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純陽這一陣大笑,笑得金燕體悚骨顫,好不傷心,一氣之下,本欲揮掌將姚光斃了,就在這個當兒,一條人影,飛快撲近身來,金燕本能地一閃身,退後半丈,可是待她定睛打量時,卻見來人已自直挺挺地跪在她的面前,正是方才苦苦哀求的雪梅姑娘,此刻雪梅姑娘已然淚爬滿面,悲聲說道:「姑娘,請你高抬貴手,饒了他吧!他沒有錯,他……」
金燕見雪梅說到這,已泣不成聲,心中一軟,說道:「這一定是你的情人啦!你要求放了你的情人,可是我的小龍哥又怎麼辦呢?誰能救我的小龍哥!……小龍哥!小龍哥!你真是這樣苦命嗎?……好吧!只要能保全一時,我一定想法將你醫好,再不然,我來替你報仇!」
金燕的說話越來越輕,說到最後,除她自己聽到外,相信跪在她面前的雪梅姑娘也不知道她說什麼。
雪梅姑娘心驚膽戰的,正想再次哀懇,驀然地,金燕在姚光背上一拍,抖手將他拋在雪梅姑娘懷裡,說道:「我知道是我的命苦,但我卻不能害了你們,但願他以後不要像他那狠毒的父親一樣,連自己親生兒子也可以捨了不要。」說完,立即閃身入室,突然一聲驚叫,金燕又從室中飛出,嬌叱道:「好不知廉恥的毒純陽,竟然使出這種卑鄙的手段,今天將我小龍哥交出,萬事皆休,如若不然,休怪我心腸毒辣,我可要血洗你青風幫,火焚你青風幫。」聲音越叫越高,越叫越厲。
此語一出,在場五人三老二少,無不大驚失色,愕愕地站在當地,答不上話來。
毒純陽方才被金燕將姚光拍醒拋給雪梅時說的兩句話已感到羞慚難當,無地自容,因為姚光死了,他只有傷心痛恨而已,如今,他可是沒臉見自己的兒子,他感到往後日子的難過。
這一下,黃小龍突然的失蹤,而且在四下燈光通明,眾目睽睽之下,竟讓人從室中將人救走了還不知道,這個臉怎麼丟得起,而且還要蒙上一層洗刷不清,難以解說的冤枉,這怎能不使他暴跳如雷。
毒純陽一聲恨「哼」:「陰兄,你進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陰老怪悶聲不響,一晃肩,繞過金燕,飛身鑽進屋去。
金燕姑娘面色鐵青,一聲冷笑,道:「毒純陽,何必裝聾作啞,你這是做給誰看,這圍著數以百計的人,這明察秋毫的事,鳥兒飛出去它也要有點振翅之聲,難道這些都是死人。」
話聲未了,陰老怪已從室中飛出,說道:「幫主,那小子真的不見了,那兩尺厚的牆上開了—個洞,似是被人從洞中救走般的,可是怎麼一點報警的聲音也沒有呢?難道他們都死了嗎?」
他們都死了嗎?並不!但是他們與死人又有什麼兩樣呢?毒純陽數聲喝問之下,全都沒人答覆。
當他們走的去查看時,發現這圍在四周,數以百計的人,全都似泥塑木刻般的,火星將衣服燒得一個洞,—個洞也不知道,火星爆射到臉上,燒得—個泡,—個泡也不會叫痛。
眾人這一看,心裡那還有不明白的,這是被人點了穴道,但這人的輕功點穴,也就相當高了。
金燕這—會,心裡真是叫苦不迭,這種情況之下,她再也不能懷疑是青風幫搗的鬼,可是,這救小龍哥的又是什麼人?他是男的還是女的?他與小龍哥有著怎麼樣的一層關係?他並不驚奇來人的武功,因為在這種情形之下,她也能輕易地辦到,可只是小龍哥明知道我在外面與人周旋,替他取解約,他怎會一聲不響的就讓人給救走了?這一連串的問題。金燕一時之間,想也想不通。
忽然,少幫主姚光與雪梅姑娘雙雙走近前來,說道:「金姑娘,姚光這裡給你道謝不殺之恩,雪妹也來向你致謝,希望金姑娘在這稍住數日,黃小俠的事,在下姚光—定盡力協助訪查,相信不出數日,—定可以得到一點消息。」
人家卑恭相見,金燕再怎麼也硬不起這顆心,遂道:「謝謝你好意的邀請,可是我若找他不到,數日後,我會回到這裡來,那時希望你們能帶給我—點好消息。」
金燕話剛離口,即聽到「蹼」「蹼」不停的響,此起彼落,這都是被點穴道的青風幫幫眾倒地的聲音。凡是倒地的,火光都滅了,倒下地後也都醒了,一甦醒來,立即「喲喲」呼痛,這些呼痛的人多數都是被火燒傷了的人。
沒半晌工夫,火光全滅,這證明所有的人都倒地醒了,剎時之間,呼痛之聲驟響,毒純陽一聲怒喝,呼痛之聲立止,眨眼間,火光又亮了,可是就這瞬息工夫,姚光及雪梅面前的金燕姑娘,早巳去得沒了蹤影,連一點衣袂的風聲都沒有,雪梅姑娘與少幫主姚光,根本就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走的,怎麼個走的,這怎麼能不使他倆暗中心折,佩服得五體投地呢?
不說這裡收拾殘局,且回頭表一表黃小龍的去向。
黃小龍躺在床上,心裡正替金燕提心吊膽,暗中捏著—把汗,驀的,床頭上射過來—道綠芒,碧幽幽的,黃小龍—見即認出是自己那把奇古的寶劍。
隨著又聽得輕微微的沙沙之聲,沒半晌工夫,綠光—收,射進來—道黃黃的火光。光影一暗—顯,榻前已站著個玄紗罩頭的黑衣少女,手裡正提著他那把碧芒暴射的寶劍,黃小龍從來沒見過這麼個少女,當然他也就不知道她的來意為何,心裡禁不住忐忑直跳,兩眼呆呆的盯住她,連叫喚也給忘了。
陡的,來人手指一伸,黃小龍週身一軟,頭上—陣昏暈,已然失去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黃小龍覺得臉上香風直吹,麻癢癢的,黃小龍倏然睜眼,見一個少女正低著頭在自己臉上吹氣。
這人影一入眼簾,黃小龍禁不住心中—驚,叫道:「小姐姐,怎麼是你救我,你怎麼來的?」
少女身子—抬,嘴一撅,嬌憨十分的嗔道:「我知道你叫我姐姐,心裡就一直不高興,乾脆叫我妹妹不好嗎?何必使你心裡不舒服呢?」
黃小龍想起五年前她的嘴就夠刁,如今一別五年相信更不好惹,可是又真不願叫她妹妹,因為她的名字與金燕一樣,兩人都叫燕妹,將來相遇,非但不好介紹,連叫也感到彆扭,連忙改口叫道:「燕姐姐,你就喜歡挑毛病,我問你的話又不答,好姐姐,你是怎麼來的?是你救我嗎?告訴我好嗎?」
少女依然撅著嘴道:「我可沒這麼大的本事救你,不過我和鶯姐姐,總替你出了力就是啦!」
這會兒飛鶯姑娘也進來了,飛鶯姑娘是不愛開口說話的,—進入室中,粉臉上已紅如充血,可是一雙含情默默的眼睛卻一直盯注在黃小龍的臉,黃小龍臉上一熱,連忙將眼避過。
這時,黃小龍忽然想起方才對飛燕姑娘說話時,似乎中氣很順,身上也輕鬆得多,可就是軟而無力,知道已被飛鶯飛燕姐妹救好,心頭狂喜,連忙潛提丹田真氣,想以本身精純的內功來恢復身體病後的疲倦。
「哎喲!」—聲痛叫,黃小龍雙眼—翻,又再痛昏過去。
且說飛鶯飛燕姐妹倆,於李大鏢頭處得知小龍入愕後,立即隨後直追。途中得遇她倆的姑姑,這位姑姑芳名寒雀,年歲依然很輕,比飛鶯姑娘只大兩歲,與飛鶯姑娘最是要好,寒雀姑娘年紀雖輕,可是名頭卻大,蛇美人之名早巳震驚江湖,哪個不知,誰個不曉!蛇美人是美到了極點,但卻冷若冰霜,毒若蛇蠍,她乃是畫魔之得意高足。
蛇美人這次南來,侍奉師父之命訪查—件事情,如今事情尚未有頭緒,卻遇到了鶯燕倆姐妹,因蛇美人也是去武昌,遂三人同路,但卻各辦各事。
在武昌一住近月,蛇美人的事沒頭緒,鶯燕姐妹倆也沒找到黃小龍的下落,就在黃小龍被送入青風幫時,在大街上被鶯燕倆姐妹看見了那嚴密的車子,想起黃小龍離開貴陽時也是這麼部車子,二人心中同時犯疑,雙雙墜了下來,當他們見車子進入青風幫時,心中更驚。
近月來,雖然沒得到黃小龍的蹤影,但黃小龍在武昌與青風幫所鬧的事,卻是全城皆知。
鶯燕姐妹倆,對青風幫早有認識,自忖兩人進入青風幫,決難討得好去,也就更談不上救人了。
二人遂請蛇美人相助,蛇美人身為長輩,當然義不容辭,可是她卻拒二人同行,她答應只要真有黃小龍這人,她一定替她們把人救出。
青風幫也是活該倒霉,這一日因為幫中一批價值甚巨的私鹽引起糾紛,幫主將十數名幫中高手都派出去了,正在這時,陰老怪突然進見幫主,告知親見史雪梅,幫主的未來媳婦跑進黃小龍室中去了。
毒純陽得知哪能不惱,立即招集數十名幫眾,將囚室圍住,再去找姚光與雪梅,姚光找到了,雪梅卻沒見影子。
是時,姚光也正在找雪梅,一聽說她去找黃小龍了,也不卻大驚,他知道父親的脾性,不由得暗替雪梅擔心。
而雪梅聽到姚光的呼喚,為什麼不直接去見他呢?因為雪梅知道她與姚光二人相愛甚深,她不願姚光因此而產生誤會,再者她急於盜藥來替黃小龍醫治,讓他自行脫困而去。遂繞道而行避過姚光的來路。
且說蛇美人進入青風幫,憑她們門絕頂魔影輕功,在幫中兜了一圈,根本毫無阻礙,可是在遂間探視之下,在一間室中桌上,發現了黃小龍的古形寶劍,她可不知道是誰的,蛇美人偷出一看,真是柄削金斷玉的綠芒寶劍,遂順手牽羊帶走。
正在此時,一間偏院中燈火齊明,蛇美人飄進去偷聽了一下,聽得真有黃小龍其人,被困室中,她要想越過這些人而不被發覺,實在不易,正在危難之際,忽聽得金燕「格格」嬌笑,看到金燕戲弄陰老怪那飄忽的影子,心中突然得計,使用眾人正在聚精會神之便,兜個圈子,逢人奉贈了一指。
然而,那間囚室,除一間正門外,四面無窗,蛇美人只得利用小龍的寶劍,悄沒聲的開了個洞,將小龍救走。
鶯燕兩姐妹見姑姑將黃小龍背回,對蛇美人感激萬分,可是她二人卻不知小龍飲了「滴血穿腸」這種毒藥,只道是受了內傷被擒,遂將身邊治內傷的藥,給小龍灌下去幾粒,留下飛燕妹妹給照顧著。
今見黃小龍突然地驚叫昏死過去,姐妹倆俱都大驚失色,趕忙將蛇美人請了過來,蛇美人一探脈象,即知不對,再一翻翻眼皮,看看喉舌,立即診明黃小龍身中劇毒,而且毒已深伏,更不知毒之由來,她也感到束手無策,只得照實說了。
此言一出,鶯燕姐妹倆魂散魄碎,這該怎麼辦呢?蛇美人見她二人急成這付樣子,不由得「撲嗤」一笑。
飛燕雙眼一眨,彷彿意會到什麼似的,高叫道:「姑姑騙人!姐姐,姑姑壞死了,她騙我們!」
飛鶯姑娘飛起一拳,打在蛇美人肩臂上,說道:「好啊!請你來幫忙,你卻要騙人,人家急都急死了,你還有心開玩笑!」
蛇美人挨了一拳,故意逗她們道:「人家急是人家的,關你什麼事?你倒說話,關你什麼事?」
兩句話問得飛鶯姑娘臉上紅如雞冠,紅到了耳根,她們雖是姑侄,但因年歲彷彿,開慣了玩笑,蛇美人即是毒如蛇蠍,當然她也就夠厲害的了,一見飛鶯姑娘窘成這個樣子,她依然不肯放過,偏偏說道:「你不說是不是?好!即然你們要說我騙你們,乾脆我就不管,你們另請高明吧!」說完,真的移步就要出房去。
姐妹倆一見大急,雙雙搶前拉住蛇美人,嘴裡儘是討饒的話:「好姑姑!」「好姑姑!」叫個不停。尤其飛鶯姑娘更急得淚也流出來了。
蛇美人看著,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始叫道:「好啦!好啦!還不趕快撒手!」鶯燕倆姐妹這會真聽話,聞聲連忙鬆手。
蛇美人又再仔細的對小龍察看一遍,最後依然搖了搖頭。
不想這一搖頭,飛鶯姑娘立即淚如泉湧,隨腮滾流,蛇美人見了說道:「你急什麼!他雖然中毒甚深,可還不至於死,待他醒過來後,再問問他中了什麼毒?還怕得不到解藥嗎?」
飛鶯姑娘聽了,認為很有道理,心情頓時寬爽許多,可是當她接觸蛇美人一雙眼光時,又不禁羞得粉臉緋紅。
不多時,黃小龍終於醒了,可是,這次竟連話也講不出來,手腳也不能動了,鶯燕倆姐妹問了半天,得到的只是沙啞的「呀!……呀……」聲,因為黃小龍以為被醫好了,這種一旦從傷痛中得到復原的歡愉的情形是難以言敘的,所以他在提氣時是猛然的毫無忌彈的。
沒想,卻反而因此將傷勢加重,己至於連說,連動都感到困難,以乎較初時更顯得嚴重。
鶯燕姐妹倆見他不能說話,連忙又將蛇美人找來,蛇美人雖懂得醫道,但任何病痛都需對症下藥,不能胡來亂治,見黃小龍不能言語,也是沒法,終於,蛇美人想到青風幫毒純陽,找到毒純陽一問,還不就知道了。
蛇美人將想到的告訴飛鶯姑娘,說晚上她就一趟,保證能從青風幫那得到確息甚至能得到解藥也不一定。
這一夜,天空中的月光,特別圓大,照得大地上明如白晝,蛇美人依然披上黑面紗,攜了小龍的寶劍,來到青風幫裡,青風幫雖然佔地甚廣,可是,蛇美人來過一次,輕車熟路,她就來到上次取劍的室外,她認為這柄寶劍是毒純陽的,那麼這間房間也就是毒純陽的。
然而,房間裡沒人,非但這間,哪—間也沒人,可說十室九空,若有也都是些婦人與小孩,蛇美人一瞥即知全是些不會武功的,蛇美人不禁大奇,想不透何以青風幫今夜成了虛空地帶。
蛇美人怔神間,倏的鑼聲急響,一排弩箭平胸射到,蛇美人猝然間一騰,躍上瓦屋,腳未沾瓦,又是一排弩箭射到,但卻見不到人。
蛇美人身子正往下落,看看弩箭已到,避已不及,連忙手足並用,手抓腳踢,總算沒受到箭傷,可也驚得她心裡跳了—下,因為弩箭不比其他的弓箭,其本身勁力較弓箭高出何止十倍。蛇美人第一箭因未曾注意,差點沒被它將手傷了。
至此。蛇美人方知,青風幫內並非沒人,而是人都在暗中藏著,你見不到他,他卻能將你看得一清二楚。
就這一刻工夫,從兩三個方向,已射來四五排箭,因為蛇美人手中已拔出了綠芒寶劍,所以她—點也不慌張,這些個箭,對她毫無辦法,可是蛇美人也沒見到毒純陽或者其他什麼人。
蛇美人大聲的叫罵,回答的只是—排排的箭,逼得沒法,只得暫行退去。毒純陽等為什麼不見呢?他們也正在四處找她,找黃小龍,蛇美人到青風幫來找,青風幫毒純陽等人卻到城外去找,而蛇美人卻是住在城裡一座公園之中。
蛇美人剛退出青風幫沒多遠,倏的風聲颯然中,一條人影,阻住去路,蛇美人—看,來的是個四十餘歲矮小怪人,一雙三角眼,兩條倒掛眉,臉色蒼如雪,嘴上幾根老鼠髭胡,無風自動,一顫顫的,可是兩個眼珠卻亮如炯星。
蛇美人一見,禁不住嚇了一跳,好—付醜怪的樣子,還還蛇美人的驚容,藏在青紗之後,沒讓對方看到。
蛇美人一震之後,勃然大怒,青風幫裡,她為了找不到人,反受到一場戲弄,已經是有氣沒地方出了,想不到這樣個矮小丑怪的人,也敢來招惹她,這那能不使她氣惱萬分呢?但見他一聲嬌叱:「何方鼠輩,竟敢攔住本姑娘去路,你是找死嗎?」
這矮小怪人,讀者諸君大概會想到,他就是戴上人面具的金燕姑娘,金燕姑娘本就小巧玲瓏,再披上—件大斗蓬,人更顯得矮小,秀髮在一條大包巾裡,更襯托出臉型的怪。
金燕一聲尖笑,道:「大姑娘,我攔住你,非為別事,只想和你討取一樣東西,因為這東西是我朋友的,不知道你肯不肯?」金燕方纔曾進入青風幫,見到蛇美人用劍扣飛弩箭,她認得這把寶劍,是黃小龍的,起初以為是雪梅姑娘,後來一想不對,青風幫的人不曾對雪梅放箭,所以她就現身要劍。
蛇美人十五歲出道行走江湖,至今已有七八個年頭,什麼樣事沒見過,一聽金燕說話,即知是個女扮男裝,尤其是她自己,也曾做過這樣的事,什麼都好扮,就是聲音沒法變。只聽她說道:「小姑娘,你要什麼?假如可以給你,我就給你。」
小姑娘三字,叫得金燕也是一怔,可是金燕只微微笑了—下,也不承認,也不否認,但是,她不笑還好,一笑更難看。
金燕道:「我要你身背的那把寶劍?」
蛇美人只道寶劍足毒純附的,遂道:「寶劍是你朋友的,也許對,因為它不是我的,但是,如果想要拿回去,就請他本人來拿,我還有事找他。」
金燕聽了,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的這種朋友可真不少,誰都要找他,暗忖:待我冤他—冤,誰叫他亂交朋友,遂道:「我這個朋友,他……他……他死了!」
蛇美人—聽,大驚問道:「什麼他……他死了,我可不信,昨天我還看見他好好的,怎麼突然間……」
金燕也不卻驚叫起來問:「什麼?你昨天看見他好好的,在什麼地方看見他好好的?」
蛇美人見金燕驚叫追問,也不禁奇道:「除了在他家裡,還有哪裡?難不成他當天被小姑娘給殺了,還是今天被高人殺了。」
金燕聽說在他家裡,她就不明白小龍在這那裡還有家,而且又是個小姑娘,不卻問道:「他在這還有家?那個小姑娘又是誰?」
蛇美人嘿嘿—聲冷笑道:「小姑娘,你耍花槍耍到我頭上來啦,那你真是不長眼了,江湖上誰不知道我蛇美人的厲害,怪不得你長得這樣醜怪,原來你的心,比我蛇美人的心還要來得壞。」
金燕聽對方說是蛇美人,她也不驚奇因為她出道日淺,還不知道蛇美人的陰毒與歷害,罵她醜怪,她也不生氣,因為她本身並不醜,如今唯—的就是小龍的去處,即然蛇美人昨天見到了他,在他家裡,今天當然還在哪裡遂道:「這位姐姐,請你原諒我。因為我也正要找他呢?你告訴我他在哪裡?好嗎?我會永遠感激你的。」
蛇美人一聲嬌笑:「他不是你的朋友嗎?怎麼你連他的家都不知道!」
金燕道:「我的確不知道他還角家在這裡,謝謝姐姐你告訴我好嗎?我會永遠為你燒香祈福!」
蛇美人道:「你不是要寶劍的嗎?為什麼又要找人了,少來這—套,我可不領情,他真要是你朋友,武昌城你打聽打聽,哪個不知,誰個不曉,我也不知你存的什麼心,總之我敢判斷,他決不能認識你這醜怪的人。」
金燕這一刻不禁疑惑萬分,黃小龍就算上次鬧得武昌滿城風雨,可也不能說憑人皆知,再說住在客店裡二十餘日,什麼時候聽說過有家呢?
再說今天曾找到小銅神,告訴小銅神黃小龍中毒被擒失蹤等事,要小銅神派人出動密訪,小銅神也沒提起過他有家呀!可是,最後那句話倒又被他講對了,憑黃小龍那絕世風姿,他決不可能交這樣醜怪的女孩子。
終於,金燕忍不住問道:「這位姐姐,你說的是什麼人?」
蛇美人見金燕思忖了半晌,說出這句話來,也不禁反問道:「醜丫頭少來這賣關子,你說的又是誰?」
金燕道:「我說的是這把綠芒古劍的主人!」
蛇美人笑道:「這不是廢話嗎?我說的也是這柄綠芒寶劍的主人。」
金燕逼得沒法,可又問道:「請問姐姐,這把劍你從哪裡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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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美人可不能承認是她偷的,遂道:「這把劍是他親自交給我的,就因為是他親自交給我的,所以我要他親自來拿,而且還有要緊的事問他!」隨又接著說道:「我只望從你這能知道他的去向,不想你也不曉得,我可沒工夫和你磨舌頭,我得要走了,再見吧,醜丫頭!」蛇美人語音甫落,人已斜飛縱起,可是當她落足換步時,竟發現金燕依然阻在前面,心中不微感驚愕。
倏的身前風動,蛇美人碎然間,揮掌退身,依然遲了一步,頭上青紗已被金燕扯下來,不卻大驚。
金燕扯落蛇美人蒙面紗後,見到蛇美人那付玉骨冰肌,綽越風姿,也不禁住楞了一下,心想:小龍哥真是艷福不淺啊!……
驀然的,綠芒暴閃,分心刺到,金燕未聞風聲,劍已沾胸也不禁嚇了一跳,只得縮胸後倒,腳跟用勁在瓦面上一蹬,退出丈來遠去,這一式鐵板橋功夫,相當美妙,如若在平地,還有可說,如今卻是在屋瓦之上,蛇美人也自歎不易辦到,同時也暗自驚奇,這醜丫頭哪來這等深厚的功力。
蛇美人心中雖在驚奇,但足下可沒停止,見金燕閃退立即又跟蹤追上,如影附形,輕功亦十分高妙。
金燕退身時,早已撤劍在手,喝道:「不把寶劍留下,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蛇美人一口劍旋風急舞,有如出水神龍,盤空怪鳥,邊舞邊笑道:「如不找他本人來,就別想拿去,有什麼能耐,你就擺出來好啦!」
金燕雖有長劍在手,卻不敢碰綠芒寶劍,這一下,都讓蛇美人佔了極大的便宜,雖說金燕功力較高,劍招綿密凌厲,但得不時迴避蛇美人手中寶劍,故此,惡鬥良久,竟自莫奈她何!
蛇美人本來忘了綠芒寶劍是削金斷玉的寶劍,後見金燕不時中途撤招變式不敢硬碰硬接,方始想及,不由大喜,一聲嬌嘯,招式立變綠芒寶劍飛舞中,式式相連,招招緊迫,全是一派進手招式。
金燕見蛇美人變式搶功,立即收斂心神,變招換式,也是一派進手招式,以攻止攻,拚命相撲。
打了一陣,依然不分勝負,金燕不卻大急,因此刻五鼓將盡,天邊曙色已露,不由吆喝一聲,劍法驟變,有如驚雷駭阜,疾若飄風。
倏的,激戰中,金燕倒踩七星,巧步旋身,連人帶劍飛快的轉到蛇美人身後,劍尖一劃,只聽「絲」的一聲,綠芒寶劍劍鞘已落在金燕手中。
蛇美人大驚色變,想不到金燕這劍式是如此厲害,正待抽起竄逃,金燕劍光閃爍,竟對她繞起圈子來了。
這一著,蛇美人更感驚駭,因為她知道這影子劍式的來源,她曾在這圈子中吃過大虧,不敢再行嘗試,只聽她高聲叫道:「小妹妹,半仙尼老前輩是你什麼人?」
此語一出,金燕立即怔得—怔,蛇美人趁機一縱而出,笑道:「小妹妹,半仙尼老前輩,我沒緣拜見,但我卻認得她老人家的得意門人,自性老尼,我與她交往頗深,日後你若與她相遇,提到我蛇美人,她一定知道。」
其實,蛇美人就是在自性老尼那知道這影子劍的厲害,因為自性老尼不願傷她,所以她才能脫身,可是蛇美人終於將自性老尼刺了一劍,逃走了。
金燕聽蛇美人提到自性老尼,而且相交頗深,連忙說道:「啊!她是我師姐!」
蛇美人微微一笑道:「這麼說,我們都不是外人,早知道的話,我們也不必打這麼一場啦!」
金燕到底年輕,皮嫩嫩的給蛇美人一笑,反笑得不如意思起來。
蛇美人忽然趨前兩步,邊走邊說:「來!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我們真該多多親近親近!」
金燕見蛇美人本就生得美,一笑更甜,一時將方纔的惡鬥全給忘了,也自迎上去道:「姐姐,我叫金燕,以後你就叫我燕妹吧!」
兩人尚未走攏,蛇美人將寶劍遞過說道:「唉!姐姐真該死,這劍本來就不是我的,還偏偏和你爭,這姐姐氣量也太小啦!」
金燕也自笑笑道:「金燕也有不好……」剛說得一句,倏然綠芒電閃,颯然沾胸,金燕不覺失聲尖叫。
總算她功力深厚,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猛然右側,「嗖!」的—聲,左臂上中了一劍,鮮血泊泊外流。
蛇美人「咭咭」一聲嬌笑:「醜丫頭,誰和你稱姐道妹的,呸!憑你這怪樣也配,來來來,我們再比劃比劃,我不把你剁個十七、八塊,也就不配稱蛇美人!」邊說,寶劍邊刺,嗖嗖嗖一帶七、八劍,誠然狠毒無比,專找金燕要害刺去。
金燕左臂一劍,雖沒刺骨洞穿,可也痛澈心肺,連忙閃身暴退,再度拔劍回攻,這次她再也不留情了,迴避過蛇美人七、八劍凌厲攻勢後,一遇空際,立即展開威勢無偷的雷霆十二劍招,只—招「怒難奪巢」,立將蛇美人逼退尋丈。
金燕一聲嬌喝,人如附骨之蛆,跟蹤又到,寶劍震得嗡嗡作響,—式「萬蜂出巢」,但見數十點青光就像有數十柄長劍般的,將敵人全身罩住。
蛇美人一見,膽碎魂飛,那裡還敢接招,綠芒寶劍虛空—攔,回頭就跑。
金燕那裡肯捨,雖說此際天已大亮,但這口鳥氣,實難吞嚥,若不是臂傷痛,流血過多,真氣難純,蛇美人決難逃出她的手法。
蛇美人見金燕緊追不捨,且還越追越近,心中大急,驀的她右手一拋,綠芒寶劍凌空橫飛出十數丈遠去,蛇美人卻往反方向而逃。
金燕可不知道黃小龍是被她救去,她攔阻她只為的取回寶劍,如今寶劍已然如願得回,再加上自己左臂受傷,天色大亮,遂也恁由蛇美人逃去,她自己搶回寶劍,覓地自行裡傷養息。
蛇美人返回廢園後,一進門就找飛鶯姑娘發脾氣,飛鶯守了她一夜,沒見她回來,正感到焦急萬分之際?沒想蛇美人一回來就氣勢洶洶的,像受了無限委屈般的,開口就說,再也不為她們做事了。
這話說得飛鶯姑娘一頭露水,摸不清頭腦了。
誠然,蛇美人今夜,確實受盡了委曲,出道多年,她何曾吃過這麼一場大敗仗,雖說刺了對方一劍,可是自己要將手上寶劍丟了,才能這換得自己脫身,這要讓江湖同道聽了,她羞也該羞死了。
況且,對方還不是什麼成名人物,金燕這名字,在她耳中實在太生疏了,如若敗在—個成名人物手中,她還可以吹牛,金燕卻偏偏是個矮小丑怪的丫頭,這又怎能不使蛇美人氣憤呢?
可是飛鶯姑娘衷心的懇請,萬分的哀求下,蛇美人依然沒法吐露,她該怎麼說呢?終於她告訴飛鶯姑娘,她遇見了毒純陽,可是毒純陽不肯告訴他,黃小龍中了什麼毒,她就和毒純陽打起來,在快要將毒純陽打敗之時,突然來了個矮小丑姑娘,嘴上還有幾根鬍子,恐怕是貼上去的。
姑娘一來,形式全變,因為她手中有柄斬釘折玉的寶劍,這在對方可佔了很大的便宜,但她卻莫奈我何,最後還被我在肩臂上刺了—劍,但是,到底他們人多,打到最後,我總是要吃虧的,所以我就逃了回來。
說這話時,飛燕姑娘也從房裡出來了,待蛇美人說完,飛燕姑娘馬上請蛇美人到房間裡去,她說:黃小龍請她去,有話相訊。
二人進得房中,黃小龍此刻已略見好些,可是仍然不能動,話也說不大聲,可是兩個眼珠卻靈活得很,但見他兩眼緊緊盯住蛇美人背上看,也不知看的什麼?
蛇美人卻以為她肩上衣服被金燕劃破了,自己還沒覺察,—時大窘,連忙伸手摸摸,側低頭察看,沒有呀!沒有更窘,窘得臉上紅紅的,但心裡卻安定多了。
飛燕姑娘將耳朵靠在小龍的嘴上,因為不是這樣,她也沒法聽見,只聽飛燕傳口說道:「他問你的寶劍呢?」
蛇美人心中—怔,忖道:他怎麼知道我偷了寶劍?這真是怪事,我倒要試他—試,遂道:「我的寶劍在腰上,問這作甚?」
飛燕道:「他說請你拿出來給他看看!」
蛇美人從懷中—掏,「嗆啷」—聲,—柄蛇形軟劍,隨手而出。
飛燕又道:「他說不是這把,是一把綠芒寶劍!」
蛇美人心中一驚,暗道,真有這樣怪事,越怕什麼,又讓你遇見什麼,心裡想著,口中卻道:「你問這綠芒寶劍什麼意思?」
飛燕道:「你救他的用的那柄綠芒寶劍是他的。」
蛇美人一聽,心中大奇,怎麼今天盡遇見這些奇怪的事,可是又不能不問清楚,遂道:「綠芒寶劍是他的?我可是從毒純陽那裡取來的,現在我又還給他了,事先我可不知道是他的,不過……」
飛燕道:「不過什麼?」
蛇美人:「不過,這把寶劍又給—個自稱金燕的醜怪矮人搶去了,而且她還是個女扮男裝的醜丫頭。」
飛燕又道:「他說,那醜怪的金燕他認識,寶劍被他搶去了也好,以後好從她那取回。」
這樣一說,蛇美人什麼都想通了,醜丫頭是黃小龍的朋友,她要找的是黃小龍,而蛇美人要找的是毒純陽,怪不得倆人鬥了半天嘴,什麼也沒講通,如今即知金燕是黃小龍的朋友,方才在金燕那受的氣……哼!
遂又很隨便的說道:「那個醜丫頭,恐怕她也活不得太久了……」
小龍—聽,心中猛跳,急急問道:「為什麼?」飛燕也急急的轉說了。
蛇美人道:「因為她被毒純陽當胸—劍……」
小龍—聲驚叫,再次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