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地踩了踩地上,以確認枯葉和枯枝有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每前進個兩、三步,就確認一次周圍的狀況,以確認有沒有人躲在樹林之間。
就連上頭,我也不忘常常抬起頭來確認一下,以確認樹枝之間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我的心跳愈來愈快,呼吸也漸漸變得困難。明明是前一秒才在山頂上決定要前進,卻在開始下坡的那一秒就後悔了。一不小心,後悔的話就從嘴巴裡溜出來:
「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回去好了……」
這還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踏進這麼恐怖的空間。
我堅信自己的結論是對的,桐子是為了保住自己的生活而決定要謀殺間壁。就連她的手法,相信我也猜得八九不離十。為了減少內心的恐懼,我開始像唸經一樣地念了起來:
「腳邊OK,右邊OK,左邊OK,上面OK,前進。腳邊OK,右邊OK,左邊OK……」
桐子有的是時間,在這座山的「谷中城」裡,好整以暇地等待間壁自投羅網。只要她一直不把《稱之為戰國的中世與小伏》還回去,時間要多少就有多少。
那麼,在這段時間裡,桐子做了些什麼?
我倒過來想,假設今天是我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盯上,假設我也決定要殺了他,那麼,在那座人煙罕至的「谷中城」裡,換作是我,我會怎麼做?
我會做陷阱。
雖然我沒有真的殺過人,但想像總是會的。如果要殺一個人,卻從正面去跟他硬碰硬的話,就連自己也會有危險,因為我不知道對方會怎麼反擊。事實上,桐子已經失敗過一次了。
如果事先就知道對方會來的話,當然會想到要做個陷阱給他跳。
最好還是一次就可以把對方置於死地的陷阱。因為如果只是讓對方受點輕傷的話,可能又會讓他逃脫。如果讓他逃脫的話,可能又要繼續活在他的陰影底下。
「腳邊OK,右邊OK,左邊OK,上面OK,前進……阿彌陀佛,神明保佑……」
她該不會挖了一個洞,還在底下插滿竹箭吧?就算掉下去沒有當場死亡,插上十個鐘頭也差不多了。她該不會也做了落石堆吧?如果她拿得到毒藥的話,搞不好還會把毒針插在軟木塞上……畢竟桐子也是拼了命的。這麼點化學常識,她應該早就努力地搜集到了吧!我可沒辦法一笑置之,認為用毒是不可能的事。
這麼說的話……
我想起渡邊慶子打來的那通要哭要哭的電話。她說看到一個很像桐子的人,鬼鬼祟祟地在五金行買了一條繩子。時間就在佐久良桐子出現在「Gendarme」和「CharingCross」,可能還有「MarchHare」的同一天。
渡邊很怕桐子會把那條繩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而我當時也認為那個可能性不低。
現在我明白了,那條繩子顯然是要做陷阱用的……
我一步一步地拖著沉重的腳步,把重心放低,好讓自己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能迅速地做出反應。但是用這種姿勢下坡,我的膝蓋馬上就尖叫抗議。「……早知道就帶隻狗來了。」
而且還要是受過找陷阱訓練的軍用犬。
如果現在在這裡掉進陷阱裡,就算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吧……不對,是根本不會有人聽到吧!這裡可是山谷呢!不管是求救聲,還是尖叫聲,都被山給擋住了。
「啊!不是還有這個法寶嗎?」
我拿出移動電話。萬一真發生什麼情況的時候還可以打電話求救。
可是下一秒鐘,我就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了。根本沒有訊號嘛!這也難怪,山上本來就常有收不到訊號的狀況,而且也沒有架設基地台的必要。
佐久良桐子真是個厲害的角色。她特地選了一個不僅求救的聲音傳不出去,就連手機的訊號也傳不進來的地方。
這下子我只能苦笑了。
腳邊OK,右邊OK,左邊OK,上面OK,前進。
突然,好像有一陣陰風吹來。原來我已經走到山谷裡了。接下來得再往上爬。我看一下表,從我上山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我繼續繃緊神經,小心翼翼地踏出第一步。
視線在四周繞了一圈。
然後,我看見了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