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貧賤又摸摸自己的頭,那女子笑道:「你要救我,反被我救了你。」
關貧賤更為詫異,那女子很嬌傲地將嘴一翹,得意地道:「你不知道我是誰麼?」
關貧賤這才想起,忙道:「還沒請教……」
那女子又忍不住要笑,好容易才正經八百的樣子,收斂了神氣,幽幽他說:「我……也沒什麼,是平老爺婢女,叫小初……」
關貧賤喃喃地跟著說:「小初……」乍然一省,心道:「小……姑娘高姓?……」
那女子想了想,反問:「你問來作甚?」
關貧賤回心一想,如此貿然問人家的姓,未免無禮,怔在當堂,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初見關貧賤系老實人,也不大介意,笑說:「我也姓平……在平家莊,誰不姓平?」
關貧賤臉上又一陣熱,道:「是我多問了。」
小初見他傻愣愣的窘態,知他耿直,也不敢笑了,問:「你餓不餓?」
關貧賤搖搖頭:心中疑團未解,又叫他如何吃得下東西?「那捨長房……」
小初用眼睛稍稍白了他一下道:「你暈倒後,我跟他廝鬥了起來,後來……平莊主和平……少莊主趕來相助,就把『神經刀客』制伏了。」
關貧賤大是寬心,道,「那……平姑娘呢?她沒有受到傷害吧?」
小初臉色一變,反問:「哪個平姑娘?」
關貧賤卻沒注意:「那個……莊主的女兒呀。」
小初冷笑一聲,也不答話,關貧賤以為她不清楚那個「平姑娘」,便補充說:「那個你家小姐呀?」
小初「嗯」了一聲,也不說話。關貧賤這時卻摸著了衣服,心中暗喜,可有衣服穿了!但在小初面前,又不好穿上,便遲遲疑疑地叫:「平姑娘。」
小初也不知哪裡生了一團火,大聲道:「這個是平姑娘,那個又是平姑娘,你到底叫哪一個!要不要我把外面所有姓平的姑娘都給統統叫進來?!」
關貧賤也不知哪裡惹火了她,愣在那裡,只曉得說:「不,不是的,──」心裡卻想:大姑娘脾氣忒真難侍候。
小初忽低聲道:「……那你叫小初好了。」聲音細得像蜻蜓點水一樣。
關貧賤卻沒聽清楚,又不敢亂問,只聽他又說:「人家救了你,你也沒問人家有沒有受傷,卻去問……平姑娘呀、平姑娘啊的!」
關貧賤:「人家?」
小初背過了臉:「噯。」
關貧賤又問:「人家是誰?」
小初跺了跺腳,咬唇氣道,「人家是誰都不懂!呆子!」聲音快要哭了。
關貧賤情急之下,倒是聰明了起來,想通了,扯扯小初袖子。問:「你有沒有受傷?」卻覺得那袖子布質好生細柔,在夜黑裡有一股淡淡幽香,卻不知是否那衣襟的香味?他本來不笨,甚至可說極其聰敏,只是對男女間事所知太少,所以擰不過腦筋來。
小初佯裝生氣,鼓起腮道:「還說哪,要是受傷,早死了也沒人理!」
關貧賤怒道:「胡說,怎會沒人理!你不要亂說!」
小初望了他一眼,露出貝齒一笑道:「你其實不壞,跟他們不一樣。」
關貧賤想問:「誰是他們?」但已沒了勇氣問。換作平時,關貧賤倒是「不恥下問」,無論練武、做人、處世、作事,都會徵詢他人指導,自己再探究出一條方法來,而今面對個女孩子,雖不為「下問」,但卻沒膽氣再開口,免又遭惹她生氣,想來女子畢竟還是有些東西問不得的,關貧賤好希望見他開心,不願看她生氣,更不敢亂問了。
小初卻問:「聽說一路上,你殺龐一霸,毀石鍾山;又手刃耿奔,破藍巾軍,這般好本領,卻是怎麼做的?」
關貧賤長歎了一聲,卻不言語。
他不說,小初更要問下去。
「這幾件事,江湖上傳說得沸沸揚揚的,你也成了響噹噹的人物,有什麼好慨歎的呢?」
「耿奔的內功是西湖一絕,龐一霸的『豹神手』更是武林稱雄……我看你雖年少藝高,比『神經刀客』還要勝一籌,不過要殺他們,也不那麼容易……卻不知你用什麼方法擊殺他們?」
關貧賤沒有回答她。
「你不肯說,我可不依。」
小初噘著嘴,最後,又顯得不高興了。
關貧賤自被窩裡穿上衣衫,負手走到窗邊,仰首望夜空裡的星星,想起耿奔一雙熱誠的眼睛,又不禁歎息一聲。
「平姑娘。」
小初應了,又說,「我都說了,叫小初。」
「小初。」
「嗯?」
「並不是我不肯說,而是那故事不好聽。」關貧賤憂傷他說,「因為,我根本打不贏他們,那是我平生最羞恥、最殘忍、也最痛不欲生、愧疚若死的事!」
小初見他那麼難過,也震住了,眸子和睫毛對剪著,像剪出許多一截一截的亮晶晶的疑問。
「那是怎麼一回事,你告訴我,嗯?」她還是問。
他當然告訴她了。
他的哀愁,他的傷癰,和他親手殘害了兩個高手以及兩族人馬的悔恨……
他本來就沒準備瞞她。
他說著,小初聽著。
小初的眼睛亮著,如夜裡的一盞燈,但她臉色卻越來越冰冷,終於說:「……原來是這樣的……」
關貧賤啞聲道:「確是這樣的。」
小初冷冷地道:「也確是你做的。」
關貧賤抓住頭髮:「是我做的。」
小初再也沒有作聲。這時外面遠遠傳來了幾聲犬吠,其聲甚哀,叫得幾聲,也就完會寂滅了。
關貧賤想起一事,問:「小初,我的師兄們都到哪裡去了?」
小初道:「你師兄們?」笑了笑,說:「你師兄們,救了平大小姐,喝酒作樂擺慶功宴去了。」
關貧賤知曉眾下平安,心中大慰,小初望望他,神色有幾分不理解,問:「平大小姐是你救的,『神經刀』是你斗的,現在救人擒凶的俠名,可全都由你師兄們攬上了,你……」
關貧賤愣了愣,隨即笑道,「他們是我師兄嘛。」
小初訝然問:「你不介意?」
關貧賤更愕然:「這怎麼可以介意!」
小初低首想了想,「那你又為什麼救我?」
關貧賤更是不解:「我當然要救你啊!」
小初道:「可是……你們要救的是──平大小姐呀!」
關貧賤氣忿忿地道:「小初,請你不要這般輕賤自己,你也是人,救平大小姐和救你,都一樣重要。」
小初更垂下了頭,半晌才幽幽地問:「如果,我教……那個『神經刀客』給殺了呢?」
關貧賤一楞,道:「不會的。」
小初抬頭說,「如果我真的給殺了,你會怎樣?」
那眼眸晶亮得像兩顆頑皮的小星,關貧賤控制不住跳躍的心。便不敢去看她,只說:「……你不會死的。你如果……」
小初還是問:「那你會怎樣?」
關貧賤大聲道:「我就殺了他給你報仇。」
小初只覺一陣失望,又問:「如果他武功高過你,你殺不了他呢?」
關貧賤道:「那我不要命了,我跟他拚命!」
小初露出了貝齒,禁不住喜道:「如果我死了,你就不要命了?」
關貧賤忽正色道:「不是的,小初,我還有老爹,你如果死了,我不會跟著去死,但……我會傷心一輩子。」
小初臉上稍現失望之色,說:「那……那和你對『耿大王』、『龐一霸』的死,又有何分別?」
「有的。」關貧賤說:「耿大哥死,我像被卸了條膀子,龐前輩死,我像給人迎臉一拳……如果你……那我就會在心裡被剜了一刀,沒有心了……」
小初兩片白玉的耳朵,飛起了兩抹彤雲。
關貧賤又期期艾艾地補充道:「不過……那時我只知道救你。沒跟你談過話,也沒看清楚你──說不定,沒……沒有那麼傷心,也……也不一定……」
小初「噗嗤」地一笑,以袖遮臉,急步走出去,笑啐道:「你把人家說得那麼不重要,還要說下去哩。」
她咿呀一聲推開了門,原來外面除了星光,還有一彎眉月,月色下有一樹枝多葉少的白花樹,孤高清寒地沐在月色裡,發出醉人的香氣。
關貧賤跟小初在說話,鼻際一直聞到一種清芬如犀的香氣,小初一走出去,那香氣在房裡消失,在外傳了進來,關貧賤心頭裡怕失去了這馥香,便起身跟出去,只見一樹白花,靜得像酣睡一般,樹下有小初,在搓弄袖角。遠處有個老婦,正在掃花掃葉,堆在一起,靜夜裡只聽「沙沙」的掃落葉聲,和遠處呼吆喝三的鬥酒猜拳聲。
小初忽道:「關大哥。」
關貧賤受寵若驚:「啊?」
小初緩緩說:「你不說討我喜歡的話,都掏真心的說,我……我很喜歡。」
關貧賤不知怎麼答是好,那婦人將落花落葉,堆在一起,點了一束火,落葉堆冒起了一縷灰煙,直催得靜夜裡的花樹不住輕顫,關貧賤看著,覺得很不應該,小初回首看見他眉宇間有些焦切的神色,說:「你不要那煙熏著花樹麼?」
關貧賤還沒有回答,小初就揚聲叫道:「阿嬸,不要燒了。」她的聲音在夜色裡聽來,就像環珮擊在駝鈴上一般清脆。
那阿嬸對小初似十分恭順,應道:「是──」關貧賤覺得有些詫異,小初在平家莊只是婢僕,怎會有如此地位,正要啟口相問,忽見樹上百點白花,點點飛起,如雨落下!
那一彎天際的眉月,忽然也飛了起來!
在黑夜的長空,弄了一個半弧型,連同點點落花,一齊向關貧賤身上罩了下來!
這不只落花!
也不是眉月!
而是一把彎刀,刀風掠起落花,飛斬關貧賤!
關貧賤呆了一呆,他向來應變奇快,但現在卻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軟情蜜意滿胸懷,乍遇奇襲,竟然忘了應變,甚至一時忘了自己會武功!
就在這生死一發間,小初輕輕飄起。
她攔在關貧賤身前,月色下,凜然無懼。
關貧賤驚喝:「不可──」但已遲了,那一刀以雷霆之勢劈下,卻在小初發上硬硬止住,刀風逼得小初雲發向左右飛飄,卻未斷任何一根髮絲。
這一刀硬生生收住,比砍下去還要困難十倍!
那人顯然也盡了全力!
那人蒙面,一身黑衣,露出兩隻精光熠熠的眼睛,正嘶聲道。『你又……」
小初仍然攔在關貧賤身前,卻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人眼睛露出極之忿怒的厲芒,關貧賤認識這一雙眼睛:便是在百花洲上,蒙古人凌辱漢人時,三騎捲至但被巴楞喇嘛連殺兩人中剩下的那名使彎刀的漢子!
關貧賤喝道:「你!」
那人一擊不中,目中露出憤怒之色,見小初遮攔著,飛身上樹,夜空裡似一隻白色幽寂的鳥兒,飛掠不見。
關貧賤心中有很多疑問,只見小初背向著自己,緩綴垂下了張開的手,她的衣衫透著月色一映,窈窕曼妙,直似一隻蝴蝶幻作一個人兒。關貧賤不敢多看,只聽小初悠悠問:「關大哥,你常被人冤枉的麼?」
關貧賤想,適才那人無端端砍自己一刀,便是如此,不覺重重地點了點頭。
小初又說:「有一天,我也冤枉了你,你會怎樣?」
關貧賤有無盡的悲苦,卻說不出來。小初看著他方正的臉孔。歎道:「那時,也許你會殺了我……」
關貧賤覺得不是,正欲分辨,忽聽那遠處燈火處傳來的聲音中,忽有一豪壯的聲音摻入:「我說平兄,咱們可是整整一十六年沒拍過肩膊了!」
關貧賤聽得全身一震,他震驚的不是那句話,而是說那句話的聲音。
那正是他師父的聲音!
於是不禁眉骨一聳,喜道:「我師父來了!」
小初毫不訝異,說:「不單止你師父,你師叔師伯,全都來了。」
關貧賤道:「那我現在就要過去拜見了。」
小初幽幽地道:「我帶你去,誰阻著你呢。」
當下款移蓮步,向前行,穿過一線天,兩人在天然的石縫中就身而行,關貧賤聞到那淡若蘭馨的香味,如果不急著要見師父師怕,真想永遠這樣,再也不要走到任何地方去。
大廳中燈火輝煌,一百二十六盞大宮燈,照得大堂通明透亮,平家莊的氣派,果然不凡。
賓客雖不多,卻更不凡。
關貧賤一走進去,就看見「春秋一劍」邵漢霄、「尚書一劍」魏消閒,「詩經一劍」祝光明、「禮樂一劍」楊滄浪、「楚辭一劍」文征常全在那兒,正在跟平一君飲酒暢談,他忙一頭叩了下去,恭聲叫道:「弟子關貧賤,不知師伯師父師叔們駕臨,有失遠迎,乞請垂察。」
眾人都停下杯筷,楊槍浪鐵灰的臉色,更不好看,重重哼了一聲,道:「給我丟臉的東西,現在才曉得我們來了!」
邵漢霄卻揮手道:「你也辛苦了,聽說還受了點傷,好點沒有?」
關貧賤聽大師伯如此關心自己,心裡感動,說:「弟子慚愧,一時不慎,給打暈了過去,沒有事的。」
邵漢霄笑道:「那就好了,過去揀張位子坐下吧。」
關貧賤起身後又躬身道:「是。」
邵漢霄是當今青城派掌門人,也這樣說了,當無人敢再責。楊滄浪來得了平家莊,知關貧賤率先衝入琴心館,但聽說好似是為了救個平家莊的婢僕而遲遲不肯出來,反讓大師兄的得意弟子徐虛懷搶了平婉兒出來,他原來知道平一君在「武學功術院」極有實力,又是「振眉師牆」的裁定人之一,如由關貧賤或自己弟子救出平婉兒,自己弟子能獲「俠少」之名,角逐「牆主」也在所不難,可教自己大大威風一番。
豈知事與願違,自己幾個得意弟子:牛重山、蓋勝豪已先後喪生,本以為代表「下山」的門下,以自己這一脈最多,滿可撈個顯赫名聲返來,誰知夢裡拾元寶似的白高興一場,反而斷喪了兩名得意門徒,而關貧賤偏又不爭氣,人家爭先恐後,為的是救出平大小姐討好平一君,而他為了個丫鬟弄得個一塌糊塗!
當下他重重地哼一聲,卻不說話。
平一君呵呵笑道,「其實關少俠立的功也真不少,捨長房的三支箭,都是他一人接下來的。」
楊滄浪心道:「這才冤哩?」臉色更沉灰灰的。
關貧賤知道師父生自己的氣,不敢看他,垂著頭眼珠子往上自旁溜去,只見徐鶴齡、壽英、滕起義都坐在他身邊,徐虛懷更是臉有得色,而劫飛劫、饒半月二人也在廳中,臉色深沉不定,其餘還有五個人。
關貧賤一見這五人,大吃一驚,不禁向滕起義低聲問:「他們──不是往北去的?怎麼都來到了此地?」
原來那五個人,便是同下青城行俠江湖「北英」、「東豪」兩組十三人中的」北英組文子祥等人。
滕起義悄聲道:「這次我們滅藍巾軍,殺龐一霸,又起回十八子金音川三大鏢局的鏢銀,再救了平一君的女兒,不但功大,而且威風,江湖上早有傳聞,他們『北英組』似乎……不,不怎麼順利,便折回鄱陽猢,往東移來了……」
關貧賤這才明白,又問:「那……那師父怎麼來的呢?」
滕起義壓低聲音道:「師父師伯是因平一君救回了女兒,要開慶功宴。而師父五人也恰好在黃石一帶參加籌備今年度『振眉師牆』的聚議,平一君先找著二師伯,再遣人請師父師伯到平家莊飲一杯謝酒來了。」
關貧賤總算瞭解了大概,見文子祥五人垂頭喪氣,臉上無光的樣子,忍不住湊過去小聲問:「元師兄你們怎樣啦?怎麼只剩下五人?還有一人呢?台洋南台師哥到哪兒去了?」台洋南是「詩經一劍」祝光明的弟子,武功相當不錯,平時跟關貧賤還算談得來。
文子祥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自己沒長眼睛看麼?我們哪有你們運氣好?台師哥出師不利,咱們去打『連雲寨』的人沒打著,反而給對方什麼三寨主四寨主的殺得腳底抹油,台師兄一不小心,就──」說著用刀在喉管上,手作刀切狀,比了一比。
另外一個「北英組」的弟子也聽見關貧賤的問話,便忿忿然低聲道:「我本來就是『東豪組』的,都是徐氏兄弟,換來換去的,搞到派去了『北英組』.要不然,我也跟你們一般,早就紅透半邊天羅!」原來這師弟姓年,是「尚書一劍」魏消閒的二大弟子之一,他本來是編排在「東豪組」的,卻因徐氏兄弟要在一起闖蕩江湖方便照料之故,給分發到「北英組」去,所以越發「猴吃梅蘇丸」般的悶起心來。
這時「吟哦五子」跟平一君正杯酒言歡,暢談舊事,平一君呵呵笑道:「邵兄提起廬山之役那次我們合七人之力,搏殺『三八婆婆』,可真棘手極了,那時我們才初出江湖,啥都不懂,後來……」
「吟哦五子」聽到這裡,都一起哈哈笑了起來,尤其喝了幾杯酒後:越發笑得臉上紅潮湧現,青筋畢露,眾弟子不明所以,只好陪笑。
魏消閒一拍桌子,豪笑道:「平兄那時能想出那種法子,也真……夠絕!」說著又笑得撲啦撲啦地,「咳吐」一聲,吐了一口濃痰出來。
「吟哦五子」又笑得樂不可支的樣子,平一君瞇眼笑道:「也沒辦法,也沒辦法,三八婆可謂兇惡已極,專門下毒害人,武功好過她但被她用毒藥迷藥毀掉的高手,真不計其數,咱們合七人之能,也還不是她對手……」
文征常笑道:「所以平兄一聲令下,咱們扒開褲子,有尿就撒,口水唾液,也往她身上吐去……」
眾人這才明白,怨想這些正襟危坐的武林前輩,當年居然對一個婦人用了這種手段,都不禁啞然失笑,楊滄浪笑著接道:「那……婆娘兒一時手忙腳亂迴避不及,凶悍不起來啦──給我們七個人,打得四腳朝天去了──」說到這裡,又哈哈大笑。
平一君笑笑道:「重提這些也不怕這些後起之秀們笑話。」
劫飛劫忙道:「哪會,哪會,平老前輩言重了,重提這些事情,我們始知前輩們創業維艱,我們也自珍前程起來。」
徐虛懷搶著道:「是呀,還學到不少應付之法呢!」
平一君笑吟吟也不說話。
祝光明道:「也不一定。三八婆在昔日武林,無惡不作,怙惡不悛,我們才出此下策,她恰好又是潔癖成性……否則,倒也有辱斯文哩。」說罷向平一君拱手道:「因恐後輩有樣學樣,敗壞門風,所以把話說重了,望平兄海涵。」
平一君微微笑道:「哪裡哪裡,為育英才,正該如此。」
關貧賤聽到這裡,一直有一事未解,便試著問:「各位師尊和平老前輩話裡所提七人,……卻不知除平老前輩和五位師尊外,還有一位是誰?」
眾人緘默了一會,只有一百二十七盞宮燈的燈火燃燒的聲音,關貧賤以為自己問錯了,嚇得幾乎窒住了呼吸。
半晌,才聽文征常歎了口氣道:「是龐一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