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史瓦茲正在「芝加矯正所」地下第二層的一間囚室中。他躺在一張堅硬的長椅上,心中感到忐忑不安。
這個通稱「矯所」的地方是個巨大的象徵,象徵著教長與他身邊的人在地球上掌握的權力。它是一座高大、有稜有角的石質建築,其幽暗的氣氛壓倒附近駐軍的軍營,正如同它的陰影緊緊籠罩地球上的罪犯,遠比帝國使不上力的權威更加有效。
過去數世紀以來,有許多地球人關在這裡等候審判。這些人或是偽造、逃避生產定額,或是活過自己的時限,或是姑息他人這種罪行,或是犯了意圖推翻地方政府的大罪。有些時候,過分開明且通常閒著沒事的帝國政府,會對地球司法的些微偏見不表贊同,此時行政官有可能取消某項判決。不過這麼一來,就代表革命即將爆發,或至少會引起暴動。
通常,當古人議會要求判處死刑時,行政官總會讓步。反正倒霉的只是地球人……
這一切的歷史背景,約瑟夫·史瓦茲自然一概不知。對他而言,直接的視覺僅能看到一間小囚室,四周的牆壁只透出暗淡的光芒,傢俱只有兩張硬長椅與一張桌子,此外就是一處充作盥洗室兼衛生間的小壁凹。沒有任何可見天日的窗戶,通風孔送來的空氣則相當微弱。
他摸著禿頂周圍的一圈頭髮,滿懷悲傷地坐起來。這場毫無目的地的逃亡(他在地球哪個角落能安然無事?)很快夭折,過程並不愉快,最後他被帶到這裡來。
至少,他還可拿心靈接觸解悶。
不過,這到底是好是壞呢?
當初在農場的時候,它是一種奇異而令人不安的能力,他不知道它的本質,也未曾想過可能的應用。現在,它卻是個潛力無限的能力,值得好好研究一番。
若是一天二十四小時無所事事,只能默想自己遭到監禁的事實,那是很容易使人發瘋的。事實上,他可以接觸到來往的獄卒,並將心靈纖絲伸向隔壁走廊的警衛,最遠甚至能延伸到遠處的所長辦公室。
他巧妙地將那些心靈翻來覆去,在他的檢視下,它們像胡桃一樣碎裂——從乾燥的外殼中,稀里嘩啦落下無數的情感與觀念。
在這個過程中,他學到許多地球與帝國的狀況,比他在農場兩個月的時間學到的(或說可能學到的)還要多。
當然,在他獲知的各個事項中,有一點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絕不會有絲毫誤解,那就是:
他注定要命喪於此!
根本沒有任何機會,沒有疑問,也沒有保留。
可能就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反正他死定了!
這種想法不知不覺變得根深蒂固,他卻幾乎懷著感激的心情接受了這個事實。
囚室的門打開了,他立刻緊張兮兮地站起來。一個人或許能理智地接受死亡,思想的每一部分都已坦然接受,但身體就像一頭原始的猛獸,對理智根本毫無概念。時候終於到了!
不——不是。進來的這個心靈接觸不含任何殺機。他只是一名警衛,手中緊握著一支金屬棒,史瓦茲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跟我來。」他厲聲道。
史瓦茲一面跟他走,一面思索著自己的奇異力量。在警衛能使用武器前,在他可能察覺該動武前,自己早就能無聲無息、毫無預警地發動攻擊。他的心靈已經抓在史瓦茲的精神手掌中,只要輕輕一捏,它就會立刻報銷。
但為何要那麼做?然後必定會有其他警衛趕來,他一次能對付多少人?在他的心靈中,究竟有幾雙無形的手掌?
因此,他一直乖乖跟著警衛走。
他被帶到一間很大、很大的房間。已經有兩男一女在裡面,他們都像死屍一樣攤開四肢,分別躺在三個很高、很高的平台上。但他們不是死人,因為三個活躍的心靈顯而易見。
麻痺了!熟人嗎?……他們是熟人嗎?
他停下腳步向三人望去,警衛卻用力一拍他的肩頭:「上去。」
室內還有個空置的平台。警衛心中毫無殺機,因此史瓦茲爬了上去,他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
警衛用金屬棒一一碰觸他的四肢,一陣刺痛後,手腳便脫離他的身體。他現在只剩下一顆頭顱,不知道懸掛在什麼上面。
他開始轉頭。
「波拉,」他叫道,「你是波拉,對不對?就是那個女孩……」
她點了點頭。他未曾認出她的心靈接觸,因為兩個月前,他尚未察覺它的存在。那個時候,他的精神力量只發展到對「氣氛」敏感的階段。如今回想起來,他記得一清二楚。
但從她的心靈內容中,他能獲悉很多事情。躺在少女旁邊的是謝克特博士,最遠的那位則是貝爾·艾伐丹博士。從這名年輕女子的心靈中,他能竊取他們的名字,感知他們的絕望,品嚐到每一分恐怖與驚懼。
一時之間,他對他們十分同情。接著,他想起他們是誰,以及他們三人的身份,於是他硬起了心腸。
讓他們去死吧!
他們三人躺在那裡已經將近一個小時。這間大廳顯然是供幾百人集會之用,他們幾個囚犯被關在一角,幾乎就像不存在,顯得相當冷清孤單,彼此間也沒什麼好說的。艾伐丹感到喉嚨好像在冒火,他不停來回轉頭,那是他全身唯一還能動的部分,但那樣做毫無作用。
謝克特閉著雙眼,蒼白的嘴唇緊緊抿著。
艾伐丹拚命悄聲喚道:「謝克特,謝克特,我在叫你!」
「什麼?……什麼?」那頂多只算微弱的耳語。
「你在幹什麼?要睡著了嗎?想一想,老兄,好好想一想!」
「什麼?有什麼好想的?」
「這個約瑟夫·史瓦茲到底是什麼人?」
此時響起了波拉的聲音,聽來細弱而疲倦:「你不記得嗎,貝爾?當初在百貨商店的時候,就是我第一次遇見你——好久以前。」
艾伐丹用力扭動頸部,發覺能痛苦地將頭抬起兩寸,剛好看得見波拉臉孔的一小部分。
「波拉!波拉!」假使他能向她走去,那該多好——過去兩個月他都能那樣做,卻讓機會白白溜走。她也正在望著他,她的微笑那麼孱弱,好像一尊雕像臉上的笑容。他說:「我們一定能渡過難關,你等著瞧。」
她卻開始搖頭。然後他的頸子撐不住了,頸部肌腱感到一陣劇痛。
「謝克特,」他又道,「聽我說。你是怎麼遇到這個史瓦茲的?他為什麼會是你的病人?」
「因為突觸放大器,他是一名志願者。」
「他接受了改造?」
「是的。」
艾伐丹在心中反覆思量這件事:「他為什麼會來找你?」
「我不知道。」
「可是——他也許是一名帝國間諜。」
(史瓦茲將他的思緒看得很透徹,這時不禁暗自笑了笑。他什麼也沒說,決心繼續保持沉默。)
謝克特將頭搖來搖去:「一名帝國間諜?你的意思是,因為教長秘書那麼說。哦,胡說八道。而現在又有什麼分別呢?他現在跟我們一樣無助……聽我說,艾伐丹,或許,如果我們先串通好口供,他們就可能遲些下手。最後我們就有可能……」
考古學家發出空洞的笑聲,由於氣流的摩擦,令他的喉嚨感到火燒般的疼痛:「你的意思是,我們可能活下去。在整個銀河滅亡,一切文明變為廢墟之後?活下去?我還不如死了的好!」
「我是考慮到波拉。」謝克特喃喃道。
「我也一樣。」對方答道,「問她……波拉,我們該不該投降?我們該不該偷生?」
波拉的聲音非常堅決,她說:「我已經決定要站在哪一邊。雖然我不想死,但我這邊的人如果都會死,那我也不要苟活。」
艾伐丹不禁感到幾分驕傲。當他帶她回到天狼星區,他們也許會叫她地球女子,可是她絕不比他們遜色。若有人敢囉唆,他一定會興高采烈地打碎對方的牙齒……
他忽然又想到,自己不太可能帶她回天狼星區——不太可能帶任何人回天狼星區,天狼星區很可能即將消失。
然後,他彷彿想要逃避這種念頭,不論逃到哪裡都好。他大叫道:「你!你叫什麼來著?史瓦茲!」
史瓦茲抬了一下頭,向對方稍微瞥了一眼,但他仍舊沒有開口。
「你究竟是什麼人?」艾伐丹質問,「你怎麼會捲入這樁事件?你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面對這些問題,史瓦茲一下子想到所有的委屈。過去那些平安的日子,以及如今無窮無盡的恐懼,在同一瞬間湧上心頭。因此,他憤憤不平地說:「我?我是怎麼捲進來的?聽好,我以前只是個小人物,一個誠實的人,一個勤奮的裁縫。我從不傷害任何人,從不麻煩任何人,我全心全意照顧自己的家。然後,毫無來由,毫無來由——我就來到這裡。」
「來到芝加?」艾伐丹問道,他沒有聽得很懂。
「不,不是芝加!」史瓦茲以譏嘲的口氣高聲叫道,「我來到這個完全瘋狂的世界……哦,我何必在乎你相不相信我?我的世界在過去,我的世界有土地、有糧食、有數十億人口,而且它是唯一的世界。」
這一陣疾風驟雨般的話轟得艾伐丹啞口無言,他轉向謝克特,問道:「你能瞭解他的話嗎?」
「你可知道,」謝克特以略帶驚異的口吻說,「他有一條三寸半長的闌尾?你記不記得,波拉?他還有智齒,他的臉上還有毛髮。」
「沒錯,沒錯,」史瓦茲高聲反駁,「我希望還有條尾巴,好讓你能大開眼界。我是從過去來的,我穿越了時光,但我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也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好了,別再打擾我。」
他突然又補充一句:「他們很快就會回來。讓我們在此等待,只是為了削弱我們的意志。」
艾伐丹立刻問道:「你知道這一點嗎?是誰告訴你的?」
史瓦茲沒有回答。
「是不是教長秘書?矮矮胖胖,有個獅子鼻的那個人?」
僅僅藉著心靈接觸,史瓦茲無法看出任何人的外貌。不過——教長秘書?他的確瞥見過這樣一個心靈接觸,它很有力量,屬於一個很有權力的人,那人似乎就是一名秘書。
「玻契斯?」他好奇地問道。
「什麼?」艾伐丹反問,謝克特卻插嘴道:「那正是教長秘書的名字。」
「哦——他怎麼說?」
「他沒說什麼,」史瓦茲答道,「是我自己知道的。我們都會被處死,根本沒有任何希望。」
艾伐丹壓低聲音說:「他瘋了,你說是不是?」
「我不敢說……可是,他的顱骨骨縫,它們非常原始,非常原始。」
艾伐丹吃了一驚:「你的意思是——哦,得了吧,那是不可能的。」
「我一向這麼認為。」一時之間,謝克特的聲音竟像是恢復正常,彷彿由於面對一個科學題目,他的心靈便轉移到一條超然客觀的軌道上,個人的問題則全部拋到腦後,「有人計算過將物質沿時間軸平移所需的能量,得到的數值大於無窮大,因此這種事情向來被視為不可能。然而,你可知道,另外有人提出過『時間斷層』的可能性,借用地質學的斷層作類比。舉例來說,曾有太空船幾乎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古代還有個著名的『霍爾·德伐婁事件』,有一天他走進自己家裡,從此就沒有出來,可是也不在裡面……此外,有一顆行星,你能在上個世紀的銀河輿理書籍裡找到記載,曾經有三個探險隊造訪過,帶回了完整的記錄資料——後來再也沒有人見到。
「還有,核化學的某些研究結果,似乎否定了質能守恆定律。為了解釋這個現象,有人假設某些質量沿著時間軸逃逸。比如說,鈾原子核與微量但比例固定的銅與鋇混合之後,在輕度伽馬射線照射的影響下,會產生一個共振系統……」
「父親,」波拉道,「別說了!沒有用的……」
艾伐丹卻蠻橫地打斷她的話:「慢著,讓我想一想。我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最佳人選,還有誰比我更適合?讓我問他一些問題……聽我說,史瓦茲。」
史瓦茲再度抬起頭來。
「你們的世界是銀河中唯一的住人世界?」
史瓦茲點了點頭,勉強答了一句:「是的。」
「不過你們只是以為如此。我的意思是,你們並未具備太空旅行能力,所以根本無法查證。當年,也許就有許多其他的住人世界。」
「我沒辦法確定那一點。」
「沒錯,當然,真是遺憾。原子能的發展又怎麼樣?」
「我們已經有原子彈。使用鈾原子,還有鈽原子——我猜就是這種武器,為現在這個世界帶來放射性。總之,在我離開後,一定又有另外一場戰爭……原子彈。」史瓦茲好像回到了芝加哥,回到了原先的世界,原子彈爆炸前的世界。他感到萬分遺憾,並非為了自己,而是痛惜這個美麗的世界……
艾伐丹卻在喃喃自語,然後又說:「好的,你們當然擁有某種語言。」
「地球上?有很多種語言。」
「你自己說的呢?」
「英語——在我成年後。」
「好,說幾句讓我聽聽。」
已有兩個多月的時間,史瓦茲沒說過半句英語。現在,他以充滿感情的語氣,慢慢地說:「我渴望回到故鄉,跟我的同胞團聚。」
艾伐丹對謝克特說:「他在接受突觸放大器改造時,說的就是這種語言嗎,謝克特?」
「我無法判斷,」謝克特顯得十分困惑,「當時聽到的是一些奇怪的聲音,現在也是一些奇怪的聲音。我怎能分辨兩者的異同?」
「好吧,別管了……在你們的語言中,『母親』怎麼講,史瓦茲?」
史瓦茲馬上告訴他。
「哦——呼,『父親』又怎麼講……『兄弟』……『一』,我是指數字……『二』……『三』……『房子』……『人』……『妻子』……」
兩人一問一答好一陣子,等艾伐丹停下來喘口氣的時候,他的表情已經顯得驚愕不已。
「謝克特,」他說,「這個人要不是真來自過去,我就是陷在一個最最瘋狂的噩夢中。他說的那種語言,與從萬年地層中挖掘出的碑文相同。有二十幾個恆星系都發現過那種碑文,包括天狼星、大角、南門二等等。而他竟然會說!這種文字上一代才解譯出來,在整個銀河中,除了我自己,懂得這種語文的頂多只有十個人。」
「你確定這點嗎?」
「我確定嗎?我當然確定。我是個考古學家,這是我的本行知識。」
有那麼一剎那,史瓦茲感到自己的疏離面具出現裂痕。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第一次感到拾回失落的自我。謎底終於揭曉,他是個來自過去的人,而他們居然接受了這一點。這證明他的精神正常,揮不去的疑慮從此遠去。他內心十分感激,但他仍然保持疏離的態度。
「我一定要得到他。」那又是艾伐丹的聲音,他的精神彷彿在專業的聖火中燃燒,「謝克特,你絕對無法想像,這對考古學有多麼重大的意義——一個來自過去的人。哦,偉大的太空!……聽我說,我們可以跟他們談個條件。他正是地球想要尋找的證據,他們可以利用他,他們可以……」
史瓦茲以諷刺的口吻插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在想,地球可借由我證明它是文明的源頭,這樣他們就會心存感激。我告訴你,不可能!我想到過這一點,要是行得通,我早就用這種辦法換回自己的性命。可是他們不會相信我——或是你。」
「我們有絕對的證據。」
「他們不會聽的。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對於過去的歷史,他們有些一成不變的觀念。在他們眼中看來,任何的改變都是褻瀆,即使你提出的是真理。他們不要相信真理,他們只要相信自己的傳統。」
「貝爾,」波拉道,「我想他說得對。」
艾伐丹咬牙切齒:「我們可以試試看。」
「我們一定會失敗。」史瓦茲堅持。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這句話說得如先知般斬釘截鐵,艾伐丹甚至不知如何反駁。
現在輪到謝克特望著史瓦茲,他疲倦的眼神透出一種奇異的光芒。
他柔聲問道:「經過突觸放大器改造後,你有沒有感到什麼不良的副作用?」
史瓦茲聽不懂「突觸放大器」這個名詞,卻也體會到其中的含意。他們對他動過手術,改造過他的心靈。他一下子明白了多少事情!
他說:「沒什麼副作用。」
「但我發覺你很快就學會我們的語言。現在你說得非常好,事實上,你簡直就像個本地人。這難道不令你驚訝嗎?」
「我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回答的口氣很冷淡。
「所以說,跟接受改造前比較起來,你現在並未感到任何不同?」
「正是如此。」
謝克特博士的目光變得很嚴厲,他說:「這又是何苦呢?你明明知道,我確定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史瓦茲乾笑一聲:「你是指我能透視他人的心靈?好吧,那又怎麼樣?」
但謝克特不再理會他,卻將蒼白無助的臉孔轉向艾伐丹:「他能感知他人的心靈,艾伐丹。我能從他身上研究出多少東西!而我們卻困在這裡,無能為力……」
「什麼——什麼——什麼——」艾伐丹急急忙忙喊道。
就連波拉的臉孔也顯出幾分興趣:「你真能嗎?」她問史瓦茲。
他對她點了點頭。她曾照顧過他,現在他們卻要殺死她。話說回來,她也是一名叛徒。
謝克特又說:「艾伐丹,可記得我提到過的那個細菌學家,死於突觸放大器副作用的那個?他精神崩潰的早期徵候之一,就是聲稱能透視他人的心靈,而他真正做得到。我在他死前發現這一點,它一直是我心中的秘密,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但那是可能的,艾伐丹,那是可能的。你想想看,在腦細胞電阻降低後,腦部或許便能拾到他人思想的微電流所感應出的磁場,再將它還原成類似的振蕩,和普通錄音機的原理完全一樣。它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精神感應力……」
當艾伐丹的頭緩緩轉過來的時候,史瓦茲保持著倔強且帶有敵意的沉默。
「假如真是這樣,謝克特,我們也許就能利用他。」考古學家心念電轉,設法在絕境中找出一條生路,「現在也許能有辦法,一定得有辦法。為了我們自己,以及整個銀河。」
史瓦茲雖然清楚地感知對方的心靈接觸激動異常,但他一點也不為所動。他說:「你的意思是,要我透視他們的心靈?那樣做有什麼幫助?我除了能透視心靈,當然還能做到別的。比方說,這怎麼樣?」
那只是輕輕一推,艾伐丹卻突然感到一陣劇痛,令他不禁大叫一聲。
「是我做的,」史瓦茲說,「還想嘗嘗嗎?」
艾伐丹喘著氣說:「你能對警衛那樣做嗎?還有教長秘書?既然這樣,你當初為何讓他們把你帶到這兒來?銀河啊,謝克特,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現在,聽我說,史瓦茲——」
「不,」史瓦茲道,「你聽我說。我為什麼要逃出去?我又能去哪裡?仍是在這個垂死的世界上。我想要回家,可是我回不去;我想要我的同胞和我的世界,可是我得不到。所以現在我只想死。」
「但這是整個銀河的危機,史瓦茲,你不能只想到自己。」
「我不能嗎?為何不能?我一定要擔心你們的銀河嗎?我希望你們的銀河爛死。我知道地球計劃做什麼,而我很高興。那位小姐剛才說,她已經決定了站在哪一邊。好,我也決定了站在哪一邊,我要站在地球這邊。」
「什麼?」
「有何不可?我是個地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