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喵……嗚!」一聲,一隻黑貓自他們腳底下急竄而過,嚇了四人一大跳。
「他媽的,死貓!」
就在他們分神之際,一陣飛蝗石宛若驟雨般,朝四人襲來。
山仔他們直覺地以手拍擋,但卻在觸及那些有指甲蓋大小的飛蝗石時,被灼燙得哇哇慘叫,每個人手上、臂上登時多出幾個水泡。
山仔火大地舞起雙掌,左右開弓,陣陣掌風如驚濤駭浪般呼嘯著洶湧而出。
他一路沿著小徑放手殺去,無數的花草樹木和山石巨岩被他的掌風所摧毀,引發的火器機關更像放起煙火般,閃竄著一溜溜,一蓬蓬,五光十色的焰火。
令緊隨其後的古董等人目不暇給,歎為觀止!
山仔殺得性起,索性在掌勁中加入馭火神功特有的熱力,雷公嶺上千嬌百媚的花卉草木,經此一烤,或焦或萎,株株垂下頭去,顯得可憐兮兮,再也不復適才的嬌容艷貌。
有頃。
古董突然拉住山仔,叫道:「老大,等一下,咱們上當啦!」
「上當?」山仔歇手微喘道:「上什麼當?」
古董指指四周,皺眉道:「這裡不就是咱們第一次遇襲的地方嗎?我們怎麼又繞回來了?」
山仔定眼一瞧,可不是嗎?
他搔搔頭,不解道:「咦?我們真的被戲弄啦!我們再仔細看看!」
四人這又順著小徑一路查去,但見小徑滿目瘡痍,宛似剛遭到一場颱風襲擊過一般,山仔倒是頗為滿意自己的傑作。
幾經留意,他們這才發現,原來這條小徑雖然婉蜒迤邐,事實上,卻只是繞著嶺頭轉了一圈。
由於出於有心人特意的佈置,使人不易察覺它根本就是回頭路,而非通向嶺中深處的小徑。
山仔懊惱道:「奶奶的!這個霹靂神火倒是挺賊頭賊腦的傢伙,走1咱們嶺上轉轉!」
但是,他們四人搜遍雷公嶺上的每一寸土地,也不見有任何人家居住的跡象。
茶壺問道:「老大,你想這會不會像咱們太原那個說書的老古所說的,是什麼……什麼奇甲的玩意?」
「奇門遁甲!」古董補充說明。
山仔搖搖頭道:「不是奇門遁甲!」他信心十足接道:「不是你們龍頭老大我在誇口,如果是奇門遁甲,絕對逃不出我的法眼!」
「真的?」古董他們三人,以不信任的眼光,上下瞄了瞄山仔。
「啪啪啪!」連三響,山仔毫不客氣,賞了三人一人一記響頭。
他雙手往腰際一插,大模大樣地教訓道:「他奶奶的,你們居然敢不相信我?」
「我們是在開玩笑的啦!」三個人異口同聲是經過十年培養的默契。
山仔哼聲道:「開玩笑?如果不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這個龍頭也就別幹了!」
「知道就好!……嘿嘿……」古董他們笑得頗為不懷好意。
因為自山仔成為龍頭迄今也有十餘年,他們三人無時無刻不希望能找到機會使山仔漏氣,滅滅他身為龍頭的威風。
可惜,到目前為止,以山仔的滑頭,鮮少有失誤的時候出現,他總是可以找出借口以挽危機!
山仔咂咂嘴:「我就知道你們三隻不懷好意,我告訴你們,以奇門遁甲之學而論,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地方的位置,能超出長春谷。我這門學問是從長春谷裡學出師的,如果還會被難倒,我這個龍頭就他媽的不用混啦!」
古董苦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這次有機會可以讓老大你漏氣,唉……真是老天無眼!」
苦瓜接口笑謔道:「不是,這叫禍害遺千年。」
茶壺也不甘寂寞地加上一句:「只怪我們交友不慎,遇人不淑也乎!」
「乎你娘的大頭!」山仔嘻嘻笑罵道:「你們通通給老子閉上鳥嘴,廢話少說!」
他轉問古董,語帶調侃道:「我說軍師少爺,現在雷公嶺上,到處都找不到霹靂神火的鬼影子,如果不是江湖傳言不實,就是這老怪物故意混淆視聽。但是無論如何,我倒要問你,接下來咱們該何去何從?到哪裡去找這個玩火的滑頭?」
古董搔搔頭,為難道:「老大,老實說,我也莫宰羊了,除了雷公嶺,我從未聽說其他有關霹靂神火的消息。」
「蝦米?!你莫宰羊!」山仔哇哇叫道:「搞清楚,你可是本幫的軍師,專門負責打探各家花邊新聞,如果你都宰不到羊,咱們誰宰羊?你要是讓這頭肥羊跑了,我就治你一個延誤軍機的大罪!」
苦瓜在一旁鼓噪道:「奶奶的,這種軍師簡直是相罕(有夠爛)!連一隻羊都宰不到,換一個!換一個!」
「換一個?」山仔順手給他腦袋一巴掌,瞪眼道:「換誰?換你是不是?你有沒有本事宰隻羊給我看看?」
苦瓜撫著頭,囁嚅道:「我只是隨便說說,老大,你何必隨手打打!」
山仔橫他一眼,嗤道:「剛才才叫你們廢話少說,你偏要囉嗦,你這叫欠揍!我隨手打打還算客氣!」
古董樂不可支道:「嘿嘿!隨便說說也得看看風水如何。你呀!如果沒那個屁股,就不要吃那種瀉藥,省得一天到晚盡放些閒屁!」
山仔斜瞄著他,故意板著臉道:「哼哼!你也皮癢欠揍了是不是?我警告你,今天你如果想不出咱們要到何處去宰那隻老山羊,你就把自己變成羊讓我宰個過癮!」
苦瓜還以顏色地瞟了瞟古董,一邊發出幸災樂禍的嘿嘿奸笑。
茶壺不由得心想:「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人家說天公疼憨人,像我這樣不會說話的人,就不會惹禍上身。嘿嘿……」
古董苦惱地直揪頭髮,漫不經心地在雷公嶺上踱起方步,竭力搜尋一切和霹靂神火有關的蛛絲馬跡。
有頃。
他放棄地叫道:「老大,我真的沒有法度,實在是想不出來啦!」
山仔故意惡狠狠地瞪他一眼,這才逕自慢步呢喃道:「奶奶的!真的沒法度?好不容易才有了個對付江湖衙門的希望,如今卻找不到這個喜歡玩火自焚的老滑頭,這該如何是好?」
他習慣性地背起雙手,默然仰視,直瞪著火辣辣的日頭,陷入沉思。
古董他們全都以滿懷希望的眼光盯著他打轉,倒不是他們認為山仔能想出對付江湖衙門的辦法。
而是,此刻已經日正當中,折騰了一上午,大夥兒的五臟廟都已經開始咕嚕咕嚕地叫,山仔如果早點清楚過來,他們就能早點下山吃飯去!
驀地——
「他媽的!薛肥豬,也不知道你江湖是怎麼混的,以大欺小不害臊!」
一個高八度的小孩叫聲打斷山仔的沉思。
古董訝然道:「咦?這個聲音好熟悉呀!」
茶壺和苦瓜不約而同道:「好像是……」
一個纖小的身影宛如喪家之犬般,正朝山仔等人所在之處飛奔而來。
「小少幫主!」古董他們三人同聲脫口驚呼。
來人不過十五、六歲光景,一身與胡一吹近似的補丁裝打扮,手持一支青竹打狗棒,長得眉清目秀,目露黠慧,看來就是一副精明樣。
他正是丐幫幫主向天笑的小兒子向小風。
他一見丐幫打扮的山仔等人,立即大聲呼道:「前面丐幫弟子聽令……後有追兵托天人魔,大夥兒,……快逃呀!」
他奔近後,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手一個,抓著古董和苦瓜就跑。
山仔莫名其妙道:「喂喂喂!你幹什麼?堂堂丐幫少幫主怎麼帶頭跑給人家追?這太沒面子啦!」
向小風拖著古董和苦瓜已奔出丈外,他回頭叫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個傢伙下是咱們對付得了的人物!」
「姓向的小鬼,你逃不了的!」
山仔聞聲看去,只見一個身高八尺餘,頭大如斗,童山濯濯,腰粗如缸,身披血紅大袍的龐然巨人,身如浮雲似的緩緩由嶺下飄近自己。
這名巨人冷冷瞅了山仔一眼,哼道:「凡屬丐幫門下,殺無赦!」
他話落動手,抬掌輕描淡寫地朝山仔和茶壺揮來。
山仔驟覺一股迫人的勁力無聲無息地以泰山壓頂之勢猛然罩落!
山仔急忙將茶壺一把推開,待他要閃避這股勁力已是不及,山仔只好硬著頭皮,沉馬立椿,大喝開聲,雙掌全力推出。
帶著炙熱的掌風呼嘯捲出,與對方掌勁一接,立即轟然巨響,勁流四竄!
這名巨人身形連晃,不由得驚疑道:「你是誰?你不可能是丐幫弟子!」
山仔卻被震得連退三大步,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下,此刻他只覺得體內血氣翻湧,眼冒金星,根本無力回話。
古董等人大叫道:「老大,你還好嗎?是否依然健在?」
古董和苦瓜甩開向小風的手,奔回山仔身邊憂心忡忡地探視他。
向小風迷惑地抓抓頭髮,茫然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走向山仔等人,皺眉道:「你是誰?你們為什麼冒充本幫弟子?」
山仔喘過一口大氣,指著紅袍巨人破口罵道:「他媽的!你這個死禿子,你真是瞎了一雙狗眼!你不知道本龍頭是誰,你動個他媽的鳥手!想打架也得有個理由,要送死你總得報個姓名吧!」
向小風扯扯他的袖子,低聲道:「喂!老兄,你沒搞錯?你連眼前這個怪物都不認識?
他就是人稱一孤、四魔、十三凶裡面的四大魔王之———托天人魔薛斐竹!」
托天人魔冷冷道:「小鬼,算你膽子夠大,竟敢在本王面前如此喳呼!哼哼……我已經有十餘年沒碰上這種事,真不知該稱讚你還是殺了你才好!」
山仔直到前一刻才弄清楚這個巨人,竟是與獨孤羽齊名的大魔頭之一,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但是,以他的個性來說,輸人不輸陣,輸陣歹看面,索性將心一橫,卯上了再說。
他擺出獨孤式的高傲,比薛斐竹更冷地哼道:「本龍頭出道至今,第一次碰上如此蠻橫無理的人,真不知該殺了你,還是饒你一命才好!」
「哈哈……」
薛斐竹驀地仰天大笑,笑聲震得雷公嶺微微打顫。
古董等人被他如此具有殺傷力的笑聲,笑得捂起耳朵,滿臉痛苦。
山仔和向小風兩人勉強抵抗著薛斐竹的笑聲,盡量表現得不為所動。
但是沒有多久,連向小風也開始承受不住了,額際紛紛滾落豆大的汗珠!
山仔拚命聚起一口真氣,霹靂般爆吼:「閉嘴!」
薛斐竹歇住長笑,目光閃爍,淡然道:「很好!你果非俗輩,難怪說話膽敢如此狂妄!」他頓了頓,接著道:「獨孤羽的確沒看錯人!」
山仔瞄了他一眼,神色不變道:「嗯!你也很厲害,竟能猜出我的來歷!」
薛斐竹又是一陣哈哈長笑,不過這次他笑得很正常,笑聲中不含內力。
「親自體驗過馭火神功的人,通常對那種滋味……」薛斐竹似笑似謔緩緩接道:「嗯!
非常難忘!」
山仔心裡暗叫道:「完了!原來是義父的對頭,這下子真的很有戲唱。這傢伙不愧是魔王,我看就算我們五個人聯手上,恐怕也動不了他一根寒毛,難怪剛才這個小乞丐頭跑的比什麼都快!」
向小風挺身而出道:「喂!薛肥豬,今天這梁子你是衝著丐幫而來,和他們四個人無關,你別故意找麻煩,有本事就來對付我好了!」
薛斐竹冷笑道:「姓向的小娃子,你倒是挺講義氣,你以為我燒得了你!」他語聲變得激動,酷厲接道:「我也會讓向天笑嘗嘗喪子之痛!」
他說完一步步逼近向小風。
山仔腦筋飛快一轉,攔身在向小風面前道:「喂!大魔頭,憑你這麼有身份地位的人,竟然向晚輩動手,你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薛斐竹瞪眼道:「滾開!否則別怪我不顧情份!」
山仔聽出他話中有話,搶言道:「咱們剛才的事情還沒擺平,你想這樣就算了?」
苦瓜低聲叫苦道:「老大,這個人咱們惹不起,你何必硬要和自己過不去呢?能算就算啦!」
山仔瞪眼道:「你懂個屁!」
古董輕聲道:「就是嘛!況且,咱們也曾經在丐幫裡面騙吃騙喝過一陣子,總不能見死不救!」
薛斐竹不悅地哼道:「獨孤山,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難道你還想保別人?趁我還沒發脾氣前,趕快滾!」
「他媽的!你把我當成什麼?」
山仔被薛斐竹藐視的口氣惹毛了。
他沉下臉,冷硬道:「老魔,本龍頭什麼都會,就是不會滾,你何不教教我!」
山仔似是動了真怒,言行間一股肅殺之氣油然而生。
薛斐竹微微一怔,這剎那之間,他有種錯覺,彷彿自己正面對著病書生獨孤羽,而非山仔。
他猛地搖了搖頭,甩開這分錯覺,以一種較為緩和的口氣道:「我曾經承獨孤羽的情,所以不想為難你,你走吧!」
山仔二話不說,拉著向小風回身就走。
「站住!」
山仔故作茫然地扭頭問道:「幹嘛?難道你又反悔了?」
薛斐竹強壓怒氣道:「我是說你可以走了,而不是姓向的那個小子。」
山仔固執道:「這件事我管定了,我非帶他走不可!」
「好!好!」薛斐竹惡極反笑道:「你要帶他走也可以,但是要拿出本事來!」
山仔捲起衣袖,嘻皮笑臉道:「早說嘛!我就知道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我說老魔,既然你欠我義父的情,我就不和你太計較,咱們只用一招分輸贏好了!」
薛斐竹被山仔反客為主的吊兒郎當相,搞得又好氣又好笑。
「不過……」山仔接著道:「這輸贏的範圍,咱們要先講定才行。」
薛斐竹冷哼道:「你想談條件?」
「有何不可?」山仔呵笑道:「畢竟,你是一代魔頭,成名已久,若要和我們這種幼齒動手,沒有條件人家會說你不公平,我是為你的名譽著想吶!」
薜斐竹啼天皆非地道:「有沒有人說你的臉皮很厚?江湖是像你這樣子混法?」
山仔不以為然道:「我義父就常說我厚臉皮,這也不是什麼新聞。」
薛斐竹嘴裡不說,但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喜歡山仔這種頑皮的調調。
他臉色稍緩道:「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山仔搓著下巴,笑道:「很簡單,我若在一招之內將你逼退或打傷,人就要讓我帶走。」
薜斐竹盯著他,恍然大捂道:「你打算以修羅幻現這招和我動手嗎?根據江湖流言,你這招已有相當火候,但是,你如果以為全力一擊就能逼退我,那可就不見得!」
山仔笑笑,諧諺道:「這就像賭牌九,是一翻兩瞪眼的事,能不能贏,就要賠了才知道,再說……」
他瞄瞄向小風,扮個鬼臉道:「反正,如果我輸了,死的也不是我!」
向小風無奈道:「隨便你啦!反正今天是倒了大霉,才會撞見這肥豬,如果你贏了,我就撿回一條小命,要是你輸了了,……再說吧!」
他可是打定主意,如果山仔贏不了,可要趁雙方對手時,腳底抹油!
薛斐竹冷冷道:「向小風,我是看在獨孤羽的面子上,給獨孤山一次嘗試的機會,如果你以為有人能救得了你,那你是在做夢!」
山仔在心裡暗罵道:「他媽的!臭肥豬,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厲害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以為我這龍頭是幹假的!」
薛斐竹大刺刺道:「來吧!」
山仔對其他四人擺擺手道:「退後一點,本龍頭需要大的空間。」
古董等人依言退出丈尋之外。
山仔盯著薛斐竹,開始慢慢調勻呼吸,緩緩運功,準備做全力一擊。
薛斐竹雖是未將山仔看在眼裡,但是仍然不敢對修羅幻現掉以輕心,那終究是一代怪傑病書生從未失手的成名絕技。
他也慢慢提聚全身功力,凝神戒備……
山在只是隨便站站的姿勢,但是他的臉龐上,開始流閃著隱隱紅霞,漸漸……
他的雙手和臉上的紅霞起來越盛,給人一種詭異的壓迫感。
「馭火神功!」薛斐竹在心中暗忖道:「看這小鬼的模樣,不過只練到五成左右……」
此刻——
山仔臉上紅光更熾,他好像一尊在烈焰中燒得紅透的鐵人似的,身上竟閃爍著異樣的赤紅火華……
驀地——
「啊……」的一聲長吼!
山仔宛如燃燒的火球般,筆直衝霄而起!
薛斐竹微感緊張地以圖迫躡山仔的身形。
半空之中,山仔一聲尖銳長嘯,身形驀動,雙掌掄飛,頭下腳上朝薛斐竹反撲而回。
薜斐竹雙目神光大盛,巨掌搶先拍出,拍出一道又一道劇烈的勁風,隔空劈向山仔。
同時,山仔身形一頓,忽然繞著薛斐竹四周飛快地打轉,一圈又一圈,一輪又一輪,無數的火赤掌影,彷彿自一具噴筒中激射而出,綿綿密密,毫不著力地飄向圈中的薛斐竹身上。
薛斐竹頗為驚疑地忖道:「這不是修羅幻現……」
他尋思未定,驟而發覺,原本清晰的掌影,忽然變成一團團模糊紅色棉絮飄蕩在自己身旁週遭。
他猛然眨眼,但是拋不開陷入一團紅影的感覺,於是,他大喝開聲,身形暴退,這一退,他才想到,自己輸了!
薛斐竹閃身丈外,怔然瞪著山仔。
山仔此刻臉上一片湛然,神情出奇的平靜飄渺,彷彿他的神魂已然出竅,不知悠遊何處,而他臉上的潮紅,才剛開始緩緩消退。
薛斐竹懊惱道:「剛才那是什麼招式?」
山仔回過神來,眨眼笑道:「正覺神掌的第一招——大幻天地!」
「沒聽過!」薛斐竹眉頭緊皺,緩緩搖頭。
山仔深吸口氣,打起精神微笑道:「你聽過才是怪事,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薛斐竹頓足而去,臨行拋下一句話:「向小鬼,這次算你命大!」
古董等人看著薛斐竹的背影消失在雷公嶺下,「嘩!」地大叫,湧向山仔。
「老大,有夠辣!」苦瓜豎起大拇指,誇讚道:「贊就贊!連托天人魔都被你嚇跑!」
古董仔細打量他,驚疑地問道:「老大,你什麼時候練的這種怪掌,怎麼連我們都沒有見識過?」
山仔噓口氣,疲累道:「你們沒見識過的還很多吶!這也是我第一次試用這招,我現在用這招,只能唬人不能傷人,純粹是紙老虎啦!嘿嘿……」
向小風機靈道:「你一開始就打算用騙的?」
「廢話!」山仔得意道:「否則我幹嘛和他談條件,要我跟他硬擠,那是腦筋阿達(短路)!」
向小風佩服道:「哇塞!簡直和我一樣聰明!」
山仔瞪眼道:「什麼?是我比你聰明!不然你怎麼會跑給人家追!」
小風嘿嘿乾笑道:「隨便啦!不過,要謝謝你救我一命。」
山仔賊笑嘻嘻道:「要謝,得有實際一點的行動,才算有誠意。」
小風眼珠子轉了轉,呵呵笑道:「哦!原來是中午到了!」
「甲笨啦!」古董他們異口同聲地叫著。
小風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只好無奈地搖搖頭:「你們說蝦米,我有聽沒有懂。」
古董嘿嘿笑道:「甲笨就是甲中鬥,中午到了,要吃午飯嘛!」
「哦!」小風恍然大悟道:「我又多學一句了,走!我請你們吃飯去。」
山仔捉弄道:「哇塞!小乞丐請吃飯,這保險嗎?到時候沒錢付帳怎麼辦?」
小風回敬道:「我只請吃飯,菜要你們自己負責,我當然負擔得起!」
苦瓜睜大眼睛道:「有這種請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小風謔笑道:「誰叫你們交上我這個乞丐朋友,你們只有自認倒霉!」
茶壺老實道:「我看還是我們付錢好了。」
古董嘲弄道:「憨茶壺,少幫主是在唬你騙你們的,你緊張什麼?」
山仔嘻嘻笑道:「不管誰騙誰,我現在能走了,走吧!」
眾人為之一怔,問道:「你現在能走?那剛才不能走?」
「當然!」山仔苦笑道:「對付老魔頭,雖然是用騙的,可是還是很費力氣的也!」
小風摸著頭,愁眉苦臉道:「我實在搞不清楚你們這票人,做事真真假假,講話顛顛倒倒,到底什麼才算正經?」
山仔拉著他,往山下跑,笑道:「吃飯才是正經,其他的事就要憑黑墨加油漆(默契)
來判斷啦!」
「哎呀!你別亂拉,我自己會走嘛!」小風拚命想甩開山仔的魔爪。
山仔黠謔笑道:「我的肚子很健康,才不會亂拉!」
他跑得興起,可不想放手。
古董等人隨後邊追邊叫道:「老大,你怎麼可以有了新人,就不要舊人?!」
「新人要請客,所以比較值錢!」山仔身形未曾稍歇,只是扭頭叫謔道:「你們這些舊貨只知道睡飽吃,我太虧本啦!當然要想辦法把你們拋棄。」
「老大,你怎麼如此重利輕別離,我們要聯名控告你惡意遺棄……」
山仔拖著小風早已一溜煙不見了人影,留下古董他們三人使盡吃奶的力氣,胡命地追!
追!追呀……
雷公嶺嶺下的長沙市,是湖南著名的米市之—。
熙來攘往的人群,將這個城市點綴得熱鬧非凡。
城北,湘江河畔,一棟樓高三層,傍水而建的幽雅水榭,題名望江樓,是長沙城內最負盛名的一流酒樓。
任誰也沒料到,這棟柱紅簷翠,金碧輝煌的高級酒樓,竟是由以窮出名的丐幫所經營的產業之一。
此時,望江樓三樓上的迎帝閣裡,酒席正盛。
在坐的不是他人,正是丐幫小少幫主向小風宴請自認為赫赫有名的四小龍,一旁,還有三名專職夥計小心翼翼候著吶!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原本還殘留的少許生疏早被眾人拋到九霄雲外,此時,小風和山仔他們已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哥們。
山仔好奇問道:「小風子,說來湖南這一帶,應該是丐幫勢力範圍所在,你怎麼會在自己家門口,被那頭肥豬追殺?」
小風抹抹嘴道:「這個事說來話長,故事的開始,是在古早、古早以前……」
苦瓜打岔道:「所謂的古早,究竟有多早?」
「大概是三、四年前的事。」小風瞟眼道:「我在講古,少插嘴,否則故事不精彩,你要負全部的責任!」
苦瓜誇張地拍拍胸口,謔道:「怕怕!下次我不敢了!
小風接著道:「大概三、四年前,我老爸因公出巡,在嶺南時,無意間撞見一件先姦後殺的強盜殺人案。以我老爸脾氣,哪會饒得了做案的兔崽子,所以當場就將主使這件的闊少宰掉,至於其他家僕只是廢了他們而已。誰知道,那個武功不怎麼出色的紈褲子弟,竟然是托天人魔的寶貝獨子。」
他歇了口氣,乾了杯酒,繼續道:「這下可好,托天人魔從家僕口中知道是我老爸殺了他兒子以後,連夜殺上洞庭湖君山,找我老爸報仇。
那時,正好我師祖在山上坐陣,哪容得薛肥豬囂張,就和他狠幹一場,好不容易才將他打傷,趕出君山。
可是,薛肥豬誓言報復,只要讓他看到丐幫弟子,他就見一個殺一個,見二個殺一雙,絕不留情,而且,他揚言要是遇著我和我老哥時,非得將我們凌遲萬剮,讓我老爸也痛苦一輩子!」
古董點頭道:「對!這事我在丐幫時,也曾聽蕭文中舵主提過,他要我們隨時留心薛斐竹的行蹤,碰上了可得躲得遠遠的,免得丟了小命。」
苦瓜接口道:「可是,說老實話,我們雖然對薛肥豬的長相、裝扮聽得多了,剛剛真和他照上相。一時之間也沒聯想到,他就是丐幫的剋星——托天人魔!」
茶壺附和道:「說的也是,我從來沒想過會真的碰上那個大魔頭,所以真的碰上時,反而對面相逢不相識。」
山仔嘲謔道:「不但不相識,而且很不識相,居然傻乎乎站在原地等人家殺,其他媽的,人要是呆,看臉就栽(知道)!」
茶壺想起不久前那幕,還真是心存餘悸,他吶吶的解釋道:「老大,不是我嗯栽(不知道),而是我根本就來不及反應。」
山仔無可奈何地搖頭歎道:「遲早有一天,你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他睨著自斟自酌前的小風,追問道:「那你明知要躲他躲得遠遠的,怎麼還會撞見這頭肥豬?」
「所以我說我今天很衰嘛!」小風抿抿嘴道:「我前天接到湖南分舵的消息,說薛肥豬相上我老哥,追到湖南。可是除了我以外,幫中沒人知道我老哥跑那裡去了,通知不到他這個消息,我只好親自下山找他。
哪知道剛進湖南,就碰上迎面而來的薛肥豬,我雖然溜得快,可是還是沒擺脫他,我又不敢去找我老哥,只好在湖南四處亂鑽,著看能不能進得掉,結果,就碰上你們啦!」
古董奇怪道:「大少幫主的行蹤,丐幫怎麼可能不知道?」
「對呀!」苦瓜道:「如果還有丐幫找不到的人,那才是新聞!何況,又是自家的少幫主。這種事說給誰聽,誰都不信!」
小風嗤道:「你懂什麼!就是因為我老哥熟知丐幫找人的門路,所以才能躲得開丐幫的追查嘛!笨!」
山仔諧謔道:「你老哥是翹家?還是逃婚?為什麼要躲開丐幫的耳目?」
小風忍不住咯咯笑道:「都不是,他是為了追女朋友,怕有人破壞情調,才不讓別人知道他的去處。」
山仔等人異口同聲道:「哦……原來你哥哥是花花公子!」
小風辯護道:「才不是,我老哥才不花呢!」
山仔奸黠道:「既然不花,為什麼追女朋友要那麼神秘?」
古董立即接口道:「該不會是誘拐良家婦女吧!」
「才不……」小風張口欲辯,又被苦瓜截斷。
「說不定是私奔,這樣比較浪漫!」
茶壺煞有其事地稱讚道:「你老哥跑去生米煮成熟飯,你卻代替他被人追殺。哇塞!好偉大的手腳之情喲!」
小風看出他們有意捉弄自己,索性瞪著眼,嘟起小嘴看山仔他們演戲。
迎帝閣的雕門被人砰地推開,望江樓的老闆和掌櫃帶著大群夥計湧了進來。
山仔訝然問道:「你們幹什麼?」
望江樓的老闆冷冷道:「爾等雖是小少幫主的救命恩人,但我們卻不容你們侮辱本幫龍少幫主的名聲。起來,本舵主要和你一決高下!」
山仔瞄了小風一眼,見他一副幸災樂相等著看好戲的模樣,不禁暗勢道:「他媽的!你這個小風子不安好心。明知我們在開玩笑,偏偏要讓你的手下誤會,好,你待會兒可別後悔!」
山仔老神在在往精緻的太師椅裡一靠,擺起雙臂,好整以瑕道:「龍少幫主?嘖嘖!在本龍頭面前,也敢有人擅用這只龍,來人呀!」
「在!」古董他們和山仔早有十多年同台演出的默契,立即進入情況,準備好好大玩一場!
山仔森冷道:「對於敵視本幫之人,應該給予何種懲罰?」
「砸!」三個人抓起椅子就要動手砸店。
丐幫弟子衝上前就待拚命,雙方一觸即發,立即有了「乒乒乓乓!」的音效響起。
「停……」小風嚇了一跳,急忙吼道:「通通住手!」
丐幫弟子頗為不解地收手,看著他們的小少幫主。
小風擺擺手道:「沒事了,你們先下去。」
眾夥計你看我,我看你,丈二金剛般地退出門外,只剩下望江樓的老闆和掌櫃。
小風瞪著被砸得稀爛的太師椅,嗔叫道:「他媽的!死山仔,你們太不夠意思啦!居然真的動手說砸就砸,這筆帳要算在誰頭上?」
山仔嘿嘿笑謔道:「當然算在你頭上。哦!你以為看戲可以不付錢吶!再說演戲的第一要件就是要演得逼真,我說砸,誰會不砸!」
望江樓老闆約略也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小風抱歉道:「范舵主,真對不起,起先我們只是鬧著玩,沒想到會變成真的動手了、」
范舵主連忙陪笑道:「小少幫主言重了,既然鬧著玩就算了!」
山仔強忍著笑意說道:「范舵主,剛才我們不是故意譭謗謗你們家的龍少爺,你可以饒了我吧!」
「那裡,那裡。」范舵主哭笑不得道:「適才也是本航主稍微衝動了些。」
「好說!好說!」山仔目光閃著狎謔地和他大作客套之詞。
只有管帳的掌櫃頭痛地暗暗盤算道:「唉……這鬧著玩,就玩掉三六一十八兩銀子的太師椅,若要是玩真的。那損失豈非慘重?!這筆帳又該如何消法?記成小少幫主玩笑損失一筆?唉!荒唐!荒唐!」
隨即,范舵主拉著失神的掌櫃退出閣外,方才伺候吃喝的三名夥計,帶著滿臉好奇的神情進閣收拾殘局。
而山仔他們早已再度隨性吃喝起來,那種沒事的模樣,看得這三名夥計暗暗噴舌。
小風瞪眼佯嗔道:「好了!我已看過你們天不怕、地不怕的演出了。你們又是為什麼會跑到湖南來?上一回我聽說四小龍的事時,你們還在滇境和江湖衙門的人折殺,怎麼現在全又變成丐幫弟子?快快從實招來,否則……」
「怎麼樣?」山仔他們氣勢洶洶地反問。
小風鼻子一皺,自己先笑了:「不怎麼樣,如果有意思,我也想軋一腳玩玩。」
「呵呵……」山仔眉開眼笑道:「四小龍幹的事,怎麼會沒意思?我以龍頭的身份非常歡迎你加入。」
古董他們瞪著山仔,奇怪他怎麼會想要招兵買馬另收龍腳。
山仔打的算盤是看在昔日和逍遙神丐胡一吹相處甚歡之下,答應過他有機會要帶這個寶貝徒孫出來見見世面,免得向小風變得和他老子向天笑一樣的古板。
正如胡一吹自己說:「拉個丐幫做靠山,在四面楚歌的江湖上,別人山較不敢欺負你!」山仔覺得這主意好像還不錯。
只是,山仔絕想不到胡一吹是另有企圖。
小風考慮道:「加入你們?我是不是也要全聽龍頭調度?那我不如繼續留在丐幫當個威風的小少爺,小王子!」
「什麼話!」山仔拍著桌子叫道:「人家說,男兒立志走四方,難道你就那麼沒出息,只想留在君山老家稱王,不敢到處闖蕩?」
小風不知想到什麼,只是一味呵呵直笑。
苦瓜試探道:「老大,你是說真的?真要拉丐幫的小王子入伙?」
山仔反問:「為什麼不?你們有人反對嗎?」
古董沉思道:「我覺得是個好主意!」
顯然他也想到小風的身份所會帶來的影響。
茶壺怔怔道:「那咱們四小龍不就要改名?」
「改名?」山仔搔搔頭道:「這個我倒沒想過,不過,四條變五條,規模擴大,倒是可以考慮改個比較威風的名號。」
小風輕哼道:「你們少在那裡一廂情願,我可不一定會加入。」
「是這樣子嗎?」山仔被激起興趣,非將小風騙進幫方始甘休。
他遊說道:「你如果怕做龍腳會吃虧,那我聘你當顧問好了,職權與軍師相同,可自由進言,提供建議,並參與決策,這樣子如何?」
他沒提醒,顧問仍歸龍頭管轄和約束!
苦瓜和茶壺抗議道:「老大,不公平!他的入幫條件怎麼可以比老龍腳要好!」
山仔安撫人心道:「哎呀!這是挖角,挖角你們懂不懂?如果咱們條件不出好一點,怎麼能挖到好腳,對不對?這樣子好了,為了公平起見,以後凡是有新腳進來,老腳的待遇增加二成!」
小風好奇道:「什麼樣待遇,說來聽聽如何2」
茶壺報告道:「很簡單,凡是四小龍所屬,所有收入一律以四份均分,旺季時,另提一份公款,以補淡季缺錢之需。」
苦瓜加注道:「那是指,能賺到錢的情形下而言。」
古董補充說明:「龍頭因為身份地位重要,可享有特別權利,但需平常多出一份力。軍師如有特殊貢獻,酌情給予特殊待遇……」
他看了山仔一眼,笑道:「如果顧問加入,比照軍師待遇。」
小風皺著眉頭道:「你們這些不全都是廢話!根本沒有任何實質上的保證。」
山仔等人不約而同道:「本來就是!」
山仔謔道:「他媽的?你還真的以為我們是營利事業?」
「我說不像嘛!」小風睨著四人。
苦瓜趕蒼蠅似的揮揮手,斜睇眼道:「我們隨便說說,你也隨便信信,真不愧是三八兄弟!」
茶壺一本正經道:「唉……我以為我已經很憨,居然有人比我還錘(呆)!」
「他奶奶的!」小風揮著青竹棒,來個棒打薄情郎,叫喧道:「你們居然是在消遣本少爺,該打!」
除了山仔見機的快,縮頭躲開這一棒之外,其他三人都挨了一敲,抱著頭哀哀叫。
山仔黠謔嘿嘿賊笑道:「恭喜你通過本幫入幫儀式!」
小風迷糊道:「我有說要加入嗎?怎麼已經舉行過儀式?」
古董促狹道:「被老大相中的人,加入也得加入,不加入還是要加入,你就認命吧!」
他頓了一下,扮個苦臉接道:「這是我個人的經驗談!」
苦瓜憋笑道:「這招叫做逼上梁山,你不想落難都不行!」
茶壺憨笑道:「小風子,我給你講,跟著我們老大混沒錯啦!他絕對不會虧待這群老相好!」
小風神色彆扭地啐道:「什麼老相好,真是狗屁不通!」
古董呵笑道:「他沒說遇人不淑算不錯了!」
山在拍拍手,愉快道:「很好!小風子,你的終身大事就這麼決定!」
小風臉色赧然,哇啦叫道:「狗屁啦!什麼終身大事,我看你是神志不清,在胡言亂語!」
山仔看他一眼,奇怪道:「從丐幫跳槽,難道不是大事?進了我家的門,領的是終生俸,合稱不就是終生大事,你那麼激動幹嘛?」
「瘋子!」小風翻個白眼道:「我怎麼會認識一群瘋子!」
茶壺忍不住說:「遇人不淑嘛!」
苦瓜奚落道:「不知道誰的名字才是小風子!」
小風橫他一眼,一副巴不得掐死他的模樣,恨恨道:「你這顆苦瓜遲早會被人剁成七、八十塊,拿去煮湯!」
古董和苦瓜向來是死對頭,此刻,立即落井下石道:「如果有人想動手,我全力支持!」
苦瓜張口結舌道:「哇塞!你們少狼狽為奸陷害我!」
古董和小風對覷一眼,不懷好意地同聲笑道:「嘿嘿!那可難說。」
茶壺搖頭歎道:「自找麻煩!」
苦瓜求救地看著山仔,叫道:「老大……」
山仔揮揮手,打斷道:「自做孽不可活,誰叫你要去招惹他們,等你被害時,我再為你伸張正義!」
古董輕笑道:「這招叫做苦肉計,還是老大比較聰明!」
「廢話!」山仔得意道:「否則不會我干龍頭,你當軍師!」
他對怔在一旁,看著小風誤入賊船的夥計招招手,要他們將剩菜殘羹收拾下去,另外泡上一壺好茶,這才慢條斯理地看著眾人。
「現在……」山仔拿出老大的模樣,老氣橫秋道:「開始討論四小龍換名之事,等我們取了個威風的名字後,咳!名場江湖指日可待。」
茶壺道:「四小龍加一個,改成五小龍不就成了嘛!」
「不好!」山仔抿著嘴,否決道:「咱們四小龍混了那麼久,一直沒有大紅大紫,可見是這個名宇風水太差,所以不能再取同類型。」
苦瓜提議道:「五個人就叫五虎將。」
「俗!」其他人異口同聲地嗤鼻。
山仔白眼道:「把龍降級為虎,沒出息,不好,換一個。」
古董沉吟道:「叫飛龍幫如何?夠威風吧!」
小風不贊成道:「山西已經有個飛龍寨,取這個名字容易引起誤會,不如叫猛龍幫,不是猛龍不過江嘛!」
「不錯!」山仔頗為滿意。
「老大……」古董嘿嘿乾笑道:「本軍師建議叫猛龍會,不要叫猛龍幫。」
山仔納悶道:「不是差不多嗎?」
古董急聲道:「差多嘍!本軍師兼任文書工作,一旦咱們出名後,一定有許多機會要寫到本幫,不,我是說本會的大名,那個幫字和會筆劃差多了,寫會比較省時省事啦!」
眾人恍然大悟。
苦瓜訕笑道:「搞了半天,你就承認自己是懶鬼吧!連那一、兩筆都懶得寫,你其他事還有什麼出息?」
古董反口譏道:「再怎麼懶,也比一筆都不寫的人有出息。」
他是說苦瓜學一個字忘一個字,只會拿毛筆當掃帚來用。
山仔阻止兩人的爭執,莞爾道:「叫猛龍會也不錯,以後我這個龍頭可以兼任會仔頭。」
說著,他伸出手來,狎謔道:「來,交會錢!」
其他四人揚手就要給他一巴掌,山仔眼明手快縮回手掌,大叫道:「卡!謀殺龍頭,罪不可逭!」
「不關才好!小風道:「不關我們就可以放手去殺!」
山仔糗大地瞄向古董。
古董乾咳一聲,不厭其煩地道:「罪不可逭,音同變換的換,是逃的意思!」
山仔嘿嘿乾笑道:「原來這種謀殺罪居然能換,不關也罷!」
小風稀奇地瞪著他,道:「你是真的不知道?!」
山仔哼鼻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知與不知,豈有兩樣!」
古董他們早知道山仔會這麼說對幾年來他學得最精,用得最多的古話,就是這句。
唯獨小風被他曉得一怔一怔的,搞不清楚這山仔究意是真知,還是真不知?!
山仔矇混過去後,擺足架子,打著官腔道:「本龍頭現在宣佈,四小龍因丐幫小少幫主向小風的加入,正式更名為猛龍會,以期將來在江湖中能大放光彩。鼓掌!」
古董等人順理成章地熱烈鼓掌,小風像看怪物一樣,來回盯著他們四人猛看,他想弄清楚這四個人究意是瘋了,還是神經接錯線。
最後,小風的結論是,他也搞不清楚,索性跟著一起鼓掌好了。
山住滿意地頷首道:「接下來,就是要討論本會的作戰計劃……」
古董暗叫:「我慘了!」
他一直希望山仔忘了霹靂神火的事!
果然,山仔接著拉長嗓門道:「本幫……不,本會軍師何在?你想出咱們要找的人在何處了沒有?」
「軍師在此!」古董打起精神回話,訕訕道:「沒有。」
苦瓜幸災樂禍道:「軍師馬上就要換人了,嘿嘿……」
他還記得在雷公嶺上,山仔下的最後通牒。
古董頂嘴道:「怎麼換也不可能換你!」
「不是我也沒關係。」苦瓜眉開眼笑道:「反正現在有新血加入,只要能把你趕下台,我就心滿意足!」
小風滿頭霧水道:「你們是不是在說我?為什麼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古董無精打采地說道:「你當然不會知道,你以為我們到雷公嶺去做什麼?遊山玩水呀?!」
小風腦筋一轉,記起適才印象中的雷公嶺已是滿目瘡痍的景象,他豁然叫道:「喂!你們該不會也是要去找霹靂神火顧之微的吧?」
「正是!」
古董帶著一絲希望,問道:「你怎麼知道霹靂神火的姓名?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裡?」
「哈!」小風嘻笑顏開道:「我當然知道他在哪,算是你們走運,正好碰上我!」
山仔等人迫不及待問道:「他人在哪裡?」
「雷公嶺!」
山在像洩了氣的皮球,嗤鼻道:「廢話!我們也聽說他在雷公嶺,可是翻遍雷公嶺,也沒見著半個人影,倒是遇上你和薛斐竹。」
小風呵呵笑道:「你們找不到,是因為你們找錯雷公嶺。」
古董驚奇道:「莫非還有別的雷公嶺?!」
「答對了!」小風壓低嗓門,故作神秘道:「這個秘密只有少數人知道,我正是那些少數人其中之一,你們打算如何巴結我?」
山仔嘿嘿笑道:「本龍頭記你大功一件。」
「大功一件有何好處?」小風頗感興趣。
苦瓜等人全都撫著嘴巴,嘻嘻偷笑。
山仔白了他們一眼,攏絡道:「好處很多,只是一時也講不清,你先告訴我他在哪裡,好處以後咱們慢慢再算!」
小風以不信任的眼光斜瞅著他,咂嘴道:「唰涮去!又開一張空頭支票,不過,看在我的份上,就講給你知道!」
山仔摟著他肩頭,喜出望外道:「對嘛!這才是我的好上兄弟!」
小風一巴掌打掉肩膀上的毛手,嗔笑道:「少來這一套,少爺看得多了,走吧!」
「走哪裡去?」山舒一躍而起,明知故問。
「廢話!」小風白眼說道:「當然是到雷公嶺找霹靂神火,不然,你以為你要回姥姥家去?」
「呸呸呸!」山仔撇撇嘴道:「童言無忌,大風吹吹去!」
他們隨著小風下樓,卻不走正門,反而轉向望江樓後面,在江邊碼頭已備有一艘小船等著眾人。
望江樓的老闆范舵主親自候在船邊,送山仔他們上船。
臨行,小風交代道:「范舵主,你盡快通知本幫弟子,有關薛肥豬的行蹤,要大家閃遠一點,別碰上他。」
「這個屬下知道!」范舵主恭敬地回答。
小風逕自往船艙裡鑽,隨口丟下一句:「不過,你可別告訴我老爸,說我碰到那頭肥豬的事。」范舵主為難地猶豫道:「這……」
小風復又從船艙內,探出頭來,笑咪咪道:「當然,我是和你開玩笑!」
范舵主鬆了一口氣,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他心想:「這小少幫主,的確是太頑皮了!」
山仔等人跳上船,對他擺擺手,順便送他一記飛吻,笑謔道:「范老闆,拜,謝謝你的招待,沒空我們會再回來!」
小船在小風吩咐下,順江而去。
范舵主在岸連啼笑皆非地朝山仔他們拱拱手,他看著漸漸遠去的小船,不禁歎道:「看來,頑皮的還不止少幫主一人。沒想到赫赫有名的血眼使者,竟是恁般孩子氣,他究竟把闖蕩江湖當成什麼?」
如果,山仔聽到了這個問題,也許會不考慮地回答他:「遊戲嘛!你以為是啥?」
山仔他們的船順著湘水進入洞庭湖,隨後又順著縱橫密佈的長江支流東轉西轉,漸漸遠離洞庭盆地。
古董等人早已跑到船尾和梢公閒扯打屁,磨著梢公充當導遊,為他們介紹洞庭風光。
山仔獨自站在船首眺望四方,不知他心裡在想著什麼。
只見他的表情,時而皺眉,時而嗔目,有時又變得遙遠飄忽,彷彿是神魂出竅了一般。
直到山仔回過神來道:「小風,這裡是哪裡?你怎麼不出來看風景?」
小風在船艙裡的木床上,打個阿欠,逕自翻身,睡意朦朧道:「洞庭盆地這一帶,我從小看到大。看了十幾年,還有什麼好看。萬一我出去,碰上我老爸叫我回家,那豈不是沒搞頭了!」
山仔喃喃道:「說的也是,如果還沒找到霹靂神火顧之微,你就被人逮回去,那才真是沒戲唱!」
時間在船隻頗有節奏的款乃聲中,悄悄流失……
山柱等人,一個午睡醒來,卻已是夜幕低垂的時候。
小艙中早已掛起一盞氣死風燈,燈光隨著搖晃的小船款款地擺動,使得艙內的光線忽明忽暗。
矮桌上,已經備好酒食,卻不見小風的人影。
古董機警地閃出艙外,而後,大模大樣地走回船艙裡。
「小風子在外面看地頭,他說快到了,幄!對了,連梢公都已經換過人,著來,咱們已經走了很遠的路。」
山仔伸著懶腰道:「哦……哈!好久沒困得這麼過癮了,能不擔心有人追殺,睡起覺來特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