲金鐵狂鳴!
不知她手中這支黝黑的劍鞘是何物所制,這一下擊撞,居然把郝元一柄長劍齊柄震斷!
藍衣老婦似是早已智珠在握,這一擊對方長劍非斷不可,因此在劍鞘擊出之時,右手兩尺長的細劍比閃電還快,兜胸刺出。
郝元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長劍會被對方一下震斷,但他對藍衣老婦當心刺來的一劍竟然渾似不見,左手白玉拂塵突然一抖,朝藍衣老婦當頭揮去!
藍衣老婦右手細劍直刺擊出,並未變招,左手黝黝劍鞘隨著朝上架起!
一蓬雪白的拂絲一下纏在黝黑的劍鞘上,這下兩人各自使上了全力。
郝元拂塵下壓,因為他拂絲已經纏住劍鞘,若非藍衣老婦放棄劍鞘,往後疾退,否則就非和他硬拚真力不可。
藍衣老婦當然不肯放棄劍鞘,只好也使出全力,朝上硬架,她非挺住不可。
最使人看得觸目驚心的,還是藍衣老婦那支細劍了,因為郝元對他當胸刺去的一劍渾似未見,此時已被藍衣老婦一下刺中前心。
劍是刺中了,而且不偏不倚刺在郝元的心口上;但細劍雖然細而鋒利,卻沒有刺得進去,現在頂在郝元心口的細劍已經像彎弓一樣頂得彎了!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這位老神仙居然練成了某一種絕高的氣功,全身刀劍不入!
藍衣老婦若論修為,自然不如郝元遠甚,她雖然用劍鞘架住了郝元的拂塵;但不過一瞬之間,她已漸感不支,一頭花白頭髮不住的飄動,左手劍鞘,也在一寸一寸的往下落去!
林秀娟站在老神仙身後,一眼看到藍衣老婦細劍刺中老神仙心口,心頭不禁大吃一驚,口中驚呼一聲:「老神仙……」
一下搶出,朝老神仙撲了過去。
她是老神仙的嬖侍,一時情急,朝前撲去,也是人情之常,因此也沒人去阻攔她。
郝元大笑道:「秀娟,老神仙不會有什麼……」
話聲未落,突覺背後「靈台穴」上一麻,這是他的「罩門」所在,心知中了暗算,不覺怒喝一聲:「賊婢膽敢暗算老道?」
右手往後一揮,劍柄脫手向後打出。
林秀娟把一支淬毒針刺入郝元「靈台穴」,急急往後躍退;但已是遲了一步,但聽「撲」的一聲,一個劍柄整整的沒入她胸膛之中,口中慘叫一聲,往後便倒!
「罩門」被破,郝元一身真氣登時盡洩,隨著他右手揮出劍柄的同時,藍衣老婦的一支細劍也「撲」的一聲刺入郝元胸口,透胸而過!
郝元睜大雙目,眼看整支玄陰劍沒入胸口,身軀不期起了一陣顫動,口中忽然厲聲道:「老虔婆,你好深的計謀,原來這姓林的丫頭是你門下,老道這支松紋古劍,也是她使的手腳……」
藍衣老婦尖聲笑道:「等你明白,已經來不及了!」
飛起一腳,把郝元踢了開去。
這原是一瞬間發生的事,笠口薩、宇文望、藍守乾等人距離較遠,一時間湊手不及,無法援救。
那跟著菩薩同來的少林慧通大師、天鳴道長、竹逸先生、封自清、祝南山五人,因為要和各大門派中的五人(慧通大師等)較量真假,站得較近,此時首先朝藍衣老婦搶了過來。
這邊各大門派之中,慧通大師、天鳴道長、竹逸先生、封自清、祝南山五人,眼看對方五個假冒自己的五人衝了出來,也正待朝前迎去。
藍衣老婦一腳踢開郝元屍體,口中呷呷笑道:「五位掌門人不用過來,這五人是老毛賊的門徒,老婆子要照單全收。」
她話聲甫出,雙手齊揚,打出一蓬黑絲,向五人迎面電射過去。
這同時,但聽「嗤」的一聲,一蓬千百縷黑絲,同時從斜刺裡射出,朝五人身後射到。
原來那面蒙黑紗的林秀宜,在師父得手之時,早已悄悄移動,到了那五人身側不遠,五人這一搶出,她就已落到了五人身後的側面了!
那五個假扮慧通大師的人,正是郝元的五個門人,一身所學,也算得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就算藍衣老婦師徒兩人前後夾擊,這兩蓬毒針,照說原也休想傷得了他們。
但藍衣老婦早就算準他們武功高強,(不然也不敢向少林方丈慧通大師等五人挑戰了),在這蓬毒針之中,夾雜了毒粉、迷香。這前後兩蓬暗器,既然雜有毒粉、迷香,只要聞上一點,就會使你失去抗力,何況這前後兩蓬毒針少說也有三、四百支之多,只要你中上一支,即可毒發致死!
五個人發現前後兩蓬毒針之時,鼻口已經聞到毒粉,連轉個念頭都來不及,一下全都倒了下去。
在這同時藍守乾正好縱身掠出,眼看林秀宜站在側面施放暗器,口中一聲大喝,揮手一劍朝林秀宜身後劈落。
程明山沒待他長劍劈落,右手一招,施展「擒龍功」,一下把他身子吸得往前衝出了三步,再施「縱鶴功」,向右側推去。
他這下使的「縱鶴擒龍」神功,當真拿捏得恰到好處,好像藍守乾自己伏劍朝前衝來,又朝右首掠出,正好把自己送到了兩蓬毒針光匯之處,一聲沒作,跟著郝元門下五個門徒一起撲到地上。
宇文望看得大怒,大喝道:「圍住他們,一個也別讓他們活著出去。」
這一聲大喝方落,大廳左右兩邊石壁中間,突然裂開一道寬闊的門戶,從裡面閃出二、三十個人來。
屏後,同時也出現了幾個人,那是厲山君和他兩個徒弟厲老大、厲老二、徽幫龍頭曹鳳台,另外還有兩個身穿藍褂,年在五旬以上的老者。
簡叔平大笑一聲道:「宇文堂主原來早就埋伏了高手,準備和咱們一拼了,那何不早些說明白了,早些動手,也不用浪費這些時光了。」
宇文望怒笑一聲,目光卻朝程明山投來,大聲喝道:「程明山,你看清楚了,今日之局,你們一個也休想生離此地,你只要放下兵刃,老大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荊一鳳披披嘴道:「你的條件,大概是要大哥釋放你的寶貝兒子了?依我勸告,你趕快放下兵刃投降,還有父子重逢之日,否則這座石窟,就是你們這些賊人的葬身之地了。」
程明山朗聲道:「宇文望,你只管放心,就算你們這批出賣日月堂的賊人全數覆滅了,在下也不會難為你兒子的,他可以平平安安的過一生,也可以替你宇文一家留傳香火,因為他已被在下廢去了武功,只是一個平常人而已。」
宇文望聽得兒子被他廢去了武功,心頭怒不可遏,厲笑道:「那好,老夫也把你拿下,廢去你的武功……」
喝聲中,雙手迅快從腰間撒出一對日月雙環,朝程明山逼了過來。
程明山看他撒出雙環,不由想起雙環鏢局總鏢頭晏長江使的也是雙環,這就問道:「宇文堂主,那晏長江不知是什麼人?」
宇文望道:「老夫次徒,可是也喪生在你手下的麼?」
程明山道:「一點不錯,是在下把他劈了。」
「好極!」宇文望切齒道:「看來真正和日月堂作對的,就是你姓程的小子了!」
呼的一環,揮手砸來。
程明山身形向右移開一步,「嗆」的一聲,手握刀柄,掣出了紅毛寶刀,沉喝一聲道:「宇文望,你出賣日月堂,陰謀顛覆江湖各大門派,罪大惡極,你兒子可以不死,你卻非死不可,看刀!」
右臂一振,寶刀乎胸橫推而出,這一刀精芒如虹,氣勢凌厲,宇文望身形半旋,左手鋼環如電朝向左肩砸去。
阮清香長劍一指勞乃通,凜然喝道:「勞乃通,你身為九里堡總管,戚菩薩對你信任有加,視如心腹,你居然喪心病狂,私通日月堂叛徒,出賣九里堡,賣主求榮,不惜暗害主人,可知今日該有什麼下場麼?」
勞乃通身軀一震,怒聲道:「丫頭,你胡說些什麼?」
阮清香喝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易真,把戚菩薩藏在何處了?」
勞乃通咬牙哼道:「看來今晚留你不得。」
抬手掣劍,直向阮清香奔來。
阮清香冷笑道:「饒不得的應該是你!」
長劍一揮,迎了上去,兩人立時動上了手。
荊一鳳掠上身去,一下欺到金奇面前,喝道:「金奇,我舅舅是死是活,你應該知道,你且看看形勢,就該明白日月堂覆滅在即,你總有個打算吧?願意戴罪立功,還是意圖頑抗……」
金奇臉色發白,忙道:「表小姐,小的……小的……願意……」
荊一鳳道:「那就該放下兵刃。」
「是,是。」金奇雙睛亂轉,口中連應了兩聲「是」,突然長劍一抬,朝荊一鳳當胸就刺。
司空玉蘭哼了一聲,長劍斜撩而出,「噹」的一聲架開金奇的劍勢,荊一鳳抖手一劍,扎入他胸膛,冷笑道:「好個惡賊,這是你的報應。」
金奇一聲慘號,往後便倒。
司空玉蘭道:「我看他兩顆眼珠亂轉,就不懷好意。」
荊一鳳笑道:「謝謝你,其實我早就知道他居心不良了。」
司空玉蘭道:「荊姐姐,我們要不要找幾個對手去試試劍?」
荊一鳳道:「不用了,程大哥和阮姐姐正在動手,我們就在這裡替他們掠陣吧!」
這時大廳上的人,幾乎全已動上了手!
慧通大師、一寧子、一清子、和反正過來的一凡子,以及伺候少林方丈的八名護法弟子,都站在上首,面對著從屏後走出來的厲山君、曹鳳台,兩個面目冷森,身穿藍布大褂的老者,雙方尚未交手。
這時從大廳東首閃出來的十幾名日月堂高手,由華山華鳳藻和六合徐子桐、九宮竹逸先生、八卦封自清、夏濤聲等五人仗劍截住。
從大廳西首閃出來的十幾名高手,則由丐幫幫主簡叔平、形意門祝南山、荊雲台、齊大椿、惡洞賓蕭道成五人各仗兵刃截住。
藍衣老婦自顧自朝大門首走去,回頭叫道:「徒兒,這裡沒咱們的事了,咱們走吧!」
林秀宜雙手抱著姐姐林秀娟的屍體,跟隨師父後面,走近廳門,忍不住又回身看了正在和宇文望動手的程明山一眼,心裡低低的道:「程大哥,我要走了,但願你……」
藍衣老婦嘿然道:「徒兒,他不是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兩條人影,悄然離去。
廳外,大天井上,由少林壽通大師為首,率同羅漢堂十八名弟子,此時也正在和日月堂圍攻的人,展開搏鬥,禪杖、刀光,打得十分激烈。
口口口口口口
厲山君是黑道上最著名的高手,他在此地出現,使得慧通大師和一寧子都只好站停下來,這二位一派掌門自然知道這魔頭的武功高不可測,憑自己兩人能不能敵,尚在未定之天!
厲山君巨目一掄,嘿然道:「少林方丈,武當掌教,也在這裡湊熱鬧,無怪日月堂被鬧得天翻地覆了。」
「阿彌陀佛。」
慧通大師一手拄著禪杖,單掌打訊,說道:「老施主這話錯了,百餘年來,日月堂一向是最受武林同道尊重的地方,少林、武當二派,怎敢來此尋釁,實因宇文望出賣日月堂,如今已成為清廷的鷹犬……」
「胡說八道,簡直是胡說八道!」
厲山君剛愎自用,一向沒把少林、武當放在眼裡,大聲喝道:「老神仙還會說謊?他要老夫加盟日月堂,領導江湖黑道群雄,為日月堂出力,老夫和他相交數十年,他豈會欺騙老夫?你們這些自稱名門正派的人,才是清廷鷹犬,才想覆滅日月堂,有老夫在此,只怕你們未必得逞!」
一寧子打了個稽首道:「老施主果然受了郝元的蒙騙,宇文望出賣日月堂,受他主子之命,不但要消滅江湖各大門派,只怕也要一舉消滅江湖黑道朋友,他主子才可以高枕無憂。」
厲君山道:「你們這些話,老夫如何能信?」
「合……合……啾……」大廳石樑上,忽然有人打了個噴嚏,嘻嘻笑道:「你不相信,有什麼關係?只要大家相信就好了。」
大家沒想到石樑上居然有人,此刻聽到有人說話,一時不知敵友,忍不住全都抬頭朝樑上望去。
厲山君沉聲道:「樑上是什麼人,還不給老夫下來?」
樑上那人嘻的笑道:「是小老兒,賣梨膏糖的。」
隨著話聲,颼的一聲,跳下一個頭盤小辮的瘦小老頭,手裡捧著一個黃綾小包袱,朝厲山君拱拱手,擠眉弄眼的笑道:「小老兒是跟著各位大掌門人看熱鬧來的,因為人多口雜,小老兒雜在人叢裡,看不清楚,所以騎在石樑上,看他們比把式也看得清楚一些,方才給你們這一爭論,小老兒一向嘴快,所以……所以,忍不住說句公道話。」
這人正是在黃河底賣梨膏糖的張老實!
「又是你!」
厲山君雙目冷芒閃動,沉笑道:「小老頭,你究是何人,好像一直和老夫過不去,簡直是陰魂不散,很好,咱們遇上過幾次,從沒好好較量過,今天咱們就得好好較量較量。」
「慢來!」張老實把黃綾包袱往左脅一挾,搖著手道:「今天小老兒不能和你動手,你劈來一掌,小老兒若是閃躲不及,這寶貝給你打碎了,那就得滅九族,滅九族你懂不懂?那就是連你舅舅的爹娘,老婆婆的老奶奶,兒子的老丈人,丈母娘,還有……小老兒也算不清,反正一個個都要綁赴法場,卡嚓一聲祭刀。」
厲山君怒目喝道:「老夫問你究是何人?」
張老實聳聳肩,笑道:「你一定要問,小老兒叫張老實,其實這個名字,是小老兒五年前在黃河底賣梨膏糖時才取的,從前不叫張老實。」
厲山君道:「那你從前叫什麼?」
他吃過他的虧,自然要問問清楚。
張老實嘻的笑道:「小老兒從前……那少說也有六七十年了,有個朋友,他也姓厲,嘻嘻,和你老一個姓的,他叫……叫做……厲阿毛,他是個癩痢頭,頭上毛不多,小老兒左手天生多一個指頭,他叫我小六子,其實小老兒姓公孫……一他左脅挾著黃綾包袱,忽然左手一伸,大拇指上果然多出一節手指。手伸了出來;但挾在脅下的黃綾包袱居然並沒有掉下來。
厲山君這一瞬間變了臉色,睜大雙目,神情震驚的道:「你是公孫老人家……。」
慧通大師和一寧子也聽得悚然一驚,眼前這個瞧不起眼的小老頭,竟會是昔年大大有名的六指神翁公孫高!
張老實嘻的笑道:「嘻嘻,其實你小時候也見過小老兒,那年你正在練『大風掌』,大風起兮什麼的,你爹看你練得荒腔走板,給了你一個嘴巴……」
厲山君背後的厲老大道:「難怪師父看我們練不好,老是打咱們嘴巴。」
厲老二接口道:「師父是師祖教出來的,自然跟師祖學來的了,將來咱們教徒弟,他不會,咱們也一樣給他一個嘴巴。」
這兩個寶貝傻呼呼的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
厲山君聽得大怒,雙手突然朝後揮去,「拍」「拍」兩個耳光,打得厲老二驚「啊」一聲,再也不敢作聲。
厲山君朝張老實拱拱手道:「你老果然是公孫老人家,晚輩實是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老人家恕罪。」
公孫高(張老實)嘻的笑道:「你有眼不識的泰山在這裡呢!」
他把挾在脅下的黃綾包袱打了開來,裡面是一個盤龍朱紅小箱,一面說道:「這是小老兒從石樑正中間順手牽羊拿來的,嘻嘻,小老兒摸到這只百寶箱,先前還當發了橫財,那知裡面放的竟是連揩屁股都嫌髒的東西。」
一手掀開蓋子,大家目光一注,竟是一疊黃綾恭楷的「聖旨。」
公孫高拿起一張,翻了開來,讓大家觀看,一面大笑道:「宇文堂主,這是你陞官發財的勞什子吧?啊,真了不起,你一面當堂主,一面還是皇帝老兒的四品侍衛呢!」
厲山君一張臉登時紅得發紫,怒哼一聲,反手一掌往後拍去。
厲老大、厲老二還當師父又要打他們耳光了,趕緊一左一右閃了開去。
「拍!」這一掌打得又重又響,拍在徽幫龍頭曹鳳台的臉上,直打得曹鳳台一個人連轉了兩個圈,張嘴連血吐出四五顆門牙。
厲山君朝公孫高和慧通大師、一寧子拱拱手道:「厲某糊塗,請公孫老前輩和二位掌門人恕罪。」
說到這裡,雙掌連拍了兩下!
這兩記拍掌,發出的聲音竟如兩塊鐵板相撞一般,錚錚有聲,接著洪聲喝道:「大家住手,諸位之中,凡是跟隨厲某來的朋友,不用打了,厲某誤信人言,沒想到日月堂宇文望竟是官家的鷹爪,厲某邀約諸位來此,當真是對不起朋友,大家回去吧,不過回去之後,對今日之事,最好隻字莫提,好了,厲某謝謝諸位好朋友。」
說完,連連拱手。
這東西兩首正和各大門派掌門人拚搏的三十幾個人中,至少有二十幾個都是黑道上有名的高手,也都是由厲山君出面號召而來,大家聽了厲山君這番話,不由得面面相覷,各自朝厲山君抱拳為禮,紛紛朝外掠去。
其餘十幾個人雖非厲山君約來的,但眼看日月堂大勢已去,也跟著一哄而散,各自奔了出去。
厲山君朝公孫高再一拱手,也帶著兩個名雖徒弟,實是他兒子的厲山二厲,和兩個藍布大褂的老者一起往外走去。
剎那之間,大廳上刀光劍影的激烈拚搏,一齊停止,走了這許多人,登時冷落下來。
公孫高望著厲山君三人後形,聳聳肩笑道:「厲阿毛這兒子不過糊塗一些,本性還算不錯。」
慧通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貧衲沒想到老施主竟是前輩高人,今天若非老施主出麵點化,這場拚搏,誰能把殺劫消弭於無形,老施主真是功德無量……」
「方丈大師好說。」
公孫高連連還禮,聳著肩道:「這裡沒小老兒的事了,二位掌門人想吃梨膏糖的話,小老兒的攤子就在徐州黃河底……」
他不待人家回答,雙腳拖著布鞋,梯梯他他朝外就走。
一寧子歎息道:「這位公孫老施主,真是武林中罕有的奇人!」
等大家回頭看去,徽幫龍頭曹鳳台也在沒人注意之時,悄悄的溜走了。
如今這座偌大的廳上,只有兩對尚未住手,一對是阮清香和勞乃通,另一對則是程明山和宇文望。
阮清香一手「准提劍法」,施展開來,不但劍勢綿密,一個人好像生了十七八條手臂,揮舞著十七八支長劍,勞乃通如何能敵,早已落盡下風。
荊雲台大聲喝道:「勞乃通,你追隨莊主數十年,也不無微勞,此時再不棄去長劍,真要死在阮姑娘劍下,不但白白送掉一命,還落個臭名,你划得來麼?荊某念你一時糊塗,受人之愚,只要從此革面洗心,從新做人,我可以保證大家都會原諒你的,你還不醒悟,更待何時?」
勞乃通在阮清香一片劍光之下,早已打得膽顫心驚,何況日月堂大勢已去,他豈會看不出來,聞言顫聲道:「荊大爺,在下還能贖罪麼?」
荊雲台道:「自然可以,只要戚莊主不死,荊某保你無事。」勞乃通一下丟去手中長劍,說道:「莊主沒死,他只是服了『冬眠』的藥,好好的睡在九里堡地室之中。」
阮清香長劍連點,制住了他身上幾處大穴,說道:「那好,只要回轉九里堡,救出戚莊主,你就可沒事。」
勞乃通臉有愧色,俯首道:「在下該死,荊大爺,在下都聽你的。」荊雲台道:「你跟隨我姐夫多年,姐夫沒事,你仍可以當九里堡的總管。」現在剩下來的只有一個宇文望了,他眼看大好前程,從此斷送,大家都在遠遠的圍了上來,今日就是要想突圍,也已萬無可能,一時橫上了心,把手中一對日月雙環,舞得呼呼生風,著著俱是進攻招術,當真是豁出了命去,妄想拼一個是一個。
古人說得好,一人拚命,萬夫莫當,宇文望本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這回拼上了命,就像瘋狂了一般,雙環攻勢,綿綿不絕,銳不可當!一時把圍在四周的人,都看得目怵心驚,緊張無比!
但他的對手,卻是程明山,一柄紅毛寶刀,展開「天龍劍法」,刀光繚繞,一道又一道的青虹,像匹練般朝宇文望圈去。
兩人打到現在,差不多已有兩百招以上,兀自難分勝負。那是程明山希望把宇文望制住,逮個活的;但宇文望一身修為,只在程明山之上,不在程明山之下,要想制住他哪有這般容易?
簡叔平看出雙方相持不下的情形,這般兩虎相爭,必有一易,這就悄悄和慧通大師、一寧子、華鳳藻等人計議,對付宇文望這等罪大惡極之人,不用講究什麼江湖規矩,程老弟一個人拿不下,不如大家出手,一舉把他拿下就好。
荊雲台笑道:「簡幫主,如果大家一齊上,豈不抬舉了宇文望?兄弟覺得程老弟直到此時,一直不曾使出厲害殺著來,其原因只是想擒活口罷了,其實宇文望罪惡昭彰,鐵證如山,不須再要活口,咱們只須提醒程老弟一聲,格殺勿論就可以了。」
華鳳藻點頭道:「荊兄說得極是,此人百死不足以蔽其辜,就要程老弟下手好了。」
徐子桐道:「好,就由兄弟來告訴他。」
話聲一落,就朗笑一聲道:「程老弟聽著,各大門派掌門人一致決議,日月堂主宇文望,出賣日月堂,鐵證如山,罪無可逭,不需再拿活口,程老弟只管放手施為,當場格殺勿論。」
他口音清朗,這番話,無異宣佈了宇文望的死罪。
宇文望聽得大怒,厲笑道:「你們這些叛逆,再加上幾個,老夫也不在乎。」
他這聲「叛逆」,不由激起了程明山的怒火,大喝道:「你才是日月堂的叛徒,事到如今,你還至死不悟?那就莫怪在下不客氣了。」
宇文望厲笑道:「小子,你能把老夫怎樣?」
雙環突然一緊,電閃雷奔朝程明山當頭砸下。
程明山大笑一聲道:「宇文望,你授首吧!」
右臂一振,紅毛寶刀一片刀光立時暴漲,但見一道青瑩瑩奇亮刺目的光芒電射而起,緊接著就是「噹」「噹」兩聲,宇文望手中日月雙環和刀光一觸,立被劈作兩半!
刀光直落,宇文望連哼聲也沒有,一個人就被劈作兩半,倒在血泊之中。
程明山長長舒了口氣,才回刀入鞘。
慧通大師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程小施主為武林除害,真是一件莫大功勞,如今元兇授首,咱們此行任務已了,日月堂被脅從的人,務體上天好生之德,從寬發落。」
徐子桐大笑道:「大師以為日月堂還有人麼?」
慧通大師道:「難道宇文望手下,都已逃走了麼?」
徐子桐道:「方纔厲山君走時,所有日月堂的人,也早已一哄而散了。」
一寧子道:「大師,諸位道兄,咱們雖然破了日月堂,但此處石窟,深處山腹,又有機關關閉,咱們一走,難保不被歹人利用,作為嘯聚之所,這倒是一個難題。」
夏濤聲道:「日月堂積有不少炸藥,是否把石窟炸了,水絕後患。」
華鳳藻點頭道:「不錯,只有把它炸了,才不至引起清廷疑心,夏兄此事就勞你辛苦了。」
簡叔平道:「僅是夏總管一人,如何搬運炸藥?」
他抬頭朝守大天井中的齊大椿吩咐道:「齊長老,你們去協助夏兄搬運炸藥,凡事小心。」
齊大椿答應一聲,率同二十名丐幫弟子隨著夏濤聲往屏後行去。
荊雲台道:「好了,大家請先退出去吧!」
一行人互相謙讓了一聲,才由慧通大師、一寧子領先,大家魚貫退出山窟,程明山、阮清香、荊一鳳等人護著假菩薩,一同來至崖下。
荊雲台道:「程老弟,你是否同去九里堡一行,戚莊主中了『冬眠』,還須老弟施救。」
程明山點頭道:「晚輩自然要去,這位是敝友劉二麻子,也得把他救醒過來才好。」
勞乃通在旁道:「原來程少俠早就知道了?」
程明山含笑道:「在下第一次夜入九里堡,就已看出他是劉二麻子,他到底被郝元如何迷失了本性?改頭換面的?」
勞乃通道:「老神仙讓他服了迷失心神之藥,面貌是施手術改裝的,小的也不知能不能恢復呢!」
「那不要緊。」
程明山道:「只要能使他恢復神智就好。」
荊一鳳和阮清香、司空玉蘭三人,低低細語了一陣,就嬌聲叫道:「爹,阮姐姐和司空玉蘭妹子也要和我們一起到九里堡去呢!」
荊雲台心中暗道:「程老弟去九里堡,她們自然也要隨去的了。」
一面含笑道:「大家辛苦了多日,自該去九里堡玩上幾天,我看你們姐姐妹妹,再也拆不開哩!」
丐幫簡幫主和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因大事已了,就準備各自回山。
一寧子朝一凡子道:「師弟,咱們一同回武當去吧!」
一凡子神色微黯,稽首道:「道兄好意,貧道心領,貧道昔年被逐,已非武當之人了,諸位道兄,貧道告辭。」
說完飄然而去。
一清子道:「二師兄……。」
一寧子擺了下手道:「師弟,讓他去吧,二師弟已經悟澈前非,回不回武當都是一樣的了。」
程明山要守在林間的丐幫弟子,從一處蓋了茅草的土坑中把飛龍公子宇文傳和楚人傑二人押出來,說道:「日月堂已破,二位從此可以自由了,但希望你們好好做人,這是在下答應宇文望堂主不殺你們的,你們可以去了。」
飛龍公子武功已失,聞言問道:「我爹呢?」
他話聲未落,但聽山腹間傳出連聲轟轟巨響,日月堂崖石隨著崩坍下來,塵土瀰漫!
宇文傳失聲痛哭道:「我爹死了麼?」
程明山勸道:「只要你好好做人,就是報答你令尊了。」
杜鵑忽然走出,雙膝一屈,朝程明山跪了下去,連連叩頭,一面用手在地上寫道:「小婢身受公子大恩,想隨公子同去,也好服伺於他,懇清程公子施恩。」
程明山點頭笑道:「姑娘原是飛龍公子的人,你有這份義氣,在下十分敬佩,你就好好去伺候宇文公子吧!」
杜鵑口不能言,眼中珠淚盈眶,又叩了幾個頭,才緩緩的朝飛龍公子走去。
司空玉蘭要大師兄劉得祿先回靈山島去,稟報乃父。崆峒島竇金梁卻邀惡洞賓蕭道成一同去崆峒島。
荊雲台和程明山商量,預備要夏濤聲同去九里堡,因為菩薩是各大門派公舉的武林盟主,等把他救醒之後,仍然要擔任盟主職務,副總管金奇已死,正好由夏濤聲遞補。
大家就在山下各自紛紛道別。
荊雲台和程明山、阮清香、荊一鳳、司空玉蘭、勞乃通、夏濤聲等人和各大門派的人一一作別。
司空玉蘭忽然叫道:「程大哥,你們等一等,我找小烏去。」
荊一鳳道:「你把它放在那裡呢?」
司空玉蘭道:「小妹怕它礙事,方才來的時候,把它拴在林子裡。」
說罷,飛也似的奔入林中,一回工夫,只見她雙手抱著一隻小黑狗,喜孜孜的走出,嬌笑道:「我們可以走啦!」
阮清香附著她耳朵低笑道:「玉蘭妹子,這小烏大概就是你的嫁妝了。」
司空玉蘭雙頰飛紅,又羞又急,說道:「你呢,你的嫁妝是什麼呢?」
荊一鳳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呢?」
阮清香飛紅著臉,說道:「沒什麼,我們該走啦!」
「刀開明月環」,是李白的一句詩,作者借用這句詩,寫了一大篇故事,至此也正好告一段落,謝謝讀者的愛護。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