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彈帶著尖銳地呼嘯聲撕碎了空氣。
鬼子的90式、一式速射炮、九四式90mm輕迫擊炮和國軍炮營的75mm山炮、82毫米迫擊炮正在激烈地對射。大地在顫抖著。
震耳欲聾的炮擊過後,鬼子的坦克出現了,一共11輛,最近的離牧良逢與小伍潛伏的地方只有300多米。像螞蟻一樣的鬼子步兵跟在坦克的後面,浩浩蕩蕩地跟著坦克後面衝向對面的國軍陣地——他們正在進入雷區。
小伍貪婪地對牧良逢說:「排副,我們要發財了。」說著槍口瞄向了那一片黑壓壓的鬼子步兵。牧良逢卻阻止住他:「發你個頭啊!現在不能開槍。」
「為什麼?」小伍很是不滿:「這都是咱們嘴邊的肥肉。」
「你看看咱們的陣地,槍聲都停了。」
204團的陣地上,除了炮營還在開火外,其他的幾處陣地沒有發出一聲槍聲。
小伍還是不解。
「現在鬼子還在我們陣地火力的有限射程之外,如果我們現在開火,有經驗的小鬼子立即就會發現我們躲在他們的眼皮底下。」
鬼子的坦克掩護著步兵終於進入了開闊地,一顆地雷被引爆了,只見一輛坦克被震顫了一下,差點被強大的爆炸力掀翻,履帶也應聲斷裂,在它屁股後面跟著的幾個小鬼子步兵更是倒霉,被炸彈炸得飛出老高,成了碎肉。
緊接著又有幾顆地雷被引爆,與此同時,國軍的陣地終於開火了,DP28輕機槍、ZB26輕機槍以及馬克沁重機槍吐出一道道仇恨的火舌,一時間槍聲震耳欲聾,各類長短槍也一齊開火了。
牧良逢瞄準了一名站在坦克後面嘶牙裂嘴的揮刀尉官,一顆子彈就將他送上了西天。
小伍見排副開火了,也射出第一顆子彈,可能是殺敵的心情太過迫切,槍打偏了一點,將一個鬼子的小耳朵打掉了。
「媽的,槍法真爛。」小伍自嘲一聲。
「你就想像這是在打靶場上,那些小鬼子都是些木靶子。」牧良逢給他提供一些意見。說完這句話,他就再不吭聲了,埋頭瞄準了一個正趴在地上的重機槍手,那小鬼子瞄著對面的國軍陣地掃射得正過癮,另一個助手在幫他配彈。
牧良逢的子彈一下子就鑽進了他的腦袋瓜子。那重機槍手也來得及哼一下就見他的天照大神去了。
鬼子助手見主射手死了,把他一把推開,從旁邊叫過一名小鬼子幫他,自己守住那挺重機槍又掃開了。但是他的子彈遠沒有牧良逢的快,還沒開兩槍,一顆子彈又鑽進了他的腦袋。
旁邊的小鬼子一看這槍太邪惡了,誰碰誰死,大概猜到這附近有狙擊手埋伏了,就趴在地上東張西望。
牧良逢以最快的速度褪換上子彈,沒等他發現自己的位置,又射出了一發子彈。
鬼子頭一歪,頭上的鋼盔掉在地上,一股鮮血從他的臉上流出,他本來是趴著的,現在真的不用站起來了。
國軍陣地的頑強抵抗大大超出小鬼子的意料,加上中間那那片雷區的威脅太大,日軍開始潰退了。一輛正在往回跑的鬼子坦克著火了,顯然是被國軍的重炮直接命中,兩個坦克兵打開車蓋,從裡面爬了出來。
「王八蛋,躲在鐵殼子裡打不著你們,現在看你們往那裡跑?小伍,幹掉一點鐘方向那兩個坦克兵。」
小伍子的槍口一下子移動到這邊,牧良逢已經先開槍了,一個坦克兵還沒來得及跳下車就被牧良逢擊落在空中,另一個看情況不妙,想跑入到另外一輛坦克側面去了。這鬼子極狡猾,以為這樣就很安全了,沒想到還是有一顆子彈追上了他。
國軍陣地上的槍聲稀了,牧良逢和小伍這邊也停了。
「小伍,剛才那個開坦克的小鬼子是不是你擊中的?」
「不是。」小伍說:「他跑得太快了,我根本瞄不準。」
牧良逢說:「那肯定是排長他們那邊打的。」
「排副,你幹了幾個?」
「7個。你呢?」
「打死兩個,打傷一個。」排副,你好像都不用瞄準的,直接開槍就打到人家的小腦袋。教教我,那招怎麼用的?小伍湊了過來。
牧良逢也不知道該怎麼給他說,那完全不是技巧,而是一種感覺,只要他一提起槍,那子彈好像就自己長了眼睛一樣。
「要我們中國軍人都有你這槍法,只怕早打到東京去了,讓他佬佬的天皇去養王八。」
雙方還在炮戰,但是日軍的火炮明顯佔有優勢,慢慢地,國軍的炮擊停了,日軍的大炮卻還在怪吼著。這年頭物資匱乏,中國稍微先進點的武器都得花錢在國外買,連有些型號的子彈都要看老毛子和美國人的臉色。
什麼都精貴啊!
日軍的第一輪地面攻擊停了沒有20分鐘,天空中就傳來了轟隆隆的引擎聲,幾架日本零式戰機朝國軍陣地一個俯衝,機槍啪啪啪在對面的國軍山頭上揚起一道沖天的塵埃,隨後,炸彈像雨一樣地落了下來……
「狗日的,有種下來槍對槍。」小伍咬著牙狠狠地罵了一句。
日軍的第二輪進攻開始了,牧良逢和小伍看到令人震驚的一幕:鬼子也不知道是從那裡抓到了一百多個中國老百姓,押著他們一字排開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慢慢地走向雷區……坦克遠遠地跟在人群的後面開火。
牧良逢看清楚了,老百姓被綁在一條長長的繩子上,其中還有很多婦女和未成年的孩子,在他們的身後,跟著一排排雪白的刺刀。
「雜種,虧你們想得出來,用我們的人去擋子彈踩地雷。」牧良逢的眼睛都都要噴出血來了。
「排副,怎麼辦?」小伍雖說是個老兵,可這樣的陣勢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下子傻了眼。
「等等,先看看我們陣地是什麼反應。現在我們還不能開槍,一開槍我們倆准完蛋。」
「完蛋就完蛋,老子豁出這條命了。」小伍眼睛睜得滾圓。
「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牧良逢咬著牙齒瞪了他一眼。
人群正在慢慢地移動,離雷區越來越近了,一個看起來有七十來歲的老人突然喊了一聲,第一排的人們全部停住了。老人頭戴著一頂破草帽,肩上搭著一件灰褂子。下面的褲腿捲過膝蓋,沒有穿鞋光著一雙腳,他瘦削站在人群的中間實在是不起眼。
「對面的國軍兄弟們,你們只管開槍,我們死也願意不給鬼子炮灰。記得多殺鬼子,給我們報仇雪恨!」老人歇斯底里裡地衝著對面的國軍陣地吼了起來。
「對,我們死也不給小鬼子當炮灰。你們快開槍啊!」
但是對面的國軍一點動靜也沒有。
一個小鬼子指揮官大概聽懂了老人的話,氣得哇哇大叫,操一把長刀就從後面追過來,想砍了老人。可是沒等他近身,對面分來一顆子彈,穿過了他的眉心。
「鄉親們,你們不要慌亂,大家一起往我們這邊跑,不過要記住,千萬別踩放著玉米棒子和石頭的地方。」對面傳來了國軍陣地同樣歇斯底里的聲音。原來工兵連的那幫傢伙怕以後不方便清理戰場誤傷了自己人,特意在埋雷的地方做上了記號。
緊接著,幾顆子彈從對面射了過來,有兩節綁在老百姓身上的繩子被生生打斷了,這樣一來,原本被一條繩子綁著的老百姓被分成了三節,活動的空間相對靈活了許多,真不愧是中國的神槍手。
老百姓得到指令,立即往對面的中國軍隊的陣地跑,因為鬼子怕他們踩到地雷後傷了自己,所以和老百姓保持著一定的間隔。但是他們的槍卻開火了,一時間,成群的老百姓倒下在血泊之中,國軍陣地也開火了,各種槍支噴射出仇恨的火花,炮兵更是發威了,成噸的炮彈從天而降,這時的中國軍人,不再精打細算,不再看著腰包過日子了,他們只想盡可能地把自己的悲傷和憤怒發洩出來。
由於炮火太過猛烈,小鬼子一下子被打懵了,哭爹喊娘往中國陣地死沖,什麼皇軍不可戰勝,什麼大和民族萬歲,通通見鬼去吧!這時的中國軍人已經徹底打紅了眼,開始排山倒海地從山坡上衝了下來,本來是一場阻擊戰,結果演變成了反衝鋒。
衝下來的中國軍人接應起跑過來的一大半老百姓,然後衝進雷區,與鬼子展開了白刃戰,刺刀,大刀片子上下橫飛,前面的倒下,後面再填上,一個民族的尊嚴,一支軍隊的士氣,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地淋漓盡致地表現過了。
牧良逢和小伍手中的槍開始一發接著一發地射向戰場。他們看到,雷區不時有地雷被引爆,鬼子和國軍被掀翻。雙方混戰在一起,鬼子的坦克也只能乾瞪眼,飛機在上空轉了幾圈也無從下手,只好胡亂往主陣地上丟了幾顆炸彈,草草收兵走了。
一直殺到天黑,兩軍才各自丟下一片屍體退回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