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玄白帶著服部玉子和秋詩鳳兩人一進入「天」字號廂房,服部玉子便低聲對他說:「少主,剛剛從地廳出來的那個大鬍子我認得,他是羅龍文的手下大將翻江虎陳豹。」
金玄白一怔,問道:「你說他是東海的海盜?」
服部玉子點了點頭,道:「羅龍文身邊有五虎將,陳豹就是其中之一,據說水性極好,曾橫渡長江……」
金玄白想起「宇」字號廂房裡的四川唐門子弟,忖道:「冰兒曾經說過,神刀門、集賢堡和東海海盜有所勾結,如今神刀門已滅,集賢堡堡主不在堡內,少堡主程家駒又被我所擒,關在逸園底下,那麼這個來自東海的海盜無法聯絡到他們,是否和唐門弟子勾結了?可是他們雙方如果熟識,又為何不在一個廂房中呢?」
心念急轉,尚未想出答案,他只見趙守財已站了起來,笑道:「金大俠,你總算來了,何大俠可等急了,來!老奴為你介紹一下。」
金玄白帶著服部玉子和秋詩鳳入座,經過趙守財的介紹,才知那兩個面貌相似的年輕男子竟是來自巨斧山莊鬼斧歐陽玨的孫子歐陽旭日和歐陽朝日兩兄弟。
而那個充滿靈氣、秀麗白皙的少女則是陽兄弟的親姊姊歐陽念玨,也正是當年鬼斧歐陽玨口中所說的小孫女。
當金玄白髮現這個黑眸明秀、滿身靈氣的歐陽念玨竟然是當年鬼斧替自己定下的未婚妻子時,禁不住多打量了她幾眼。
歐陽念玨充滿好奇地望著金玄白,卻極有禮貓的向他行了一禮,慧黠的眼眸轉動之際,不住地在服部玉子和秋詩鳳兩張臉上打轉,看來二女一美一丑形成的強烈對比,引起了她極大的好奇。
趙守財為了表示尊敬之意,喚來站立一旁的兩名青衣女侍,把剩菜殘餚一齊撤去,然後又點了八道菜、兩種酒,把這兩個女侍忙得不可開交。
何玉馥趁女侍忙著端盤拿筷之際,把服部玉子和秋詩鳳介紹給歐陽念玨,當她獲悉秋詩鳳便是和何玉馥齊名的江南飛霜女俠之際,顯得極為熱絡,堅持要換位子,坐在兩位江南女俠身邊。
四個年輕女子坐在一起,一定有說不完的悄悄話,金玄白不想挾在她們之間,於是移到趙守財和何康白之間坐下。
等到金玄白坐定之後,趙守財才發現自己太過興奮,竟然忘記把身邊的年輕人介紹給金玄白認識,他有點歉意地道:「對不起,小主人。老奴忙著點菜,倒忘了替你介紹老主人嫡傳的弟子金玄白金大俠。」
他頓了頓,道:「金大俠,這位便是七龍山莊的少主人楚仙勇,如果按照輩份來說,他應該叫你一聲師叔。」
「不敢當。」金玄白道:「楚老爺子對在下的確是有授藝之實,不過我和少莊主年齡相近,還是以兄弟相稱比較好。」
他雖是這麼說,可是楚仙勇卻堅持禮不可廢,老老實實的行了個大禮,叫了聲:「師叔。」
他這麼一喚,不僅金玄白覺得尷尬,連歐陽兄弟和歐陽念玨也尷尬起來。
金玄白之所以尷尬是因為當年槍神楚風神許下承諾,要把他尚未出生的孫女許配給金玄白,這下,如果他沒孫女倒還罷了,如果有孫女,豈不是在輩份上扯不清楚了嗎?
致於歐陽兄弟覺得尷尬的則是他們和楚仙一向親如兄弟,如今金玄白平空高了一輩,那麼他們稱呼金玄白為金大哥,豈不把楚仙勇的輩份壓了下去?
金玄白聽到楚仙勇稱自己為師叔,忙道:「不敢,我們還是兄弟相稱比較恰當。」
看著楚仙勇那麼俊秀的臉龐,金玄白突覺頗為熟悉,起初他還以為楚仙勇是楚風神的嫡親孫子,所以血統上相連,而長得相似,不過一回想楚風神那威武狂放的神情,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
就在多看一眼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確是見過這一個俊美的年輕人,時間還是在不久之前。輕輕的「啊」了聲,他問道:「楚兄弟,昨日你到過集寶齋是嗎?」
楚仙勇訝道:「對呀!昨天我和堂兄跟姐姐一起,不僅到過集寶齋,還有珍寶齋、玉鳴齋,師叔怎麼知道?」
金玄白道:「我昨天和兩位朋友一起,去集寶齋買點東西,大概是離開的時候,你們剛好進來。」
何康白輕輕拉了下金玄白的衣袖,道:「賢侄,你們這樣不行,一個稱兄弟、一個叫師叔,弄不清輩份,豈不亂了倫常?」
金玄白聽到他對自己的稱呼已經改了,顯然是聽過何玉馥的話,把自己當作未來的東床快婿,所以語氣之中透著親熱。
想了一下,金玄白還是覺得要把當年之事跟何康白說清楚比較妥當。
他正要開口之際,只聽趙守財道:「何大俠說得不錯,這倫理綱常還是很重要的,金大俠既是老主人的嫡傳弟子,那麼按照輩份便是七龍莊楚莊主的師弟,也就是小少爺的師叔……」
金玄白見他們牽扯不清,繞著輩份打轉,於是把他們兩人邀到門外,把當年楚風神和歐陽玨搶著要把孫女許配給自己為妻之事,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把何康白和趙守財兩人聽得目瞪口呆。
趙守財首先回過神來,道:「我的媽呀!竟會有這種事情,金大俠,你和齊兒兒小姐……還有何姑娘都……另外還有楚花鈴小姐,歐陽念玨小姐,豈不是有四房妻子了?」
金玄白苦笑道:「趙大叔,不僅如此,還有飛霜女俠秋詩鳳,以及傅姑娘,除此之外,我的道士師父還替我定下他的外甥女……」
他頓了頓,道:「鐵冠道長的妹妹盛珣,是峨眉弟子,早年嫁給青城派的薛逢春薛大俠,生下一女薛婷婷,她也算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他發現當自己說到盛珣嫁給薛逢春時,何康白的臉色一變,掩不住淒楚、辛酸、思念的情緒,頓時想起了何玉馥的話來,很明顯地,當年何康白和盛珣之間,的確有一段難以忘懷的情緣。
那段情緣之所以未能開花結果,最後逼得兩人勞燕分飛,男婚女嫁互不往來,看來就由於輩份的差別所造成的。
因為何康白身為華山掌門盛琦之徒,而盛珣則是盛琦的幼妹,按照輩份來說,何康白是盛琦的師侄,因此縱然兩人無意中邂逅,並且相戀,卻在面臨倫常的排列時,由於雙方輩份相差,而逼得不能不分開。
此時想來,當年的那一段情,一定是纏綿紼惻,淒美動人,難以割捨,否則何康白不會在金玄白提起盛珣時仍然浮起那種淒楚的神色!
有人說:「思念總在別離後」,只怕何康白「回憶當時已惘然」吧!
想必這十多年來,何康白心裡一直不能平靜,縱然娶妻生女,卻依然忘不了當年的那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自然婚姻生活也不會美滿,因而才會作道裝打扮,似乎顯示他想要遁人道門,以求心裡的平靜……
金玄白想到這裡,覺得自己頗為糊塗,竟然沒有和何玉馥好好的談過心,以致僅知道她的母親姓凌而已,完全不明白這位何夫人如今的狀況,甚至連她是存是歿都不清楚。
於是他暗暗決定,該找個機會好好的跟何玉馥和秋詩鳳談談心,瞭解她們內心的世界,如此一來,夫妻之間才不會有隔閡……
他的心念輾轉之際,只聽到趙守財誇張地發出一聲驚叫:「我的媽呀!這麼說來,你豈不是有七房妻子?」
金玄白抓了抓頭,尷尬地道:「好像是這麼多,不過青城派的薛姑娘似乎心有所屬,她可能不願遵從鐵冠道長的遺命,嫁給我為妻……」
他苦笑了下,道:「可是我另一位師父卻又給我另外定了兩房妻室,一個是他未見過面的女兒,另一個則是太清門漱石子的孫女……」
趙守財倒吸一口涼氣,和何康白互望一眼,兩人臉上都浮起驚詫之色。
何康白問道:「賢侄,你另一位師父是誰?」
金玄白猶豫了一下,道:「這個……」
何康白詫異地望著他,問道:「怎麼啦?難道這種事都不能告訴老夫嗎?」
金玄白謹記九陽神君沈玉璞之言,在神功未練至第七重之前,絕不可說出他是九陽神君的弟子,以免惹出事端,引起武林動盪。
根據九陽神君沈玉璞的推斷,金玄白只要表明是九陽神君的弟子,那麼將會引來漱石子彙集多派高手對付金玄白的危機,那時,金玄白所面對的將是玄門「罡氣」的一擊。
故此,唯有把九陽神功練到第七重,才能憑著至陽至剛的強勁神功擊敗漱石子,替沈玉璞雪恥復仇……
趙守財見到金玄白在猶豫,問道:「金大俠,你另一位師父難道是天下第一高手漱石子老前輩不成?」
金玄白搖了搖頭,忽然靈機一動,道:「我另一位師父是火神大將。」
「火神大將?」趙守財望了何康白一眼,問道:「何大俠,你聽過這位高手的名諱嗎?」
何康白頷首道:「二十年前,武林中有海外三仙,其中海南劍派的掌門人天機道長居末,據說火神大將便是三仙之首……」
他停了下,滿臉疑惑地問道:「賢侄,你一直留在蘇州附近,為何會拜在火神大將門下?」
金玄白道:「何大叔,此事說來話長,以後找個時間再稟告兩位,至於眼前重要的是關於追龍事件要如何解決……」
他望著趙守財道:「趙大叔上回被蘇州衙門押進獄中,便是因為養了許多鴿子的緣故,據說王大捕頭已受命一定要把追龍十七號從那些養鴿人中抓出來……」
趙守財恍然大悟,道:「難怪蘇州城內外上千戶的養鵠人家都在短時間之內全都被差人逮捕,連鴿子都被沒收,家裡也被搜得一塌糊塗,原來是這件事惹的禍!」
金玄白把張永和蔣弘武、諸葛明對自己所說的有關於「追龍事件」說了出來,趙守財和何康白聽了憂心下已,全都皺著眉頭。
何康白問道:「賢侄,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理?」
金玄白搖了搖頭,道:「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出什麼辦法。」
趙守財問道:「金大俠,你和錦衣衛還有東廠的人走得如此近,會不會惹上什麼麻煩?」
金玄白道:「會有什麼麻煩?眼下是他們求我,又不是我有求於他們……」
他把張永付出重金聘請自己作朱天壽的保鏢之事說了出來,聽得他們又是一陣錯愕,何康白不解地問:「這朱大爺既有錦衣衛和東廠的高手保護,還怕什麼?為何還要另付重酬聘請你作保鏢?真是太奇怪了。」
金玄白道:「據我的推測,好像司禮太監劉瑾牽涉在內……」
趙守財大驚道:「你是說九千歲?」
他摀住嘴巴、左顧右盼了一下,雖然只看到女侍端菜從身邊經過,仍然臉色大變,停住了嘴,不再說下去。
何康白恍然大悟,道:「原來是朝庭鬥爭,難怪會……」
他目光一轉,問道:「賢侄,你看那朱天壽是不是一位王爺?不然西廠的人為何從杭州追到南京,又從南京追到蘇州,可能便是衝著他而來。」
金玄白道:「我也在懷疑他的身份,不過他一直不肯承認,僅說是張永的小動,北京的富商……」
趙守財道:「關於他是否富商,我們可以透過錢莊往來,派人到北京去查,一定可以查個水落石出。」金玄白知道匯通錢莊營業的範圍極廣,定然和北京的大錢莊有生意上往來,如果朱天壽果真是北京的大富商,一定可以從錢莊查出他的身份,當下點了點頭,道:「趙大叔,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何康白想了下,突然問道:「賢侄,你試探著問問看,那朱天壽是否來自寧夏?」
「寧夏?」金玄白問道:「大叔為何這麼說?」
何康白道:「去年過年之前,花鈴他們曾到寧夏一趙,潛入安化王府,順手牽豐的帶出了幾份文件,似乎安化王準備對付劉瑾,想要……造反……」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不過金玄白仍然聽得清楚,點頭道:「原來大叔懷疑朱天壽是安化王?」
何康白道:「這種大事,你可千萬別說出來,須知安化王既然圖謀造反,必然勾結朝中大臣,收買錦衣衛和東、西兩廠,秘探可能到處都是……」
金玄白點了點頭,認為朱天壽很可能跟寧夏安化王有什麼牽連,不過回念一想,卻又覺得自己推測錯了,因為朱天壽很明白的表示是來自北京,並非寧夏。
他的腦筋急轉,把和朱天壽見面之後,所發生的事仔細的想過一遍,依然無法確定朱天壽和寧夏安化王有什麼關係。
抓了抓後腦杓,他忍不住問道:「何大叔,你說楚姑娘他們潛入安化王府,莫非只為了幾份文件?可是她又為何牽涉官方之事?」
何康白一愣,看了趙守財一眼:道:「這件事幾位老掌門和楚老夫人都不知道,可說是個秘密……」
看到金玄白炯炯的眼神,他輕歎口氣,道:「楚花鈴、楚仙勇、楚慎之三人潛入安化王府,目的並非幾份文件,而是為了盜取寶物……」
金玄白一楞,只聽何康白道:「賢侄,你不能怪他們,近二十年來,七龍山莊和巨斧山莊為了找尋兩位失蹤的老爺子,花費了龐大的人力和物力,在五年之前,財務上就出現很大的危機,田地都賣光,幾乎要把兩座山莊都賣了,還好是武當和少林兩位老掌門從派中搬了三萬多兩銀子出來救急,這才又撐了三年,兩年前山莊面臨山窮水盡,還是趙兄支援了四千多兩銀子,又撐了半年多,之後……」
他輕輕歎了口氣,道:「楚花鈴和仙勇逼於無奈,只得進入豪宅大院盜取財物,維持山莊龐大的開銷……」
金玄白一怔,想起楚仙勇出現在集寶齋之事,忖道:「莫非楚仙勇便是千里無影?」
心念轉動之際,只聽何康白繼續道:「古人說:『盜亦有道』,花鈴他們雖然迫不得已走上此途,不過卻謹守俠義精神,絕不盜取一般升斗小民的財產,他們下手的目標全是貪官污吏或奸商巨惡,而所得來的財物也都捐出三成給窮人……」
他深吸口氣,道:「除此之外,他們在行動之前,還會事先警告事主……」
「千里無影!」金玄白恍然道:「原來他便是千里無影!」
何康白恍然道:「賢侄,你也聽過千里無影?」
金玄白覺得這真是命運之神他一個玩笑,自己應諸葛明之邀,設下陷阱要抓的千里無影,竟然會是未見面的妻子和小舅子。
想到自己可能會親手縛住未過門的妻子,送進東廠秘獄的虎口裡,他便覺得整件事太荒謬了。
他禁不住笑了笑,道:「何大叔,你知道這回東廠來了幾十個人為的是什麼嗎?」
何康白一愣,道:「莫非他們是為了千里無影?」
金玄白頷首道:「正是如此。」
何康白苦笑了一下,道:「我已經勸過他們,花鈴也準備做完這一趟之後,便讓千里無影這個人永遠從天下消失,不料,唉……」
金玄白見他歎了口氣,又不住地搖頭,忙道:「何大叔,幸好你在此時把這件事跟我說了,要不晚上我把千里無影抓了,送交給東廠大人,那就不僅鬧笑話,並且還不可收拾。」
何康白道:「賢侄,依你之見,現在該如何是好?」
金玄白思忖之際,只見翻江虎陳豹搖搖晃晃的走上樓梯,向「地」字號廂房行去,他在進門之前,看到金玄白三人站在「天」字號廂房門口,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才開門入內。
金玄白心念一動,想出了一個主意,道:「有了,我有辦法把兩件事一齊解決,現在要緊的是那幾封從安化王府裡偷出來的文件,不知在誰的身上?」
何康白道:「這個要問仙勇了,如果急的話,我讓他馬上回客棧去把慎之和花鈴一起叫來,一來讓你們見個面,二來讓她把文件帶來交給你。」
「好!」金玄白道:「等吃完飯再去叫他們吧!」
何康白道:「楚仙勇已經用過飯了,我叫他走一趟,也不會耽擱時間……」
他解釋道:「這兩件事都極為重要,還是早點解決較為妥當。」
金玄白點了點頭,轉首望向趙守財,問道:「趙大叔,這幾天太湖裡有什麼動靜?聽說冰兒已經被軟禁起來了,此事當真?」
趙守財道:「老奴從牢裡被放了出來之後,本想親自到太湖一趙,可是遇到了何大俠造訪,一直抽不出空來,不過據我從桂姨處得到的消息,齊老爺子好像身罹重病,臥病在床,如今太湖水寨裡兩派人馬在爭奪大權,一邊是夫人,另一邊則是大公子齊玉龍,眼下情況如何,誰也不知。」
金玄白道:「昨日我在太湖上遇到了齊玉龍和來自唐門的兩名弟子,我已強烈的警告過他,想必他不會傷害冰兒……」
他頓了頓道:「除此之外,我在剛才見到柳桂花時,也囑她把齊夫人約出來,總之,無論太湖鬧得如何,應該不會影響冰兒的安全,明天如果等不到冰兒,我準備進入水寨一趟,接出冰兒。」
他說到此處,一名青衣女侍走了過來,朝趙守財躬身行了一禮,道:「趙老爺,酒席已經擺好了,請三位貴客入席。」
趙守財一伸手,道:「來!兩位貴賓請入席,有話我們邊吃邊談吧!」
他們三人進入廂房之內,只見酒菜全都擺好,可是只有服部玉子相何玉馥二人坐在椅上,其他六個年輕男女全都擠在窗口,拿著千里鏡在輪流觀看窗外的風景,一片吵雜議論之聲,從他們嘴裡傳出,顯然這具千里鏡引起他們極大的好奇之心。
趙守財拉著何康白和金玄白入席之後,招呼了兩聲,可是那群年輕男女仍然聽若未聞,沒有一個走回來。
何康白皺了下眉,道:「趙兄,你先陪金賢侄喝酒,我去叫他們過來!」
他愛憐地拍了拍何玉馥的肩膀,道:「還是我的女兒莊重,不跟這些小傢伙一樣幼稚。」
何玉馥回了個甜甜的笑容,見到何康白轉身離去,這才笑著問道:「大哥,我爹沒罵你吧?」
金玄白一愣,道:「他罵我作什麼?」
何玉馥低聲道:「你沒經過他的同意,拐走他的女兒,他還不罵你啊?」
金玄白笑道:「有我做他的女婿,他滿意得不得了,疼我都來不及了,怎會罵我呢?」
何玉馥伸手輕輕的打了他一下,眉目含情,啐道:「你真是皮厚!」
金玄白一把握住她的柔荑,道:「他見我妻子太多,怕你吃虧倒是真的……」
服部玉子伸手輕輕捏了何玉馥臀部一下,道:「喂!你們小倆口別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情罵俏好不好?讓人看了肉麻!」
何玉馥一臉的紅暈,把手從金玄白的大手裡抽了回來,一把抓住服部玉子的手,道:「喲!姐姐吃醋了?你看,那股酸味真是酸得咧……」
服部玉子輕啐道:「小鬼!回去再收拾你!」
金玄白見到她們在調笑,臉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直到趙守財斟好了酒,把酒杯放在他的面前,他才回過神來。
趙守財雙手捧著酒杯道:「金大俠,這是太湖名產的洞庭春色酒,味美甘甜,老奴先敬你一杯,呶!我先乾為敬……」
他暍完了杯中酒,金玄白也陪著乾了一杯,兩名女侍替他們把酒斟滿,趙守財又舉起酒杯,道:「現在老奴要敬兩位未來的金夫人一杯水酒,祝你們以後婚姻美滿,早生貴子……」
服部玉子和何玉馥滿臉含笑,捧起酒杯,在金玄白的相陪之下,暍乾了杯裡的美酒,這才放下酒杯。
趙守財放下酒杯,舉著銀箸介紹桌上的菜餚,什麼松鼠鱖魚、雪花蟹肉、白汁元魚、荷葉粉蒸肉、清溜大玉、聽得金玄白頭昏眼花。
不過他舉箸一一品嚐之後,發現這些菜色果真色、香、味俱全,不僅口齒留香,並且回味無窮。
比較起來,得月樓的菜色精美,這松鶴樓竟然也絲毫不遜色,難怪會有如此昂貴的價格,每道菜最少得收一兩銀子,果真物有所值。
趙守財和金玄白又喝了一杯酒,這才記起何康白跑到窗邊叫人,叫到這時還沒回來,他轉身望去,只見何康白拿著一根黃銅短棍放在眼前,朝窗外四下移動腦袋,也不知在做什麼,而那六個年輕男女圍在他的身邊,不時發出笑聲。
趙守財皺了下眉,口裡嘀咕道:「這何大俠也真是的,怎麼跟小輩們玩起來了……」
他站了起來,道:「對不起,金大俠、兩位夫人,你們慢慢用,我去把何大俠叫回來。」
金玄白見他朝窗邊行去,對服部玉子道:「子玉,你到樓下去一趟,派幾個人監視隔壁房裡的翻江虎,看看他們這夥人投宿何處,今晚我要把他們全抓起來。」
服部玉子沒有多問,立刻走出房門而去。
何玉馥見她的背影消失之後,才低聲問道:「大哥,隔壁的什麼翻江虎是誰?你抓他們做什麼?」
金玄白道:「這些人都是東海的海盜,不僅勾結東瀛的浪人為禍沿海一帶,如今竟然還想染指太湖,我不把他們抓起來,豈不為禍江南?」
何玉馥略一沉吟,道:「大哥,老實說,你是不是朝庭派出來整頓江湖的人?」
金玄白道:「朝庭並沒有派我,不過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倒想除去一些武林敗類,替江湖上帶來一陣安寧太平的日子,不過,在那之前,我得要想個法子除去朝庭的大禍根!」
他想起了昨夜李強所說的話,以及張永等人提及許多地方流民四起,到處作亂的事情,有感而發地道:「這個大禍根便是當今的司禮太監劉瑾,劉瑾不除,朝政日壞,官員上行下效,貪污腐化的風氣盛行,天下百姓豈能有好日子過?目前蘇州富庶,街上難得見到幾個乞丐,可是據說河南、陝甘一帶,流民已達數十萬人之多,這些人衣食無著,逼得只有造反……」
何玉馥「啊」了一聲,道:「有這種事?大哥,我怎麼沒聽說過?」
金玄白想起七龍山莊和巨斧山莊為了追查老主人失蹤之謎,近二十年來,費盡了無數的心力,投入大量的人力和財力,結果差點導致破產,以致槍神的第三代子孫竟然逼不得已,化身為獨行大盜,專門偷盜王公貴族、巨商大賈,以所得的財物來支援這個「追龍計劃」。
仔細想一想,他們這些年來吃的苦不能算少了,自己身受兩位師父的栽培,也應該在財務上盡點心力才對。
他輕歎口氣,道:「玉馥,令尊這些年來一直在江湖上遊蕩,沒有照顧到你,不知道你出師之後,倚靠什麼維生?難道憑著江南三女俠的名號,便有人送上大把銀子給你們花用嗎?」
何玉馥不知道他為何掉轉話題,說出這種事來,微微一愣,道:「當然不是,我娘是富家女,家裡有良田千畝,又經營油行、米鋪,衣食一向無缺……」
金玄白問道:「如今令堂大人身在何處?」
何玉馥聽他提起自己母親,眼眶一紅,道:「她老人家在無錫城外蓋了座慈淨庵,如今在庵裡帶髮修行,過著古佛青燈的日子,我……」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我上回見到她老人家是在三月的時候,那時她帶我去見胡管家,交待家裡的產業,好像準備讓我掌理,我……」
說到這裡,她全身打了個哆嗦,道:「大哥,我娘是不是準備削髮為尼,遁入空門?」
金玄白抓著她的手,輕撫著她的背,道:「玉馥,別怕,如果令堂真的看破紅塵,應該早就削髮為尼了,既然直到此時仍帶髮修行,恐怕對令尊還有期望,這樣吧!找個時間,我會邀令尊陪你走一趟慈淨庵去見令堂一趟,或許我可以勸他們重歸舊好……」
何玉馥感動地道:「謝謝你,大哥。」
這時,只見何康白一手拿著千里鏡,身旁跟著趙守財,從窗邊走了過來,見到金玄白拉著何玉馥的手,他視若未見地笑道:「賢侄,你這千里鏡真是太神奇了,連二十丈外民屋裡夫妻打架的情形,都看得一清二楚,呵呵!若是武林人士拿到這種至寶,恐怕用不著拜師學藝,只要住在高手附近,便可偷窺練功了……」
金玄白道:「這根千里鏡並非小侄所有,實是奪自集賢堡少堡主之手,他也是跟你一樣,打的這種主意,不斷地在遠處偷窺我練刀……」
他話聲稍頓,道:「不過能名震天下的武功,講求的是心法訣要,並非僅是招式而已,先練熟了招式,僅得其形,又有什麼用?」
楚仙勇問道:「金師叔,這麼說來,你已得我爺爺的槍法真髓了?」
金玄白坦然道:「不錯,守神、追魂、奪命三路槍法,一共二十七招,我都已融會貫通,決不會丟楚老爺子的臉!」
何康白見到楚仙勇臉上似有懷疑之色,於是一面把千里鏡交還給秋詩鳳,一面正色道:「仙勇賢侄,你金大哥的槍法已至化境,可說是青出於藍而甚於藍,如今武學的修為,恐怕連槍神老前輩加鬼斧老前輩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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