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龍文明三部曲·化石獵人 正文 第8章
    首都:商人大街

    大家都知道國王迪—迪博不喜歡遊行,但今天是喬斯塔剋日,是向手藝人致敬的日子。這次遊行對首都的經濟很重要,十天的狂歡將彙集來自所有各省的技術工人,共同在中央市場交易帶來的物品。

    今天天氣晴朗,天空一片純淨無雲的紫色。在耀眼的太陽兩邊,各有兩個暗淡的月亮,隱約可見,新月凹進去的那部分對著白色的太陽。由東向西的信風將港口的空氣刮到了城市上空。往常停泊在碼頭上的船隻所發出的鐘鼓敲擊聲消失了,所有工作都暫停了,讓大家都能參加到遊行中去。

    除了城裡所有居民和大量旅遊者之外,這兒還來了兩位意想不到的觀眾。其中一位是愛茲圖勒爾省的省長羅德羅克斯,由於他的前任倫—甘羅的猝死,最近剛被提升為省長。他和迪博差不多高,但顯得瘦一些,身材也更勻稱。嚴格來說,他現在的名字應該是「迪—羅德羅克斯」,但他只在最正式的場合才會使用這個對迪—迪博表示尊敬的名字。其他時刻,他只是「羅德羅克斯」。他雙臂交叉放在胸前,倚靠在尾巴上,靜靜地等待著。他身邊站著他的助手帕德—奧羅。奧羅的年齡大約是他的兩倍。

    愛茲圖勒爾省今天肯定會惦記羅德羅克斯省長和帕德—奧羅,那裡的省會也會舉行相應的遊行來紀念喬斯塔剋日。(當然,那裡的遊行要簡陋許多。)但是他們卻來了這兒,來到了首都。就是為了看看國王本人、胖迪博在大街遊行的樣子。

    羅德羅克斯和奧羅站在商人大街的邊上。商人大街是首都最寬闊的道路,遊行的隊伍正沿著大街一路行來。走在遊行隊伍前列的是魯巴—加爾普克,阿夫塞和娜娃托的女兒。自從傑爾—特特克絲死後,她就成了皇家獵隊的新隊長。此刻,她正躡手躡腳地潛行,模仿著圍捕獵物。城裡最優秀的九名獵手,在她身後以傳統的扇形散開。加爾普克定時舉起手,用獵手的手語重新佈置她的隊伍,九個獵手依照她的指示,靜悄悄地調整位置。

    愛茲圖勒爾省的省長對此視而不見。他的注意力在其他地方,更為重要的地方。他無法忍受「迪—羅德羅克斯」這個名字,認為如果換成「羅德—羅德羅克斯」,那倒是挺不錯……

    終於,迪博出現在遠處,走在遊行隊伍的隊尾。

    國王。這位瘋狂的國王想把他們送到星星上去。

    迪博的身高幾乎與羅德羅克斯完全一樣,但國王的腰圍卻……看著他時,羅德羅克斯還以為自己的身體變寬了,或是正看著哈哈鏡中的影像。迪博身上任何與他相似的地方都令他煩亂不已,似乎他內心最隱密的地方被狠狠地磨了幾下。迪博與他有相同的恐懼嗎?相同的弱點?一個人內心的最深處應該是完全屬於個人的隱私,但是現在,蹣跚而來的,是他的另一個自我,是他的漫畫像,是對他的嘲笑。

    大路兩旁的人群稀稀拉拉地站立著。即使能見到國王本人,昆特格利歐也不會讓自己和別人擠在一起。遊行隊伍會走上好幾個千步,好讓所有人都有欣賞的機會。

    手藝人來到他們跟前(這次遊行畢竟是為了向他們表達敬意),每個手藝人手中都舉著他(或她)的某件得意之作:一個高高瘦瘦的昆特格利歐在自己的手臂上掛了張曬乾的皮子;一個鼻口長著棕色和黃色斑點的老傢伙舉著兩個複雜的金屬物件;一位苗條的女子顯然是娜娃托的學徒,她拿著一具銅製的望遠器,鏡筒和鏡片反射著太陽的光芒;一個體型龐大的老傢伙,皮膚上的綠色如此之深,幾乎成了黑色,他攜帶著用角面皮裝訂的書,足有十來本之多。

    羅德羅克斯的目光始終緊緊盯著不斷接近的迪博。快了,他暗自想到,快了。

    皇家職員的隊伍已經與羅德羅克斯和奧羅並排了。走在前面的是兩個魁梧的衛兵,他們平時的職責是趕走溜進城市的野生動物。兩名衛兵高高擎著儀杖,每根儀杖上掛著一面紅旗,旗上畫著迪博的圖騰。

    跟在後面的是首席祭司德特—博格卡斯,以及其他幾位神職人員。羅德羅克斯還記得祭司們以前穿的是飄逸的條紋長袍,模仿著「上帝之臉」旁翻騰的雲彩。現在的長袍是一片質樸的白色,比較起來顯得過於冷漠。或許應該改掉這種樣式……

    祭司身後是皇宮高級顧問:負責各省關係的諾姆—勒番,瘋狂的出逃項目的總指揮瓦博—娜娃托,還有盲賢者阿夫塞——他牽著一隻又大又醜的爬行動物來幫他領路。

    隨後便是迪—迪博本人,五十個部落的國王,八個省的統治者,所有土地的擁有者,拉斯克的曾—曾—曾—曾孫。

    迪博的手向上舉著,做出獵手的傳統手勢,表示呼喚所有的部落,象徵著加強領導、團結所有部落。

    羅德羅克斯驀地離開路邊,闖進道路中央,剛好擋住了迪博的去路。他們之間有五步的距離。觀眾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迪博抬頭看著他,吃了一驚。

    「讓路!」路邊有人叫道。

    羅德羅克斯堅定地說:「不。」

    「你擋了國王的道。」另一個觀眾喊道。遊行完全停了下來。

    「我知道我在幹什麼。」羅德羅克斯說道,看了站在路邊的奧羅一眼。助手的鼻口做出一個表示滿意的嘴形。

    迪博開口說話了,聲音平和,像美妙的樂音。「請讓一讓,朋友。」他的語音歡暢、溫暖,像在歌詠。

    朋友,羅德羅克斯想著,他甚至沒能認出我來。

    「不。」羅德羅克斯再次說道。

    迪博的臉上帶著關切的神情。「你沒受傷吧?」他的鼻口上下晃動,審視著羅德羅克斯。「你沒法移動嗎?」

    「我能動,」羅德羅克斯說道,他控制著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平穩,「但我不想動。」

    「為什麼?」身後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羅德羅克斯轉過身,看著那位盲人。阿夫塞的臉衝著他這個方向。兩隻乾癟空洞、被皺巴巴的眼皮覆蓋著的眼窩盯著他,讓他覺得很不自在。阿夫塞的爬行寵物在他身旁發出嘶嘶的聲音。

    「這不關你的事。」

    「你干擾了遊行,而我是遊行隊伍的一員。」阿夫塞道,張開了雙臂,「你擋住了我的朋友、世界的統治者迪—迪博的道路。是的,羅德羅克斯,這的確與我相關。」

    羅德羅克斯只覺得心臟一陣狂跳。這個瞎子怎麼會知道我是誰?「你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聽出了你的聲音。在你繼任之前不久,倫—甘羅帶你來過首都,我們有過短暫的會面。愛茲圖勒爾省的新省長上次造訪還沒過去多少時間,為什麼這麼快又來到了這個省?」

    這位阿夫塞……是最令人不安的傢伙。羅德羅克斯聽說過他的口才。最好別和他糾纏下去。他轉過身,挑釁地看著迪博。

    迪博泰然自若,彷彿覺得一位大膽犯上的行人與國事相比,實在不值一提。「我再次請求你,」國王禮貌地說,他的話如同美酒流入高腳杯一樣流暢,「請讓一讓。」

    「我也再次回答:我拒絕。」

    「好吧,」迪博說道,微微抬起頭,顯示他絲毫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那麼,我繞著你走好了。」迪博沿著對角線的方向走向路邊,但羅德羅克斯再次擋住他的去路。人群保持著沉默。

    「一個真正的首領不會如此輕易地將自己的地盤讓給他人。」

    「一個真正的首領,」迪博以溫和的口吻說道,「知道什麼應該力爭,什麼不該。」隨後,國王再次向旁邊讓去,但羅德羅克斯又一次擋在他面前。迪博挪到左邊,羅德羅克斯也做出相應的舉動。皇家侍衛已經站在國王的身體兩側,手中的旗幟在和風中微微作響。他們的眼睛緊盯著國王,想從他那兒看到任何命令他們行動的跡象。遊行隊伍被打亂了,所有人都轉過臉來,看引起延遲的是什麼事。一部分人,包括手藝人和加爾普克獵隊中的幾位,正在向這邊靠攏。

    迪博發出一聲歎息,一聲長長的壓抑的「絲絲」聲,表明他對這種把戲已經厭倦了。他向前邁出一大步,羅德羅克斯伸出一隻強壯的胳膊,碰了碰國王的肩膀。

    人群中發出一陣嗡嗡聲。他碰了另一個人——更為大膽的是,他竟然碰了國王。

    「別再這麼做了。」迪博輕聲道。

    但是羅德羅克斯彎下腰,尾巴從地上抬起。隨後,他以一種緩慢的、故意的姿態上下跳動起來。動作太舞蹈化了,而且過於拖沓,很難讓人相信這個舉動是發自本能。他上下跳動著、跳動著,擺出了地盤性挑戰的姿態。

    除了偶爾幾聲交頭接耳,現場一片寂靜。羅德羅克斯注意到,娜娃托已經走到阿夫塞身旁,正為他解說著發生的事。

    「我向你挑戰。」羅德羅克斯道,聲音既堅定又響亮。

    迪博張開雙臂。「你要向我挑戰什麼?這裡是屬於人民的街道。首都所有街道都屬於人民。我不會把這地方據為己有;你,羅德羅克斯,還有其他任何人,都有充分的權利使用它。」

    羅德羅克斯又跳動起來。「我向你挑戰的不是這條街道,」他說道,「我挑戰的是你作為國王的資格。」

    「我是皇族的一員,」迪博說道,「我是先知拉斯克的兒子的女兒的兒子的女兒的女兒的兒子。」

    「我,」羅德羅克斯說道,「羅德羅克斯,愛茲圖勒爾省的省長,同時也是——」他肯定排練過他接下來所說的話——「先知拉斯克的兒子的女兒的兒子的女兒的女兒的兒子。」

    「那傢伙瘋了,」從路邊傳來了一個聲音說道,「竟然以為自己是國王。」

    羅德羅克斯轉身面對說話的那個人。「不,我不認為自己是國王,公民,而且我向你保證我沒瘋。」他再次轉身面對迪博,「是嗎,兄弟?」

    「兄弟?」迪博說道。說完之後,他的嘴仍然呆呆地大張著。

    羅德羅克斯聽到自己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是阿夫塞嗎?「是的,兄弟:同一父母所生的男性孩子。」羅德羅克斯指了指那個說他瘋了的傢伙,「你!過來!」那個公民顯得很是緊張,從她藍色飾帶上的圖案可以看出,她是位制陶工人。「我說,過來,我不會傷害你。」

    羅德羅克斯的鼻口沒有變成藍色。但是,如果那個公民真的認為他是個瘋子,就算鼻口沒有變藍,她也不會信任他。但站在她旁邊的兩個人催促著她,她猶猶豫豫地向前邁了一步。

    「靠近點。」羅德羅克斯不耐煩了。

    「我——我不想侵入你的地盤。」公民說道。

    「哈哈特丹,看在上帝的份上!」羅德羅克斯說道,「我同意你進入。過來,站在我旁邊,就在這兒。」他指著身旁的地面說道。公民向身後的人群看了看。

    「快過去!」一個旁觀者叫道。其他人打著手勢,鼓勵她向前走。慢慢地,制陶工人靠近了羅德羅克斯。「現在,看看我的耳孔。」羅德羅克斯扭動著脖子,好讓那個公民可以先看一隻,然後再看另一隻。

    公民一臉茫然。「怎麼了?」

    「看著它們,你發現什麼了?」

    「我不知道你想讓我說什麼?」

    「形狀,笨蛋。形狀!它們是什麼形狀?」

    「我認為是橢圓形。」

    「橢圓形,不太尋常,是嗎?」

    「嗯,我猜是吧。對不起,我這麼說並不是想冒犯你。」

    「沒關係。現在去看看國王的耳孔。」

    公民站在那兒。「陛下?」

    「哈哈特丹。」迪博說道,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讓步,「請便。」

    公民看了看迪博的頭部兩側。

    「怎麼樣?」羅德羅克斯急躁地問道。

    「他的也是橢圓形。」

    「聲音大點。喊出來,我要讓每個人都聽見。」

    公民的聲音有點嘶啞,但是她還是勉強發出了嘹亮的聲音。「我說,他的也是橢圓形。」

    羅德羅克斯必恭必敬地朝那個公民鞠了一躬。「謝謝,你可以回到路邊了。」公民忙不迭照辦了。羅德羅克斯以每個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大喊道:「我和我的助手在我和迪博身上總共找到了十四處相似特徵。十四處!」他慢慢轉了個圈,目光依次看著皇家職員、遊行隊伍和路邊的觀眾,最後又回到迪博身上。「耳洞只是其中一個明顯的例子。」他彎下腰,從石頭路面上抬起了尾巴,「我們尾巴下面的斑紋是一樣的。」他又指指自己的腳,隨後指指迪博的,「我們中間腳趾的爪子不比其他兩個更長,而是和它們一樣長。」他抬起頭,「我們都有特別好的視力,我們的鼻口比平均值要短。還有很多其他例子。」

    迪博溫和地說道:「我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我們是兄弟。」羅德羅克斯直截了當地說。

    「你們兩個怎麼可能是兄弟?」路邊傳來一個聲音,「沒人有兄弟。」停頓一下之後,那聲音接著道,「嗯,除了阿夫塞和娜娃托的孩子們之外。」

    羅德羅克斯轉身面對著說話者。「沒人能有兄弟和姐妹,」羅德羅克斯說道,「但是我有,他也有。事實上,我們總共有八個兄弟姐妹。倫茨所生的八個孩子中的每一個都活到了成年期。在這八個之中,我確信,我,羅德羅克斯,是最強壯的。否則的話,我就不會被送到愛茲圖勒爾省,世界上最貧瘠偏僻的土地。我才是五十個部落最合適的領袖。」

    「但那是不可能的!」一個站在奧羅身旁的老傢伙說道,「血祭司——」

    羅德羅克斯點點頭,彷彿很高興能有人這麼問。「哈,是的,皇家血祭司。他並沒有將八個孩子中的七個吞進肚中,而是——我確信——把其中的七個孩子送往外圍省份,作為總督的學徒,留下的第八個待在首都,加冕為國王。」

    看上去迪—迪博已經聽夠了。「荒謬!」他的聲音第一次變得嚴厲起來。他將鼻口轉向他的盲賢者,「阿夫塞,你是個清醒的思想者。替這個傢伙澄清一下他那愚蠢的邏輯。」

    羅德羅克斯轉了個身,看著阿夫塞。他看到了阿夫塞臉上奇特的表情。

    羅德羅克斯瞇起眼睛。「你——你知道這件事!」

    阿夫塞什麼也沒說。

    「說話,瞎子。你肯定知道這件事,不是嗎?」

    「我——」阿夫塞開口了,但沒有接著往下說。他的爬行寵物在一旁輕輕地喘著氣。

    「說!如果我說的不是真的,請你告訴我!」

    「你並沒有為你的說法提供無可辯駁的證據。」阿夫塞緩緩地說。

    「我有證據,」羅德羅克斯說道,「但是,你——從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知道這件事。」

    「你所說的一切都只是間接證據,也可以解釋成許多巧合。」阿夫塞說道。

    「那麼,你能直接否定它嗎?瞎子。大聲說,讓所有的人都能聽見!向公眾宣佈我所說的都是假的。」

    現場陷入了長長的寂靜,所有目光都落在阿夫塞身上。「你所說的,」終於,阿夫塞一字一頓地說道,「都不是真的。」

    「以上帝牙齒的名義——」迪博望著阿夫塞的臉,無力地說道。

    「看!」羅德羅克斯叫喊道,轉了個身,目光炯炯,盯著所有人,「看!瞎子的鼻口變藍了。他在撒謊!」

    阿夫塞低下了頭。

    「阿夫塞?」迪博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

    儘管眼睛都瞎了,但阿夫塞仍然不敢抬起眼睛面對國王。「對不起。」他說道,聲音很低。

    迪博的內眼瞼痙攣似的迅速開合著,他眼中的視像肯定在不停地悸動著。「你確定嗎?」

    「他十分確定!」羅德羅克斯叫喊道,「他知道我說的是事實。」

    阿夫塞積聚了些許力量:「不,」他說道,「我不知道你所說的是不是真的,羅德羅克斯。我看不見你提出的那些由身體上的相似之處所構成的證據。」

    「是的,你看不見,」羅德羅克斯說道,「但是你相信我,我從你臉上看出了這一點。承認吧,承認這個事實。」

    阿夫塞沉默著。最終,迪博開口了,「阿夫塞,這是真的嗎?」

    「我並不確定,」阿夫塞低聲說道,「但是……是的,我以前一直都有這種懷疑,羅德羅克斯今天提出的事有可能是事實。」阿夫塞彷彿在為自己辯護,「很早以前,我肯定向你提過一次。」

    迪博向後倚靠在尾巴上。

    「血祭司是騙子!」羅德羅克斯叫喊道,「他們不但背叛了人民,也背叛了皇權本身。」觀眾們現在已經沿著近處的路邊一字排開,他看著他們。「血祭司應當選擇最快最強壯的嬰兒作為王位繼承人。但是看看他!」他猛地指了一下迪博,「看看他!又胖、又蠢、又懶。」對國王的侮辱在人群中引起一陣騷動,但羅德羅克斯繼續說著,「看看我:既勻稱又健壯,頭腦聰明。血祭司需要在統治層中安插一個他們能夠輕易控制的人,所以他們把真正的繼承者送到了別處。我才是那個有資格當國王的人。」他轉過身,筆直地看著迪博,「只有我登上王位,我們的人民才能安家樂業,而不是陷入背井離鄉的噩夢之中。」

    羅德羅克斯的軀幹上下跳動著。「我向你挑戰,迪博,此時此地,在這兒的幾百個證人面前——

    「我挑戰你的領導權——

    「我挑戰你皇權——

    「我挑戰你的生存權。」

    迪—迪博呆呆地站在那兒,嘴巴張得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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