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進入這個撲朔迷離的地下迷宮。
與上次的區別在於,這次我們都是以實體的形式進入這個地下基地了。
那幫打手們在臨走前沒有來得及把圖書館的進出口關上,這就使我們很方便地利用了它。
當我們自出入口下去時,我們彷彿掉入了虛空。隨後,我們便飄飄然地落到了一座與剛才一模一樣的「圖書館」裡。
但我們知道,從這時起,我們就已經是在一個被複製的校園裡了。
與真正的校園簡直可以說是一模一樣,絲毫不差。唯一的區別就是:上面的校園人才濟濟,而這裡,卻空無一人,如墳塋野塚般地死寂。
然而,就在這個死寂的世界裡,一場大戰就要被點燃了。
演出正式開始。
在我們上面,無數的男生和女生正在安睡;而在這裡,一場廝殺就要開始了。一想到我如此心愛的圖書館也將被打得七零八落,儘管只不過都是一些幻像,我還是感到有些於心不忍。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有時候,甚至需要用生命來換取生命。
由於有了以前的經驗,我對道路的辨認比上次要強了許多。在我的帶領下,我們一行人很快便抵達了地下基地的中心區域——它居然在心理系樓!
太有意思了,我就是從這裡出來的,現在又要在這裡完成最後的使命。
一切都要結束了,從一開始的地方結束。
不過越是接近中心地帶,我就越是小心謹慎。因為一路上我們沒有受到任何抵抗和襲擊,這絲毫沒有令我感到欣喜,相反卻更讓我擔憂。
果然,當我們剛一進入心理系樓的下面,便毫無遮擋地看到了那六名打手。
但是,同時我們也都看見,其中五名打手的都是被別人擋在身後的。
他們每一個人的前面,都扣壓著一名人質,她們依次是劉虹芸、馬婷婷、那名我在操場上遇到的女生、黃曉萍以及我的「師妹」。
而在她們的腳下,是一個巨大的深坑,如同上次威威險些掉進去的那個一樣。我相信,裡面一定也充滿了極為刺激的液體,它不但可以腐蝕掉我的化學合成身體,也一樣可以腐蝕掉威威與「前任」她們的人類和准人類身體。
最後一個人站在這些人的旁邊。打了幾次交道,我已經知道這就是她們的首領。上次談判是他,剛才在圖書館教訓我的肯定也是他。
看到這裡,我的嘴邊不禁流露出一絲冷笑。看來他們真的已經黔驢技窮了。上次交戰後,他們顯然沒有合成新的武器。因為他們沒想到,居然會在自己的基地入口被威威一個小孩子所挾制。更為關鍵的是,它們的所有武器只對我有效,因為「前任」和任靜都已經進入了向人類轉化的後期階段,她們的身體對於「我們世界」的武器已經「刀槍不入」了。
「我明白你冷笑的意思。」那名首領終於開了口。
「既然你們已經肯定要置我們於死地,還玩這套小孩子把戲幹什麼?」
在對方僵硬的語法語言面前,我盡情地發揮著自己直接從人類身上學習語言的優勢。「你還有什麼可要挾我們的?」
「很簡單,為了我們自己逃生。」他回答得十分坦白。
「這很簡單。」我感到這個條件並不難滿足。「只要你們不再難為她們,我想她們肯定會讓你們走的。」
在說這話的時候,我還是把自己區別於「前任」她們之外。我畢竟是「我們世界」最優秀的考察員之一,即便是現在,我也不會同意她們的作法,我所有的只不過是同情而已。我決定放她們一馬,獨自回鄉述職——當然更準確的表達方式是「辭職」,而且肯定會受到處分。但我相信,「我們世界」
不會輕易抹殺我以往的巨大功績,我會得到妥善安排的。
「不行!」任靜的話斬釘截鐵。
「這又是為什麼?」我對她的這種不寬容態度不可思議。「放他們走,而你們留下來,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他們現在回去,『我們世界』就還會派人來。」「前任」平靜地解釋道。「我們有些人還沒能完全轉化完成。」
「那你打算怎麼辦?」我感到問題非常棘手。「也像他們決心要做的一樣——斬盡殺絕?」
「當然不,只不過他們必須再等一年。」「前任」轉過頭來看著我。「一年後她們就都轉化完成了。」這時她的眼睛已經轉向黃曉萍她們,目光裡充滿了慈愛。
「那麼……對我來說是不是也一樣。」
「一樣。」任靜冷冷地說道。
「不!不!」我還沒有說話,對方的首領已經歇斯底里地大聲喊叫起來。
「我決不願意在這裡呆上一年,會染上感情絕症的!不!我決不答應!」
這就不好談了,因為雙方都沒有迴旋的餘地。「前任」她們的說法當然不無道理,但這幫行動人員也決不會答應在這裡滯留一年。儘管他們平時足不出戶,很少與人類發生關係,但他對這裡的感情傳染已經有了足夠深刻的認識。感情這東西的確比較奇怪,沒有的時候極其恐懼,但一旦有了——就像「前任」她們那樣,就再也不願意丟棄。
感情這東西!
變化發生得非常迅速,以至於沉浸著對感情思考中的我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後來我才看清,最先一道火舌吐自威威的「槍口」,隨後任靜便緊跟著開「槍」了。「前任」則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開了火。
「前任」的猶豫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她是擔心「炮火」會傷著那些女孩子們,因為她們還都沒有完成最後的轉化。不過我還是打心眼兒裡同意威威的做法,在這種關鍵時刻,只能出此下策,先把她們救出來再說。皮肉之苦是難免的,但至少先解除了性命之憂。
這些想法在我腦中只不過是一閃而過。基於這些混雜在一起的複雜想法,我也抬手開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