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雲 正文 第二十六回 求藥受辱 二老拚命
    這種「叩掌」之力,要是真個擊在秦狸背上,也是不得了。

    墨狐子秦狸一生見過大敵無數,豈能不知這一招的毒辣?當時只好把推出的掌勢,向內一收,人卻以「蜻蜓點水」的功夫,騰出了丈餘!

    蘇元九這種玉石俱焚的手法,總算救了自己一命,可是老道這種身手,已把他著實給鎮住了。

    他翻了一下眸子又道:「朋友……」

    可是老道這時心急如焚,惟恐驚擾了別人,自己那時只怕一無所獲了。

    所以想到此,恨不得馬上作一個了斷,偏偏這蘇元九惹厭不已。

    當時不等他說完,早又騰身向前,向下一矮身,用「金劈掌」向辦一送,只聽「哧!」

    的一股疾風,猛朝蘇元九當胸劈來!

    蘇元九聞聲,嚇得臉色蒼白。

    他知道這種掌力的厲害,江湖上會這種「金劈掌」的真還沒有幾人,想不到這道人,竟是其中之一,一時驚慌失措!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好挺出自己生平最厲害的掌力.「混元劈空掌」,和對方一擠了。

    他明知自己這種掌力,要想敵過道人的金劈掌,那是萬難的。

    可是,如不施出這種掌力,自己眼前只怕是死命一條了!當時權衡輕重之下,也只有咬牙一擠了。

    這兩種掌力甫一交接,立刻分出了高下,且沒有什麼聲音,那蘇元九卻是一連後退了八九步,一跤坐在了地下。

    他面色鐵青,全身顫抖道:「道人……你報上萬兒來!」

    墨狐子冷笑了一聲道:「蘇元九,貧道與你無冤仇,只是你要與貧道為敵,說不得只有得罪了。貧道姓秦名狸,老朋友有個耳聞吧!」

    蘇元九哦了一聲,抖顫說道:「墨狐子……」

    秦狸已似一陣風也似地飄到了他身前,手駢二指一戳,已點中了蘇元九「志堂穴」,頓時昏迷了過去,老道皺了皺眉,把他挾起置於一暗處,因指力用得極淺,預料一個時辰後,定可轉醒,倒不必發愁因此致命。

    墨狐子迅速地料理了蘇元九,惟恐他那位拜弟再來惹厭,當時一弓身形已用「平穿秋月」的身法,「颼!」一聲躥上了樓台。

    他這時把丹田之氣吸起,足下盡量地放輕著,因為他知道室內五老,可是無一弱者,只要出來一個,已是自己大大的勁敵。

    想到此,哪裡尚能輕率從事?

    上得樓後,鼻中已嗅到一種不知名的香味,隱隱由樓內飄出。

    他吸了兩下,已辨出是一種丹藥的異香,心知那「冷玉膏」已成,定是無疑!

    想著潛身而入,進入第一層門,只見內分兩門,二門都是緊緊閉著。

    可是二室卻一暗一明,一問有燈光,一問卻是黑沉沉的。

    他悄悄地先到了那間有光的門側邊,耳聽了聽,內中傳出「呼!呼!」之聲,不絕於耳。

    老道心裡有數,看了左右一下,這門上雖有窗子,可是他卻不能動,因為五老近在咫尺,只要弄出一點聲音,那簡直是糟透了底。

    想著繞到了側窗,墨狐子這可真是藝高膽大了,只見他向上一長身,已把雙掌抓住了窗台,引臂弓肪,已看清了室內一切。

    只見室中青煙繚繞,如不仔細看,還真是看它不清,他眨了眨眼,才算看出了一切。

    原來室中是梅花形,分列五個大蒲團,當中是一個白銅三足鼎。

    那濛濛青煙,正是由這鼎中冒出,而且不斷地發出呼呼之聲。

    鼎的四周分坐著,次序是木蘇、水夢寒、星潭、哈古弦,還有一個禿頂的老人,老道看了半天才吃了一驚,心想:「這三個老兒真有辦法,居然把五指山的無名老人給請出來了,久仰這老兒曾發誓不入江湖的,怎麼會來參加他們合煉起藥來了?」

    可是現在也不是他想這些的時候,只見五老各出一掌,撫在那銅鼎上,不時地抖動一下。

    而五人的頭上,全都冒著蒸蒸如霧的熱氣,墨狐子一看就知是五人各以本身「三昧真火」,由掌心貫入銅鼎內,取熱之故。

    看情形,這一爐也煉得差不多了,暗算一下時日,應該已不止煉好了三爐了,那麼,這些煉好的藥,又都放在什麼地方了呢?

    想著正想松下手來,到別室去找找,不想目光一偏,卻見鼎邊有一玉幾,几上放著三個開口玉筒,每筒內都插著幾支玉管。

    老道一看見這個,頓時心中熱念全消,只覺一盆冷水澆到了底。

    手一鬆,人也飄了下來。

    他疾疾坐下,想道:「媽的,原來藥就放在旁邊,這又如何去偷呢?」

    想著心中可是大大地為難了,其他三人都好說話,只是木蘇與哈古弦二人,當初他們是多麼懇切地苦口哀求自己,被自己一口拒絕,非但如此,自己更是說了絕話,曾謂至死也不會向他們要藥,此番自己又有何說詞呢?

    他想了足足有一盞茶工夫,才跺了一下腳,心中思忖道:「為了小鬼頭的命,說不得只好厚一次臉皮了!我就捨一次臉,看看他們如何?」想著,仗膽走到了五老門前,又等了一會兒,這才伸手在門上輕輕叩了三下。

    室中立刻傳出一聲冷冷的聲音道:「是誰?」

    墨狐子方要報上名,那門卻開了一扇,走出一個瘦長的老人,正是冤家路窄,這老人正是木蘇,墨狐子秦狸不由怔了一下!

    木蘇更是驚異地冷笑了一聲道;「啊!想不到啊!想不到!」

    秦狸紅著臉道:「木兄,請外面來一下,貧道有幾句話……說……」

    木蘇臉色冰寒道:「道兄有話,就此請說,在下此時可忙得很呢!」

    他動了一下身子,諷刺道:「怎麼,道兄就如此直接進來了嗎?」

    秦狸雖恨得牙癢癢,可是此時也只有忍著,聞言尷尬地笑道:「貧道曉得各位在此煉丹,不敢驚擾,所以我就直接進來了!」

    他氣憤憤地在心中想著:「你當初到我巫山來,又何嘗通稟過一聲?真是豈有此理!」

    木蘇冷笑了一聲道:「貴客臨門,怎可怠慢,道兄請坐,小弟囑咐一下,立刻出來!」

    他說著手向外面椅子上一指,墨狐子秦狸雖是氣炸了肺,也只好裝著微笑坐了下來。

    木蘇遂回身入內,隱聞室內傳出陣陣笑聲,似乎是木蘇把老道來訪的消息,當眾宣佈了。

    墨狐子秦狸,這時心情簡直是不可想像,他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兒楞!

    有幾次都想站起來就走,可是一想到白如雲,他「走」的勇氣立刻喪失了。

    又過了一會兒,門開處,木蘇和水夢寒二人相繼踱出!

    水夢寒遠遠一抱拳道:「墨狐子大駕來此,未曾遠迎,請恕罪!」

    秦狸苦笑著道:「二兄不要取笑了,貧道此來,實有事奉商,尚請二兄玉成才好!」

    木蘇一摸頭,裝作大吃一驚的樣子道:「哎呀呀!大名鼎鼎的墨狐子,還會有什麼事來此求我們呢?嘻!」

    水夢寒也嘻嘻一笑,說道:「這可不敢當……道長有話請說吧,我兄弟是洗耳恭聽!」

    墨狐子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道:「二位不必如此對我墨狐子,只問一句行不行吧?要是不行,我墨狐子掉頭就走,生死由命了!」

    木蘇嘻嘻一笑道:「老道!你還沒說要求什麼呢,我兄弟又怎好答覆呢1」

    秦狸紅著臉,咳了一聲道:「以前貧道確實過於孤傲,以至於……」

    方道至此,木蘇已哈哈笑道:「別提那一樁事了,沒有你墨狐子秦狸,我們藥如今還不是照煉麼?你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不要拐彎抹角了!」

    秦狸低著頭恨得直咬牙,聞言哼了一聲道:「好!如此貧道請討三支冷玉膏,不知二兄可肯賞臉麼?」

    他這話一說出來,木蘇、水夢寒立刻對視了一眼,滿臉鄙夷之容。

    水夢寒哈哈一笑,道:「這真是笑話了,你墨狐子天下第一怪傑,還會用得著這種東西?……哈……」

    「不是我用……」

    說著又歎了一聲道:「二兄請……」

    實在是他一輩子,就沒向別人如此低頭過,因是羞辱得他全身顫抖不已。

    木蘇早已把他恨之入骨,心存報復已久,此時哪裡肯放過機會。

    當時冷笑道:「道長你要多少?」

    秦狸以為有望,不由汗額道:「三支足矣!感恩不盡。」

    木蘇哈哈地一笑道:「如果閣下不健忘,可曾記得閣下說過就是病死,也絕對不會向弟等求藥麼?」

    他說著話,臉上帶出一副猙獰之色,墨孤子低著頭顫抖不已,半天才道:「你給不給?」

    木蘇又是一陣狂笑道:「好大的口氣,一要就是三支,這才是用丹不知煉丹苦,我兄弟守爐數月,才得為數不過十餘支,你居然一要就是三支,莫非是作夢!」

    墨狐子到此時,實在忍不住了,當時噙淚默默道:「徒兒你認命了吧!老道是無法救你了!」

    他想著不由仰起頭來,雙目中精光四射,哈哈一陣大笑道:「好!我墨狐子秦狸此番是自討無趣,打擾了!」

    說著向二人長揖了一下,轉身就走,木蘇倏地哈哈一笑,說道:「道兄,請返!」

    秦狸絕望之下,聞聲不由又回,實在他內心惦念著白如雲太甚,為了這個徒兒,他已忍下畢生從未受過的奇恥大辱!

    此時回過身來,但見他面色鐵青,木蘇含笑定上一步,說道:「道兄是真的要麼?」

    秦狸點點頭道:「墨狐子一生不打誑語,木兄何故多此一問?」

    木蘇臉色一寒,遂點頭笑道:「好!好!待小弟回室取來!」

    這時水夢寒在一邊見狀,不由大驚道:「老木!你要幹什麼?」

    木蘇回笑道:「秦道長求饒,怎可不給?」

    水夢寒立刻臉色一沉,可是猛然想到,木蘇一向的個性,就是對於朋友,也從無這麼慷慨過,更不要說是墨狐子了。

    所以想到這裡,只怔了一下,倒沒說什麼!

    木蘇遂笑了笑轉身而去,墨狐子秦狸心中不由也是一怔,暗付:「這老兒又鬧些什麼,我可不要中了他什麼計才是。」

    想著雙手前搭著,以防萬一!

    水夢寒這時卻嘻嘻一笑,道:「道長你的好徒弟,掌中一管鐵旗,威風實在比你當年猶有過之呢!」

    秦狸看了他一眼,偽笑了笑道:「承蒙謬讚!」

    水夢寒以手拈著領下長鬚,又微微一笑道:「小徒龍勻甫,多蒙貴徒旗下留情,得保殘生,我這做師父的,怎能不說一聲謝呢!」

    秦狸見他越說神態越是不善,這時心中一動,暗暗忖道:「我也是太天真了,我師徒二人,都已與他們結下了冤仇,我居然還妄想來此討藥,所救之人,又是他們惟恐不能掌死的白如雲,這又如何可能呢!」

    想著臉上頓時蒙上一層愁霧。

    他左右看了看,正自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只見側門開處,那木蘇竟自含笑而出,他手中拿著三支白光瑩瑩的玉管,正是秦狸渴求的「冷玉膏」!

    墨狐子不由雙目一亮,頓時心中一陣狂喜,由不住抱拳一供,笑道:「秦某愧受!」

    木蘇微微地一笑道:「小弟為了道兄,甘願自己這一份不要,這份人情也要盡到!」

    墨狐子秦狸倒想不出木蘇竟自真的如此大方了,想必是怕得罪了自己,反正既受了他的藥,自然談不上什麼仇恨了!

    想著不由忍辱笑道:「贈藥之情,永銘五內!貧道有生之日,定當厚報。」

    說著向前走了一步,木蘇也含笑著把藥遞過,秦狸正伸手來接的當兒,木蘇卻又把手收回去,墨狐子不由一怔了一下。

    他臉上帶著尷尬的笑容,收回了手,木蘇卻一笑道:「道兄可知道這藥的用法麼?」

    墨狐子不由微微一笑道:「哦……知道知道!」

    木蘇哈哈一笑,道:「道兄說來聽聽,這可是魯莽不得呢!須知量多量少,都足可置人於死命呢!」

    墨狐子秦狸心中一動,暗想這話也對,難得他居然如此關心。

    當時,他嘻嘻笑了一聲道:「先以金葉茶泡食鹽水中,一晝一夜取出,敷於傷者前後心十處大穴!」

    木蘇笑道:「哪十處大穴呢?」

    老道心說:「你想考我,如何能考得住?」當時笑道:「前為『膻中』、『中庭』、『鳩尾』、『巨闕、『分水』五處大穴!」

    木蘇一拱手道:「高明——後面呢?」

    秦狸一笑道:「後為『靈台』、『志堂』、『左腎門』、『右命門』再加『氣海』是也不是?哈哈!」

    木蘇心中一動忖道:「識此方者舉世無幾,想不到竟考他不住,看來借此羞辱他是不可能。」

    當時連連拱手道:「高明之至!」

    水夢寒也笑道:「了不起!了不起!道爺真高士也!」

    秦狸也不知道他二人是什麼意思,此時接下去道:「敷好後,待三個時辰,金葉茶必呈焦狀,是時取下,以此膏細細抹之,藥色必成朱紅,這時患者必有嘔吐,可讓其盡吐淤血塊!」

    他頓了頓又道:「淤血一盡,涼氣已去,是時可以此膏加敷『天、地二窗』,狀如前,可看病情輕重,至多三晝夜,傷者必痊癒矣!」

    他微微一笑又道:「如有錯處,尚請二兄有以教之!」

    木蘇又道了一聲高明,才寒著臉道:「由此看來,閣下是用以走火入魔之患者了……

    但不知患者為誰?」

    秦狸心中一驚,暗道:「好精明的傢伙,我只報出用法,他就猜知是患何傷了,唉!

    我太大意了!」

    可是對方既問,人家既肯贈藥,我若連實話都不說一句,也太對不起了!

    想著臉色微紅道:「木兄垂問,此人實是小徒!」

    此言一出,二老全是一驚,互相對看了一眼,臉上驚異不止,各自哦了一聲!

    秦狸見他們竟帶著笑容,心中雖不悅,可是受人贈藥之恩,自不便發作。

    說完了這句話,只是看著二人,木蘇嘻嘻一笑,遂點頭道:「原來是白少俠,可歎!

    可歎!」

    秦狸低歎了一聲道:「這孩子自練『兩相』以至如此!」

    此言一出,二老全是一驚,因為,「兩相神功」連他們三百老人,都從來不敢妄圖習練,而白如雲居然有此決心!

    更令他們吃驚的是——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因為「走火入魔」都是在成功之前的霎那,由於不慎才會產生的現象!

    而白如雲居然到了這地步,怎不令二老大吃一驚,萬一這種「兩相」白如雲練成了,只怕三百老人,也非其敵了!

    二老這麼一想,怎不暗暗驚心呢!

    所幸木蘇早有城府在心,心中雖驚,倒不十分現在面上,此時聞言,只點了點頭道:

    「如此你快拿去吧!」

    說著把玉管又遞了過來,墨狐子秦狸早已不耐,見遞過,口中說了聲:「多謝!多謝!」

    方要接過,不想那木蘇又收了回去,卻淡淡一笑道:「道兄真想要麼?」

    秦狸臉一紅道:「自然是真的!」

    木蘇呵呵一笑,卻把三支玉管揣入懷中,看了一邊的拜弟水夢寒一眼,笑道:「你真想要,我還真不給你。」

    秦狸立刻發指,大吼一聲:「木蘇你辱人太甚,道爺今天要叫你嘗厲害了!」

    木蘇這時身形一晃!已飄出數尺,哈哈一笑道:「你真是作夢呢!別說是你那個寶貝徒弟入了魔,就是你家祖宗入了魔,你想要一點,給我木蘇磕上三百個響頭,我也不給你。」

    他狂笑之聲,震屋欲塌,目視著秦狸那種目毗欲裂的神情,絲毫不在乎地又道:

    「虧你還有臉來此,這藥我就是燒了,也不會給你啊!哈!好不知趣的道人!」

    方言到此,秦狸已大吼了一聲:「木老兒納命來吧!」

    他身形往上一邁,已猛然撲到了木蘇身前,長臂一抖用「分雲爪」的功夫,猛然朝著木蘇兩肋抓去!

    他這一招真是厲害到了極點!

    可是這一式方遞出,突聞得身後水夢寒冷笑道:「哪來的野老道來此撒野,你給我出去吧!」

    墨狐子秦狸就覺得身後「志堂」穴上,一股冷風襲來,心知這老兒不是易與之輩。

    當時只好一下腰,用「平湖過漿」的身法,倏地把身子低邁了過去。

    就勢一騰身,已由窗中飄了出去,身形一落地,大吼一聲道:「兩個老兒出來,今夜老道要見見你們!」

    話尚未完,木蘇和水夢寒,早已雙雙飄了下來,二老身子幾乎是同時落下,月夜之下,飄飄欲仙!

    木蘇微微冷笑道:「秦狸,你不要怪我做事陰損,你只要想一想,那日我苦苫哀求你時的神情,又和你今日的感慨,有什麼分別呢!」

    他微微一笑又道:「我要是你,掉頭就走,還有什麼臉在此取鬧,你真是太不自量了!」

    墨狐子一張老臉,為他說得青一陣紅一陣,所幸是月夜之下看不真切,否則真是無地自容了。

    木蘇冷笑了一聲,又道:「今夜你要拚命,我木蘇倒也願意奉陪,只是恐怕四老不依。老道你是聰明人,你自信你能以一敵四麼?哈!好糊塗。」

    水夢寒這時長身,已坐在一截枯樹枝上,聞其拜兄言後,嘻嘻一笑道:「如果你願意,我們也可奉陪!」

    墨狐子秦狸這時只覺得三屍暴跳,七竅生煙,哪裡還顧得許多,悶吼了一聲:「我看你往哪裡跳?」

    他向前一墊步,竟用「前後虎掌」的功夫,連環擊出了兩掌,直向木蘇前胸兩處大穴上擊去,木蘇見老道這一拚命,心中也自吃驚!

    當時身子向後一仰,用鐵板橋的功夫,向後就倒,墨狐子秦狸倏地一收二腕,身形序然一矮,雙手「野馬分鬃」,照著木蘇兩肋就插!

    要論功夫,二人原本就差不了多少,只是一人拚命,萬夫難當,墨狐子這一館急擠命,無形中加了十成威力,木蘇自然相形見絀了!

    墨狐子秦狸所煉內功,名謂「三煞」,這種功夫,就連三百老人也無一能敵!

    此時秦狸這一招,竟自把「三煞」的內勁,提貫雙掌,向外一逼,木蘇直覺透體如焚。

    他猛然由地面上「鯉魚打挺」反躥而起,同時衣袖大揮,用「鐵排風」的袖力向外一掄,劃起了「嘿!」的一道尖風1

    二老這一動開手,簡直是異於俗流,只見滿院人影晃動,時上又下。

    往往二人只虛點一招,即速分開,看來直如孩提遊戲一般,實不知這才是奮力的拚殺!

    二人身形似流星奔月,呼呼的掌風之聲,掃起了滿天枝葉!

    這一場龍爭虎鬥,真是看得人好不驚心動魄,水夢寒自始至終,都坐在那截枯枝上,目視著二人這種廝鬥,面上頻頻作色!

    按規矩,他們三百老人,行事只出一人,另二人決不插手其間!

    可是他此時目睹著這場惡鬥,竟有好幾次忍不住要騰身而下。

    可是卻每一次,木蘇亦能化險為夷,這場廝殺,可真是近百年以來,武林中少有的情況,怎不令人看得心膽俱寒!

    老道此時可謂之是集「失望」、「憂傷」、「悲傷」、「仇惡」、「驚恐」於一身,動上手真恨不能將對方一掌斃之於掌下!

    偏偏木蘇這位百齡老人,一身武功已入化境,又豈能令墨狐子秦狸如此得手?

    兩位怪傑一湊上手,霎時就是百招以上,仍然看不出何方有敗的現象!

    這時丹室中三老,久候二人出去竟不返來,不由相繼外出,俱都在涼台上排開觀戰,見此情形亦都連聲驚歎不已!

    這時木蘇用「蚱蜢振翅」,用雲袖掃秦狸後胯;秦狸向前一搶步,卻以「雙貫掌」

    直打木蘇左心!

    招式一打出,各人倏地又收了回來!

    因為高手對招,並不一定非要動招式打出去,往往只要一比劃,就知對方是否可招架,所以不等打出,就可另換別一招了。

    可是如果一見對方不行,這種虛招也馬上就可化虛為實,一樣有極大威力,端的不可輕視!

    二老此時,全是心急如火,老道是不用說了,木蘇卻也因為圍觀多人,自己不能取勝,臉面無光,再者煉丹時間已到,多耗一時,等一會要多耗一分內元,其他四老亦如此想。

    所以如此,木蘇更是心急如火,偏偏老道功力深厚,有幾次都險些傷在他的掌下,如此一來,木蘇怎敢不提高警覺小心應戰?

    一旁觀戰的四人,全是心急如火,偏偏二人打了個沒完!

    那位無名老人來此已是不易,再要讓他多耗精力,自是不願!

    這時,只聽到他哈哈一笑道:「二位仁兄要打,等三月之後這爐藥煉成再打如何?

    此時卻是不可!」

    不想他這些話,卻等於白說,二人正打得難分難解,他不由白眉一剪,哼了一聲。

    這時木蘇卻是騰身而起,以「飛鷹搏免」的手法上擊墨狐子頂門「百匯穴」。

    墨狐子卻是下矮著身子,以「撥雲見日」的手法猛貫木蘇小腹!

    二人這一招,可是厲害到了極點,旁觀之人看到此,都不由吃了一驚!

    那無名老人,卻在這時一聲長嘯,只見他那灰白的人影一閃,已經到了二人之間。

    這位少涉武林的怪客,猛地施了一手「炸手」,雙手一合再向外一分,二老無妨之下,如不回讓,當場就得受傷!

    俱不由各自比了一聲,一上一下候地分開了數尺!

    墨狐子暴怒之下,一打量來人,不由怒哼道:「原來是無名老兄,貧道行走武林數十年,最忌別人干涉我的事……你還是閃開了!」

    無名老人嘿嘿一笑道:「牛鼻子!此時可不是你們打架的時候,要打,等丹煉好了,你們都死了,我也不管!」

    這時木蘇卻為水夢寒勸在一旁,只有星潭和哈古弦,二人旁觀在側一言不發!

    星潭很少這麼冷靜過,這位老婆婆一生是嫉惡如仇,尤其是不講理出了名,你道今日如何眼見拜兄和人拚殺,她卻如此冷靜,而無動於衷呢?

    實在她未能忘懷和老道少年時的那一段情意,她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看著!

    琴魔哈古弦更是兩面為難,三百老人對他不惡,而老道和他比鄰十年,雖然一度鬧得不快,可是那只是一時意氣使然,談不上什麼仇恨。

    在如此情形之下,他也只好誰也不幫了!

    這時無名老人這一出面,二人都不由一驚,老道聽了無名老人這番話後,哈哈一笑道:「這其中沒你的事,我和木蘇之間是死約會,我們是不死不散!」

    他說著向前一縱身子,已撲到了木蘇身前,大喝道:「木老大看掌!」

    向前一遞掌,以「海底針」猛打,木蘇狂笑一聲道:「道人你要拚命麼?」

    他向後一仰身,卻用「鐵掃帚」的功夫,掃出一條右腿,直向老道雙腿掃去!

    也正在這時,那無名老人一聲長嘯道:「牛鼻子不識抬舉,看掌!」

    這位不知名姓的前輩老人,在疾怒之下,向前一躥疾伸瘦爪,用「白骨鬼爪」的功夫,直向墨狐子後心猛抓了過去!

    可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無名老人爪力施出,老道事實上已成了兩面受敵之局!

    可是,就在這時,又是一聲尖嘯,無名老人與墨狐子秦狸之間,霍地飛墜下一人。

    這人以一雙鬼爪,猛地向無名老人雙臂上搭了下去,同時一聲尖叱道:「不可如此!」

    無名老人不由疾往回一撤掌,各人也都於驚怔之間,全部住手。

    再看時,那落下之人,競是星潭。

    無名老人一生從未被人如此掃過面子,此時不由臉色一寒道,「星老這是怎麼說的?」

    木蘇和水夢寒也全是一驚,他們想不到,這位老妹子,居然幫起人家來了!

    此時見狀,俱是一怔,水夢寒抖顫道:「三妹,你瘋了嗎?」

    木蘇也直翻著眼皮,墨狐子秦狸卻是默默站在一邊,他不敢看星潭的臉!

    星潭這時嘿嘿仰天一陣怪笑道:「你們不把藥給老道,可以,也應該!這是老道應得的報應,誰叫他當初那麼驕傲,那麼不識抬舉呢?」

    說著話,那雙如電也似的目光,向墨狐子臉上掃了一眼,臉上冷陰陰的!

    老道真不敢看她一眼,只是低著頭。

    星潭又冷笑了一聲道:「可是你們若因此要他的命,我可是不依!大哥一人對付他,誰死誰活都認命,可是無名老兒橫加插手,卻是令人看不慣,尤其有失身份,我老婆子是第一個看不順眼!」

    水夢寒不由,一驚,他知道無名老人可不是好惹的,自己這時正是用人之際,和人家說好的還來不及呢!怎可得罪!

    這時聞吉只急得又跺腳又歎氣,無名老人這時聞言臉色通紅,哈哈大笑道:「星老說得極是,如此老夫不才,倒要向星老討教了!」

    這老人說話之時,目光之中,射出銳利的精光,令人不敢逼視。

    他向前走了一步,方一抱拳,只聽見又是一聲大笑,呵呵地道:「好傢伙,這叫群英會,真熱鬧!」

    眾人看時,卻見是一邊的哈古弦,他笑嘻嘻地走下了台階,一面叫道:「算了吧!

    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呢?」

    說著他向墨狐子一抱拳道:「得了!你這罪魁禍首請吧!你還真要擠拼呀?算了,一切都看在哈老頭份上吧!」

    秦狸冷笑道:「木蘇欺人太甚,貧道要他還個公道。」

    星潭往他臉上看了一眼,卻是欲言又止,木蘇最怕這位老妹子,此時見秦狸向自己討戰,她都沒說話,可見自己說話也無妨了。

    當時冷笑道:「誰還怕你不成?來!我們這邊來!」

    說著正要閃身而出,卻又聞得星潭一聲怪叫道:「住口!」

    木蘇一怔,心想:「今天是怎麼了,這位老妹子當真是想著她的老情人呢!」

    想著不由停住了步,面色頗為不悅,星潭仰天一笑道:「我也知道,我們這三百老人是面和心不和,今天有無名老人和哈老頭二位在場,我不妨把話說清了,大哥你要是堅持與他為敵……」

    說到「他」時,用手指了老道一下,又接道:「從今起,三百老人就成了二百老人,除了我這一號好了。」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他萬想不到,星潭會如此對自己,一時不禁呆了。

    木蘇又氣又驚,抖聲道:「三妹……你太任性了。」

    水夢寒也道:「你這是何苦呢?」

    無名老人直翻大眼,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哈古弦卻是怪笑連聲。

    星潭冷笑道:「這一切,全看你大哥了。」』木蘇正自舉棋不定,卻不料墨狐子一聲長歎,定了出來,他四下一拜道:「各位不要為貧道一人失和,今夜打擾,實在內愧。」

    他向星潭看了一眼,苦笑道:「星姥之情,老道永銘五內,至死不忘也,只是三百老人,武林佳話,萬萬不可為貧道拆散,尚請星姥三思,貧道有急務在身,五內如焚,就此告辭了。」

    他說著,霍地一揮大袖,卻以「潛龍升天」的輕功絕技,拔起有五六丈高下,只一閃,已消失於樓閣之後,眼前如許高人,竟無一人看清他是怎麼走的?都不禁心中折服不已。

    星潭一見此情,不由怔了一下,遂高叫道:「道長請返!」

    她猛地騰身欲追,卻聞得哈古弦大笑道:「哈!星老婆子還真多情呢!」

    星潭上了房,見已失了秦狸蹤影,再聽見哈古弦的話,不由醜臉一紅,一回身又飄下了地,狠狠地瞪了哈古弦一眼,一言不發,扭身進入樓中。

    墨狐子秦狸疾怒之下,又羞又恨,施展了一身功夫,直向莊外飛撲而出,身形之巧快,直如雖飛電掣,只幾個起落,已出去了百十丈以外。

    他回身看了看,並不見一人追來,這才稍微安了些心。他癡癡地站立當場,心中付道:「想不到星潭會對我如此!……唉……」

    一個人一生叱吒風雲,對於任何強而有力的局面他都不在乎,可是突然,他被人憐憫和可憐,這會令他很羞辱而感到不習慣的。

    墨狐子這一霎那,就頗有這種感慨,雖然星潭對他是出自真情,但老道仍有「不食磋來之食」的骨氣,他望著沉沉的黑夜,不由長歎了一口氣道:「小鬼頭……可憐的徒弟。」

    他忽然覺得鼻子有些酸,原來不知何時,竟流下了兩行淚來!

    懷著滿腔熱忱而來,如今落得失望而返,這還不說,主要的「冷玉膏」末到手,白如雲命已無救,這致命的打擊,怎不令墨狐子一時傷心欲裂?

    他想再回去偷,可是他又苦笑著搖了搖頭,因為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星潭的出現,更令他大大地感到不適,他想那一種感情,已經過去了,如今可以說完全失去了建立的價值,能夠避免還是避免的好。

    他又想到了木蘇說的一切,不由重重往地上跺了一腳,喝道:「我至死也是不能回去求他……何況那也是沒有用的。」

    想到了這一切,他只好失望地又歎一口氣,正要騰身而出的當兒,忽然身後一陣疾喘之聲,墨狐子回頭一看,卻見一黑影如飛而來,喘息十分急促,霎時已撲過來了,老道不由吃了一驚,身形一躲,低叱了聲:「誰?」

    這人突地往前一縱,又來至墨狐子跟前,她喘聲道:「老道,是我……」

    秦狸一怔道:「小敏!你怎麼……」

    看這來人正是哈小敏,她自從被星潭擄來之後,已經過了八九個月了。

    哈小敏左顧右看了一番,才輕聲道:「老道!你來幹什麼?小雲哥呢?」

    到了這時她仍未能把小雲哥忘懷,每天都盼著他來,可是白如雲卻音信杳然。

    墨狐子一聽她問到了白如雲,不由舉了一下袖子,在眼角上抹了一下。

    哈小敏立刻警覺到,她吃驚地道:「小雲哥怎麼了?怎麼了?……」

    老道放下了袖子,仔細地注視著哈小敏,不由長歎了一聲,暗忖:「我又何必令她傷心,以我都沒有辦法,莫非她還會有什麼別的辦法,如果告訴了她,頂多她還是去問她的父親要,可是,哈古弦生平小器成性,就是要了他的命,也別想他會送藥,更別說是送給白如雲了,反而令他恥笑一番……」

    想到了這些,老道苦笑笑道:「沒有什麼……他很好!」

    小敏怔了一下,皺眉道:「那他為什麼不來看我?……為什麼?」

    她那雙大眼睛裡,噙滿了淚水,在聽白如雲並無意外之後,不禁湧起無限傷心。

    她緊緊地抓著小拳頭,抖聲道:「老道,他為什麼不來看我,莫非他真的不喜歡我,他好狠的心!」

    老道不由也怔了一下,他此時心亂如麻,哪裡有工夫,再聽哈小敏訴苦。

    當時歎了一聲,急道:「唉!么女兒!你還小!」

    哈小敏不由冷笑了一聲,激動地道:「我為什麼不懂?我什麼都懂!」

    她大聲叫道:「我不小了,我今年已快二十了,我也不過比那位青萍小幾個月,為什麼她不小而我就該小?」

    老道一時也不知道怎麼答覆這個問題,而且哈小敏的脾氣,令他愕然。

    他驚得退後了一步,可是哈小敏氣仍末盡,她流著淚大聲叫道:「你們師徒都是一個論調,動不動就是我還小,哼!哼,你們真好心啊!」

    老道摸著頭道:「什麼好心?」

    哈小敏這時傷心已極,她往地上跺了一腳,道:「用不著裝……我都知道!」

    她冷笑了一下,用手擦了一下眼睛,傷心化為憤怒道:「我本來以為你是最喜歡和同情我的,今天一看,我算涼了心了。」

    秦狸歎了一聲,正要說話,哈小敏一搖手,嬌嗔道:「不要說了,算了!」

    除了白如雲以外,還真沒有第二個人,敢對老道發脾氣!這真是奇聞,一時連老道也怔住了。

    哈小敏上前一步,流著淚冷笑道:「你們的好計啊!哼!哼!」

    墨狐子本已悲心欲死了,再加上這位小姐糊里糊塗地發脾氣,簡直弄得六神無主。

    他翻了一下眼皮道:「什麼好計?」

    哈小敏又冷笑了一聲道:「什麼好計?哼哼!你以為全天下,就是你們聰明,別的人全都是傻瓜?」

    老道濃眉一皺,哼道:「你怎麼了?發甚麼脾氣?」

    哈小敏笑了笑,道:「發什麼脾氣?我哪敢發脾氣,不過,我要告訴你,你把話轉告白如雲一聲!」

    老道怔道:「轉告些什麼?」

    哈小敏失去了笑容,語音帶悲道:「你們真是太聰明了,你們以為這麼做,就可把我甩開了是不是?」

    她傷心地落下了兩行淚,咬著嘴唇發了一會兒恨,才又道:「你們以為把我往姓龍的懷裡一推就沒事了,哈!」

    她還笑了一聲,老道簡直莫名其妙,哈小敏笑了一聲又道:「小雲哥真是太聰明了,其實他用不著如此,我……我……我……」

    她低下了頭,又慢慢抬起,淚光晶晶的視線,向墨狐子盯著道:「既然他這麼討厭我,我也不預備再纏他了!」

    她臉紅了一下,才發現這話說得太坦白了,可是話已出口,她頓了頓道:「我也知道,愛是不能勉強的,一個人不愛一個人,是沒有辦法的。」

    她不禁又抽搐了起來,老道雖是失望痛心之餘,見她如此,不得不安慰一下。

    當時走上了一步,輕輕摟著小敏的肩膀,苦笑道:「么女兒你別難受,你完全冤屈了小鬼頭,他怎是那種人呢?」

    哈小敏不由一翻身趴在老道懷裡,失聲痛哭了起來。

    實在她太傷心了,老道皺著眉,也沒有勸她,他知道這姑娘這幾個月,心情是不會愉快的,乾脆就叫她哭個夠,想著只是長歎了一聲。

    哈小敏哭了好一陣子,才由老道胸前慢慢地抬起了頭,抽搐道:「算了!算了……

    我還哭什麼呢?我心已經涼透了,像一口古井!」

    要是平日,墨狐子聽到了這句話,一定會大笑了起來,可是今天他卻笑不起來了。

    他皺眉道:「怎麼會像古井?」

    哈小敏臉一紅,睨了一眼道:「老道,你別逗我,人家是真難受,不是說著玩的,唉!」

    說著她又長歎了一聲,才期艾地道:「我的個性你老人家是知道的,別看我平日嘻嘻哈哈的,其實我是真有心!」

    老道啊了一聲,哈小敏又接下道:「我剛才已經說了,愛是不能勉強的,我……我一輩子也不會去愛第二個人,因此,你們放心,我決不會和姓龍的結婚,你轉告小雲哥,叫他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要人可憐的!」

    她說得很急,如炒蹦豆也似地又接下去道:「還是那句話,我也不纏他了,叫他好好安心地去追伍青萍去吧,再說一句,他們兩個倒蠻配的,而且伍青萍也很愛他,一定能成功。」

    她咬了一下嘴皮,頓了頓又道:「言盡於此,我走了!」

    說著一轉身縱出了四五丈以外,正要飛馳,老道不由大叫了聲,「么女兒!」

    哈小敏回過頭來,皺一下眉道:「以後不要叫我么女兒了好不好,硬是給你叫小了!」

    老道心亂已極,茫然點頭道:「好……好!」

    哈小敏這一會,倒似滿鎮定的,她又翻了一下眸子道:「什麼事呀?我還有事呢!」

    老道歎了聲道:「我心裡有事急得很,來不及和你詳談,可是你一定要相信,小鬼頭決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其實他對你……唉,現在也別談了,反正都晚了。」

    哈小敏哪知老道所謂「都晚了」是指白如雲命已不保,還只當是說和自己的一切都已晚了,可見他已和伍青萍成了定局了。

    當時怔了一下,更加傷心不已,由是也更加強了心念,此時冷笑了一聲道:「本來是晚了嘛,那你還叫我幹什麼?」

    老道張著嘴怔了一下,才道:「我是問你準備怎麼樣?」

    哈小敏差一點流下了淚水來,可是她仍然裝出一副笑容道:「我?我請你放心好了,爸爸會照顧我的,我一個人也很快樂。」

    老道點了點頭,低聲道:「乖孩子,好好……一個人不要傷心,要知道傷心對身體不好的。」

    小敏哼了一聲,心想:「這還要你說嗎?」

    當下苦笑著點了點頭道:「好了,我走了。」

    老道又急得「喂」了一聲,小敏又轉過身來道:「還有事?」

    老道頹唐地搖了搖頭,又揮了揮手道:「算了,你走吧,永遠不要找我們,你會忘了他的。」

    老道這幾句話,本是心痛愛徒,又惜佳人,語重心長的話,可是哈小敏聽來卻更是冷到了家,她茫然點點頭道:「你放心!我不會去找他了!」

    說著,氣得轉過身三躥兩跳就沒影了,老道悵惘了一陣子,心中是說不出的味道!

    他歎息了一聲,遂轉身而去,又撲奔了一陣子,才算出了三百老人的莊子。

    墨狐子這一霎那,真像是喪失了靈魂一般,足下是有一步沒一步,直向山下蕩去,差不多走了一個時辰,才算到了山腳下。

    墨孤子行到了市街,心中暗想道:「我怎可這麼就回去呢?我那可憐徒兒的命,不都在我手中麼?」

    他想到了這裡,心中不由猶豫了起來,方才是在氣怒之問一怒下山;可是此時一冷靜了,才發現到「意氣用事」有損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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