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要支持下去。
──因為她支持不下去,便會落在這些人手裡,落在這些人手裡,那就是比死還可怕,而且可怕多了。
所以她絕對不能落在這些人手裡。
她只有勝。
只准勝。
──只有取得勝利,她才可以救人、自救。
龍舌蘭你一定要支持下去。
──因為你若不能支持下去,便呼救無門,一個人落在那些人的手裡,而且還是個美麗的女名捕,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所以你一定不能落在那些人的手中。
你只有贏。
只可贏。
──只有打殺敵人,你才可能自救、救人!
沒有機會。
完全沒有機會。
龍舌蘭完全沒有機會取勝。
也沒有機會贏。
因為再打下去,仍然是沒有聲響,兩人在狹隘、黑暗。而且一地死傷的房間裡交手,竟沒有碰觸到任何一事、一物、一家俱。
兩人都只想擊倒對方,但都不欲聲張。
可是再打下去,龍舌蘭已有點沉不住氣了。
──她如果連眼前這老人都不能取勝,又如何去對付外面那一大幫人。
她雖沉不住氣,但也沒有辦法。
因為詹奏文已如蛆附身的纏住了她。
這時候詹蜘蛛似乎也有點沉不住氣了。
他一旦沉不住氣,就做了一件事:
他出手。
他本來就一直向龍舌蘭出手,而今,他只不過是多出了一隻手。
但他這隻手一出,龍舌蘭就盡落下風了,頻遇奇險了。
詹奏文居然還一面打一面迭出奇招,一面還在說話:
「這二十五年來,我跟女娃交手,也從沒出過兩隻手,你是第一個──待會兒,我一定前前後後回你個透明窟窿一定准不叫你有一個穴孔沒填滿塞飽。」
龍舌蘭一聽他說話,心就往下沉。
她的心都冷了。
──原因不是為了說話的內容,而是為了說話本身。
詹奏文此時此境還能從容說話,也就是說,他不但仍有餘裕,而且根本還未盡全力──像龍舌蘭自己,現在不但說不了話,還壓根兒分不了心、分不了神了。
然而她的武功,必須要分心、分神才能淋漓發揮出潛力的。
這樣打下去,必敗無疑。
──雖然明知是敗,可是龍舌蘭斷料不到會這樣快。
因為她現在才發現,原來詹奏文的左手指甲裡居然能「吐射」出五縷白絲──就像蛛絲一樣。
難怪那張桌子會整個給他「吸」過去了,而在他第一擊時,打空的地方,全發出「奪奪」、「嘯嘯」暗器破空般的聲響。
她現在發現了,是因為詹奏文已用這種「游絲」來對付她了。
在黑暗中,這種透明、膠黏而銳利的絲線,的確防不勝防。
更難防的是:
她左腰肋的麻癢,是愈來愈甚了,甚至已使她左半邊身子麻透了。
她這才知道:就在詹蜘蛛對她發出第一擊的時候,她已經傷了,沾上了毒。
──這隻大蜘蛛、老淫蟲,竟是有毒的!
而且是劇毒!
這毒已發作。
龍舌蘭頭腦已一陣陣發麻,胸口也一陣陣發悶。
詹奏文獰笑了起來,一面加快和加重他的出手,一面向龍舌蘭調笑:
「你知道這些婦人拿來作什麼的?她們是來供我淫辱的!你知道她們是怎麼死的?她們是抵受不了我的話兒──我的傢伙可比鐵杵、利劍更厲害,你看,它現在可起來了,還對你點頭,向你漲紅了臉,還對你笑呢!」
他真的一面狎玩著他的陽具,而且,也忒真的獰猙可怖、粗大唬人,龍舌蘭當然不想看,可是不欲看到卻也不易,看了兩眼,又噁心又心驚,拚命別過頭去不要看時,卻又吃了詹奏文一招。
詹奏文故意用這種方法擾亂她的心神,而他自己卻絕不因說話而分心。
這些猥瑣動作和狎戲話語,無疑使龍舌蘭的處境更雪上加霜。
她是咬牙苦撐。
詹奏文卻更加洋洋得意,「你可知道這些婦人都是些什麼人?她們都是我軍的俘虜,她們有的是『虎盟』的,有的是『風雲鏢局』的,有的是『感情用事幫』的,有的甚至是我軍裡的叛徒──她們竟然敢反對我,現在就只好任我享用了……」
他的話說的愈多,出手就愈快,下手也愈重,「我練的『蜘蛛神功』,正要採陰補陽,大有神益。我最愛煞你這種嫩口處子、黃毛丫頭!說來你也真夠運氣,可謂好色知途,哪兒不去,哪裡不躲,竟躲到我這處來了──你倒真是自動送上門來的美人兒。」
龍舌蘭冷哼一聲,兩處傷口,一齊麻癢,她自知不敵已開始想到:
要不要自盡呢?
──落在這種人的手上,還不如死了好了!
詹奏文目光閃動,居然「殊」了一聲,柔聲問龍舌蘭:
「你可知道為啥我跟你一樣,一直都輕手輕腳輕輕地跟你這小親親交手的原因嗎?」
龍舌蘭當然不知道。
她也不明白。
──她不想張揚,以免以寡敵眾,理所當然。
他呢?
第六回愛上顏色的信徒
「我是為了你好。」他馬上就告訴她:「那是因為我有一個很凶的老婆。」
他搶攻。
「我老婆很凶,我要做什麼事,都得問過她。包括我要強姦女人,也得問過她,而且由她安排送女人給我享受。」
她已左支右絀。
「雖然她一向不敢阻攔我要玩女人,但她卻會藉故為我安全著想,而替我千挑萬選──你看,這些女人雖然也是女人,卻不夠意思,不夠刺激,肏那麼幾下就沒聲沒氣了。我想自己出去外面活動,但又因練這『吠月神功』真氣逆走,沒辦法不一時窩在這裡。」
他居然把「心事」都告訴龍舌蘭。
龍舌蘭卻是越聽越心寒。
──要不是他已有「絕對的把握」制勝,他又何必把這些「要害」:包括修練什麼秘密武功,都告訴自己?!
「你不同。你不一樣。你是自己送上門來的。我想要你,但她一旦發現你那麼美麗,一定不同意,寧可殺了你,也不許你留在我身邊,供我淫辱。」
他猱身進擊。
像一頭狼。
也像一隻狗。
他的攻勢很奇怪,有時候專攻腳踝,有時猛刺喉頭,甚至,有的時候,他真的像一隻獒犬一樣用他那剩下的兩顆尖齒和濕嘴巴啃人,有時卻似一頭狼一般伸出又長又腥又臭的舌頭舐人。
他竟連牙齒和舌頭,都能成為利害的武器。
這使得龍舌蘭很難應付。
她不想給這種人碰著、觸上。
她怕了他。
可是,高手交手,一旦一方「怕」了另一方,信心大失,出手諸多顧忌,哪裡還有制勝的機會?
沒有。
龍舌蘭知道自己已沒有了希望。
──這看來老掉牙的恐怖老人,看似顢頇、腐朽,可是卻比狐狸還狡猾,比狼還狠、比豹子還剽悍、比鬼魅還詭怪、比鼬鼠還臭。
「所以,我雞手靜腳,為的是不讓我那當家的老婆發現你來了,我才能盡情的玩你。我們就像偷情一樣,而你就是我的情婦。你看,這偷偷摸摸有多刺激呀──我是個好色之徒,我喜歡顏色,我是美色的信徒,你是絕色,而又來得正好,今晚我淫慾大興,正好讓我──」
話未說完,「蓬」的一聲,龍舌蘭已做了一件事:
她抄起一張桌子還是什麼的傢俱,把它扔了出去,它穿破了茅屋,呼地飛到外面去,發出了極大的聲響。
同一時間,她已搖搖欲墜。
這樣的好時機,詹奏文怎會放過?
他馬上出手,點倒了她。
他點了她一個要穴,她立即全身軟麻無力。
詹奏文馬上扶住了她,雙眼發亮,好像要自眼眶裡突飛出來,先行把她強暴一番、凌辱一場。
他抱住她的時候,也同時像是臭氣、腥味、霉氣、死味一齊擁住了她,龍舌蘭在這一刻裡,倒巴不得死了算了。
但她還是死遲了一步。
她自知已撐不下去,毒力發作,加上這老人所漫發出來的臭氣腥味,也是一種下五門的毒,她已支持不下去,她惟一的希望和僥倖,就是寧可驚動外人進來,把她處死,也總好過無人知悉的落在這卑鄙無恥下流賤格的老人手裡,任他淫辱押弄,所以,她扔出了一物,就是祈望驚動外面。
然後她再想求死。
可是她動作已遲緩。
詹奏文無疑也早已看出了她的意圖,所以他故意用那些話來亂她的心。
他要粉碎她的鬥志。
他寧讓龍舌蘭有機會抄起房中的事物扔出去,雖然這樣做會真的驚動了大家,但無論驚動誰,他自信還是能罩得住。
他就趁龍舌蘭鬥志崩潰,要扔東西出外求救的一剎間,制住了她的穴道。
他可不讓她有機會自盡。
他也不讓她暈迷。
因為昏迷了就像死魚一樣,玩了也沒意思。
他要她清醒。
因為清醒才刺激好玩。
得到了這個女子,他好高興。
龍舌蘭落在他手裡,她深悔自己不該貿然出手,也不該一個人闖入這裡,她看到他的眼神,聞到他的氣味,身體也感覺到他的手在狎弄,更可怕的是他污穢的部位有十分明顯而且比先前所見的更可怕的變化,她簡直羞憤欲死。
欲死,可是死不成。
求死不得。
但她還有一線希望。
──像她那樣的一個女子,出來行走江湖,自然知道最可能但也最怕遇上的是遭人凌辱這回事,她也想到過,她的朋友家人當然也擔心過,但她自恃藝高人膽大,以為可以避免,而且萬一真技不如人時,不如一死了之,打不過對方自殺總可以吧……殊不知真正遇上這種事時,不是求死得死、要死便死那麼輕鬆如意的。
可是她還有一個機會。
因為她知道了一些秘密。
這些秘密很重要,而且跟這個淫穢老人有很密切的關係。
她本來也恨死了這個老人──她巴不得他死,但她現在卻沒有辦法不「出賣」這些「秘密」來先保住自己,儘管這「秘密」說出來也許就可以使這該死的髒老頭倖免於難。
她的穴道被封,身體發軟。
然而她還是能發聲,能說話的。
所以她說:「你別……別動手……我有件重大的……秘密……要告訴你──」
她之所以把一句話說得如此斷斷續續,那是因為那穢老頭的手,還有他那部位,正在她身上活動著。
每一下活動,都使她動魄、驚心、羞煞、欲死。
而且那猥老頭好像不在意。
他根本不聽,而且那淫穢動作持續下去,並且愈來愈要命、愈要害。
龍舌蘭已幾近魂飛魄散。
「你別這樣……我真的……真的有……重大……機密……有關你生死──」
老頭笑了。
他一面笑,一面動。
該死的動。
──每一個動作都該死。
「每個我要干的女人總會這樣求饒。」他哈哈笑著說,口氣像死了五天的人,又突然復活過來說第一番話,而且唾沫都吐在她的臉上。
「你覺得我該停下來聽你說話嗎?」
稿於一九九六年一月九日:我返港與白首長別,別淒淒、離惜惜、諸般不捨依依/十二日:靈與我相戀後首返鄉,此起釀大錯、致大憾、成大恨。
校於一九九六年初至八月:十三戰於濠江(因白在感情上予我之衝擊)而敗輸二十四萬餘港元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