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天別了佑德等人後,與傲風繼續朝北而行。
一路上,嬴天心事重重,甚少說話。當然!他剛剛才重遇佑德這故人,回復了少許記憶,卻又要匆匆而去,心情自是沉重非常。
何況這麼一別,能否再見也成疑問,怎不叫他倍感難受。
人生路上,就是每多悲歡離合,何況嬴天要走的路,比別人更艱辛、更漫長。
聚散無常,生離死別之苦,總教人肝腸寸斷,無奈淒酸。
前路茫茫,嬴天日後將會遇到更多、更大的痛苦;但既然他選擇了這條路,便唯有堅忍下去。
傲風與嬴天相處多年,也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故一路上盡量少說話,讓他靜靜地上路。
可是,他們一直沒有察覺,有一條神秘黑影在二十丈後遠遠地跟著他們。
這神秘黑影在西歧開始已一直跟蹤著他們,而且沿途更不停在樹上、石上成地上刻下奇形記號。他到底有何居心?
他跟蹤至今也未被嬴天察覺,顯然身負上乘武功,他會否對嬴天二人不利?
不經不覺,二人已走了十多天路,一路上翻山越嶺,踏遍千里河山。
這天時近正午,沿路上黃沙萬里,並無一草一木。烈日當空,驕陽似火,在這種天氣下趕路,個中苦處確是難以言喻。
傲風終於按捺不住,道:
「風師兄,你肯定我們沒走錯路嗎?我們已三天沒見過一戶人家了,而且這裡人煙杳然,甚為荒蕪,若再找不到村鎮,恐怕我們的糧水也挺不了多久。」
要傲風跟著自己捱苦,嬴天有點兒過意不去,面帶歉意地道:
「忍耐點吧!倘若二師兄和義兄之言沒錯,我們-需翻過這個山頭,再走五十里路,便能到達二師兄當年救我的村莊。」
幸好二人武功根底不差,攀山渡崖對他們二人來說倒也不算困難。
終於,二人用了近兩個時辰,翻過了山頭,一座高大雪山嶄現眼前。
眼看這座雪山,嬴天有說不出的親切感。
傲風問道:
「天師兄,你就是在這座雪山腳下長大的嗎?」
嬴天茫然答道:
「我想……是吧!」
千辛萬苦,走了個多月才到達此地,現在目的地就在眼前,二人心頭興奮,也不再多說,加快腳步朝著雪山進發。
接近黃昏時份,穿過一個又一個的樹林,二人終於來到一條村莊之前。
傲風喜道:
「好了!終於有村落了!我倆不用餓死山頭了!」
這村莊雖算不上很大,但少說也有數十戶人家,而且有田有地,生活上自給自足,過著純樸簡單的生活。
嬴天看著眼前的村莊,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這裡給他的感覺,是如此如此地熟悉,彷彿一草一木,每一所房子,都曾陪伴他渡過不少青蔥歲月。
但,從姬昌口中,這村莊明明已被麒麟魔將徹底摧毀,人畜全被殘殺貽盡,怎麼如今整條村莊原原本本地呈現在嬴天眼前?
對於往事,嬴天確是一點兒也記不起,-憑感覺去判斷這裡是否他長大的村莊。
他極力去想,但腦中一片空白,而且越想便越覺頭痛欲裂。
嬴天知道勉強不來,於是放鬆身體,不再去想,緩緩舉步進村。
傲風也緊隨著他進村。
嬴天一步一步,走得非常緩慢,細心地留意村中每一間屋、每一個人。
很熟悉、很熟悉……
每一樣事物,彷彿都有著很深刻的印象,可惜偏偏卻記不起。
嬴天的思緒,漸漸沉緬在村中的環境中。
村民看見有陌生人進村,而且嬴天行動和表情古怪,各人紛紛投以奇異目光。
嬴天看見街道旁販賣草鞋的小童,心頭湧起異樣的感覺。那感覺告訴他,他的童年,也曾像這小童般,蹲在地上販賣草鞋。
跟著掀動他思潮的,是一個販賣蔥花燒餅的販子。
嬴天似是著了魔般,腳步不由自主地走到這販子前買了一個蔥花燒餅。
「這燒餅看來美味,我也要一個。」
傲風肚子正餓,這蔥花燒餅正好給他飽肚。
然而,嬴天並沒有把燒餅吃下,-小心翼翼地把它放進懷中,然後一言不發地前行。
在街道盡頭十丈外,矗立著一株高大雄偉的百年蒼松。
嬴天的心驀地一跳,默默步向這株蒼松。
陡地,一幅畫面在嬴天的腦海閃過:那是一群天頁無邪的孩子,圍在這株蒼松之下,聆聽一名年邁老者在細說故事。
嬴天的心在問:這群孩子當中,可有一個是他?
那說故事的老伯,感覺很是親切,他究竟是誰?
他說的,又是什麼故事?
記不起、記不起、記不起……
嬴天默默地輕撫樹幹,思緒陷入極度混亂和迷惘之中,不能自己。
就是這關係,使他沒留意到樹幹上……
過了片刻,嬴天知道既然無論怎樣也想不起,耽擱下去也是徒然,於是轉身朝村莊盡頭而去。
出村。
村後是一個小樹林。
嬴天依舊一聲不響,默默步向樹林。
傲風一直跟在嬴天身後,此時卻道:
「天師兄,現在快要入黑了,你走進樹林幹什麼?若你還另有目的地,不若先在村中找戶人家借宿一宵,明兒再去吧!」
嬴天道:
「不!我感到這樹林有一份很強烈的親切感,而且我腦中更浮現出一條路,像是一條……」
「歸家路!」
「彷彿,我從前的家,就在這裡不遠處,我很想快點兒去看個究竟。」
傲風無奈地道:
「算了算了,就當我沒說過吧!你愛怎樣說便怎樣說。希望你的感覺不差,我們今晚不必在樹林中渡過吧!」
傲風口中雖抱怨,腳步卻跟隨嬴天進樹林。
樹林雖不算很大,但雜草叢生,枝葉參差,有點兒陰森。
瞿地,嬴天感到腳下傳來一股強烈的拉扯力,大驚下連忙抽腳後退。
他小心地上前查看,原來那是一個浮泥池。
幸好嬴天腳步並不急促,而且反應極快,稍覺有異及時抽腳後退,否則若雙腳踏進泥沼中,無從發力,任是輕功再高也必被扯進沼中。
「就是這裡了!」
嬴天突然欣喜若狂大叫。
「義兄曾告訴我,當年我便是在這浮泥池救了他。那即是說,穿過了這樹林,便是……」
「我的家了!」
「真的?」
傲風也能感受到嬴天的興奮和喜悅,疲累之心一掃而空,嚷著道:
「那我們趕緊起程吧!」
「唔!」
二人雖加快腳步,但穿過樹林之時,天色已黑透。
可是,嬴天已無暇理會此刻的天色。
因為,眼前的情景,使他異常震撼。
映入嬴天眼簾的,是……
一間殘破簡陋的小木屋。
木屋四周,還圍著一道殘缺不全的竹籬笆。
這裡,不就是……
嬴天的家?
但,這木屋當年不是被殺手營的殺手在狙殺佑德時毀了的嗎?何以如今竟好端端地重現?
這些事,嬴天已不復記得,更無暇細想,因為,更叫他震驚的事接踵而至。
是一個人!
一個倚在那道殘缺不全的竹籬笆前,默默地、靜心地在守候著的婦人。
啊!她是……
世事,有時真的太不可思議。
毀去的東西再次出現眼前,並不算奇怪。
但,死去了的人再次出現,那就太令人難以置信。
可是,這一切,偏偏又發生在眼前。
嬴天縱是已記憶全失,但看見這一幕情景,卻也無法控制地心頭狂跳。
這幕情景,太熟悉、太親切了。
他雖然已對這婦人不復記憶,但那份難以言喻的親切感,使他不由得想到,她是自己的親人。
是自己的至親……
嬴天更彷彿感到,她在等的人,便是自己。
由於天色已晚,月色濛濛,婦人一時間竟沒留意到嬴天與傲風就站在十丈外。
此刻,一人自屋內步出。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
嬴天縱目望去,這青年年紀跟他相若,「國」字臉,濃眉大眼,眼神剛強堅定,肌膚略為黝黑,更顯結實壯碩。
這青年步至婦人身後,默默地摻扶她進屋。
啊!原來這婦人是個瘸子!
看著二人的背影,婦人一拐一拐地走著,嬴天不知為何,眼眶竟然濕潤一片。
他,終於按捺不住,朝著二人奔去。
婦人和青年聽到身後傳來急促凌亂的腳步聲,驀然回頭一望。
嬴天與青年的眼神相接觸。
二人的心底同時冒起一份異樣的感覺。
感覺告訴他們,眼前的人,是他的
兄!
弟!
青年口中不由得喃喃地道:
「你……終於回來了?」
「真的是你?」
「天?」
他,竟能喚出嬴天的名字?
他是誰?莫非他是……
婦人一聽青年之言,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也跟著道:
「天兒?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婦人淚流披面,也不顧自己行動不便,衝向嬴天。
一個踉蹌,婦人便往地上仆倒。
幸好嬴天眼明手快,急衝前扶著婦人。
婦人抓著嬴天壯健的身軀,完全控制不了情緒,不停地道:
「天兒!天兒!你終於回來了!」
「你失蹤了好幾年,終於也回來了!」
「可知娘親想得你多苦?」
娘……親?
這婦人竟自認是嬴天的娘親,那麼她身後的青年,莫非是嬴天的大哥嬴龍?
但,他倆當年不是已死於月魔手上的嗎?
當年嬴天親眼目睹嬴龍掉下萬丈懸崖,而他娘親的屍體,更是他親手安葬的。
這……到底是其麼回事?
當年發生的一切,嬴天雖一點也記不起,但在此情此境下,腦海竟莫名奇妙地迷惘起來。
「娘……親……?」
婦人緊緊地握著嬴天的手,激動得不住顫抖,而那青年冷眼旁觀這一切,不但不發一言,甚至臉上亦無半絲表情,不知他心中所想?
「錯不了!雖然你高大了、成熟了,但身為娘親,又怎會連自己的骨肉也不認得,你一定是天兒。」
「你……真是我娘親?怎麼我……我一點也記不起?」
那青年見嬴天表情有點怪,像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於是道:
「娘親,這兒風大,不若進屋裡再談吧!」
轉面又對嬴天道:
「無論你是否我弟,也請進來一談吧!」
青年扶著婦人步進屋中,嬴天卻一臉茫然地呆站著,思緒陷入一片紛亂中。
「天師兄……」
經傲風一叫,嬴天方纔如夢初醒,道:
「嗯!我們也進去吧!」
「……就是這原因,所以我才不遠千里來到這裡,希望能找回我的過去。」
嬴天毫不諱言,把他失憶及重回此地的原委等事,一一告知二人。
婦人既是驚訝,又是憐惜地道:
「可憐的孩子,難道你真的連娘親和大哥也記不起嗎?」兩行熱淚忍不住便滾滾落下。
婦人情緒異常激動,但青年像是萬變不驚,冷靜地道:
「你說你是嬴天,有何證明?」
嬴天不虞他有此一問,不由一愣,復又答道:
「我……確是沒有任何憑據來證明我的身份,甚至來這裡的路,也是靠路人口中相告,以及依稀的印象……」
嬴天每次想起自己失落了的記憶,都感到萬分懊惱。如今遭青年質詢,更是無言以對。
青年見狀,轉道:
「你,跟我去一處地方。」
「若你是我弟,一定不會忘記。」
說罷使逕自步出小屋。
嬴天當然很想知道眼前人是否他的娘親和大哥,遂跟隨著青年出屋,並對傲風道:
「師弟,你暫時留在這裡,我很快便回來。」
二人穿過樹林,卻並非進村,繞道往另一邊而去。
這時天已黑透,月色朦朧,嬴天-顧跟著青年走,雖不知要到何地,卻覺沿途印象很是深刻。
二人走過一片偌大草原,來到了一個懸崖之地。
這懸崖其實是一個大峽谷,崖深百丈,深不見底。
最令人矚目的,是這懸崖地上竟有無數裂痕。
裂痕由一個中心點伸延開外,有長有短、有深有淺,像是遭受一股強大的力量震裂而成。
「這懸崖……這些裂痕……」
「我……我是來過這裡的……
嬴天腦海開始浮現一些影像。
他看見一隻慘綠色的魔掌,無情地轟在一個少年身上。這個少年並非別人,卻是三年前的他。
他中掌後-覺全身如欲炸裂,更被轟得飛出懸崖。
千鈞一髮間,另一個與他年紀相約的少年,奮不顧身地衝到嬴天身後,替他擋住了去勢,可惜那少年卻被狂猛的衝力撞飛崖外,直往萬丈深淵墮去。
當時的嬴天極度悲痛,就在崖邊狂呼……
「大哥!」
現實中的嬴天不由自主地叫喊,豆大的汗珠滿額皆是。
「大哥!」
「當年我大哥就是為了救我,掉下了這深谷。」
對!這懸崖正是當年月魔追殺嬴天兩兄弟,在這裡把嬴龍轟下山崖之處。
「你……終於記起了?」
嬴天沒有回答,卻問道:
「你……真是我大哥?」
青年點頭,道:
「我,姓」
「嬴!」
「名」
「龍!」
他竟自認是嬴龍?他不是於三年前掉下懸崖粉身碎骨的嗎?為何現在竟好端端地站在這裡?
嬴天問道:
「你是我大哥嬴龍?你不是跌下懸崖死了嗎?為何此刻安然無恙?」
嬴龍答道:
「這事情稍後再告訴你。」
「你失蹤了三年,娘親一直對你懸念,先回小屋吧!」
嬴天心頭仍是一片混亂,聽從嬴龍之言朝來路折返。
嬴龍跌下懸崖不死尚可解釋,但嬴母卻肯定已魂歸天國,而且她的遺體更是嬴天親手安葬的。
她……又如何死而復生?-
可惜嬴天的記憶仍未完全恢復,故並未想到這一點。
嬴龍雖是冷漠如昔,但剛才當他看著嬴天回復少許記憶,記得當年他捨身救己的一幕,與及最重要的,是他仍記得他這個大哥。
在那一刻,嬴天首次從他眼神中看到一點兒雀躍興奮的神色。
那一閃即逝的神色,非是至親或深交多年的知己,絕對無法捕捉得到。
除此之外,嬴天更在嬴龍眼神中感到一絲憂慮。雖僅是一絲憂慮,卻也使嬴天心下忐忑。
二人回到小屋,嬴母已弄好一鍋熱騰騰的稀飯。
嬴天把稀飯一口一口的吃下,那份溫馨暖意,就像回到了從前,一家三口快樂地一起生活般。
重拾失落已久的人間溫暖,嬴天也暫且把一切憂慮放下,好好地享受這難得的、夢寐以求的憩靜時光。
由於嬴天的記憶尚未完全恢復,故決定留下暫住,希望能夠回復更多記憶。
小屋-有兩間狹小的房間,嬴龍就睡嬴母房的地板上,而嬴龍房中的睡床雖然狹小,但卻有兩張,想必是昔日他兄弟倆睡的。
嬴天的思潮仍起伏不定,久久不能入睡,但傲風經過連日奔波,早已累得呼呼大睡。
在閉目養神的嬴天驀地從床上彈起,一躍便到廳中。
他掃視了一遍,廳中並無異樣,又輕輕地掀起嬴母房間的布幕,-見嬴母與嬴龍亦安然地熟睡。
「可能是我心神不定,他們是我至親,怎會對我有所企圖?」
「可是,由西歧來到這裡,直至我回復少許記憶,一切都是如此順利,我總覺得當中有些少不妥,但又說不出所以然……」
這一夜,嬴天就在凌亂的思緒中渡過。
嬴天歸來的消息很快便傳遍村莊,村民們都紛紛前來慰問。
當中的莫大叔,更嚷著要在空地上大排筵席,大事慶祝一番。
筵席,就在三天後的晚上舉行。
這幾天裡,整條村也洋溢著一片歡樂的氣氛,村民的熱情,把嬴天的憂慮暫時壓下。
村莊的一切環境,嬴天皆有深刻的印象,而不苟言笑的嬴龍,為了幫助嬴天回復記憶,也不斷把童年往事相告。
嬴天對往事的印象越來越強烈,但仍是無法清楚記起。
這天嬴龍、嬴天和傲風在村中擾攘了半天,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時份。
正當各人都聚在屋中,忽聽得屋外傳來一把聲音:
「姓嬴的小子,知機的快把地圖交出來,免得老子大開殺戒。」
嬴龍聞言,面色一沉,正欲動身出外看個究竟,但嬴天已搶先道:
「大哥,這些人看來是衝著我來,待我來處理吧!」
嬴龍不置可否,嬴天已逕自步出屋外。
但見屋外站了五名大漢,皆身穿古怪服裝,手持兵刃,顯然來意不善。
眾人見來人是嬴天,頓時面面相覷。
嬴天不理會眾人反應,道:
「各位想必是為了『聖墓地圖』而來吧?地圖確在我手,但我決不會輕易交出,各位請回吧!」
眾人聞得嬴天之言,先是一陣詫異,然後使了一個眼色,其中一人道:
「那有走得這麼輕易?你若不交出地圖,就待我們親自來取吧!」
五人掄刀向嬴天衝殺上。
嬴天不慌不忙,迎向五人交手起來。
五人俱使一柄虎頭大刀,刀法靈巧,攻守有致,且刀招凌厲剛猛,顯然絕非庸手。
但嬴天武功又何嘗簡單?雖以一敵五,仍是綽綽有餘。
傲風見嬴天與五人招來招往,興奮得手舞足蹈,但嬴龍卻是目不轉睛地留意嬴天一招一式。
眾人對拆了百招,五大漢見嘗不到甜頭,互使眼色,一同撤退。
嬴天見五人知難而退,也不追趕,徐徐步向嬴龍等人,暗想:「剛才五人攻守間皆有所保留,到底意欲何為?」
嬴母緊張地問道:
「天兒,那些是什麼人?為何要對你動手?」
嬴天答道:
「我在西歧至這裡途中,曾相救過一位老伯和女孩,他們贈我一張地圖,自此便惹上不少人覬覦。這些人便是衝著地圖而來。」
嬴母又道:
「那是什麼地圖,可以給娘親看看嗎?」
嬴天面有難色,推辭道:
「-不過是一張尋常的地圖罷了,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而且我也不大明白地圖上繪的是什麼地方……」
此時嬴龍插口道:
「既然天弟不想讓我們看,那就算了,返回屋內吧!」
四人於是魚貫步進屋內。
到了第二天晚上,莫大叔與一眾村民果真在村莊外的空地上設燕起來。
雖然說是設燕,但這處地方貧脊,故此吃的都僅是一些尋常菜餚,甚至連肉也不多。
嬴天當然絕不介意,村民對他的熱情,已教他深受感動。
甚至,村民對嬴天的熱情,似乎是有點兒過份……
嬴天在玄關三年,囿於石洞之中,不見天日,面對的-有天玄子,幾曾想到受這許多人關心和熱情款待的滋味?
這一晚,確實教他畢生難忘。
假如能長居於此,過著這種與世無爭,閒適寫意的生活,那便於願足矣!
但,蒼天既把重大使命托付於他,然而他又可以長期過著這種生活嗎?
也許明天一到,他又要面對江湖風波的凶險,或是命中注定要承受的苦難。
眼前的快樂,也許-是曇花一現,幻夢一場,並不真實和恆久。
快樂的背後,也許隱藏著無數的淒苦與無奈。
或許嬴天這晚實在是太開心愜意了,吃的、喝的比平日多,身心也比平日疲累,於是也不跟眾人久聚,與嬴母、嬴龍和傲風逕自回家休息。
嬴母行動不便,而回家的路途又不短,傲風竟主動背嬴母回去。
嬴母慈祥地說道:
「好孩子,你的孝心可不比我兩個兒子少啊!」
其實傲風本身亦是孤兒,看見嬴天能與娘親重逢,已覺十分羨慕。面對著慈祥和藹的嬴母,自是心生好感,更不經意地流露出來。
回到家中,各人均覺十分疲倦,各自回房就寢。
睡至夜深,嬴天-覺蒙-中有人步進其房。
他聽覺靈敏,察覺來人步行時一拐一拐,想必是嬴母。
嬴母靠近他床沿,輕輕地為他蓋好被鋪,喃喃自語地道:
「深夜風寒,可不要冷著我的好孩子。」
嬴天故意噤聲,詐作熟睡,心下卻暗想:
「娘親對我著實無微不至,-可惜我不能長伴她老人家左右,侍奉終老……」
想著想著,眼角差點兒便要滲出淚水……
豈料一念未畢,嬴天心下陡地大吃一驚。
這一驚著實非同小可,-因為,他竟感到……
他的穴道竟被人以輕手法點了數遍。
房中並無他人,那點他穴道的人是……
點穴者的內力並不高,嬴天不消半刻,便已運勁衝開被封的穴道。
嬴天一彈而起,發覺房中除了他和熟睡的傲風,並無他人。
他細察傲風一遍,見他同樣被封穴道,卻並無受傷跡像,於是也不驚動他。
嬴天放輕腳步,悄悄走出房外,再到嬴母和嬴龍的房間察看。
當他揭開布幕一看,赫然發現……
嬴母與嬴龍竟不在房中!
這時已是深宵時份,而嬴母又行動不便,他倆到底往何處?
嬴天回想剛才被封穴一幕,越想越是心驚,冷汗也不禁涔涔而下。
瞿地,他又聽到屋外傳來輕微異響。
他悄悄從門隙中偷看,赫然發現兩條黑影往樹林疾馳而去。
這兩條黑影身手了得,顯然身負上乘輕功。
嬴天心下存疑,於是推開木門,循著這兩條黑影的方向跟去。
嬴天步進林中,但那兩條黑影已不知去向。
正感躊躇之際,卻聽得不遠處竟有人聲。
人聲極為微弱,相信至少有二十丈之距。
嬴天運起輕功,放經腳步,跟著聲音的方向尋去。
他走過十多丈,看見遠處正圍著十多人,似在商量著什麼事。
他躲到草叢後,細心留意那十多人。
樹林雖然極昏暗,但嬴天長居玄關陰暗之地,早已習慣在黑暗中視物。
他留神之下,陡地心頭狂跳。這夥人,赫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