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免金融上的毀滅性打擊,美國不惜人為地製造石油禁運,操縱大規模反核運動,製造經濟增長極限的恐怖氣氛,為的是控制世界石油流通,獲得石油溢價的巨額利益。】
理查德·尼克松總統任職第一年的年末,也就是1969年年末,美國經濟又一次開始出現衰退。到1970年,為扭轉低迷的經濟形勢,美國大幅度降低利率。結果,投機「熱錢」再一次創下美元歷史的新紀錄;為尋求更高的短期收益,投機者紛紛把資金轉往歐洲和其他地方。
美國堅持美元不貶值的政策,對規模巨大、不受監管的歐洲美元市場也不願採取嚴厲的控制措施,到1970年時已經持續了近十年,這一政策的後果之一是,短期貨幣投機日益加劇了不穩定性。正如全世界大多數銀行家所熟知的,在短時期內,就連克努特王也無力回天〔克努特,1017∼1035年英格蘭國王,他曾坐在大海旁令潮水後退,但還是被海浪濺濕了衣服。他對那些阿諛奉承的朝臣說,你們雖然奉我為國王,但是我卻連潮水也阻擋不了。——譯者〕。
1970年尼克松施行擴張性貨幣政策的後果之一,前些年資本流入的趨勢出現逆轉,導致淨資本外流達到65億美元。但是,美國經濟不景氣狀況依然沒有改變。由於利率進入1971年後仍連續下降,貨幣供應量持續增加,資本外流規模空前巨大,總額達到了200億美元。此外,1971年5月,美國出現了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月度貿易逆差,並觸發了世界範圍內對美元的恐慌性拋售。局勢到了瀕臨絕望的程度。
到1971年,美國的官方黃金儲備不及官方負債的四分之一:理論上講,如果國外所有的美元持有者都把美元兌換成黃金,除非採取激烈手段,華盛頓將沒有能力滿足這樣的要求。
華爾街勸說尼克松總統不要對抗美元兌換黃金的全球性風潮,因為這樣做是徒勞的。不幸的是,華爾街也不想看到美元兌黃金的貶值,保持美元堅挺是他們近十年來一直熱衷追求的目標。
1971年8月15日,尼克松總統採納了內部智囊團的建議,這個智囊團包括總統首席預算顧問喬治·舒爾茨和當時的財政部政策小組成員保羅·沃克爾和傑克·貝內特,後者後來擔任埃克森公司的董事。一件影響全世界的事件就發生在那個平靜而充滿陽光的8月裡,美國總統正式宣佈中止美元與黃金的兌換,世界完全變成沒有黃金儲備支持的美元本位,此舉單方面撕毀了1944年佈雷頓森林體系的核心協定。國外的美元持有者從此不能用其持有的美元兌換美國的黃金儲備。
同年12月,美國在華盛頓與主要歐洲國家、日本等國進行對話。對話中,尼克松總統再次強調了其單方面的行動,對話得到了一點少得可憐的妥協,即所謂的史密森協定。尼克松的誇大其詞甚至超過了他的前任林登·約翰遜,在史密森協定談判後,他宣佈談判是「世界歷史上最具意義的貨幣協定的總結」。美國正式使美元兌換黃金的價格降低了8%,使得長久以來35美元兌換一盎司黃金的比率提高到38美元兌換一盎司——剛剛達到她的盟國所要求貶值的程度。此協議同時也正式允許一系列的美元價格在2.25%的範圍內波動,而不像以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佈雷頓森林體系所規定的1%的波動範圍。
隨著向全世界的美元持有者宣佈他們手中的美元將不能夠兌換黃金,尼克松「推倒」了世界經濟的「多米諾骨牌」,觸發了一系列事件,給世界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震動。僅在幾星期之內,人們對史密森協議的信心開始崩潰。1968年,由於黃金問題和對佈雷頓森林體系規則的執著,戴高樂對華盛頓的政策不予配合,進行了堅決的對抗,這雖然沒有對重新安排國際貨幣系統形成足夠的壓力,但是卻對華盛頓為掩蓋美元出現的問題而制定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特別提款權計劃造成了足夠的破壞。中止美元兌換黃金和隨之帶來70年代初的國際「浮動匯率」並沒有解決任何問題。只是爭取了一些時間而已。
對美國來說,本來有一個非常好而且可行的方案,即把美元幣值確定在一個更加現實的水平上。這一方案源自於法國,由戴高樂的前經濟顧問雅克·魯伊夫提出。他始終認為,美元應該定位於70美元兌換一盎司黃金的價位上,而不是美國政府堅持而又沒有守住的35美元兌換一盎司黃金的價位。魯伊夫稱,這樣不僅可以緩解全世界的投機行為,還可以使不穩定的歐洲美元恢復平衡,而且不會使美國國內經濟出現嚴重混亂。如果施行恰當,還可以給美國工業增長帶來巨大動力,因為這樣,以非美元計算,出口成本更低。美國的產業利益就會再一次成為國內金融政策圈的主流。但是,這個理由並沒有被人們廣泛接受。華爾街的理論是:哪怕是犧牲經濟發展或美國繁榮,他們在金融領域的權力也不容許他人染指。
黃金本身並沒有多少內在的價值,只有一些工業用途。但從歷史上看,由於其稀缺性,它扮演著價值標準的角色,根據這一標準,不同國家限制了黃金的交易條件並且以黃金為基礎發行貨幣。當尼克松決定美元不再與黃金掛鉤後,他打開的是蓄洪閘,世界範圍內史無前例的拉斯維加斯式投機狂歡開始了。1971年8月以後,長期的經濟活動與固定匯率標準掛鉤的情況發生了改變,世界貿易簡直成了投機競技場,博弈各種不同貨幣匯率浮動方向。
尼克松戰略的真正制定者來自極具影響力的倫敦金融界商業銀行。1971年夏,從尼克松對佈雷頓森林體系金本位制的拆解當中,西格蒙德·沃爾伯格先生、埃蒙·德·羅斯柴爾德、喬斯林·漢布羅等人看到了極其難得的機會。倫敦再一次成為世界金融的主要中心,而且又是靠「借來的錢」,只是這次借的是歐洲銀行的美元。
1971年8月以後,白宮國家安全顧問亨利·基辛格主持下的美國政策重點是為了控制世界經濟,而不是為了發展世界經濟。美國的政策官員們開始自豪地稱他們自己為「新馬爾薩斯主義者」。20世紀70年代,在發展中國家,控制人口增長而不是促進科技轉移和工業增長開始佔據優先地位,這是19世紀英國殖民思想的又一次回潮。我們很快就會看到,這些變化是如何發生的。
由於史密森協議缺乏有效的支撐基礎,到1972年時,情況進一步惡化,大量的資本流動再一次使美元湧向日本和歐洲,直到1973年2月12日,尼克松總統不得不再次宣佈將美元兌黃金的價格貶值10%,美元兌換聯邦儲備黃金的比價變為42.22美元兌換一盎司黃金,此價格一直維持到今天。
這就意味著世界上所有主要貨幣開始了所謂的「有控制的浮動」過程。1973年2∼3月,美元兌德國馬克的匯率再次貶值40美分。自此,貨幣開始陷入永不停歇的變動之中,這是自20世紀30年代以來從未有過的。但是這一次,為了從失去金融支柱的毀滅性打擊中贏得上風,紐約、華盛頓和倫敦的戰略家們準備採取非常手段搶佔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