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格輾轉反側。
他坐起身望向克朗多皇宮的窗外。外面,雪花紛飛,一如三天以來。公爵和阿魯沙每日來都忙於克朗多皇宮的會議。在第一天,帕格已經親自講述了關於他如何發現簇朗尼艦船的故事,然後就退下了。他想起了那場窘態百出的會見。
他驚訝於親王的年輕,不過三十出頭,但卻顯得虛弱憔悴。在會見中,帕格震驚地看著王子的話語被一陣猛然襲來的劇烈咳嗽所打斷。他的臉色蒼白,汗水浸透,似乎要比他看上去的還虛弱得多。
他回絕了帕格暫且退下的建議。克朗多的艾蘭德是一個深思熟慮之人,他耐心地傾聽著帕格的敘述,這稍微減輕了男孩在王國君主面前的不適感。他望著帕格,目光中充滿安慰與理解。好像站在他面前的男孩笨拙的表現只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在帕格講完之後,他花費了一點時間問了帕格一些瑣事,如他的學業和他是如何幸運地榮升貴族的,好像這些事情對他意義重大。
帕格覺得他喜歡艾蘭德親王。王國的第二把手,西部最強大的男人,他友好熱情的關懷讓帕格感到慰藉。
帕格環視著房間,依然不習慣於如此華麗的宮殿。即使是這個小房間也同樣奢華,一座帶有華蓋的大床代替了睡榻。這是帕格第一次睡在這樣的床上,他在這深陷、柔軟的羽絨床墊上感覺很不舒服。在房間的角落裡拭儲著一個儲藏櫃,裡面裝滿了他認為一輩子都穿不完的衣服。全是由貴重的材料編織裁剪的,而且看起來都很合他的尺寸。庫甘曾經說過這些是親王的禮物。
寂靜的房間讓帕格想到他很少見到庫甘,還有其他人。迦旦和他的士兵已經在那個早上離開,被公爵派去給萊恩王子送一份急件,而麥克莫被安置在皇宮守衛的住所。庫甘照例被邀請參加會議,所以帕格有了更多的時間獨處。他真希望能和他的書在一起,那樣至少能利用這段時間做點有用的事。自從到達克朗多他就一直無所事事。
帕格不止一次想過湯瑪士會多麼喜歡這個新奇的地方——人們住在大部分外表由玻璃和魔法而非磚石所建的宮殿裡。他也絕望地想過或許道爾甘根本沒找到他,但是他不願相信。痛失好友的痛苦現在已經變得模糊了,但依然隱隱作痛。直到上個月之後,他發現自己有所轉變,已經在期望立刻見到湯瑪士了。
不想再繼續坐等下去,帕格打開房門朝橫穿皇宮東側的長廊望去。他匆忙地走進大廳,尋找任何熟悉的面孔來打破這裡的單調無聊。
一個守衛從他身邊經過,行禮並走向另一個方向。帕格還沒有習慣於每個守衛經過的時候都向他行禮,但是作為公爵的隨行人員,他爵士的身份受到如皇室一般的尊敬。
他走到一個小一些的走廊前,決定探索一番。所有的路似乎都一樣,他想。王子殿下曾經親自告訴他可以在皇宮隨意走動,但是帕格一直羞於獨自亂跑。現在,對無聊的厭倦驅使著他去冒險,至少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盡可能地探索一番。
帕格發現了一個帶窗戶的壁龕,可以看到宮殿外一番不同的景色。帕格坐到窗台上。越過宮殿的高牆他可以看到橫臥在下面的克朗多港口好似覆蓋著一層白色的玩具城市。建築中冒出的屢屢炊煙是能證明這個城市生命的唯一景象。海港中的船隻好像微縮的模型,下錨停靠,靜靜地等待更好的出航機會。
帕格正看得出神,身後一個細小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想像。「你是阿魯沙王子嗎?」
一個女孩站在他身後,大約六、七歲,大大的綠眼睛,暗紅棕色的長髮用銀色織網紮起。她穿著樸素但漂亮,紅色的衣服袖口帶著紅色花邊。她的臉非常可愛,但是過分專注的表情讓人感到忍俊不禁。
帕格猶豫了一下,然後說,「不,我是帕格。我和王子一起來的。」
女孩毫不遮掩她的失望。她聳聳肩坐到了帕格身邊。她用同樣暗淡的表情看著他然後說,「我真希望你就是王子,我希望能在你們去薩拉多之前看看他。」
「薩拉多,」帕格有氣無力地說。他本希望拜訪完王子後旅程就可以結束了。近來他經常想起卡琳。
「是的,父親說你們很快就要去薩拉多了,然後再坐船去瑞蘭龍見國王。」
「你父親是誰?」
「當然是親王啦,呆瓜。你什麼都不知道嗎?」
「我猜是的。」帕格看著女孩,似乎看到了另一個卡琳的影子。「你一定是安妮塔公主。」
「當然。我是真正的公主。不像公爵的女兒,而是親王殿下的女兒。如果我父親想的話他早就是國王了,但是他不想。如果他是國王的話,有一天我就會是女王。但我不是。你呢?」
這個問題如此唐突,讓帕格錯不及防。小孩子天真的喋喋不休並不讓人討厭,但也讓他感到無趣,他更熱心於窗外的景色。
他躊躇了一會,然後說,「我給公爵的魔法師當學徒。」
鮑主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個真正的魔法師?」
「貨真價實。」
她的小臉高興起來。「他能把人變成啦蛤蟆嗎?嗎咪說法師能把壞人變成啦蛤蟆。」
「我不知道。見到他時我會問問的——如果我見到的話,」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
「哦,你會嗎?我太想知道了。」她看起來對發現一個傳說故事是真實的而欣喜若狂了。「還有,你可以告訴我能在哪裡見到阿魯沙王子嗎?」
「我不知道。我有兩天沒有見到他了。你為什麼想要見他?」
「媽咪說將來我會嫁給他。我想看看他是不是一個好男人。」
這個小毛孩子將和公爵年輕的兒子結婚的前景讓帕格困惑了一會。不過在貴族中約定他們孩子的婚事在他們還未成年之前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十多年後她會成為少女,而王子也還算是個年輕人,王國裡年輕的伯爵。帕格甚至還覺得這個前景很吸引人。
「你認為你會喜歡和一個伯爵一起生活嗎?」話剛一出口帕格就立刻意識到這是個多麼愚蠢的問題。
她說。「呆瓜!我甚至還不知道那個爹地和嗎咪要我嫁的人是誰,我怎會知道?」
小女孩跳了起來。「好啦,我必須回去了。我是不允許到這裡來的。如果他們發現我擅自離開房間,我會挨罰的。我祝你們到薩拉多和瑞蘭龍的旅程順利。」
「謝謝你。」
她突然露出擔憂的神色,「你不會告訴其他人我來過這裡吧,你會嗎?」
帕格衝他默契地一笑。「不。我會保密的。」帶著安慰的目光,她微笑著看了男孩一眼轉身跑下走廊。正當她要離去,帕格說,「他是個好人。」
鮑主停下腳步。「誰?」」王子。他是個好人。有點沉默憂鬱,不過確實是個好人。」
鮑主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好像在慢慢領悟她所得到的信息。然後,帶著燦爛的微笑,她說,「那太好了。我可不想嫁給個壞人。」她吃吃笑著拐過拐角離去了。
帕格坐了很長時間,望著窗外雪花飄落,滿腦子都是那張專注幼稚的臉龐,還有那個有著一雙大大的,認真的綠色雙眼的女孩。
那天晚上,全體成員都受到了王子的宴請。宮廷中所有的貴族和克朗多大部分的有錢人都參加了慶祝活動。超過四百人坐在一起用餐,帕格發現自己獨自和一桌陌生人坐在一起,除了他穿的華貴衣服,無處不顯露出他是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場面,缺乏應有的禮儀常識。公爵和阿魯沙王子與艾蘭德和他的妻子——阿麗西婭公主——共坐在頭桌,同坐在一起的還有德蘭尼克公爵,公國的大臣同時也是克朗多的騎士長。由於艾蘭德的健康狀況,克朗多的軍事大權完全掌握在德蘭尼克和正與他密談的朗多艦隊海軍司令巴裡手中。其他的王室大臣都坐在附近,剩下的來賓分坐小一些的桌子。帕格坐的桌子距王室的桌子最遠。僕人們忙碌地進入大廳,端上大盤的食物和成瓶的葡萄酒。游吟詩人們在大廳中遊蕩,吟唱著最新的歌謠和小調。戲子和雜耍人在桌子間表演,卻被大部分用餐的客人所冷落,但他們依然盡其所能,因為除非宴會的主辦者認為他們已經盡了最大能力否則是不會讓他們退場的。
牆上覆蓋著巨大而華麗的掛毯。王國中所有主要王室的旗幟,從最西邊金棕相間的卡瑞德,到東邊盡頭遙遠瑞恩的白綠相交。在親王餐桌之後懸掛的是王國的旗幟,一隻手持寶劍,頭戴皇冠的金色雄獅,躍立在古老的康東印柄王帝位紋章之上。在它旁邊懸掛的是克朗多的旗幟,山峰之上翱翔展翅的雄鷹,鍍有代表王權的銀色。只有親王和瑞蘭龍才能穿著這高貴的顏色。博利克和阿魯沙都在他們的外衣上套著紅色的斗蓬,顯示出他們是某個地區的君主,屬於王室家族。這是帕格第一次看到他們穿上正式的社交服裝。到處都是歡快的景象和喧鬧聲,但是帕格還是能輕柔地聽到房間盡頭親親王桌上傳來的交談聲。宴會上博利克和艾蘭德大部分時間都在交頭接耳地密談。
帕格被肩膀上的碰觸嚇了一跳,他回頭望去看到一張洋娃娃似的面孔從他身後兩步之外的大簾幕後露出。安妮塔公主把手指豎在唇前並招手示意他過去。帕格看到桌上的其他人都在關注於社會名流而沒人會注意到一個不知名的男孩離開。他起身穿過簾幕發現走進了一個僕人的小棒間。在他前面還有另一道簾幕,帕格推測是通往廚房的,朝裡面望去,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帕格走到安妮塔等待的地方,發現這確實是一條連接廚房和大廳的長走廊。堆滿餐具和高腳杯的長桌靠在牆邊。
帕格說,「你在那裡做什麼?」
「噓!」她大聲地噓聲道。「我是不允許到這裡來的。」帕格朝女孩笑了笑。「我想你不用擔心被這裡的人聽到,這裡太吵了。」
「我來看王子。哪一個是他?」
帕格帶她走進小棒間,然後將簾幕稍微掀起一點。指著頭桌說,「你父親身邊第二個,穿著黑色和銀色相間上衣和紅色斗蓬的那個。」
女孩掂起腳尖,「我看不到。」
帕格把女孩舉起來待了一會兒。她朝他微微一笑。「我欠你的情。」
「願意效勞。」帕格故作莊重地拖長聲音。
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突然靠近簾幕得說話聲讓公主嚇了一跳。「我必須走了!」她飛快地穿過後面的第二道簾幕,朝廚房逃跑了。
通往大廳的簾幕被一把掀開,一個僕人吃驚地望著帕格。不知該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男孩明顯不應該待在這裡,不過他的穿著顯示了他的身份。帕格不太自信地張望了一下,最後說,「我在找回我房間的路。我想我肯定是走錯了。」
「去貴賓區請走會大廳左邊的第一扇門,年輕的先生。啊……這條路是通往廚房的。或許您需要我給您引路?」男僕明顯並不樂意這樣做,而帕格同樣不希望一個嚮導。「不,謝謝你,我能找到。」他說。
帕格回到他的桌上,其他的客人幾乎毫無察覺。隨後的宴會相安無事,除了一個男僕偶爾投來奇怪的目光。
宴會後帕格一直在和一個商人的兒子談話。兩個年輕人在晚宴後親王舉行的招待會擁擠的房間中相遇。他們的大部分時間都花費在了互相客套上,直到男孩的父親來到並將他拖走。帕格站在那裡被親王其他的客人冷落了一陣,最後他決定溜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反正誰也不會在乎他的退場。此外自從離開飯桌他就沒見到親王,博利克領主或是庫甘。招待會看起來完全是皇家官員和阿麗西婭公主——一位迷人的女士,當帕格從她身邊經過時還禮貌地和他攀談了一會——在主持。
當帕格回到他的房間時發現庫甘正在等他。庫甘開口便說,「我們明天天一亮就走,帕格。艾蘭德親王要送我們去瑞蘭龍見國王。」「親王為什麼要送我們去那?」帕格說,他的聲音中滿是不情願的口氣,他已經開始想家了,
庫甘還未來得及回答,門怦然而開,阿魯沙王子暴風般闖了進來。帕格驚訝地看到阿魯沙一副怒氣沖沖的表情。
「庫甘!你在這,」阿魯沙說,用力地把門關上。「你知道我們的皇室表親面對簇朗尼的入侵做了什麼嗎?」
不等庫甘說話,王子繼續回答道。「什麼也不做!在父親面見國王之前他不準備派哪怕一個手指頭去援助卡瑞德。而那至少要花上兩個月。」
庫甘抬起他的手。阿魯沙看到眼前站著的已然是他孩童時的老師而非公爵的顧問。庫甘,像塔裡一樣,可以在需要的時候命令公爵的兩個兒子。「冷靜,阿魯沙。」阿魯沙搖著頭倒在椅子上。「我很抱歉,庫甘。我不能控制住自己。」他注意到帕格疑惑的表情。「也向你道歉,帕格。你不知道這裡的事情有多糟。或許……」他疑問地看著庫甘。
庫甘掏出他的煙斗。「你該告訴他,他還要和我們一起旅行呢。他自己也會很快知道的。」
阿魯沙用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一會,然後向前坐坐,說道,「這些天來我父親和艾蘭德一直在討論和這些即將到來的外世界者接觸的最佳辦法。親王也同意他們即將來到的看法。」他停頓了一下。「但是在受到國王的許可前他拒絕召集西部的軍隊。」「我不明白,」帕格說,「難道西部的軍隊不是由王子指揮嗎?」
「不再是了,」阿魯沙勉強苦笑道。「不到一年以前,國王下令,軍隊不能未經他的許可擅自命令集結。」阿魯沙坐向後靠在他的椅子上,庫甘噴出一口煙霧。「這有違慣例。西部的軍隊向來除克朗多的親王外從不受他人之命,就像東部軍隊只聽命於國王一樣。」
帕格仍然不明白這其中的意義所在。庫甘說,「克朗多的親王是國王在瑪爾士西部的領主,除了國王本人外唯一能命令博利克公爵和其他騎士長的人。如果他發出昭令,從麥拉斯到卡瑞德所有的公爵都會帶著他們的部隊做出響應。瑞度克國王,基於他個人的原因,決定不允許有任何軍隊不經他的首肯而擅自集合。」
阿魯沙說,「無論如何,父親還是會應從親王的昭令的,其他的公爵也是一樣。」
庫甘點點頭。「或許那就是國王所擔心的,西部的大軍與其說是國王的不如說是親王的。而且他們象尊敬艾蘭德一樣尊敬你的父親,同樣會聽從他的昭令。而如果國王說個『不』字……」他停住了話頭。
阿魯沙點頭道。「會引起王國內部的衝突。」
庫甘看著他的煙斗。「甚至是內戰。」
帕格對討論有點困惑。盡避他最近經歷了不少,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即使是為了保衛王國也不行?」庫甘慢慢地搖了搖頭。「即使如此也不行。對有些人來說,比如國王,正在發生的事情和已經發生的事情是完全不同的。」庫甘停頓了一下。「博利克公爵不會這麼說的,但是他自己也一直和東部的一些公爵有些恩怨,特別是他的堂兄,蓋·杜霸斯塔。這些親王和國王之間的麻煩只能增加東西部間的緊張氣氛。」
帕格坐了回去。他明白這比他想的要嚴重的多,但是這件事還是有很多盲點。為什麼會對王子著急軍對保衛王國而怨恨?盡避經過了庫甘的解釋,但他還是不能明白。還有博利克公爵到底和東部有什麼不願說起的麻煩?魔法師站起身。「我們該早點休息了,明天還要早起。到薩拉多將是一段很長的旅程,然後還有另一段漫長的前往達瑞蘭龍的路要走。等我們拜訪過國王,當第一塊冰雪融化,我們就要回卡瑞德去了。」
艾蘭德王子向皇宮大院中已安坐於馬背之上的隊伍預祝旅途順利。當他向他們致意時看起來仍然蒼白而虛弱.
小鮑主站在樓上的窗口向帕格揮舞著一塊小小的手帕。這讓帕格想起了另一位公主,不過他不認為安妮塔會成長為卡琳那樣的壞脾氣。
他們在克朗多槍騎兵的護送下騎馬步出庭院,他們將一直護送他們到達薩拉多。預計能夠在三個星期內騎行越過山脈並穿過黑暗荒野的沼澤地,通過麥拉斯邊界——西部與東部國土的劃分點——然後到達達薩拉多。他們將在那裡坐船,再經過兩個星期的航行就到達瑞蘭龍。
槍騎兵身著厚重的灰色斗蓬,但穿在裡面的銀紫相間的克朗多王室戰袍依然可見,他們的盾牌上刻有克朗多皇族紋章。公爵受到了親王的尊敬並派遣了貼身的皇家守衛護送,而非城中的普通巡邏隊。
他們剛一離開城市,雪花就紛紛揚揚地落下,帕格只希望自己能夠再次看到卡瑞德的春天。他靜靜地坐在馬上朝東行進,試圖忘掉過去幾個星期所經受的磨難,但沒有成功,他決定聽天由命。
到達薩拉多的路程花費了整整四個星期而不是三個,因為一場不同尋常的可怕風暴襲幻此黑暗荒野西部的山脈。他們只能寄宿於一座以那裡的沼澤為名的野地酒店。那是個小酒店,他們不得不和酒鬼、流浪漢共處了幾天。以粗糙的食物和無味的啤酒相伴,當風暴最終過去,他們都很高興能離開黑暗荒野。
在一個被強盜騷擾的村莊他們又耽擱了一天。看到接近的騎兵,土匪們一哄而散,但是公爵命令清掃這個地區以防止他們乘士兵們下馬休息之際殺回來。村民們都開門出來迎接公爵,以他們最好的食物和溫暖的床鋪款待。盡避以公爵的標準來看這些款待實在可憐的很,但是他還是接受了他們的熱情好客,他明白這是他們所擁有的最好的了。帕格很喜歡這些粗糧和純樸的村民,自從離開卡瑞德他第一次感到了家的溫暖。
當他們繼續朝薩拉多繼續騎行了小半天,遭遇到了巡邏的城市衛隊。衛隊長策馬上前。他勒住馬高聲喊道,「親王的衛隊來到達薩拉多有何貴幹?」兩個城市之間並無太多友誼,而克朗多的騎兵又無攜帶傳令官的旗幟。他的聲音毫不客氣,好像領土遭到侵犯一樣對來訪者怒目相視。
博利克公爵將他的頭蓬拋向身後,露出他的戰袍。「請傳話給你的主人,博利克,卡瑞德的公爵,前來造訪並求情克魯斯領主的慷慨好客。」
衛隊長向後退了退。結巴起來,「我很抱歉,閣下。我不知道……沒有旗幟……」
阿魯沙冷冷地說,「我們把它遺失在森林中了。」
衛隊長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吾王?」
博利克說,「別擔心,隊長。只要帶話給你的主人。」
衛隊長行禮道。「馬上就去,閣下。」他調轉馬頭,示意一個騎兵上前。他向他交待了幾句,那名騎兵策馬朝城市的方向奔去,並很快消失在視野之中。
隊長回到公爵面前。「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人隨時聽命。」
鮑爵看了看疲憊的克朗多騎兵,他們似乎都很樂於看到衛隊長尷尬的場面。「我想有這三十位戰士足以,隊長。薩拉多城市衛隊的威名讓所有的強盜都不敢靠近城池近郊半步。」
衛隊長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嘲弄,看起來有些飄飄然了。「謝謝您的讚譽,閣下。」
「你和你的人可以繼續巡邏了。」公爵說。
衛隊長再次敬禮然後回到他的隊伍中。他大聲命令著,衛隊繞過公爵的隊伍離開。當他們經過時,衛隊長又行禮致敬,手中的長矛向公爵微微俯首。博利克懶散地揮手回敬,直到所有的守衛都通過了,才說道,「這傢伙真是蠢透了,讓我們去薩拉多吧。」
阿魯沙笑道,「父親,我們在西部需要這樣的人。」
博利克轉身問,「哦?為何?」
騎兵們也走近過來,「給我們擦盾牌和靴子呀。」阿魯沙說道。
鮑爵和克朗多的騎兵們一起笑了起來。西部的戰士們一直瞧不起東部的軍人。自從西部對王國的擴張敞開大門,東部長期的和平安寧使得軍隊喪失了戰鬥的經驗。而克朗多王子的護衛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早在薩拉多的衛兵還在忙於操練隊列的時候就是了。
很快他們就靠近了城市,可以看到大片的農田,村莊,路邊的客棧和載滿貨物的騾子。日落時分,他們已經可以看到薩拉多的城牆了。
當他們進入城市,克魯斯公爵自己的皇家護衛一隊隊整齊地排列在通往皇宮的街道上夾道歡迎。就像克朗多,這裡沒有城堡,文明的發展已經不需要讓他們在城內保留一塊防禦的堡壘了。
騎馬穿過城市,帕格認識到卡瑞德是多麼邊遠的一個小城。要不是博利克公爵的政治地位,他只不過是一個邊境小鎮的領主。
沿著街道,市民們翹首瞻望從最邊遠荒涼的西部海岸來到這裡的公爵。有些人歡呼著,好像這是一場遊行,但更多人只是安靜地站著,失望於公爵和他的隊伍不過是常人而已,並非期望中的滿身血跡的野蠻人。
當他們到達宮殿的庭院,宮廷裡的僕人跑出來牽住他們的馬。一個皇家守衛帶領從克朗多來的戰士去士兵的兵營,在返回親王的城市之前他們可以在那裡休息。另一個上衣戴有隊長級別勳章的人領著公爵的一行人走上宮殿的樓梯。
帕格驚奇地張望,這個宮殿遠比克朗多王子的宮殿大得多。他們穿過幾個外屋,來到一個內部庭院。花園內種有樹木,在正中央拭儲著一座噴泉。帕格意識到這一切都不過是公爵府邸的一小部分。他驚奇於克魯斯領主怎麼能擁有這麼多的房屋和如此多的僕人。
他們穿過花園庭院並並又走過一系列的階梯,來到站立在中央皇宮門前的接待委員會面前。第一次,這個建築顯示出它曾經是一座守衛周圍城市的基地原貌,但是帕格無法想像那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經過多年的修整、翻新已經將這個古老的碉堡改造成了一座閃耀著大理石和玻璃光芒的輝煌建築。
克魯斯公爵的管家,一個有著銳利眼神的乾瘦男人,所有的貴族——來自克爾士的南方的邊界到泰索格以北——在他眼中都一文不值。他對面孔和事實的記憶力多次挽救克魯斯公爵於尷尬的境地。當博利克從庭院走上寬大的樓梯時,管家已經向克魯斯提供了博利克公爵的一些事例並對其需要用多少恭維奉承做出了評估。
克魯斯公爵握住博利克的手,「啊,博利克領主,您的突然造訪讓我榮幸之至。如果您能提前告訴我您將到來,我一定會為您準備最盛大的歡迎儀式。」
他們走進了皇宮的接待室,公爵們走在最前面。博利克說,「我很抱歉要來打攪您,克魯斯領主,但我恐怕我的任務要求我必須盡快,因此我只得拋開那些繁雜的宮廷禮儀。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過海面見國王。」
「當然,博利克領主,但你一定願意在這裡休息短短的一段時間,一個星期或兩個?」
「我不能。如果可能我真希望今晚就出海。」
「那真是個壞消息。我多麼希望您能和我們多呆一段時間以讓我盡地主之儀。」
隊伍來到了公爵的會客大廳,管家向一隊僕人酌此指示,他們立刻起身去為客人們準備房間了。走進寬闊的大廳,高高的拱頂,龐大的飾燈,和巨大的拱形玻璃窗,帕格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矮人。這是他見過的最大的房間,比克朗多王子的大廳還要大。
一張巨大的桌子已經擺滿了水果和酒水,為旅行者們接風洗塵。帕格輕輕坐下來,他的整個身體都酸痛不已。他和馬術長簡單地學過一點長時間坐在馬鞍上的技巧,但他疲憊的肌肉實在不堪重負。
克魯斯領主一邊向公爵詢問如此匆忙的旅行原因,一邊往嘴中塞滿水果、大灌酒水,博利克將前三個月所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當他說完,克魯斯面露擔憂之色。「這真是個可怕的消息,博利克領主。事實難料。我想親王肯定告訴過你自從你上次來到東部之後發生了一些麻煩。」
「是的,他說了。但是只是出於禮貌而不情願地粗略地提及了一下。要知道,自我上次來首都已經十三年了,在瑞度克加冕典禮上,當時我剛恢復家臣身份。他看起來是個聰明的年輕人,有學習治理國家的能力。但是從我在克朗多的聽聞,那裡像是有些變故。」
克魯斯向房間四周掃視了一圈,揮手打發走他的僕人。然後尖銳地看著博利克的隨從,懷疑地揚了揚眉毛。
「這些人都是我絕對信任的。」博利克領主說。
克魯斯點點頭。他大聲說,「如果您願意在休息之前活動一下腿腳的話,或許您願意參觀一下我的花園?」
博利克微微皺眉,正要說些什麼,阿魯沙握住了他父親的手臂,朝他點點頭。
「聽起來是個好主意。盡避天氣寒冷我還是可以稍微散會兒步。」
鮑爵指示庫甘、麥克莫留下,但是克魯斯領主示意帕格可以一起來。這讓博利克有些吃驚,但他也點頭同意了。他們穿過左邊的小門來到花園,一到外面,克魯斯就低語道,「讓男孩和我們一起來可以減少懷疑。我就連自己的僕人也信不過。國王的密探到處都是。」
博利克似乎有些憤怒。「國王在你的家臣中安排密探?」
「是的,博利克公爵,我們的國王變化很大。我知道艾蘭德沒有告訴你完整的故事,但是你必須知道。」
鮑爵一行人看著心神不安的克魯斯公爵。他清了清喉嚨並向四周白雪覆蓋的花園掃視了一下。在皇宮窗戶散射出來的燈光和當空明月撒下的月光中,花園好似一塊白藍色水晶籠罩下的冬景,安寧而祥和。
克魯斯指了指雪地上的一些足跡說道,「當我今天下午來到這裡並考慮如何才能安全地和你會談時留下了這些足跡。」他又朝四周看了一會,檢查是否還有任何人在偷聽他們的交談,然後繼續。「當瑞度克三世去世時,每個人都希望艾蘭德能夠獲得加冕。國葬結束後,埃莎普的牧師召喚了所有資格的繼承人提出並行使他們的權力。你也是被邀者之一。」
博利克點頭。「我知道傳統。我很遲才到達那裡。我隨時可能因任何變故而被免除資格,所以我的缺席是無關緊要的。」
克魯斯點點頭。「如果您能在那裡的話歷史可能就會不同了,博利克。」他壓低聲音。「我冒著掉腦袋的風險這麼說,但是很多人,即使是我們這些東部的人,也都會強烈保舉您獲得加冕的。」
博利克看起來並不高興聽到這個,但是克魯斯沒有理會。「當你到達的時候,那些幕後的政治協定已經完成——大部分的領主都要求給了艾蘭德加冕——但是那時情形十分緊張還有一些可疑的謠言。我不知道為什麼老瑞度克沒有指定他的繼承人。但是當牧師們排除掉那些並非真正皇族的遠親後,還剩下三個人,艾蘭德,小瑞度克,和蓋·杜霸斯塔。牧師檢查了他們的申報。艾蘭德和瑞度克都無疑有繼承權,而蓋·杜霸斯塔則更像是走形式的擺設,代替你的位置。」
阿魯沙冷冷地插嘴道,「在扶喪期加冕就是為了確保沒有西方領主能夠成為國王。」
博利克不滿地瞪了兒子一眼,但克魯斯說,「不完全如此。阿魯沙,如果繼承儀式中有任何不公正的地方,牧師會停止典禮直到你父親到達。但它在這之前完成了。」
他看了看博利克然後壓低聲音。「正如我所說,他們希望艾蘭德能獲得加冕。但是當王冠被授予他時,他拒絕了,將王位讓給了瑞度克。當時沒有人知道艾蘭德的健康問題,所以大部分領主認為這是大度的讓位,因為他是國王唯一的兒子。而蓋·杜霸斯塔也支持那孩子,領主議會的與會者就批准了他的繼位。然後真正的暗鬥開始了,直到你亡妻的叔叔被提名為國王的攝政者。」
博利克點點頭。他記得戰鬥結束時誰將被提名為當時少年國王的攝政者。他那自大的堂兄蓋差點就得到了那個位置,但是博利克和他的支持者瑞蘭龍的考德瑞克及時趕到,連同支持他的亞本的巴爾寇公爵以及艾蘭德親王,他在議會中獲得的票數遠遠超過蓋。
「在之後的五年裡克爾士只發生過一些小小的邊界糾紛。一切都平靜下來。八年後」——克魯斯再次停下來四處張望,「瑞度克制定了一個改善公共場所的計劃,他召集人力,興修道路和橋樑,建造堤壩,等等。一開始人民還能承受,但後來開始逐年增加農民和自由人的稅收,甚至是少部分貴族,並殺死反對者。國王一直在擴展他的計劃直到現在,他正在重建整個首都,他說要將它建造成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城市。兩年前一小撥皇室貴族代表要求他停止這種過渡鋪張的建設並減輕人民的負擔。國王大怒,以叛國罪將那些草草貴族處死了事。」
博利克雙眼圓睜。他猛然轉過身來,被碾碎的積雪在他腳下嘎扎作響。「可在西部我們什麼也沒有聽說!」
「當艾蘭德得知這個消息,他立刻前往面見國王要求他恢復被處死貴族的名譽,並減輕稅收。而國王——或許只是傳聞——已經準備好了要逮捕他的叔叔,但是被他仍然信任的幾個親信制止了。他們告誡陛下,這種事在王國的歷史中從未發生過,如果他那樣做了,將會毫無疑問地使得西部的領主群起而攻之。」
博利克面色陰沉。「他們是對的。如果那男孩處死了艾蘭德,王國將會不可挽回地面臨分裂。」
「自從那以後,親王再也沒有踏足瑞蘭龍,王國的事務全部交給了副官,兩人彼此也再不說一個字。」
鮑爵仰望夜空,聲音變得不安。「這比我所聽到的更糟。艾蘭德告訴我是因為他拒絕在西部強加稅收。他說國王同意在需要時提供西部和北部駐軍。」
克魯斯慢慢地搖了搖頭。「國王同意的只是當地精的大軍湧入北部大陸並洗劫王國的城市時增援。」
「艾蘭德說他和他的侄子之間關係緊張,但是即使明確了我所帶來的消息,也沒有說出陛下的這些作為。」
克魯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踱步道。「博利克,我花費了太多的時間在國王的皇宮中溜鬚拍馬,我都忘記了西部的你更慣於直來直去。」克魯斯沉默了一會,然後說,「我們的國王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個男人了。有時候他看起來要比他自己成熟得多,開朗坦陳,充滿了對王國的雄心壯志;但有的時候他……好像是換了一個人,好像是黑暗的精靈佔據了他的心田。」
「小心,博利克,你是僅次於艾蘭德而接近王位的人。我們的國王清楚這一點——即使你從未想過——小心注意浸毒的匕首。」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帕格清楚地看到博利克露出不安之色。克魯斯繼續道。「瑞度克害怕他人覬覦他的皇冠。那是可能的,但是不是那些國王所懷疑的人。除了國王外只有四個姓康東印的男人,而他們都是值得敬重的人。」聽到這讚譽的話語博利克微微傾了傾腦袋。「但是還有一打或更多的人能夠篡奪王位,通過國王的母親和她的人民。都是東部的領主,大部分都在等待時機直到在領主大會上提出他們的要求。」
博利克一臉憤怒。「你是說謀反。」
「如果還沒有開始行動,謀反之念也已存於人們心中了……」
「東部發生這麼多事情,為何我們在西部卻一無所聞?」
克魯斯點點頭,這時他們已經走到了花園的盡頭。「艾蘭德是一個可敬的人,他絕對不會向他的國民散佈無根據的傳言,甚至是對你。就像你自己說過的,自你上次來瑞蘭龍已經十三年了。從國王而來的所有憑證和信件都要通過親王的皇宮。你怎麼能知道?」
「我恐怕國王因為聽信身邊小人讒言而將我們這些信仰並誓死維護國家的榮譽與幸福者至於死地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博利克說。「如此來說,你告訴我這些可是冒了很大的風險。」
克魯斯公爵聳聳肩,示意他們可以回到宮殿去了。「我並不是個經常講出我的想法的人,博利克公爵,但那是不同的。如果是其他人經過,這裡只會有一場禮儀上的會談。但你不一樣,自從親王和他的侄子疏遠後,你是王國中唯一有能力影響國王的人了。但我並不羨慕你的重要地位,我的朋友。」
「在瑞度克三世為王時,我曾是東部最有勢力的貴族,但是我在瑞度克四世的宮廷中所能施展的影響就像是個一無所有的光腳者。」克魯斯停頓了一下。「你那黑心的堂兄蓋現在是國王的親信,而我和霸斯泰瑞公爵也沒有多少交情。我們彼此厭惡的原因並不像你那種私人原因。而隨著他吉星高照,我是每況愈下。」
克魯斯拍了一下手掌,好像被寒冷叮了一口。「但也有點好消息。蓋對他監護人的職責很冷漠,這使得國王可以自己對事態做出判斷。」克魯斯握緊博利克的手臂。「你要盡你所有的影響力阻止國王魯莽的本性,博利克公爵,為了你所說的那場入侵,我們必須團結一至。一場漫長的的戰爭會耗盡我們所有的一切,這對王國來說是一次考驗,我不知道它是否能經受得住。」
博利克什麼都沒有說,克魯斯的話語遠超過他離開親王時所作最壞的擔憂。薩拉多的公爵說道,「還有最後一件事,博利克。十三年前艾蘭德拒絕了王位,傳言說他的健康情況很差,很多領主大會的代表都希望你能領導他們。只要你領導,很多人都會跟隨,甚至是我們這些東部的人。」
博利克冷言道,「你是說內戰?」
克魯斯擺了擺手,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雙眼似乎濕潤了,淚水幾乎奪眶而出。「我永遠忠於國王,博利克,但是如果那些東西真的到來,王國必須獲勝。沒有哪個人能比王國更重要。」
博利克斬釘截鐵地說,「國王就是王國。」
「你不願承認你自己。但我希望你能夠引導國王的精力到西部所要面臨的麻煩中去,王國處於危急之中,而你是唯一有次能力之人。」克魯斯說。
當他們踏上離開花園的階梯,博利克的語氣軟了下來。「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克魯斯領主,你的心中充滿對王國的熱愛。堅持你的信念並祈禱吧,我將會誓死保護王國。」
克魯斯背靠返回宮殿的大門前。「我恐怕我們都將陷入深水,我的博利克領主。我希望你說得那場入侵不會再掀起大浪將我們淹死。無論如何我能夠幫助你,我也會幫助你。」他轉向被僕人打開的大門。大聲說,「今晚我會讓你們睡個好覺,我看得出你們都很累了。」
當博利克、阿魯沙和帕格走進去,房間中氣氛也變得緊張壓抑,好像公爵的暗淡的情緒映射了出來。僕人走上前來帶領客人去他們的房間,帕格跟著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穿著公爵侍從衣著的男孩。當他們離開大廳時帕格回頭看到公爵和他的兒子站在一起正在和庫甘小聲地交談。
帕格被帶到一間很小但裝修優雅的房間,他毫不在乎色彩艷麗的床單,穿著衣服一頭栽倒到床上。「您需要我幫您寬衣嗎,爵士?」男孩僕人說。
帕格震驚地一坐而起雙眼瞪著男孩,驚訝的表情讓男孩後退了一步。「如果您沒有什麼需要了的話,爵士?」他顯得忐忑而不安。
帕格大笑了起來。男孩猶豫地站了一會,然後鞠躬並匆忙離開了房間。帕格脫下他的衣服,對東部的貴族居然要僕人幫助他們脫衣而感到驚奇。他太累了,懶得疊起他的衣服,就將它們隨手一堆丟在了地上。
吹熄了旁邊的蠟燭,帕格在黑暗中躺了一會,為晚上的談話而不安。對宮廷陰謀他一無所知,但是他清楚的看到無論公爵是多麼高尚,克魯斯也對在陌生人面前談起這些而提心吊膽。
帕格回想著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一切,現在他明懊此:自己曾夢想的凱旋版獲得國王支援回應而揚起卡瑞德旗幟的想法只不過是另一個被殘酷現實所打碎的幼稚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