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朋!
「漢四海」居然向蕭秋水等擠擠眼睛,輕輕「嘿、嘿」笑了兩聲,道:
「唐方的唐,朋友的朋。」
唐朋!
唐家唐朋!
唐家最善結人緣的唐朋!
蕭秋水一下子完全明白過來。
難怪「漢四海」出現時,唐方眼眸會發亮。
原來唐方當然知道「漢四海」並不是「漢四海」,而是唐朋!
難怪「漢四海」出手時,蕭秋水會覺得眼熟。
因為那是蜀中唐門施放暗器的獨門手法,蕭秋水先後曾跟唐柔、唐大、唐方結交過,當然熟悉這種獨一無二、舉世無匹的暗器手段了。
「獅公虎婆」也沒有妄動。
「長天五劍」依然淡淡地、近乎冷漠地靜觀變化。
「千手」屠滾卻真正跳了起來,厲聲道:
「你殺了余哭余?!」
唐朋嘿嘿笑道:
「你要不要去問余哭余?」
屠滾瞳孔收縮:
「你是臥底?!」
唐朋還是「嘿嘿」笑了兩聲:蕭秋水忽然發現他得意時總喜歡嘿笑幾聲,聲音有些怪異,但並不刺耳,也不含惡意;只聽唐朋道:
「權力幫要滅唐家堡,是夢寐以求的事,我們唐門子弟,怎會完全沒有提防?」
「暗器三十六手」屠滾叱道:
「久聞四川唐門暗器之法獨步無雙,今日我們倒要領教。」
他說完「我們」,回過頭去,卻見柳千變他們並不那麼「我們」,不覺心虛,變了臉色。
唐朋笑道:
「請動手。」
「暗樁三十六路」屠滾怒道:
「你們幹麼?!怎麼都不出手!」
柳千變尷尬一笑,正欲啟口,卻欲言又止。
唐朋卻道:
「你不動手,我倒要先下手了。」
「千手人魔」屠滾知道大敵當前,不能再大意,猛回過身來,全神對敵。
他一面回過身來,同時「嗤嗤」兩聲,從他左右肘部響起,響起時已打到唐朋身前!
先下手為強!
這一下出擊之快,不容人閃躲!
唐朋沒有閃躲。
他倏然出手,左右中指一彈,「的的」二聲,暗器打偏。
就在這時,唐朋臉色變了!
他突然飛昇而起,飛越十尺。
蕭秋水等大惑不解,屠滾施放暗器時,唐朋不避,暗器被彈落地後,唐朋反而逃避。
人在半空,是最忌對方以暗器射擊的,暗器高手如唐朋者,怎會不知這個道理?
但蕭秋水很快就明白了唐朋的用意。
因為唐朋剛才站立的地方已響起輕微的、幾近無聲的「噗噗」二聲微響!
暗器射入地面。
勁風撲面、急而快的暗器只是幌子,這無聲但陰毒的暗器方才是主力。
蕭秋水等不覺捏了一把冷汗——要是屠滾對付的是自己,自己現在還會有命在麼?
唐朋在夜空中白衣如雪,一出手,已封死了屠滾的攻勢!
七枚鋼鏢,飛旋打出,竟然都沒有固定的方向,在夜空中不住閃動,然後接近目標時,突然速度增快,全力射向屠滾身上七個要穴!
屠滾失聲叫道:
「七子神鏢!」
蕭秋水一聽,心頭一震,「七子神鏢」就是昔日唐大在浣花劍派聽雨樓前,用以誅殺「百毒神魔」華狐墳的「千迴盪氣,萬迴腸」的「七子鋼鏢」!
「七子鋼鏢」一出,狡獪高強如華孤墳,尚且難免一死;雖則華孤墳也毒傷了唐大,但「七子鋼鏢」剎那間的光芒,卻在觀看過此場戰役的人心中永不磨滅。
屠滾也是暗器名家,他當然識貨。
他就地一滾。
這一滾,十分怪異,竟似唐朋飛古嚴關一般,一滾丈八遠。
「七子鋼鏢」居然落空。
屠滾的滾,曾經躲開唐方的絕門暗器,也曾逃過文鬢霜等聯手攻擊。
他的「滾」正如柳千變的輕功,雖然不如輕功好看,但無疑功效更好。
唐朋臉色卻微變,他深深地知道,要是他三次出手還殺不了屠滾,有兩種十分不好的後果會出現:第一是自己未必制得住屠滾,第二柳千變等人極可能有膽子對他出手。
最後一點尤其重要。
所以他就撒出了「雨霧」。
「雨霧!」
唐方就是用「雨霧」博殺了「三絕劍魔」孔揚秦!
唐家雨霧!
屠滾怪叫,雨霧一出,他就在雨霧中,他的嘶叫在夜色中如鬼哭神號,令人毛骨悚然。
殺人的雨,殺人的霧。
但是他居然衝出雨霧之中。
他雖然一身是血,但卻未死,一矮身,居然不見了。
唐朋輕巧地落下來,「嘿、嘿」笑了兩聲,道:
「好厲害的暗樁三十六路!」
「落地生根」馬竟終忽然跳出來,打量了一下地面,冷冷地道:
「這遁土法瞞不過我!」
說著一拳往地上打了下去,「蓬」地一聲,泥上竟是松的,馬竟終一拳打入沙中,這時便聽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
這呼聲半途切斷,就像雞啼的時候突然被切斷了脖子。
馬竟終這一拳,正打在臥伏在土中的屠滾之背脊上,擊散了他的功力,打碎了他的腰骨,把他一拳擊殺於土中。
他彷彿自己找好了埋葬的地方。
馬竟終皺著眉頭,緩緩抽出了手,穩穩地大步踏了回去,站到原先的地方。
奇怪的是柳千變等始終沒有出手救助屠滾,這點也是讓屠滾至死都不明白。
唐朋目光閃動,笑道:
「這位朋友馬步好紮實。」
蕭秋水替馬竟終答道:
「他外號就叫『落地生根』!」
唐朋嘿、嘿笑道:
「原來是馬兄,」又恍然道:「難怪一眼就尋出屠人魔的「根』了。」笑笑又道:
「幸好他在馬兄眼下無處遁形,否則給他逃了,嘿嘿,」唐朋說這話時竟是對著柳千變等面前說的:
「那麼對大家都不好,很不好了。」
柳千變的臉色彷彿有些不自然,卻強作平淡地道:
「你們殺了屠滾,只有更死得快一些而已。」
唐朋笑道。
「你要為他報仇?」
柳千變沒有作聲,唐朋又道:
「今晚之事,你不說,大家也不會說的。」
柳千變側首看了看,忽然低聲道:
「他們呢?」
唐朋嘿、嘿笑道:
「這點你倒不必擔心,獅公虎婆,你們的孩子還在唐家,一切安好,不用費心,只要有我唐朋存在的一天,您兩老的獨生子都會活得比什麼人的孩子都快活。」
說著又轉向「長天五劍」道:
「想當日五位也曾為私仇殺了柳五總管表弟柳飛奇,雖說當時諸位不知他就是柳五總管的親屬,可是此事若給總管大人知道,恐怕比死還難過;」唐朋舒了舒身子,又道:
「今日我殺了屠滾,在柳五先生看來,恐怕還不會比五位誤殺柳飛奇來得嚴重,嘿嘿嘿,」唐朋又悠然道:
「所以,五位跟小弟一樣,都想好好地活下去……」
「長天五劍」中最高的一人忽道:
「想好好地活下去,」
次高的一人接道:
「就得閉上嘴,」
矮一點的人即道:
「這點我們自會曉得。」
更矮的人跟著道:
「唐兄也必然曉得,」
最矮的人總結道:
「所以我們大家都不會說。」
唐朋撫掌笑道:
「五位果然是明白人,那麼由你們統領的弟兄們更不會亂說,」說著又轉過身來,面向柳千變,笑道:
「現在你可放心了?」
柳千變歎了一口氣,頹然道:
「我能說不放心麼?」
唐朋端詳著他,道:
「哦?」
柳千變慍然道:
「敢說不放心的人,如余哭余,現在已變成了刺蝟;像屠滾,己變成了泥人。」
唐朋目光轉動,忽道:
「不過柳公子不說不放心,倒不是為了他們的死,而是柳公子曾受命於李幫主,調查長江水路上朱大天王的人是不是朱順水朱老太爺的,柳公子惜身如命,要探出真相,自是不容易,只好偽造證據報上去,說朱大天王果是朱順水,可是……」唐朋笑了笑,又道:
「兄弟我則有柳公子沒親身去調查的證據……」
柳千變臉色大變,忽道:
「幫中刑罰,你是知道的!」
唐朋也正色道:
「生不如死。」
柳千變額頂彷彿已有汗淌下,急道:
「好,此事我不管,你……也請你不要管我的事。」
唐朋立即斬釘截鐵地道:
「這個當然。」
柳千變不安地看看獅公虎婆、長天五劍等道:「那麼我們都不能亂說了?」
唐朋眨眨眼睛,笑道:
「我們大家都是有秘密的人了,只要一件秘密被掀露,所有秘密都會被揭開,」唐朋又嘿、嘿笑了幾聲:
「我們大家當然都不願意自己的秘密給人揭破。」
一場即將掀起的大廝殺,而今竟已和平安詳,獅公虎婆不想動手,長天五劍亦不願意先動手,柳千變更不願意動手。
他們已有了共同的秘密。
古嚴關在夜色中看來,又恢復了雄偉,沉穆,壯闊的氣態。
這一場喋血干戈,卻給唐朋幾句話平息了下來。
唐朋依然談笑風生,一陣月明清風吹過:也不知怎的,蕭秋水心頭忽然生起了一種寒意。
這長袖善舞的唐朋,無疑已控制了大局,唐家堡究竟還有多少人,已潛入權力幫?除了權力幫,唐家還有沒有人潛入別門別派?究竟號令天下的權力幫唯我獨尊,還是潛力暗伏實力不明的唐門勢力無匹?
蕭秋水忽然對應對自如的唐朋心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不過他又舒了一口氣:
幸虧他所遇見的唐門弟子,為人、修養、行事都很不錯。
雖然他也知道他所遇到的,只不過是唐家年輕一代的高手。
他們走了。像來時一般,走得全無聲息。
他們彷彿根本不存在這裡,所以現在忽然間不見了他們也像是理所當然的事。
月明星稀,唐朋拍了拍手說:
「結了。」
唐方瞇著眼笑道:
「就知道是你這個調皮鬼,阿猛呢?」——
唐朋的年紀本就比唐方小,唐朋雖交遊滿天下,但唐家的規矩依然不可犯,唐朋在輩份上還是要叫一聲「方姐」。
只聽唐朋笑道:
「猛哥麼?他到浣花分局去了。」
唐方又問:
「唐剛大兄呢?他有沒有出來?」
唐朋答道:
「他沒出來,老太太命他和阿宋到朱大天王那兒去刺探。」——
「老太太」就是「唐老太太」,唐老太太據說是唐門一脈,現存最神秘也最有權威的女人——
「阿宋」就是唐宋。此人在唐家中,武功、出手、形跡都令人高深莫測,無從捉摸——
蕭秋水忽然省起:昔日浣花蕭家一役中,唐大曾經肯定孔揚秦就是「三絕劍魔」,而這消息是唐朋說的,唐大當時非常肯定,這消息一定正確。
蕭秋水現在才知道原因:——
因為唐朋就是「漢四海」,漢四海已潛入權力幫之中。
唐方溫柔一笑道:
「我介紹你認識,他們是——」
唐朋笑著截道:
「不必了,我早聽屈寒山等說過了,」唐朋故作神秘地道:
「你知道,來自敵人的介紹可能更傳神。更加繪影圖聲,龍現虎活。」唐朋嘿嘿一笑又道:
「現在你們已是大大有名,格殺傅天義、孔揚秦、沙千燈、閻鬼鬼等的事已不脛而走,權力幫已把你們當作頭號敵人來辦,關於跟權力幫對立者都以深切期望寄予你們。」唐朋笑笑又道:
「我在權力幫中,所以我知道這些。你們能驚動八大天王中的屈寒山,可見武林人士亦為之側目;而今又殺死余哭余、屠滾,只怕武林中更傳得漫天風雨,連柳五總管柳隨風,說不定也要為你們費心費力。」
這幾句話說得無疑比奉承更有力,鐵星月忍不住一拳捶在大腿上,邱南顧眼睛也發了亮,連平時沉著穩實的馬竟終,也忍不禁喃喃道:
「好,終於能把權力幫搞個天翻地覆,也不枉此生了。」
歐陽珊一悄悄伸出手來,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馬竟終卻發覺她手掌發冷,轉過頭去,只見她額上有滾圓的汗珠,敢情是因為剛才緊張,所以動了胎氣。
蕭秋水卻仍沒什麼兩樣,笑道:
「余哭余和屠滾,卻是唐兄弟殺的。」
唐朋笑道:
「不要叫我唐兄弟,我們唐門有個親屬,也叫唐兄弟的。蕭老大叫我阿朋就好;」唐朋接著又道:
「余哭余、屠滾一定要是你們所殺的;」唐朋目光閃動,「要是我殺的,在權力幫就呆不下去了,」唐朋嘿、嘿一笑又道:
「你們可以直說余哭余是方姐殺的,他死於暗器;屠滾是馬兄殺的,他確是歿於馬兄拳下。所以這件事,定全與小弟無關。」
馬竟終點點頭道:
「我明白了。」
蕭秋水心中一寒;另一方面又很是佩服:唐朋年紀小小,但武功之高,遠在他們之上;而城府之深,又遠超他的年齡。
唐朋一雙靜定的眼神卻凝向他:
「不知蕭大哥認為如何?」
蕭秋水正欲回答,忽聽一人拍掌笑道:
「他一定並無異議。能殺『九天十地,十九人魔』是飲譽江湖的事,你們真該為唐朋鼓掌才是。」
月明星稀,清風蕩漾,又一陣輕輕的拍掌聲傳來。
唐朋的臉色卻突然繃緊。
這時只見黑夜中,明月下,一個人自古嚴關倒退了出來。
此人一身白衣,腳步踉蹌,雙手似捂著前胸,唐朋皺眉道:
「柳千變……」
柳千變忽然回過身來,張大了口,睜大了眼,月色下,臉色一片透明的白,胸前,一個洞。
一個劍孔。幾乎對穿而過的傷。
柳千變臉色越來越白,幾近透明;衣衫上的血紅卻越來越紅,血染越來越擴張。他的瞳孔已散亂,張大了口,好不容易才迫出了一個字:「我……」狂吼一聲,倒地而歿。
蕭秋水倒抽了一口涼氣。
月色下,那班如潮水退去的人,又忽然如潮水升起,回到了寂寞的沙灘一般地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獅公虎婆、長天五劍,還是冷漠無情的樣子,只不過眼裡卻多了一種神色:恐懼之色!
然後一個人繼續拍掌,走了近來。
這人三絡長鬚,飄飄不己,月下如此清瘦,就像畫像中的人物。
這一次卻連唐朋都變了臉色:這人不是誰,卻正是威震陽朔屈寒山!
劍王屈寒山!
他背後跟著三個人:一個是彭九,一個是杜絕,還有一個人,是個穿大紅袈裟的和尚!
屈寒山笑了:
「你是不是在奇怪他們怎麼一下子都變了節?」
「其實這也是正常的。我先殺了一個頑劣的,其他幾個,只好聽我的了。」
「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麼不殺其他的人呢?」
唐朋搖搖頭,道:
「不奇怪。他們有把柄捏在你手裡,豈不是更好!」
屈寒山大笑道:
「不單好,而且妙!你是聰明人,柳五總管果然沒看錯你!」
唐朋臉色發白:
「柳隨風知道?」
屈寒山笑得三絡須飄忽不已:
「柳五總管還有不知道的事麼?」
唐朋笑得有點發苦:
「看來我的戲是白演了。」
屈寒山笑道:
「倒不是白演,而是演到此為止。」——
若人生如戲,那屈寒山的意思是說,唐朋的戲台要落幕了。
唐朋苦笑道:
「屈劍王的劍法,我是佩服的。『獅公』、『虎婆,的『獅虎合擊大法』,更是非同凡響:「長天五劍」的『排雲五劍陣』,亦是大大有名;還有杜絕的快刀,彭九的枴杖,魔僧的『大開碑手』與『神秘血影掌』
屈寒山微笑道:
「所以你連一絲機會都沒有。」
唐朋卻指指唐方等道:
「既然我連一絲機會都沒有,好不好讓我有個空隙把後事向我的朋友們交代?」
屈寒山依然笑道:
「不行!」
唐明奇道:
「為什麼?」
屁寒山哂笑道:
「你足智多謀,在我面前,卻玩不出花樣……」目中精光一閃,又道:
「何況……何況你們都得死,不但連一絲活命機會都沒有,連一個活命的可能也沒有!」
唐朋居然還能嘿嘿笑了兩聲,道:
「真的那麼狠?那麼絕?」
屈寒山微笑道:
「就算我不狠、不絕,也有人決不放過你們!」
他一說完了這句話,身後的紅衣番僧忽然發出了一聲低沉、野獸般的怒吼:
「誰是蕭秋水?!」
蕭秋水一怔,只見這番僧滿頭滿頰刺青發腳鬚根,目若銅鈴,唇紅如血,卻並不認識,當下答:
「我就是!」
番僧吼道:
「你殺了英劍波!」
蕭秋水奇道:
「我不認識這個人!」
番僧怒道:
「你殺了我徒兒不敢認?!」
蕭秋水猛然醒悟,昔日在「劍氣長江」一役中,「謫仙樓」上被傅天義之手下「兇手」
暗算,僥倖不死,在酒樓上大打出手,「兇手」曾用「少林虎爪」力戰蕭秋水,旋被蕭秋水啟悟自顧君山的「虎爪功」擊敗,當時左丘超然和鄧玉函觀戰,曾經判斷此青年「兇手」就是少林叛逆「佛門魔僧」血影大師的傳人!
而今這番憎顯然就是「九天十地,十九人魔」中的天魔血影大師!
蕭秋水恍然道:
「哦,原來他就是英劍波!」
血影大師一張血衣,叱道:
「既殺我徒,償還命來!」
屈寒山卻用手作攔狀道:
「大師不必急,他們遲早都逃不出我們掌心。」
血影大師似對屈劍王十分信服,居然退後默立一邊。
唐朋摸摸鼻子笑道:
「你們是如何發現我來臥底的?」
屈寒山笑道:
「出手。你的演戲天才不錯,連柳總管都沒有發現,但你的出手跟唐門實在太相近了,加上前幾天成都蕭家,唐方曾對孔揚秦一語道出唐家要與權力幫為敵,柳五總管就要我特別盯住你了……」
唐朋苦笑道:
「那是最近的事了?」
屈寒山微笑道:
「幸未太遲。」
唐方忍不住赫然插嘴道:
「朋弟,都是我不好,一時失言,害你……」
唐明大笑道:
「事已至此,何須多言。」
屈寒山也笑道:
「這才對了,引頸就刎,可免受苦……」
唐朋笑容一斂,鐵青著臉道:
「誰說我們引頸就宰,坐以待斃了?」
屈寒山也笑意全失,冷如寒冰道:
「你真的要我出手?」
唐朋忽然又嘿地一笑:
「也許我還是少數可以向你出手的人!」他這句話一說完,七子鋼鏢就打了出去!
不單打出七子鋼鏢,而且連打三套:三套二十一柄飛鏢!
明明沒有劍,忽然多了七支劍!
每一支劍閃動七次,也就是刺出七劍!
七子鋼鏢二十一支,全給激飛出去!
屈寒山好像就算準鋼鏢會向他哪一個部位打來似的,每一出劍,就挑飛了鋼鏢。
然後屈寒山的劍一收而沒。
屈寒山身上又變成沒有一柄劍。
連一柄劍也沒有。
但是唐朋立即就發出他的「雨霧」。
唐朋的雨霧真如下了一場雨:血雨!
血雨紛飛,一下子佈滿了天,唐朋回首猛喝道:
「走!」
突然劍光一閃,突雨霧而出,一劍刺入唐朋胸膛!
唐朋猛飛起,胸前衣衫己染紅了一大片。
然後權力幫的人引起一陣騷動:有的被「雨霧」打中,有的迴避「雨霧」而亂了秩序,但沒有驚呼,也沒有慌亂,因他們都是權力幫的好手。
但無疑這也是逃走的最好時機!
唐方剛剛掠起,想助唐朋一臂之力,刀魔杜絕已化成一片刀光襲來!
蕭秋水也想過去幫忙:唐朋看來傷得不輕。忽然紅影一閃,接著一聲怒吼,魔僧血影已向他瘋狂出手。
左丘超然剛躍起,就發現他落入一片寧靜的劍海。這片寧靜但周密無縫的劍海乃來自五柄劍的交替組織,幾乎續密得連一隻蚊子都飛不出去,那是「長天五劍」的劍陣。
這劍陣叫善使擒拿手的左丘超然無從下手。
馬竟終和歐陽珊一所遇上的是「獅公虎婆」這兩人一面發出尖嘯與虎吼,一面凌厲出擊,饒是馬竟終如此沉定的人,也不禁擾亂了心神。
何況他身邊還有個懷孕的愛妻歐陽珊一。
鐵星月和邱南顧揮拳衝了出去,就落入了人海中。
各式各樣的兵器,各門各派的打法,但特性都是相同,又狠又辣!
鐵星月揮拳痛毆,有入捂臉哀退,但立即又有人補上這個缺口;邱南顧打出一條血路,但立時又發現這條血路沒有路。
然後鐵星月和邱南顧二人也染上了血,越染越多,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
古嚴關在黑夜中、月色下靜如巨龍的聳峙,彷彿冷毒地觀看這一場廝殺的結果。
漓江水在遠方流。
湘江水在遠方流。
流轉。月照黑空,江水如鱗。
江水、江水,幾時才能洗盡人類的惡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