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名實姓 正文 第五章
    埃莉!他望著向下直通院子的寬大的石階,紅女巫埃莉斯琳娜來了。她步下石階,服裝發著微光,一時春光乍現,一時又遮蔽得嚴嚴實實。她身材極佳,對服裝也有絕高品位。這些還不是她最迷人的地方。雖說她十分健談,讓與她交談的人如沐春風,埃莉斯琳娜實際上卻是那種知道得多、說得少的女人。她的有些未經大事聲張的活動可以與羅賓漢媲美。

    滑溜先生認識她已經一年多了,覺得她是這個層面最有意思的人物。她使他恨不能沒有這一切神神秘秘,大家可以公開互換真名實姓、電話號碼。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埃莉斯琳娜對羅賓漢點了點頭,穿過大廳,朝對她打招呼的唐麥克走去。唐麥克道:我們剛剛正勸黏糊和老滑來著。他們大可以有財有勢,卻把時間浪費在瞎胡鬧上。

    威利好像對她加入談話有點惱火,埃莉斯琳娜飛快的盯了他一眼。我們指的是你、威利和郵件人吧?

    威利點點頭,上周我入伙了,埃莉。好像在說,(看你有什麼本事攔住我。)

    你說的有道理,唐。咱們大家開始時都是業餘水平,只想做點什麼事,讓這個系統官僚老爺們呆著不舒服。可咱們現在已經是專家了,對系統的瞭解可能比世上任何人都深。這種知識應該轉化成權力。那兩個人過去也一直這麼說,但同樣的話她說出來卻更有說服力。要不是跟聯邦特工有過那一番接觸,他說不定也就入伙了。他早就知道,只要自己把巫師會的活動延伸到現實世界、試圖在現實世界裡撈取好處,從那一天起,這場遊戲便不再有趣,不再是讓生活多姿多彩的小樂趣,變成了耗時耗精力的另一項工作。可就算知道這些,他估計自己到頭來還是頂不住誘惑。

    埃莉斯琳娜的目光掃過滑溜先生,落到英國佬身上。

    英國佬本來挺隨和,可現在大家都不在意他搞的小項目,他有點惱火。我不幹,謝了。回答簡潔,說完便收拾起地圖來。

    她那一雙形狀有點像東方人的綠色眸子注視著滑溜先生,你怎麼說,老滑?跟郵件人合夥嗎?

    他躊躇著。(或許真該入伙。)看來郵件人的同夥至少會參與他的部分活動,說不定幾個小時之內,他就能瞭解足夠內情,打發掉弗吉尼亞,讓聯邦特工別來煩他。外加徹底毀掉他的朋友們。這個買賣真他媽的!(老天在上,這些人幹嗎非得攪進這些事裡去呢?只要他們真想接管政權,只要他們的活動越出破壞式的惡作劇一步,難道他們不明白政府會怎麼對付他們嗎?)

    還還沒有這個打算。他終於開口了,但我承認極受誘惑。

    她笑了,玉齒乍現,臉上平添光彩。我跟你一樣。要不再好好談談,就咱們倆?她伸出纖手拉著他的手肘,各位,我們暫時告退。說不定等我們回來,你們就新添了兩支同盟軍了。

    滑溜先生覺得手肘上被輕輕一推,推向通往埃莉斯琳娜私人隱身處的那道暗沉沉散發霉味的樓梯。

    她點燃手裡的火炬,火焰騰騰升起,一點煙也沒有。黃色的火苗一閃一閃,照亮兩人前方數米遠的路。

    樓梯很陡,略呈螺旋形。他有個感覺,這樓梯每下數百級便轉一整圈,一定直旋進城堡下方的岩石深處。

    這地方宛如活物,霉味和腐臭越來越重,頭頂上有水滴不住滴下,聲音越來越響,在磨損的樓梯上積成的水窪也越來越深。四周的石壁隨著他們的腳步適時成形,每前進一步,石壁的形狀便隨之改變。

    埃莉斯琳娜把屬於她的這部分城堡警界得極其嚴密,森嚴程度不遜於城堡本身針對外部世界所設置的各種防禦措施。滑溜先生毫不懷疑,只要她願意,完全能做到將他永遠囚禁在這裡,讓他跟蜥蜴與岩石精靈作伴。當然,他也可以逃亡,只需回到現實世界就行。但除非她大發慈悲,或是他識破其魔法,他永遠也不可能再度光臨城堡的其餘部分。

    以前跟她合作時,滑溜先生也拜訪過她的地穴,但從來沒有下到這麼深的地方。

    他眼看走在前頭的苗條身影一步步向下、向下、向下。整個巫師會裡,也許除了羅賓漢,當然還有郵件人,就數她的本事最為高強。他猜想埃莉斯琳娜說不定是這個圈子的創始人之一。如果能想辦法勸說她相信郵件人的危險性(在不透露消息來源的前提下)就好了。要是她能出手合作,揭穿郵件人的真名實姓,那該多好!

    埃莉斯琳娜停住腳步,滑溜先生幸福的撞在她身上。從她肩頭能望見她身後有一扇門,這裡就是走道的盡頭。

    埃莉斯琳娜用身體擋住滑溜先生的視線,比劃一下,悄聲吐出一句開鎖的暗語。大門中分,無聲無息的平平打開。他瞥見門內黑影裡有幾點紅光。

    留神腳下。她說完一躍,跳過高門檻後一個黑乎乎的水坑。

    門在兩人身後閉合。埃莉斯琳娜將手中火炬化為一束白光,好像老式白熾燈泡。

    屋裡擺放著寬大舒適的皮椅,黑磚漫地,四壁是黑曜石。黑色磚石上蝕著紅色花紋,微微發光。房間裡的空氣與樓梯裡截然不同,清新潔淨,覺不出一絲流動。

    她向背朝燈光處的一把椅子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自己坐在一張大書案桌沿上。燈光反射在她眸子裡,令人捉摸不透。

    埃莉斯琳娜的臉龐容長,小骨骼,幾乎像亞洲人,除了那一對尖尖的耳朵。不過她的皮膚不像亞洲人,是深色的,頭髮顏色帶點紅,像北美洲有些黑人的髮色。她的臉上稍帶點笑意,滑溜先生不禁再度巴望自己能找個什麼辦法,說服她鼎力相助。

    老滑,我很害怕。她開口了,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你害怕了!)他有一會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怕郵件人?他滿懷期望的問。

    她點點頭,我一生中,這是頭一次覺得自己遠遠不是對手。我需要別人幫助。羅賓漢也許最有本事,可他太自戀了。除了他自己,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東西能讓他感興趣。剩下的就只有你和英國佬了。我覺得你有些非常特別的地方,咱們倆聯手幹過的幾件事我還記得。

    想起往事,她禁不住露出微笑,事情雖說不大,但我對你有瞭解。我覺得你能分清這兒哪些事真正要緊,哪些事只不過是傻乎乎的瞎胡鬧。如果真遇上要緊事,我想你會做的,即使事情非常複雜。

    這些話從埃莉這樣的人嘴裡吐出來大不一樣,效果非常奇特,既讓人害怕,又使人受寵若驚。滑溜先生訥訥半晌,道:威利J怎麼樣?我覺得你對他好像有點特別的影響力。

    你猜到了?

    只是懷疑。

    猜得沒錯,他被我降服了。已經六個月了。可憐的威利原來是皮奧裡亞市一個保險推銷員。跟好多大巫一樣,他在現實生活裡只不過是個漫畫中的小人物,膽小怕事,總幻想幹一番英雄業績,做個江洋大盜什麼的。只有今天這個時代,他這類人才有可能美夢成真簡單說吧,他沒有我的背景,也沒有我那麼多時間,技術水平也不如我,結果被我發現了真名實姓。我只喜歡追逐狩獵,不喜歡敲詐勒索,所以也沒怎麼搾他。真希望當時狠狠敲打敲打他,這小子,自從跟上了郵件人,掉過頭朝我狂起來了。威利不知怎麼的,覺得他們能保護他,就算我把他的真名實姓告訴警察也沒關係。

    這麼說來,郵件人當真有個計劃,要把現實世界的政權奪過來?

    她笑了,威利覺得是。告訴你,可憐的威利以為真名實姓只能用來勒索人,根本不知道別的用途。他的數據鏈接上來往的一切我一清二楚,郵件人告訴他什麼我都指導。

    他們有什麼打算?他無法掩飾自己的急切。(也許這條信息就足夠打發弗吉尼亞和她的手下了。)

    埃莉斯琳娜彷彿定格了一兩秒鐘。他明白了,對方一定與他一樣,使用低軌道通訊衛星網絡處理信息。她的任務剛剛被一顆衛星轉交給另一顆較近的衛星,於是出現了停頓。通常這種情況很容易掩飾過去,她一定是太緊張了。

    她終於開口了,但說出的話不能算一句回答。你知道威利為什麼相信郵件人能兌現他的諾言?說服他的是唐麥克,還有委內瑞拉的政變。看來在威利入伙之前,唐已經和郵件人策劃好幾個月了。委內瑞拉是郵件人第一次真正動手,證明只要控制數據與信息系統,就能奪取一個國家的政權。他們說委內瑞拉這個國家的條件好極了:數據信息處理的基礎設施極其龐大,都是那個國家在經濟繁榮期購買的,所以現在有點落後了。

    但那是一場國內政變啊,現在的領導集團應該是

    表面現象罷了。這當兒,唐應該是那個地方真正的領袖人物了。他這輩子頭一次在現實世界中享受到我們在另一層面所擁有的地位。國家都是你的,你再也不是個小蝦米,還擔心什麼真名實姓。不用再撿麵包渣,放開肚子大嚼吧。

    你剛才說唐應該在那個地方?

    老滑,你沒注意到唐最近有點不對勁嗎?

    滑溜先生尋思起來。唐麥克是那種最極端的變形金剛除開郵件人之外。他算不上什麼不得了的天才,一直極力維護自己半人半機器的形象。另一層面中任何時候都能見到他的角色,但至少半數時間裡這個角色只是個模擬器,就像城堡外頭岩漿裡的阿蘭一樣。他那個模擬器相當不錯,但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能編出一個可以通過圖靈測驗的程序,即,在一段相當長的時間裡,使別人誤將這個程序當作真正的人。滑溜先生想起彷彿貼在唐臉上的傻笑,還有他為郵件人大唱讚歌時的單調語氣,你是說唐背後的真人不在了,留在這裡的只是一具軀殼?

    老滑,我覺得真正的唐已經死了。我是說真正的死亡。

    也許他覺得現實世界比這裡好玩得多呢?你不是才說他吞了一個國家嗎?

    我說呀,他說不定什麼東西都沒吞下去。說郵件人與那些政變有關,只是存在這種可能。也許只不過是巧合罷了,他們事先告訴威利的和事後發生的正好碰對了。我在委內瑞拉的數據庫裡花了不少時間,如果真有外來者操縱政變、控制新政府,我一定會知道。我覺得郵件人是在一個一個幹掉我們,從最弱的開始。先引我們上鉤,誘出真名實姓,再幹掉咱們。到現在為止他已經幹掉了一個,唐麥克。自從那場政變開始,我就一直監視唐,有時直接監視,有時用程序間接監視。兩千個小時,那具軀殼後面根本沒有真人。連一次都沒有!下一個是威利。可憐蟲,人家連以後把他的王國建在什麼地方都沒告訴他。說明郵件人並沒有他宣稱擁有的的力量。可威利還是上了鉤,只要郵件人吩咐,他什麼都肯幹,叫他對付我們都行。老滑,咱們一定得揭穿這傢伙的身份,這個郵件人。動作稍慢一步他就會先毀了咱們。

    她比弗吉尼亞和聯邦特工更加緊張不安。而且,她是對的。

    生平頭一次,滑溜先生更害怕郵件人,而不是政府特工。他兩手一抬,我被你說服了。但咱們從哪裡著手?你對付威利大佔優勢,郵件人還不知道你識破了他的身份,是不是?

    她搖搖頭,威利是個孬種,不敢告訴他。這傢伙還不知道我有了他的真名實姓會怎麼收拾他。我已經搜集了很多資料,這些信息資料和分析推測我想和你共享。咱們兩個人合計,或許能發現什麼新東西。

    這個,我先說說我的想法。郵件人那種奇特的通訊方法,我是說交流時間的滯後,顯然是個掩人耳目的花招。我知道他一直在監聽巫師會議事廳裡的談話,而且手下還有一幫可以適時行動的精靈,就是自動化模擬器。

    滑溜先生想起了郵件人或者說他的電傳打印機抵達城堡那天的情景。一個做成美國汽運公司送貨卡車形象的模擬器駛近護城河,差點把阿蘭嚇壞了。司機和卸貨人也是模擬器,做得相當不錯。他們正確回答了阿蘭的盤問,將裝貨的板條箱拖進了議事廳。到了之後還沒走,一定要等到大巫們遷下收貨單,保證為那台機器在牆上設一個插座。這個對手顯然知道如何勾起大家的好奇心。無論是誰控制那台打印機,他的行為舉止都十分正常,沒有什麼怪誕之處。(也許就是一個我們認識的人,好像偵探小說裡的謀殺犯,喬裝打扮混在犧牲者裡。羅賓漢?)

    這個我也知道。他做很多事情都大可以比我更快,手裡肯定有些功率強大的處理器。不過你說的也不完全對:躲在打印機背後暗中操縱的那個活生生的人,他行動起來至少需要一個小時的周轉時間。他的很多高速反應都是事先編好的程序。

    滑溜先生剛想反對,驀地意識到她可能說得對。老天,這意味著什麼?他為什麼要自己給自己添那麼多麻煩?

    埃莉斯琳娜有些得意的笑了,我相信,只要我們弄清楚這一點,就能盯死這個人。如果單純是個障眼法,造成的不便太大,不合算。這一點我也同意。我覺得他最初或許真的有某種時間之後方面的不利條件,於是

    於是他有意誇大這個困難?

    但即使郵件人住在澳大利亞,使用低軌道衛星造成的滯後時間也非常短,跟歐洲人或日本人沒什麼區別。地球上根本沒有什麼地方會地球之外還有其它地方!大型同步空間站會造成長達120毫秒的時間延遲,那裡有大約兩百個人。更高處的L5還住著至少四百人。有些人幾乎可以算定居在近地太空。這個想法有點荒誕,但的確有這種可能。

    我不認為他有意誇大,老滑。我想,這個郵件人居住的地方我是指他本人,不是他的處理器和模擬器信號傳輸至少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到達地球。也許他的位置在小行星帶。

    埃莉斯琳娜突然笑起來,滑溜先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下巴准已經掉到了胸脯上。除了那一次聯合火星調查,人類沒有誰去過那麼遠的地方。(人類中沒有誰。)滑溜先生覺得自己平平常常的每日生活彷彿變成了科幻小說。這真是太荒唐了。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是好半天才說服自己。也是他太顯眼,所以不得不加上點時間延遲,讓我們摸不透他的位置。不過我的分析還是一種說得通的可能性。這幾個星期我切進政府有關小行星探測的絕密報告,東聞西嗅。告訴你,裡頭真有不少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好好,就算你可以自圓其說,但請你放明白點,你說的可是星際入侵!先說咱們這邊:就算太空總署有這筆經費,造出最小號的星際飛船也得花好幾十年時間,還有,飛行時間也得好幾十年。就憑這種後勤設施還想入侵誰?笑話!再說外星人:它們真要有了拿得出的星際推進器,為什麼還要費心思裝神弄鬼藏頭露腳的?乾脆直接入住,把咱們人類一把掃一邊兒去。

    哈,關鍵就在這兒,老滑。我想像的星際入侵不需要什麼星際推進器,只要有個跟咱們技術水平相當的種族,這條策略就行得通。你聽我說:通常一提起星際大戰,馬上聯想起眼花繚亂的技術裝備、巨額資金,還得有幾十年的先期準備時間。但對一個技術發達的帝國主義種族來說,還有一種更好的辦法:靜悄悄一聲不吭,潛伏起來,偵察宇宙中是否存在比自己稍差的文明體系。一旦發現,它們只需派出單獨一艘飛船,計算耗飛船的抵達時間,讓它進入獵物所處的星系時正趕上對方的電腦時代高度繁榮。我們巫師會的人知道現在這個電腦網絡體系有多麼脆弱,要不是擔心暴露身份,有些大巫早就把政權接過來了。你想想,如果有個種族比人類的經驗更加豐富,已經有了數千年的數據處理歷史,咱們現在這種不堪一擊的現狀對它們來說是多大的誘惑。它們那一小批飛船船員接近到不被人類軍事偵察設施發現的距離,逐漸滲透進獵物的系統,消滅該系統中較為突出的個體也就是咱們這類人,接下來再對付政府機構和軍隊。十到二十年內,咱們地球可就變成了一塊采邑,恭候主宰種族大駕光臨。

    她不說話了。好長一段時間,兩人四目相對。這種荒誕推論的確符合邏輯。那,我們該怎麼辦?

    可不就是這個問題嗎?她意氣消沉的搖搖頭,走過房間,坐到他身旁。心中積鬱既已出口,她的激情彷彿也隨之而去。自從他認識認識她以來,第一次看到埃莉斯琳娜垂頭喪氣。我們可以放棄這個層面,老老實實待在現實世界。郵件人還是有辦法追蹤到我們,但到那個時候,對他來說我們已經沒多大價值,跟其他人一樣了。走運的話,他接管一切之前我們還是能活上很多年。她要被一挺,我跟你說:如果咱倆還想繼續當大巫,就要迅速阻止他最遲不超過幾天。等他弄倒威利,說不定會拋掉偽裝,來點更直接的手段。要是我對他的分析沒錯,咱們就應該把賭注押在揭穿他的通訊手段上,這是他最薄弱的致命要害,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從那麼老遠的地方發信號,他不可能躲在人堆裡不暴露。咱們肯定得冒些風險,以前從沒冒過的大風險。我覺得如果咱們倆聯手,各自被識別出來的危險都會大為降低。

    他點點頭。一般情況下,謹慎的大巫只使用有限帶寬,只夠應付線性處理,提供個人感知信息。如果攫取數千G的通訊空間,在出租的處理器上佔據更大份額,一方面,處理、搜索文件的能力當然會大幅度飆升,能把女警弗吉尼亞這號人嚇得一愣一愣的。當然另一方面也會使自己更容易被識別出來。但如果兩個人聯手,能玩出的花樣更多,政府與郵件人短時間內肯定摸不著頭腦,兩人可以安安全全放手大幹。坦白說吧,你的話中外星人那部分我不買帳,但其它的說得有理,我被說服了。就是你那句話,咱們肯定得冒些大風險。

    太好了!她攬著他的後頸,把他的臉摟近自己。她很會接吻。(這一手不是人人都做得到。在網絡空間,打扮得漂漂亮亮是一回事,可接吻這種互動性極強的行為則完全是另一回事:必須精於發出大量感官暗示,還要對另一方的暗示、提詞作出適當反應。)

    雙方都是互動高手,滑溜先生正抖擻精神,準備向對方顯顯自己的本領時,埃莉斯琳娜突然中斷了這個過程。

    最好現在就開始。其他人一位我們留在下面,幾個小時之內如果出什麼事,郵件人不大可能懷疑到咱們。

    她伸臂將那個光球擎在手裡,刺眼的白熾光驟然從指縫間洩出,緊接著便是一片漆黑。

    他覺得週遭微有氣息流動,這是她的兩隻手,啟動了另一個魔法,吐出幾個模糊不清的字眼。亮光又回來了,再次化為一支火炬。還有一扇門另一扇門,在另一堵牆上徐徐敞開。

    他跟在她身後走進巷道。從火炬照亮的地方看,這條巷道筆直向前,緩緩上升。

    巫師會的成員們絕不會相信還存在這樣一條通道。

    這座城堡基本上只存在於思維之中,大巫們接受了程序作出的感官提示,城堡於是外化成形,大巫們也可以在裡面四處遊蕩,和在真正的城堡中沒有兩樣。護城河與石牆也是這座存在於意識中的城堡的一部分,運行程序的各種處理器提供線索、提示,除此之外,各部分建築根本沒有物理意義上的存在。有了建築、擺設等等東西,這一層面的居民便不至於產生背離現實世界的非真實感。

    埃莉斯琳娜和滑溜先生要逃離那個地穴,只需回到現實世界就行。但如果這樣做,他們便會留下一系列殘餘鏈接,圈子裡每個成員都能一眼發現兩人離開了,甚至阿蘭和精靈們都有這個本事。有了這條巷道,兩人就是正常離開。

    這條秘密巷道的存在,只能說明埃莉斯琳娜手段高超,根本無需他插手相助;要不然,他就必定是這座城堡的原創者之一,那已經是四年多之前的事了。用英國佬的話來說,早已迷失在時間的迷霧之中。

    他們現在是兩隻野狗。說小不小,不會被人隨便欺負;說大也不大,很容易被當成業餘用戶腦關價格下跌,加上一般人技巧日漸提高,於是另一層面上的業餘用戶現在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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