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威威開了兩槍。
因為對方都躲在了那些女孩子們的身後,因此我們在瞄準的時候,都無法考慮她們,不得不讓「子彈」穿過她們的身體。既然如此,我們就只有精打細算,盡量少發「子彈」,爭取一槍命中她們身後的化學合成身體。
自從我一開「槍」那一刻開始,我便知道自己已因此鑄成了無可挽回的大錯。回去之後,我已經不僅僅是什麼引咎辭職的問題了,而是將要在「我們世界」的監獄中度過自己的殘生。
但是,我也一樣地無怨無悔。
由於他們有五名挾持人質的傢伙,因此威威在開了第一「槍」之後,又迅速開了第二「槍」。
五個人當中,劉虹芸受得傷最輕,這顯然是因為她是僅次於任靜到達這裡的,轉化的身體已經比較「硬朗」了。受傷最重的是「師妹」,她的身體還幾乎沒有轉化。好在射擊她的是「前任」,她的「子彈」通過的都不是要害部分。
沒有一個人來得及去理他們的首領。
但問題也就出在這兒。
我剛一射擊完,就覺得我們忽視了對方首領的存在。就在這時,我的胸部突然感到一陣疼痛,我知道自己被打中了。
我的身體可還沒有經過絲毫轉化!
我想對方首領並不一定真是與我有多麼大的仇恨,但他在面對擁有真正人類身體的威威和幾乎擁有真正人類身體的「前任」和任靜時,所選擇的射擊對象就不得不有所考慮。於是,他選擇了一個最容易受傷的人——那就是我。
我無力地倒在了血泊當中。
威威在開槍之餘,回頭發現了受傷的我。他驚訝地叫了出來:「你怎麼了?」
孩子,你大驚小怪什麼。我還沒死呢。就算我死了,我的電子思維也會繼續幫助你們。
但是他們的人類感情都太豐富了,他們過多地注意到了我的「中彈」,卻不先去分析我中彈的原因。結果就給了對方首領以第二次機會,他撲過來抓住了「前任」,並拚命拉扯著她向那個巨大的深坑移動。
我明白,他寧願與「前任」同歸於盡,也不願在這個充滿了感情的世界裡呆上一年!
如果換了我呢?如果換了剛一到達這裡、還從來沒有與人類接觸過的我呢?
其實我並沒有來得及仔細思考這個問題,便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那傢伙是背對著深坑移動的,因此完全能夠看見我的行動。因此他一邊繼續後退,一邊衝我猛烈開槍,無數的「子彈」被傾瀉在我的化學合成身體上面。
與此同時,威威和任靜一同朝深坑衝去,截斷了他的後路。我趁機上前,一把抓住了「前任」的手。
如果我不這麼大義勇為,只靠威威和任靜是不是也能阻擋住這一瘋狂的舉動?那樣我豈不能夠不必如此悲壯?我在將要昏迷的過程中,任思緒自己漂流。但是我並沒有失去意識,而是非常清醒。這就很可怕了,因為這說明這已經不是我的意識,而是「電我」的意識在幫忙。當我的意識不得不依靠「電我」的意識補充完善起來的時候,就說明這個意識已經將要壽終正寢了。
雖然我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但我早就聽說過,當考察員中介狀態的意識一旦發揮作用暫時取代本身的意識,這個意識就面臨著消失了。用人類的說法,那就是「死亡」。
她俯下身托起我來,我已是千瘡百孔。她徒勞地為我進行著緊急救護。
「別費勁了。沒用的。」我知道自己的化學成分比例,我根本不可能抵擋住這麼厲害的襲擊。
「你為什麼要這樣?」
可威威當時為什麼要捨身救我呢?你又為什麼不顧自己的生化變化即將完成而返回圖書館呢?即使我這樣做了,但我還是不很理解這其中的道理。
於是,我避而不談這個問題。
「我記得你的最終完成只剩下不到150個小時了?」我費力地對她說道。
「你該珍惜才是。」
她費力地點點頭,淚水已經溢出眼眶。
「其他人呢?只有聽天由命了。」我把上次在地下基地裡她沒有說完的那個詞給說完了。「但願一年之內『我們世界』不會再派出像我這麼優秀的考察員來。」說完這話我無奈地笑笑。
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灑落到我的臉上。
「有一件事請求你幫忙好嗎?」
她抬起頭來看著我。
「不要對威威說起我的身份。」我敘述著我最後的請求。「不要對他說我是一個外星人。」
她堅決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