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出船艙,便見到錢寧蹲在那個船娘身邊,竟然幫她剝起蝦殼來,那個船娘一張黑裡俏的臉孔,洋溢著快樂的笑容,雪白的牙齒在黯淡的燈光下更是醒目。
金玄白暗忖道:「這個錢寧好像是錦衣衛裡的大人,又像是朱大哥的私人護衛,不論怎樣,總是有點身份,怎麼蹲在這裡調戲起船娘來了?」
此刻,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錢寧竟會對黑妞一見鍾情,動了要娶她為妻的念頭。
夜風從湖上吹來,拂面清涼,耳邊聽到美妙的樂聲,泛舟湖上,如履仙境,真是讓人心曠神怡。
金玄白沒有打擾在低聲細語剝著蝦殼的兩個人,身形一動,像是電魅樣的躍上了鳥篷頂端。
他循著剛才所感應的方向望去,只見太湖深處,水波蕩漾,果然有四、五十艘小船集結,在一艘大船的帶領下,往這邊行駛而來。
冷哼一聲,他暗暗思忖道:「太湖王終於有行動了,哼!我倒要看看你們打的什麼主意?」
那些船隻散列開來,圍成半圓之勢,緩緩往這邊包抄而至,以金玄白的眼力望去,只看到隱約的人影和閃動的刀光。
他打量了一下,發現雙方相距約有三、四十丈遠,此時不宜行動。
過了一會,他聽到船艙內傳來朱天壽的叫聲:「金老弟,你是不是摔下去啦?怎麼尿這麼久?」
金玄白沒有應聲,只見朱瑄瑄從艙裡走了出來,他從烏篷上一躍而下,道:「朱公子,好像太湖裡派人過來了,你進去陪著朱大爺,別讓他受到驚嚇,一切有我!」
錢寧慌慌張張的站了起來,一面取出汗巾擦著手,一面問道:「金大俠,怎麼回事?」
金玄白道:「錢兄,你通知張大人他們,請他們全神戒備,我去去就來。」
說著,他彎腰拿起一塊船板,飛身躍出,身軀有如脫弦之箭,在湖面上飛出四丈多遠,然後一擲手中木板,使出當年達摩東來、一葦渡江的輕功,運氣催動腳下木板,浮水滑行,朝著太湖深處而去。
朱瑄瑄看到金玄白衣袂飄飄,站立在水波之上,急速滑行過去,有如神仙一般,登時看得呆了。
而蹲在船頭的黑妞一見這種情形,嚇得當場放下了手中的蝦子,跪在船板上,不住地磕頭,因為她以為自己看到了湖神顯靈,心中萬分震駭。
錢寧愣了一下,隨即揚聲道:「張大人、蔣大人,前面有湖匪出現,金大俠吩咐你們全神戒備。」
張永、蔣弘武、諸葛明三人正在第二艘小船裡商討西廠派出四大神將之事,他們一聽錢寧的叫聲,全都從船艙裡走了出來。
張永一出船艙,只見錢寧伸手指著遠處,道:「張大人,你看,金大俠在那裡。」
張永抬頭望去,但見湖面大約十多丈遠處,一個人踏波而行,去勢有如奔馬,雖然看不到面貌,但是從背影看來,很清楚的便知道那是金玄白無疑。
蔣弘武和諸葛明兩人剛出船艙,便看到金玄白負手踏波滑行,全都心神一驚,蔣弘武敬畏地道:「當年達摩一葦渡江,大概也不過如此吧!金老弟真是神人……」
諸葛明點頭道:「憑金老弟這身工夫,湖匪遇到了他,算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張永道:「縱然金大俠神功蓋世,不過這是太湖,也不知他的水性如何,我們還是小心點好。」
蔣弘武也認為他說得有理,於是喚來範銅,吩咐他逐船交代,全體警戒。
朱天壽這時才從船艙裡走了出來,問道:「錢寧,什麼事大聲嚷嚷?」
錢寧大概說了下眼前的狀況,指著遠處的一條人影,道:「大爺,你放心,金大俠既然趕過去了,一切都沒有問題的。」
朱天壽見到金玄白踏波而行,失聲道:「他……他怎麼能夠站在湖面上而不沉下去?」
朱瑄瑄道:「大哥,你放心,當年達摩東來,僅靠一根蘆葦便可飛渡長江,如今金大哥腳下有一塊木板,足可供他橫渡太湖了。」
朱天壽望著湖面漸漸遠去的人影,喃喃道:「金賢弟真神人也!我能看到這種絕世神功,真是不虛此生……」
金玄白催動真氣,不時以袖後拂,讓腳下的木板滑行在水波上,保持一定的速度前進。
大約離船十多丈遠,已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數十艘小船以及大船上的人影,金玄白搜索之下,果真看到了大船船頭上站著一個身穿藍色勁裝的年輕漢子,正是齊玉龍。
由於距離尚遠,以齊玉龍的目力來說,根本看不到浮在十多丈水面上的金玄白,他的雙眼只是盯著遠處的燈光,手中把玩著兩根分水剌,也不知在想什麼。
金玄白正想出聲和齊玉龍打個招呼,只聽身外丈許之處水聲急響,一條黑色的大魚從水底躍起。
他凝目望去,發現那不是大魚,而是全身穿著黑色水靠,頭戴黑色皮帽的一個人。
那人背上背著一個用羊皮縫製的圓形皮囊,全身穿著件緊身水靠,猛一看去,就像一條大魚,可是仔細一瞧,卻發現那人竟然是服部玉子。
金玄白身形一轉,催動木板向服部玉子滑去,到了她的身邊,訝道:「玉子,你怎麼來了?」
服部玉子抹了下臉上的水跡,笑道:「少主,不但我來了,我還把梅、蘭、菊三組忍者都帶來了。」
她的話聲一說完,湖面上不斷發出「潑喇」的水聲,數十名忍者全都從湖面下浮了上來,其中有田中春子、松島麗子、山田次郎、小林犬太郎等人。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裝束相同,全都穿著皮製的緊身水靠、背上背著個羊皮縫製的圓形皮囊、腰中插著把忍者刀。
這些人腳下踏水浮在湖面上,立刻便可以分出水上功夫的高低了,服部玉子到底是上忍,她浮立在水面時,湖水只到她的臀部,而松島麗子則是湖水漫到腰部,更於田中春子和其他忍者都僅是胸部以上在水面……
他們一出了水,齊都恭敬地道:「拜見少主。」
金玄白立身在船板上,抱拳道:「各位好。」
他目光一閃,問道:「田春,好一陣子沒看到你了,你忙些什麼?」
田中春子道:「稟告少主,屬下奉命到常熱柳家莊去追查柳月娘的下落,一個時辰前才趕回來。」
金玄白訝到:「哦?原來你是替我辦事去了,快!快告訴我,找到柳月娘沒有?」
田中春子道:「稟報少主,那柳月娘在十七年前便已改名為柳念玉,隨著她的一個遠房表弟遷來蘇州居住。」
金玄白大喜道:「這麼說,你已經找到她了?」
田中春子道:「稟報少主,柳念玉的表弟便定集賢堡堡主程震遠,要找柳念玉,一定要找程堡主才能清楚她的下落……」
金玄白點頭道:「好!明天我就到集賢堡去找姓程的問個明白。」
服部玉子道:「少主,集賢堡主到黃山去請天刀,尚未返回堡中,少堡主程家駒本來要聯合神刀門副門主韓永剛設計摧毀血影盟,結果被我們在四個時辰內分別摧破,韓永剛已被擒,不過程家駒已經帶著人逃進太湖裡。」
金玄白望著遠處的太湖水寨船隊,問道:「原來你們這回到太湖,是準備對付程家駒的?」
服部玉子道:「少主,要想查出柳月娘的下落,只有擒下程家駒才能夠明白整個真相,所以我們未等請示少主,便貿然行動了……」
她頓了一下,道:「不僅如此,我們尚有一個打算,希望能救出齊冰兒姑娘,讓少主驚喜一下,不料你們正好在遊湖……」
金玄白冷冷一笑,道:「神刀門門主程烈串領手下一百名左右的弟子,埋伏在木瀆鎮,配合著太湖水寨的湖勇,準備置我於死地,結果破我殺光屠絕,那神刀門已經滅門了,如今這些不識好歹的傢伙竟然還敢找上我,真是不要命……」
服部玉子道:「少主,據我們得到的消息,太湖王齊北嶽相齊冰兒姑娘已遭囚禁,目前太湖水寨是齊夫人和齊玉龍在當家……」
金玄白冷笑道:「齊玉龍當家最好,擒下了他,還怕他不把齊冰兒乖乖的獻出來?」
望著乘風破浪而來的數十艘快船,他仰天長嘯一聲,嘯聲穿雲而上,迴盪在水波之間,引起遠處湖面船隻的一陣騷動。
服部玉子和那數十名忍者全部浮現驚凜敬畏之色,仰望著隨波浮動的金玄白,將他視為神人。
那些忍者僅憑著初練的必殺九刀中的三招刀式,便輕而易舉的配合著十字暗鏢,把韓永剛帶領的近百名弟子,在同裡鎮外幾乎屠殺殆盡。
接著,在兩個時辰後,他們又在和程家駒的談判破裂後,突然出手,殺得程家駒手下的四十多名鐵衛,毫無還手之力,只有程家駒帶著不到十名的好手,逃了出去,乘坐著預先準備的船隻,進入太湖。
服部玉子獲悉齊冰兒和齊北嶽已遭囚禁的消息,於是返回樓中,準備水靠,想要趁金玄白和朱天壽等相眾赴宴時,偷襲太湖水寨,進入東山搶救齊冰兒,好讓金玄白刮目相看。
豈知非常湊巧,太湖封湖之際,讓她們看到了十艘小船進湖遊玩,並且還發現了僅以一塊船板踏浪而行的金玄白……
服部玉子仰望著金玄白那刀削似的鮮明輪廓,心中湧起無限的感激和敬意,她感激的是父親果真明智,在她幼年時便將她許配給了火神大將的徒兒,因而使她能看到這種不世出的英雄。
忍者崇尚的便是武力,武力越強,越能得到忍者敬畏,如今金玄白的武功更勝於當年的火神大將,怎不使這一班東瀛忍者死心塌地的追隨他?
服部玉子看到自己未來的丈夫如此神奇的站在水面上,那份欽敬和畏懼真是難以言喻。
倏然之間,她想到了一件事,仰首道:「稟告少主,南京傳來消息,有人出重金委託血影盟狙殺三個人,第一個是杭州的朱壽,第二個是南京的王宗武,第三個便是在天香樓的朱天壽!」
金玄白一驚,問道:「委託人是誰?誰要殺朱天壽?」
服部玉子道:「那些人好像是來自北京西廠,不過詳細情形尚在調查之中。」
金玄白脫口道:「四大神將!一定是西廠的四大神將!」
這時,遠處數十艘船隻,在大船的帶領下,已駛航而至距離金玄白不足十丈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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