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的大軍,在那天傍晚相繼越過大望山口,將浩蕩的煙塵甩上半空。從瀛棘大營看過去,灰色的煙幕一直懸掛在天空中,直到天黑也沒有散開。
瀛棘大營裡的士兵忍不住都去摸自己的兵刃,想像著即將到來的血戰,實際上青陽人即便是急行軍過來,到瀛棘大營也還有日半的路程。但那一夜瀛棘人都沒有睡覺,仰著頭等待天亮。夜裡青陽的前軍抵近了大營,在距離瀛棘大營只有半天路程的地方安下了營帳。
晚上,我跟著大合薩從小丘陵上下來,倒在床上翻騰。青陽人在天明必定會發起攻擊,許多人同樣在等待。我可以演算出天亮以後的「其」,但它們不在我的掌控中,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去計算它們消磨時間,天就已經亮了。我聽到了陣陣軍號聲,從大望山方向悠悠地傳了下來,如同順坡而下浩浩蕩蕩的風。
我聽到了旌鼓聲,那是瀛棘的鼓。我套上衣服,從卡宏裡跳了出來,一邊跳一邊穿上我的靴子。大合薩的呼嚕倒打得山響。七張寫滿鳥魚紋的青籐紙沙啦啦地在門楣上飛揚。楚葉緊緊地跟在我身邊。她拿定主意不再讓我離開她的視線了。
昨夜還是星辰燦爛,凌晨時分卻是霧氣四合。漸漸濃厚起來的白霧,就和著大合薩的呼吸聲一張一卷,慢慢地佈滿在整片平原上了。我知道,陰羽原就在他的睡夢裡沉入濃霧中呢。
「長孫,你好好看顧大合薩吧。要是教他醒了,我惟你是問。」我低聲對長孫齡說。
「哦。」這孩子驚恐地點了一下頭。我知道他留在這裡起不了什麼作用,可又有誰能騰出手來幫忙呢。
衛兵和賀拔蔑老已經從牆角站起來簇擁在我的左右,我看見瀛台白的人馬已經列成了隊,他們隱藏在白霧裡迷迷茫茫地看不清楚,但手上的兵刃和盔甲卻耀眼閃光。
我驚訝地問:「是要出營攻擊了嗎?我們依據大營木牆,堅守就是了。」
瀛台白哈哈大笑:「我瀛台白豈是龜縮防衛之人。傳我將令,擂鼓出營列陣!」
我也只好回頭對賀拔蔑老喊:「快擂鼓,讓我的白狼營出來列陣。」
營地外霧氣已然瀰漫起來了,只能依稀見到數百步外的人影,不見山也不見樹,只從濃厚的霧氣裡傳來陣陣沉悶的鼓聲和號角聲。
「老白,這是什麼鼓,你聽出來了麼?」瀛台白微閉眼睛問。
他們都在青陽的大軍中打過戰,對青陽的軍制和體例十分熟悉。
「這是行軍鼓,分三路長驅直入,」白黎謙側耳聽了聽,說,「想來是知道我們兵少,怕我們跑路了,趕著來捉拿我們呢。」
瀛台白回顧左右說:「他們的兵多過我們太多,要是我,我也會列縱隊急進。」
從瀛棘大營到大望山,有一連串的小土丘,就如形勝歌裡所言:北南珍珠寶山。北山是有熊山,南面的珍珠就是這些一串串撒在荒野上的土丘。這些土丘靠東邊的以鳥為名,諸如鷓鴣丘、斑鳩丘等等,西邊的則以魚為名,諸如雙魚丘、青鯊丘等。那時候我們列陣營前,左邊就以大營前的鷓鴣丘為基點,右翼朝向閃閃的龍牙河。
瀛棘人的戰鬥隊型是一個巨大的新月形,左翼為赤蠻的三百豹韜,右翼為瀛台白的武威衛,如同巨大的半圓圈的兩個尖端,伸向前方,拱衛兩翼。正中為我的白狼營,營中的瀛棘童子雖然年齡小,但交錯排列,拉開架勢,在霧氣中看著倒也似模似樣。霧氣被風扯來蕩去,我看到了身右瀛台白的隊伍,不禁嚇了一跳。
一千武威衛隊形嚴整,如同一根根的石柱子立在白茫茫的原上。瀛台白的後面立著兩條大漢,一個是青年漢子白黎謙,他手持一面高達十八尺的大旗,黑底上一個斗大的白色「武」字躍入眼中,另一側的粗豪大漢張方也抖出了一面旗幟,白色的底子上一個黑色的「威」字虎虎生威。大旗迎風招展,這兩大字便帶著肅殺之氣,順著風直撲到面上來。
這就是武威衛的標誌。旗幟上還有黑白相互交扭在一起的兩個圓環,托起一輪明晃晃的太陽來。我能看懂那兩個字,可不明白這兩個圓環是什麼意思。
我看到那一排排石頭般的武士陣列中,他們成對而立,就如左右而立的白黎謙和張方,若一人貫著黑甲白纓,另一人就必定是白甲黑纓。就連他們的馬也披著黑白對反的馬披,白馬黑披,黑馬白披。
「你知道武威的含義麼?」瀛台白側著頭問我。他的肩甲上是一對金燦燦的銅虎徽記。他揚鞭指著身後的那可惕說:「武威就是安答,武威就是兄弟。這裡的任何一對武士,都向祖先和神靈發誓,在戰場上他們絕不獨自逃生,即便死也要死在一起。這就是武威。」
「那你呢?」我向他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和他並馬站在一起的勇士。
「我?」瀛台白高聲笑了起來,「當首領的人,注定要孤獨一生啊。」
他眼望前方茫茫的霧氣,聽著青陽人的號聲一陣緊似一陣,說:「第一戰最關鍵,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這一戰務必要殺得他們夢裡也怕——即便再來撩拔我大營,也是三心二意,戰戰兢兢。」
「哦?」我說。
「將你的白狼和左翼的人馬收縮回來,列在瀛棘大營前,得我的命令前不得放箭。」
我轉著眼珠,雖然不清楚有幾個部落參與了青陽討伐瀛棘的戰事,但前驅的部落聯盟雜兵加起來總有數萬人吧,瀛台白的武威衛不過千人。我不相信地瞪著他問:「那你們的武威衛要去哪?難不成你是要進攻嗎?」
「後發制人可不是我的風格。」瀛台白低頭看我,他的臉色裡已經帶上了隱隱的怒氣,「我打的每一戰,第一箭都必由老子來射出。」
瀛台白讓我將手下及赤蠻的三百兵以比尋常更疏散的距離排開陣勢,但那時候,我發現手下的兵都不自覺地靠得更緊密,他們近得胳膊肘都碰在了一起。
我看得出這些剛能爬上馬鞍的孩子們都很緊張,但他們不害怕,他們平時也就在骯髒的巷子裡打得頭破血流,他們還從來沒經歷過真正的戰爭見過真正的死人呢。我不想強制驅使他們散開,反正在霧氣散去之前,敵人什麼也看不到。
赤蠻的三百人垂著刀排列在我面前,更前面數排的白狼軍手裡緊攥著穿雲弩,大小新舊都不一樣,有些是直接從老兵那裡收繳來的,有些是新造的,許多人手上的弩新刨開木頭的氣味還沒有散去。身後的瀛棘大營裡,五百名工匠還在日夜加工,一捱新弩上完弦,調試完畢就送上來,弩上墨線依然,粘膠都未乾透。
瀛台白的武威衛已經向右移動了。他們靜悄悄地離去,消失在霧氣裡。一千名黑白雙色的騎兵沿著柔順的草葉指的方向,折向南方。為求不發出任何響動,憤虢侯命令每人都在嘴裡叼上短刀,只是他們的行動雖然輕靈,還是驚動了一撥白沙鳥,那些鬧喳喳的東西一翅膀飛起來,朝南邊掠去。瀛台白的目光煩躁地跟隨著它們消逝在白霧裡。
老白湊上前問:「怎麼辦,會被他們發現嗎?」他的聲音裡有幾分懊惱。
「管不了那許多了,繼續前進。」瀛台白說。
那時候青陽的齊夷校尉連重治帶領著聯盟的雜兵,約莫有兩萬多人,正在分列三路縱隊向北行進。
連重治是個穩重踏實,但卻墨守成規的老將。即便多年以後,我也能從當年戰場上他的每一道命令和每一個舉動推算出他的思想脈絡。在敲響進軍鼓的一刻,這個灰白眸子的老傢伙一定騎在馬上想:這班吃了豹子膽的瀛棘混子當真是不要命了,六部大軍出動,還不是像壓雞蛋一樣將他們壓得粉碎。呂貴觥給他的命令是加緊前進接敵,更重要的是分兵一部,繞路北上,插入瀛棘大營與龍牙河之間,防止瀛棘人逃跑。
他也聽到了清晨從北方的霧氣裡飄過來的鼓聲,說明瀛棘人並非坐以待斃。青陽軍既佔絕對優勢,他手下諸位牙門將都判斷瀛棘領軍大將可能會後撤避免會戰。他們擔心教瀛棘人就此溜走,於是抽打馬匹,心急火燎地催促各部雜兵向前趕路。霧氣飄蕩在草葉間,各路大軍亂紛紛地搶道而行。黑草的芳香在白色的濃霧中被魚貫而過的騎兵擠開,留下一道道濕漉漉的印子。
青陽人確實發現了那群驚飛的鳥。他們沒有看到鳥的影子,但聽到了翅膀劃破空氣的嘈雜聲。
「大人,像是有軍隊在行動。」副將上前說道,連重治點了點花白鬍鬚的下頜。一定是瀛棘人開始逃跑了,他想。如果沒兜成瀛棘的後路,被他們跑了,呂貴觥定然會大發雷霆。
我猜想連重治每想起這位剛愎自用的新王,就覺得心煩意亂,背上冒涼氣。老青陽王呂易慳對自己的這位兒子始終不太放心,多年來管束嚴厲。呂貴觥一朝大權在握,登時將滿腹的戾氣都發了出來。他說是要一振舊朝萎靡不振的風氣,著手大改舊制,軍中多半換上自己的年輕伴當,凡是當年庭中受老王重用的老將軍和那顏們,要麼被排擠一邊,要麼被貶到遙遠荒僻的邊疆遠地去。
連重治雖然當年不受老王重用,是從青陽的邊庭新提拔起來的校尉,但他一想起呂貴觥的目光,就覺得自己的帽子岌岌可危。從這位年輕新王的眼睛裡,他看出來一股可怕的憤怒,那是對反叛的瀛棘的惱恨。他剛剛繼位,只想勵精圖治,大有所為,卻有許多老傢伙總來擎肘,如今瀛棘又反,那不是和青陽作對,而是和他呂貴觥過不去。
連重治在百里之外都能聽到大望山上呂貴觥咬得格格響的牙齒。這是呂貴觥登上王位後的第一戰,他自然將之視為樹信立威的一戰。要不然他也不會帶如此重兵出現在北荒地界。他所要的是證明給死去的父王和那些老臣看,這麼多年來,他們都錯了,他呂貴觥才是能讓青陽中興稱霸的賢君。連重治也在官場上打了半輩子的滾,此刻心裡明白,如果他堂堂齊夷校尉,帶著六部大軍,居然連小小的瀛棘都沒能收拾下,呂貴觥這些怒氣就要轉撒到他的頭上。
連重治急令前衛加緊前進,各軍隨後跟上。各部的雜兵原本就難以協調一致,此刻軍令一下,各部搶道而行,擠成一堆。騎兵朝前一跑,後面跟著的綿長步兵隊列登時混亂起來,他們亂哄哄地往前跑著,濕漉漉的霧氣在他們的武器和鐵甲上凝結出水珠。連校尉只怕教瀛棘人跑了,也顧不上這些。六部騎兵在大霧裡不見頭尾,領先的是仟陽的兩部騎兵,在右縱隊的前面和側翼是瀾馬的輕騎,朔北的騎射兵作為後軍,另有十二部輕騎保護左翼,東西兩側只派出了極少的斥候,大霧遮天,這種鬼天氣,成隊的騎兵撒出去,只怕什麼也看不到。
我二哥瀛台白那時候悄悄地掩藏在雙魚丘的後面,等著青陽前驅的接近。視力極好的人已經可以看到在地平線上蠕動著的那團臃腫灰影。人數極多,比他們所預料到的還要龐大。一些散亂開的黑線在灰影的邊緣慌慌張張地前進,那是看不出哪個部落的游散輕騎。
瀛台白仔細地尋找青陽將軍那帶著白纓的盔頂,尋找青陽人那總是外罩白甲的衛隊,但霧氣太厚,他沒能看到。
雖然確定不會被青陽人看到,老白還是情不自禁地皺著眉頭,使勁伏在地上。他壓低聲音對瀛台白說:「聽腳步聲,至少有兩萬人以上。老大,我們怎麼辦?」
憤虢侯回頭看到他的一千士兵們正低俯著身子,帶著馬又快又靜地前進,佔據了丘後利於衝擊的陣地。
他對老白露出尖利的牙齒一笑,抽出一支響箭:「怎麼,你不相信自己的弟兄們嗎?回去,上馬,聽我號令。」
白黎謙回到丘後的陣中,對張方吐了吐舌頭說:「奶奶的,敵人二十倍於我還敢出擊,想來也只有二公子才能做得出。」
張方咧開大嘴:「使我服二公子的,不是他的出身,也不是他的勇武——就是他的膽大妄為對老子的胃口。」
白黎謙搖了搖頭,還是半圈轉馬頭,將手裡那桿大旗舉了三次,一千名武威衛輕悄悄地躍上了馬背,抽出了武器。
青陽大軍已經急行了半日,太陽該當到了天頂了,但連重治只見到霧氣席捲,遮掩了眼前的一切,讓連重治越走越覺得踩在了雲空裡,瀛棘大營應該就在眼前了,但卻看不見。他想:這些霧早該散了。他凝目四望,只看到四周青陽衛士晃動的潮濕的黑色頭盔,頂上高高的白色羽毛穿過霧氣在眼前不停晃動。蹄聲、羽毛、晃動、蹄聲、羽毛、晃動,這副景象如同不斷重複的片段閃回他的眼前,他的馬猛顛了一下,連重治驚訝地聽到了一聲箭頭劈開空氣的咆哮。他看到一支羽箭帶著呼哨橫穿過視野,走在頭前的一名頭盔上插著白羽的青陽甲士登時倒載下馬背。
這是第二次青瀛之戰中落下的第一支箭。
幾乎是同時,他左手邊的濃霧裡響起了一連串牛角號。低沉的號角聲如同一陣浪潮,從左到右橫衝過他的縱隊。瀚州各部兵丁聽到了這陣突如其來的號角,都驚疑地站住了腳。
連重治最快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的,他畢竟是名久經沙場的軍人,立刻抽著馬向前跑去,努力讓騎兵們恢復秩序,試圖使左翼的騎兵排成了戰線投入作戰。但左翼來自瀚州西南的三千騎兵亂成一團,根本沒聽到主將發出的是什麼號令。他們只是驚恐地轉頭左望,還沒來得及伸手拿起武器,就看到一排排堅硬的金屬牆壁推開濃霧衝了出來。
只有訓練尚且算得上嚴整的白戎部的騎兵圍成了數個小圓陣和三角陣,在百夫長的號令下舉槍以待,但更多的部隊則束手無策地亂竄,將自己的隊列衝撞得更加凌亂。零散的箭雨對濃霧裡殺出的騎兵毫無阻礙的效果,那些黑白色的金屬鐵牆快如閃電,以令人恐懼的速度推進,如同猛獸咆哮著橫切入青陽人的縱隊,撞翻毫無防備的輕騎,折斷的刀和槍飛上天空,摔倒的人馬將泥土砸出坑來,如雷的蹄子聲隨後席捲而至,將所有這些驚慌的士兵們淹沒了。
我和赤蠻站在瀛棘大營的門口,只看著眼前白茫茫的霧氣如潮水一樣湧來湧去,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很遙遠。而喊殺聲、兵刃碰撞聲、馬的嘶鳴聲,人的慘叫聲匯聚成另一片雜亂無邊的聲音潮水。我們聽著這喧囂的大浪追隨著狂野的馬蹄聲從左捲到右,又從右捲到左,往來了四次,隨後其他的嘈雜聲音都漸漸地小了下去,我們只聽到馬蹄聲彙集成的滾雷聲越來越響,越來越響,如潮覆蓋滿了整片濃霧籠罩下的草原,朝我們所在的大營馳騁了過來。
我緊緊扣住瀛台白給我的穿雲弩,手心裡都是汗。
霧氣尚未消散。我們站在那兒聽到隨著颯颯的風而來的輕微又綿長的呻吟聲。一彪騎兵衝散霧氣,直衝了過來。
我身前整排的滿臉稚氣的兵丁唰的一聲舉起了手中的弩。
「住手!」赤蠻大聲喝道,舉著右手單騎朝前迎了過去。
對面的騎兵從霧氣裡衝了出來,我看到了他們頭上黑白分明的旗幟。當先一人挺著長槍,槍頭上還掛著一個血肉模糊的頭。血不斷地從他手中攥著的那桿丈八長的黑穗長槍滴下。他看了看我們列成的隊伍,朝我一抬刮得鐵青的下巴,嘿嘿一笑:「怎麼樣?」
此刻離他那第一箭落下的時間還不到半個時辰。
瀛台白跳下馬來,將韁繩扔在馬背上,朝我說道:「這一刀夠呂貴觥好好想一想的了。」
張方也騎在他的黑馬上一蹶一蹶地過來,他用手抹了抹臉上的血,用教訓的口氣對我說:「你們擠得太密了,我手下兩百人就可以兜你兩翼,放馬一衝,你們一個也跑不掉。」
赤蠻笑嘻嘻地把他拖到一邊去:「別胡扯了,老張,你們沒全殺光吧?也給我留幾個。」
張方嘿嘿一笑,往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唾液,說:「也就殺了他們三四千吧。不過倒真未必輪得上你,那撥人就跟群流氓似的,只要痛擊跳出來挑頭的,其他人就會驚慌失措地後退。只要武威三陣不輸,這些孫子立馬就會倒轉屁股,與我們站在一邊。」
老白的右耳朵還在流著血,他恍若不覺,興奮地揪住那匹大白馬,跟上來問:「老大,要不要往前壓上去,一直殺到大望山下。」
「不要,」瀛台白想都不想地說,「全退回來。我們畢竟兵力太少,他前衛雖然大敗,並未傷筋動骨,一旦把敵人擠壓得太緊,反而容易僵持。」
瀛台白的手一抖,將槍頭上刺著的那顆頭甩在了地上,一串血也隨之飛到了空中。他將長槍攬在胳膊裡,大聲喝道:「再打一戰,憑他們那個傻王的性子,青陽人就該動了。」
我點了點頭,朝著濃霧籠罩的大望山望去,說:「希望鐵狼王也有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