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東峰上。
澄心精舍左近。
數百名手持火炬和風燈的華山弟子,在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的率領下,宛如鐵桶般地將五名年齡各異的老少團團圍住。
這五名老少不是別人,其中那三名神色萎靡,年在五旬到六旬之間的老者,正是華山前掌門古如帆和他的二師弟孫玉為及六師弟秋道生。
另外正持劍拚死護衛著古如帆等人的一老一少,正是那原先三與謀反,如今卻捨命前來救人的落魂劍林振英,和他的愛徒鐵劍郎心官晴。
五名血巾罩頭,渾身紅衣的蒙面人,手持著奇形的淬毒血骨錐,正在與古如帆、林振英等人動手拚鬥。
其實,眼前這種一面倒的戰況,絲毫夠不上拚鬥二字的形容。
古掌門等人由於功力受禁,根本手無縛雞之力,全靠林振英和官晴師徒二人撐護著,在五名神秘紅衣人犀利的攻擊下,他們眾人身上早或多或少的掛了彩。
只是,這些神秘紅衣人顯然打算生擒他們,因此對他們只當是貓捉耗子般地戲耍著,而未痛下殺手。否則,就算再來三、五個林振英和官晴,只怕也未必能夠解救得了古掌門一行人。
圍攻古如帆等人的華山弟子之中,已有不少人因為眼前這種情況,而面現悲憤之情。他們目光希翼地望著當今華山掌門白如秀,目光中明白地表示出,希望白如秀出言阻止紅衣人,如此凌辱自己的前掌門,以及同門師尊。
但是──
白如秀父子和祁心玉這三名華山當今的權貴,卻似木頭人般,面無表情地瞪著正在遭受戲侮的同門師兄弟。對於門下弟子的不滿之情,白如秀等人彷彿視若無睹。
驀地──
小混的長嘯穿透夜空,響遍華山群峰。
正當眾人迷惑於如此聞所未聞的奇異嘯聲時,古如帆猛然靈光一現。
「老天保佑。」這位久經陣仗,心性修為深厚的一代掌門,竟也忍不住老淚盈眶,激動地低語:「難道是小混幫主來了?」
五名紅衣蒙面人在另一名為首的紅衣人示意之下,停止攻擊,收手而立。
這名為首的紅衣人,雖然也是一身血紅衣衫的打扮,但是並未覆面,他的表情平板冷硬、發須花白、目光如電,看似年屆六旬之人,卻有著不尋常的紅潤肌膚。
這個人,雖然只是站在那裡,卻彷彿已為四周帶來死亡的氣息般,直令他身側附近的華山弟子,飽受無形的壓迫,嚇得無人敢亂喘大氣。
然而,這樣的一個人,在聽見小混長嘯的同時,卻也情不自禁地微攏雙目,顯得有些困惑。
官晴終是年輕人的心性,他雖尚未自激戰的創喘中恢復過來,連滿頭大汗也顧不得抹,便已性急地扯著古如帆的衣袖,迭聲催問:「掌門師伯,您是說狂人幫那個小混幫主來了嗎?這個嘯聲就是他發出的嗎?」
古如帆眨去盈眶老淚,鎮定一笑,輕拍著官晴的手背,慈祥笑道:「我希望是他,我希望是。」
便在此時,小混他們三人已如經天之虹般,掠過數百華山弟子的頭頂,瀟灑地飄落在古掌門等人面前。
小刀一見自己嫡親的大伯已然無恙,當下倒頭就拜:「麟兒叩見大伯,請大伯恕過麟兒救援來遲之罪。」
孫玉為一把扶起小刀,老懷弭慰道:「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孩子,你來的正是時候,怎麼沒見浩文和他們一塊兒來?」
小混不甘寂寞地上前插口:「孫大伯,是我要咱們幫裡的大師哥留下和未婚妻談情說愛的。你如果想念兒子,我可以勉強假裝是你兒子,讓你多看幾眼,也好安慰一下你的相思之情。」
孫玉為哭笑不得道:「會在長輩面前如此說話之人,不是小混幫主,也必定是狂人幫的大當家的啦!」
小混掩不住滿臉得色,嘿然笑道:「呀哈,孫大伯,你可真是瞭解我。光憑這一點,今天晚上說什麼,我都得盡力表現一下,這樣才算對得起你的抬愛。」
他斜眼瞟向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等人,若有所指地謔笑道:「孫大伯,既然你子正好是我老哥,算來咱們不是外人。你覺得要如何整治這干叛逆,才能叫你開心愉快?凡事你只要交代一句,我保證做到包君滿意。」
孫玉為含蓄一笑:「這種事,理應請示掌門師兄決定比較合適。」
「當然,當然。」
小混對於另一頭正虎視眈眈瞪視著自己等人的神秘紅衣人,和愈來愈多的華山弟子根本視若無睹。他逕自迎上古掌門敘舊,閒話著家常。
「古掌門,好久不見。」小混嘻嘻笑道:「聽說你家華山近來很熱鬧,所以我特別趕來湊熱鬧。」
古如帆苦笑一聲:「古某無能,倒叫小混幫主見笑了。」
小混扮個鬼臉,笑道:「古掌門,因為咱們是舊相識,所以我才會一見你就笑。我絕對沒有其他意思,你可別誤會啦。」
丁仔岔言道:「大幫豬,你有熱鬧可湊,心情自然愉快,笑得也開心了。可是,對面好像有些人不太舒服,想吃人似地瞪著咱們呢!」
小刀亦道:「小混混,別再瞎掰了,現在,你打算如何應付這場面?」
小混嘿嘿笑道:「急什麼?反正古掌門都不急著回金天宮休息,你們倆難道就不能等一等,讓我和掌門人多聊幾句閒話嗎?如果對面的人等得不舒服,叫他們儘管滾就是了嘛!」
小刀會意道:「這麼說,小混混,咱們今晚是不準備走人嘍!」他已明白,小混並不打算突圍而去,而是準備將華山這場叛變,在今夜一併解決。
「噯!」小混吃吃笑謔道:「經過這陣子我苦心的調教,你的反應果然大有進步,好像比丁仔稍為快一拍哦!」
丁仔不服地哇啦叫道:「我也知道你的葫蘆裡賣的是哪門子草藥,只不過讓小刀先開了口而已。你怎麼可以隨便以為小刀的反應就會比我快?」
小混連珠炮也似地搶白道:「如果你的反應快,那為什麼不搶在老哥之前開口?就是因為你反應慢,所以才會讓老哥先說了嘛,我難道有冤枉你,你說,你說呀,我有沒有冤枉你?」
丁仔不甘示弱,開口像打機關鎗地回敬道:「你本來就是冤枉我,我是為尊重小刀的發言權,所以特地禮讓,讓他先說。你以為我就搶不過他嗎?你憑什麼把我的客氣當成是狗屁?真是辣塊媽媽的不開花。」
小刀也湊趣地插口進來,搶著開口道:「喂喂喂,丁仔,你說著說著,幹嘛把我也牽拖進來?我也沒有叫你一定要讓我先說話的嘛,有本事咱們大家搶著說,看看誰的反應快,誰的反應慢。」
「搶就搶。」丁仔愈說愈快地嚷嚷道:「誰怕誰?憑我幽靈小神偷的反應,想找出比我快的人,難哦!」
丁仔的挑戰立刻激起小混和小刀的響應,他們也不管現在自己還身陷重圍,三個人馬上你一言,我一語,連珠炮似地搶著開辯論會。
登時,數百人的場子裡,只聽到他們三人嘰裡哇啦的嚷嚷聲。然而,全場這麼多人,卻沒有一個聽得他們到底都說了些什麼。反倒是他們如此旁若無人,可讓在場所有的人全開了眼界。
鐵掌斷虹秋道生不由得失笑道:「狂人幫果然不愧是狂人幫。這種在敵陣包圍中,自家人先開口吵翻天的事,大概只有狂人幫能夠做得如此自然,毫不彆扭。」
官晴傻眼嘀咕道:「都已經什麼時候了?他們居然還有興致吵架?若是再不設法突圍,等到天亮時想走就更難了。」
「誰說我們在吵架?這是有關反應快慢的比賽。」
「誰說我們要突圍?剛才就說好,咱們不走了嘛!」
「誰說天亮就難走?我們故意就是要等到天亮才好辦事吶!」
忙著鬥口的小混他們,明明沒有間斷他們的哇啦直叫,但每個人居然都還有暇分神,來回答官晴無心的喃喃自語。
他們三人這本事可真叫全華山上下,都不得不咋舌佩服。
然而──
「住口!」
一直對小混他們冷眼以視的紅衣頭領,終於對他們如此張狂的態度忍無可忍,再也憋不住地暴喝出聲。
「你算什麼東西?」
「憑你也配叫我們住口?」
「你他奶奶的,哪邊涼快哪邊待去。」
「你有本事,就別再無動於衷嘛!」
「你不是自以為了不起,一直在眼旁觀嗎?」
「我看你這老小子的定力,也不怎麼高明嘛!」
小混他們三人極有默契的一句接一句,搶著將紅衣頭領大大奚落一番,這才一副陰謀得逞似的,同是放聲哈哈大笑。
原來──
小混他們鬥口是假,想逼瘋那群看似定力高深,而又沉穩冷靜的神秘紅衣人,才是真正的目的。
「哈哈……」紅衣頭領驀地陰冷狂笑道:「果然是一群狂妄出眾的小輩,本座不該太過輕視於你們才對。」
小混睇眼謔道:「你還會這麼想,表示你這個人還有一點大腦,不是菜葉之輩。我也不能太低估你,否則就是自找麻煩了。」
他接著呵呵笑道:「喂,老小子,本幫主已經很久沒有碰上,像你這麼不太笨的人類,看在我還挺欣賞你的分上,本幫主特准你報上名來,好讓我認識認識。」
紅衣頭領非但沒有因為小混這番話而惱怒,反而冷冷一哂:「想知道本座名號,只怕你得去問閻王爺了。」
「真的?」小混促狹笑道:「看不出你這老小子,還有個當閻王爺的爹,不過你那閻老爹也真是的,既然放你出來現世,怎麼連你姓什麼、叫什麼都忘了告訴你。還要我自己去問他?真是囉嗦!」
「小子利口。」
紅衣頭領沒想到自己威脅之語,反倒被小混用來消遣自己,臉上不由得勃然變色。
「你到現在才知道我的嘴巴很厲害?」小混吊兒郎當地挖著鼻孔,閒閒嘖弄道:「太晚嘍,老小子。」
饒是這名紅衣頭領心機深沉,如今卻也被小混氣得渾身發顫。如果不是他尚有過人的自制力,只怕他也和一般人一樣,早就氣昏頭地衝上前找小混拚命。
小混愈是故意撩撥這個紅衣頭領,愈是對他如此強韌的自制能力暗暗感到吃驚,因為小混深知,自制力愈高的人,往往愈是危險的角色。
這時──
紅衣頭領身後,一名蒙面紅衣人上前一步,低沉道:「啟稟長老,請長老下令消滅這群狂妄無知、目中無人的幼稚小輩。吾等也好下姓古的等人,否則待到天亮,果真令他們突圍而去的話,豈不要多費手腳。」
「哈哈,哈哈哈……」
小混他們忽然同時抱著肚子,哈哈大笑開來。
小混伸手指著紅衣人,誇張地嘲謔道:「你們聽到沒有?有人說要消滅咱們耶!這個笑話真有意思。哈哈,真是笑死老百姓了。」
丁仔也故意東張西望地諧謔道:「誰?誰要突圍?要不要我請古掌門為他開個歡送會?」
林振英先前還對小混他們如此裝瘋賣傻的行徑,頗感不以為然。但逐漸的,他也開始感覺出在小混他們這種玩世不恭的態度下,竟是蘊涵著無比的機智與傲骨。
他不禁也輕笑呢喃道:「狂人幫不愧是狂人幫。」
他這語氣中,除了單純的欣賞之外,尚有些許佩服的味道在裡面。
這時──
小刀索性也環起雙臂,哂然譏謔道:「喂,紅衣老小子,你有沒有搞錯?這裡可是華山耶,就算今天有人必須要跑路,再怎麼也輪不到身為主人的華山派大掌門吶!我看,倒是你們這票鳩佔雀巢的鳥人,可以準備滾下山去。」
「就是嘛!」小混嘿嘿怪笑道:「你們也不瞧瞧自己究竟算哪根蔥?哪頭蒜?你們憑哪門子關係或身份,如此放肆地在人家華山喳呼個不停?人家古掌門不立刻將你們掃地出門,那是他這個做主人的比較客氣。你們這些外來的惡客,怎麼就這麼不識相?還賴著不走幹什麼?非得要人趕,你們才會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嗎?唉,真是一群反應遲鈍的人頭豬腦。」
紅衣頭領終於激怒地脫口斥道:「你……放屁!」
「我才沒有。」小混戲弄地猛搖雙手:「我才不會這麼沒禮貌,當著這麼多人面對隨便排放廢氣。老小子,明明是你自己出口成髒,用嘴巴放屁,你怎麼可以誣賴說是我?你這傢伙真是一點文明水平都沒有。」
小混明明滿口胡扯地嬉笑怒罵著,偏偏臉上卻是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讓人覺得他就是這麼義正詞嚴地指責衣頭領的不是。
紅衣頭領就算定力再深,自制力再高,此時在小混這種可以將死人氣活,活人氣死的精湛演技一再刺激之下,終於忍無可忍地暴跳如雷。
「曾能混,虧你也是堂堂一幫之主,沒想到說話卻像個無賴。本座真懷疑,你這偌大的名聲,是怎麼得來的?」
「奶奶的。」小混心裡得意忖道:「我就不信你這老小子的定力有多深厚,終究還是被我逼瘋了吧,光憑這一點,少爺可就有把握吃定你啦。」
他證明這個紅衣頭領深沉的定力並非無懈可擊之後,心下大定,臉上更是泛起一抹金童也似的純真笑容。
「呵呵……」小混故意大聲地嘖歎道:「老小子,你明知道本大幫主叫做真能混,怎麼會猜不到,少爺我的名聲正是混來的呢?」
「可惡。」紅衣頭咬牙切齒地咆哮道:「真是氣死我也。」
始終未曾開口的白如秀,直到此時,方以冷漠的口吻道:「聶長老,你或許還不知道。
據說,光憑言詞氣死對手,正是曾能混拿手的本事之一。」
他說話的口氣雖然夠冷淡,但是聽在紅衣頭領的耳中,卻覺得白如秀是在故意出言諷刺。
「是這樣子樣的嗎?」紅衣頭領呼地回頭,惡狠狠地瞪視著白如秀。
「他沒有騙你啦!」丁仔促狹地嘻嘻笑道:「凡是敢和咱們狂人幫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豬作對之人,十個有九個半是被這混混活活氣死的,這一點狂人幫上上下下誰都可以作證。」
「大幫豬的名號不可以隨便亂叫。」小混先踢了丁仔一腳,才又呵呵笑道:「老小子,原來你姓聶?我老實告訴你好了,丁仔說的一點也不誇張。你知不知道,剩下那半個沒被氣死的人,後來是怎麼斷氣的嗎?」
他自問自答地諧謔道:「對方是因為承認自己被我氣得半死,所以羞慚的自殺而亡。」
他這是故意拐著彎暗示紅衣頭領,剛剛既然已經承認「氣死我也」,怎麼還不羞慚自殺?
華山弟子之中,聽出小混這弦外之音的人,全都忍不住發出噗嗤的悶笑。這些人雖然都是白如秀一手調教出來的子弟兵,但是卻愈來愈欣賞口挫氣焰囂張之紅衣人的小混。
紅衣頭領似是警覺到自己誤中小混的設計,情緒太過激動,他深吸一口氣之後,立即平靜下來,再次恢復原有的陰鷙和冷漠。
「噯,這才對嘛!」小混得理不饒人地嘲謔道:「冷靜一點對你才有好處。否則,你老小子年紀也不小了,萬一氣過頭引起高血壓,或是腦中風,這多不划算。」
白如秀瞟了紅衣頭領一眼,見他似乎無意再答腔,這才冷冷開口道:「曾能混,你鬧也鬧過了,狂也狂夠了,你又何必一定非得介入本門的家務事不可?只要你現在交出本派叛徒,本掌門絕對不與你為難,你徑可離去。」
「真的?」小混話中有話地呵笑道:「這真是太好了。我剛才還在擔心,心想我若是交出華山派的叛逆,只怕你會不答應哩。」
白如秀一時之間,沒有意會過來,自以為是地愉快道:「小混幫主既是有心交出叛徒,本掌門豈有不答應之理。你真是說笑了。」
「我沒有說笑啦!」小混呵呵促笑道:「我要交出華山叛逆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給古大掌門,你會答應嗎?你如果答應了,我也就省得動手,這樣大家都不用麻煩,實在太好了。」
白如秀氣結怒道:「你敢耍我!」
「耍都耍了,還有什麼不敢。」小混瞟眼道:「我說白如秀,假掌門,咱們都不用再演戲啦,我曾能混今天是來幹什麼的,你又不是不明白。既然本幫主已經決定要湊這個熱鬧,是你華山的家務事也好,或者是華山以外的家外事也罷,少爺我都管定了。你如果還有點大腦,就該老老實實地向古掌門認個罪,別再當那勞什子啥個屁的傀儡掌門。再怎麼說,你也是華山派的人,難道你真的願意出賣自己的靈魂,和華山派的自尊?」
白如秀臉色微變,驚悸道:「曾能混,你在胡說些什麼?誰是傀儡?今天純粹是我華山派的家務事,無需你這外人來妖言惑眾。」
「我是外人?」小混呵呵訕笑道:「難不成你身邊那位聶長老,就是內人。」
祁心玉岔言道:「聶長老是老夫的貴友,老夫為光耀本派聲威,特地請他們來此三研武學。如今,他們是協助本派捉拿叛徒而留下。」
「真巧呀!」小混笑的甚是諧謔:「我們正好也是古掌門的老朋友,我這次上山也是想找古掌門切磋一下華山絕藝,卻剛好碰上華山派鬧叛變,所以特地為幫忙他捉拿叛賊而留下。看樣子,咱們之間還真有是有緣的不得了,你說是不是?」
「不用再和他們多說。」紅衣頭領澀聲道:「今晚,他們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
「嘖嘖!」小混謔笑道:「聶長老,你真是人老記性差。本幫主不是一再強調,我們根本不打算離開,你怎麼老是聽不懂呢?」
林振英靠近小混,耳語道:「小混幫主,別太輕估那些紅衣人,他們非但個個功力不凡,而且武功路數也極為詭異,待會兒對手,你要特別小心。
此外,恐怕斷魂樓和人也很快會趕來,而掌門師兄他們的功力被禁未解,也必須有人保護才行。咱們若要硬幹,人手的分配,只怕相當吃緊。」
「沒問題。」小混篤定地輕笑道:「待會兒只要一動上手,就由你和官老大負責照應古掌門他們,我想眼前這些華山弟子,終究是你們的自己人,應該不至於真的對你們動手才對。至於那些紅衣人和斷魂樓所屬,交給狂人幫應付就可以。」
古如帆等人全都親身體驗過紅衣人的本事,此時聞言,也覺得小混未免狂過了頭,簡直是不知死活。
孫玉為憂心道:「小混呀,你們只有三個人,要對付這麼多高手,這……行嗎?」
「大伯,你放心。」小刀安撫人心地笑道:「如果這點場面我們都擺不平,狂人幫還憑什麼和人在江湖上混?」
「安啦!」丁仔口氣更狂:「孫前輩,天底下沒有狂人幫行不通的路,眼前這種場面只能算是小卡司,二流的貨色而已。」
「夠狂。」小混呵呵笑道:「的確有本幫的格調。」
他不懷好意地拍拍丁仔的肩膀,賊笑兮兮又道:「為了讓你這位丁大少有機會表現一下,本幫主特別大方地決定,待會兒斷魂樓的人馬,就由你一個人負責打發。」
「什麼?」丁仔怔眼叫道:「我一個人?喂喂喂,小混混,你有沒有搞錯?你要我一個人扛下斷魂樓全部貨色?這可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大事呀!」
紅衣頭領聽見小混他們正在分派應敵人手,不由得冷然哂道:「決定好怎麼死了嗎?杜樓主似乎已經趕來,你們的死期也不遠了。」
小混瞄著包圍圈外隱然的騷動,頭也不回道:「丁大少,你就甭客氣啦,光憑一個小小的斷魂樓,你哪會把他們放在眼裡,對不對?」
丁仔除了苦笑,只有笑得好苦。
小混卻不管他笑得有多痛苦,接又說道:「其實,你也不是不知道,斷魂樓那二十來個樓役,充其量只能算是裝飾品,沒啥個屁的用處,至於你個人的實力嘛……」
他眨眨眼,裝模作樣地謔笑道:「本幫主對你實在非常具有信心,相信憑你一己之力,就能夠將對方那個樓使吃的死死。所以,就算再加上杜不全當花紅,你還是勉強可以撐得住的吶!你只要想辦法拖到我或老哥放倒敵人之後,回頭來支援你,咱們狂人幫就穩操勝算啦。」
「是哦!」丁仔沒好氣地咕噥道:「用嘴巴跟人比劃當然容易,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
他嘀咕歸嘀咕,卻也明白在如此敵眾我寡的情形下,小混要他單挑斷魂樓,當然不是隨便說說的計策,他只有認命承擔的份了。
反正,小混也擺明他用拖延戰術絆住斷魂樓的高手而已,就憑他的本事,雖然不一定蠃得了號稱第一殺手組織的斷魂樓,但是,他打不起至少也躲的起。
所以,丁仔心裡其實不如嘴上那般擔心。老實說,對於單挑斷魂樓眾多高手這件風光事,他倒是有些躍躍欲試了吶。
小刀瞟眼對面的眾神秘紅衣人,輕鬆問道:「大幫豬,你既然將整個斷魂樓都賞給了丁仔,那麼,咱們對面這些活像新娘子的紅衣大佬官們,是不是就由咱們倆平分算了。」
「哪有那麼好的事。」小混大剌剌地揮手道:「別忘了我可是幫主,當然我要多分一個傢伙來試試手……」
說著,小混忽然皺起眉來,因為他直到此時才注意到,在場只有六名紅衣人,而非如牛球他們當初透露的七人。
小混不爽的地皺眉問道:「喂,聶老大,你家怎麼少了一頭牛?你們應該還有一個長老級的大頭在這裡才對吧?他幹啥不出來報到?難道他摸魚去了,不在家?」
聶長老對小混連珠炮也似的問題,根本無動於衷,只是淡然道:「看不出你對本教派駐華山的人員動態,打聽的如此清楚。曾能混,你的確是有所為而來,不過,你將會明白,與本教為敵會是狂人幫所犯最悲哀的錯誤。」
丁仔故意掏掏耳朵,吹聲口哨道:「乖乖,聶老頭,你幾時也加入咱們狂人幫了?怎麼說話的口氣,和咱們一樣張狂?你的本教又是哪一教?」
「冤枉!」小混吃吃一笑:「聶長老老頭,咱們連你們是哪來的亂亂教都不知道,怎麼可能那麼無聊地和你們為敵?不過,現在說這些其實也沒啥用了,你說是不是?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聶長老依然古井不波地道:「是的,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凡是與本教有所牴觸的一切組合或人物,都必須自江湖之中除名。」
「放屁!」小混不爽地嗤聲嘲弄。
但是,他尚未發表進一步的高見,忽地──
「曾能混在哪裡?」
一聲尖銳刺耳,難聽以極的咆哮劃空響起。
圍在對峙雙方周圍的華山弟子,自外圍傳來隱隱的騷動。
小混好整以暇地環臂而立,側首道:「老哥,既然這些假新娘大爺們少了一個頭,我看就由我負責招呼這位聶長老和其他三個見不得人的傢伙,剩下二個由你打發上路。另外,那個杜不全也轉讓給你一併料理好了,這樣丁仔才沒理由抱怨勞逸不公。」
丁仔扮個鬼臉道:「單挑變雙打,我可就沒風頭可出啦,小刀老弟,我誠心地建議你還是先收拾那二位見不得人的東西之外,再來分我這杯羹,這樣子我才有機會稍微陶醉一下,爽於單挑的美夢之中。」
「沒問題。」小刀大方地同意道:「壞人美夢可是很殘忍的事,本少尊實在狠不下心去做。不過,只有二個兔崽子要我打發,我看你是沒多少時間可陶醉的。」
他們三人這廂大模大樣地盡在那裡挑肥揀瘦,全然不將紅衣人和斷魂樓放在眼中,可真將那些神秘紅衣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哼,不知死活的小輩,竟也敢如此大言不慚。」
這時──
杜不全已排開人潮來到場中。
小混好奇地打量著他,這一看,小混不由得扮個鬼臉,哀叫道:「乖乖,難怪他叫杜不全,這老小子的長相,還真是沒有一處健全。」
原來,杜不全不但邪眼、塌鼻、兔唇、殘耳,而且還是長短腿、雙臂過膝、身高不足五尺的怪異駝子。
他在二十來名服飾各異武林人物擁簇之下,氣焰喧囂地在眾紅衣人右側站定。隨即,粗率地朝聶長老點個頭,算是打過招呼。
「兀那小子,你就是曾能混?」
杜不全用他那活像刮玻璃般,刺人耳膜的聲音,氣勢洶洶地朝著小混開口問道。
小刀皺起濃眉,忍受著這個難聽的聲音。
丁仔一邊誇張地猛掏耳朵,一面嘖嘖有聲地大搖其頭,表情極盡奚落之能。
反觀小混,他卻是露出一抹既純潔又天真的笑容,甜甜問道:「是呀,我就是曾能混,怎麼你才來呀!」
杜不全被小混這一笑,笑的有些發怔。
然而──
小混口中最後一個字猶在眾人耳邊迴盪,他的人已如獵豹一般,驀地躥撲而出。
他看似撲向杜不全,但是雙臂一拋,雷霆般的掌勢已猛然斬向聶長老和其他三名紅衣蒙面人。
小刀和丁仔幾乎也在小混躍身的同時,刀劍齊揚地各自圈住先前預定的對手。
杜不全本能地閃避小混的攻擊,一退之後才發覺小混的目標不是他,等他再要掠上前時,已有二名樓役橫死於丁仔來去無影的雀舌軟劍之下。
他恨恨地一跺足,一雙奇長無比的手掌,剎時變成有如銅澆鐵鑄般的烏黑鋼爪,抓向丁仔頭頂而去。
聶長老驟見小混的掌勢突然地朝自己攻擊而至,絲毫不感訝異。
他似是讚賞地輕喝道:「來的好,果然不愧是雙狂的傳人。」
他振袖一揮,立時將小混的攻勢化於無形,同時人在幽忽的飄移中,也已向小混遞出充滿殺機的詭異掌法。
聶長老原以為小混在他掌法的牽制下,勢必得閃躲。他身形一換已預先攔向小混可能撤招換式的方位。
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小混非但沒躲,反而雙掌一挫,啪啪硬接他七、八十掌。
聶長老被小混這一輪硬抗逼退半步。
小混本身卻藉著這互擊之力,飛快地撞向其他三名正欲舉步追殺古如帆等人的紅衣蒙面人。
紅衣蒙面人方才驟覺,眼前有人影一閃,忽地,漫天而起的血紅掌印,已和著宛似萬星迸碎的點點指影,猛朝他們轟然捲至。
紅衣蒙面人急忙應變,手腕翻處,三柄淬有奇毒,腥紅若血的骷髏刺,分成三個不同的角度爆刺小混而去。
小混雖已預料紅衣人的功力不弱,卻仍沒料中他們的反應竟是如此迅捷、毒辣。雙方只一接觸,便幾乎有立見生死之虞。
危急中,小混劈腿一滑,身子倏地下沉,堪堪避開刺來的三柄骷髏刺。其中尚有一柄,險的不能再險地劃過他的左胸,劃裂了他的衣襟,只稍差一線,便要他血濺當場。
聶長老也於此時趕至,聯手圍殺小混。
小混就地一滾,狼狽地躲過四名紅衣高手的夾擊。
聶長老冷笑地出口奚落道:「曾能混,你就只有這麼一點本事嗎?居然還敢狂言要以一敵四,本座真是高估你了。」
小混避開攻擊,姿勢不雅地躍起身子,口中依然不得閒地調笑接口:「唉呀,聶老頭,戲才剛開鑼,本幫主若是不給你們一點機會表現,怕你們會氣的賴在地上哭吶!」
負責掠戰的林振英師徒,見小混情況不妙,不由得心急呼道:「小混幫主,要不要我們幫忙?」
聶長老嘲諷道:「來吧,多個人上陣,也可以多拖些時辰,免得本座太早送這混混上路。」
「說的跟真的一樣。」小混長笑一聲,人已躥空直起。
他的身形在空中突兀一頓,嗤笑有聲道:「姓聶的老小子,本幫主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還不知道剛才是少爺在讓你。」
紅衣人在聶長老為首之下,齊齊冷哼一聲,分從四角,自地面縱身追向半空中的小混。
就在他們凌空攔住小混之時,四人忽地身形閃動,以一種詭譎的聯手陣式,交相穿梭,匯聚攻勢,猛烈朝陣式中心的小混撲殺而至。
小刀眼看小混情況危急,凝魂寶刀鎖定二名對手中功力較遜的一人,不求自保,殺招齊發,企圖先擊斃一人,打破僵持,以便救援小混。
就在凝魂寶刀奏功的同時,小混悠長的朗嘯已和著紅衣蒙面人的慘號聲而揚起。
半空之中──
小混身影猝失。
紅衣人聯手之擊,頓告落空。
「快退!」聶長老略帶驚惶的語聲剛剛響起。
紅衣人四周,忽然刮起呼嘯的旋流。
旋流甫現,立即凝結成一道威力可達三尺方圓的強勁龍捲風,將退避不及的三名紅衣蒙面人吸入其中。
聶長老雖是見機得宜,及時避開龍捲風的威力範圍,沒被捲入旋流當中,但是仍被龍捲風的餘威掃中,使他在倉皇落空之後,仍然打了個轉才堪堪站穩。
震驚、駭然與不敢信的神色,一一掠過聶長老那張青中泛白的老臉,他簡直不能相信,就憑一個人的能力,竟然能施展出與自然界威力雷同的恐怖龍捲風。
不光是親身經歷這道龍捲風的聶長老為之駭然色變,便連急忙騰身前去救援的小刀,也一頭栽入龍捲風中,又被彈了出來,昏頭轉向地摔壓到華山弟子們身上,壓得那些華山弟子兵們,一個個哇哇慘叫。
官晴忙不迭跑上前扶起猶自踉蹌如醉的小刀。
小刀頭昏眼花地大聲罵道:「死混混,臭混混,我是去救你的,你幹啥和我過不去,把我轉得發昏?還好我是壓在肉蒲團上,我要是直接摔到地上,哪還有命在?」
他的叫聲剛歇,彷彿要證明他說法似的,砰砰連響,三個紅影自空墜落,硬邦邦地摔在地面,口角溢血地昏死過去。
丁仔和斷魂樓之間的纏戰,也因為這場突變而停止動作。
在場所有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瞪著斂去龍捲風,現出身來的小混,而他,自像個陀螺似的滴溜溜轉個不停,直到他撞上一旁林振英的身子時,才打著旋,一屁股摔坐於地面,直喘大氣。
其實──
小混所施展的龍捲風,從出現、成形到消失,不過是剎那的工夫。然而,他所造成的震撼,卻讓人錯以為這道龍捲風有一世紀之久。
小混昏頭漲腦地甩頭叫道:「老哥,你甭埋怨啦!你沒瞧見,連我自己都無福安然消受龍捲風。你能往人堆裡摔,已經是兄弟我特別照顧啦!
不然,你以為自己真那麼好的運氣?我要是不及時推你一把,就算沒摔死你,也要摔掉你半條命的耶!」
小混這話提醒了怔在一旁的聶長老。
聶長老眼中殺機一閃,騰身撲向賴在地上,尚未完全恢復過來的小混,想將他立斃掌下。
「無恥!」
「小心!」
林振英和小刀的聲音同時傳出,林振英就近揮劍攔阻聶長老。然而,比林振英的劍還快的,是一陣閃爍的金芒,宛似漫天雨絲般,迎向聶長老爆射而去。
聶長老見這金芒來的密急,一邊揮袖掃落,一面猛然蹬地向後倒掠丈尋,才始躲過這萬針穿體的一劫。
然而,原本歇手的戰況,卻因為聶長老這一觸,再度爆發。
這回,小刀替丁仔接下杜不全,手中寶刀以一敵二,力戰堂堂的斷魂樓主和僅存的一名紅衣蒙面人。
丁仔因為少了一個功力非凡的杜不全在側掣肘,對付起五名斷魂樓使,雖不能立刻致勝,卻也游刃有餘。
小混單挑聶長老,這下子換他出言奚落對方。
「我說,聶老小子呀!」小混一邊動手,一邊謔弄道:「你就算想偷雞,也該看看對象嘛!你以為少爺我的功力未復,你就有便宜可以撿嗎?唉……你真是做你家的春秋大夢喔!」
聶長老一面與小混攻拒還手,口中似贊似歎道:「曾能混,你的確是我聶明錕生平僅見的奇才。據我所知,便是昔日的武林雙狂,在你這個年紀時,也無此心機和如許功力。
可惜,你不受收買,否則本教之復何愁無人。為此,也注定了你勢必被毀滅的命運。真是可惜呀!」
「聶明錕?」小混想了想,扮個鬼臉道:「可惜,我沒聽過。你大概也不是什麼名人吧!」
他一邊小心應付聶明錕迭出的殺招,一面呵呵笑道:「喂,聶老頭,你怎麼知道少爺我不受收買?咱們何不談談條件?你告訴我,你到底是哪個教,說不定我聽過之後覺得不錯,索性就加入你家那勞什子什麼教也未可知呀!」
聶明錕冷冷一笑:「你若可能受人收買,昔日隴山血魔陰無悔就不會栽在你手中。你又何必如此言不由衷?」
小混聳聳肩道:「我隨便說說又何妨?你沒隨便相信倒是不太笨。我愈來愈覺得你家那啥狗屁倒灶的無名教,好像真的有點不簡單。」
他話未說完,聶明錕驀地冷喝道:「大膽狂徒,竟敢口出穢言污辱本教,你是找死。」
隨著聶明錕厲喝的口吻,他的招式也變得愈加肅殺詭奇,似是有一股無形的陰寒氣息,正自他的掌法之中透出。
小混驀然感覺,這姓聶的似乎直到此時,方始拿出真本事來。
他不禁在心裡暗自打個突,嘀咕忖思道:「他奶奶的熊,這老小子的功夫怎地愈來愈邪門?連我的血刃掌和碎星指都被壓制的無法發揮,這種情形我倒是第一次碰上。若是不摸摸他的海底,那我真能混就算混假的啦!」
小混心思一定,當下也變換了招式,施出迷幻三式,並在動手之間加入本身的護體真氣冥元神功。
登時,小混以迷迷濛濛,如幻如虛的怪招式突破了聶明錕原本冷澀陰邪地掌法,飄忽自在地揮灑開來。只見他忽而拳、忽而掌、忽而指地施展著利落的攻勢,逐漸將聶明錕迫居下風。
週遭時有慘號聲傳出,那是小刀和丁仔聯手對付最後一名紅衣蒙面人和整個斷魂樓,時有斬獲的成果顯示。
但是──
小混和聶明錕兩人正陷入一場耗費心神的近身搏擊之中,根本無視於四周的動靜和變化。他們二人的攻拒一觸即逝,有時彼此才招出一半,卻因對方預截後路而不得不半途轉式,甚或變化新招來做攻擊。
雙方到後來的出手,簡直變成一種直覺的反射,完全無暇去思考什麼招式,一切全憑本能的反應。這也使得他們表面看來平靜的近搏,變得愈發地凶險。
小混自從再回狂人谷閉關以來,尚是首度遭遇到如此一個和他功力相當的敵手,這使他有機會將新學乍練的迷幻三式全套搬出來,徹底應用一番。
他這套功夫,雖然號稱三式,其實卻是文、武雙狂窮其畢生,百餘年來之所學,才合力研創出來的無招之招。
這套無形無相的絕世功藝可說是已經到達武學的無上之境,非但前無人創,幾乎也可斷言後無來者堪追了。
如若真有可能突破迷幻三式的無上境界,文武雙狂一致認為,那人絕對非小混莫屬。當然,那還是指這混小子能有足夠的好運,有機會活到一百歲以上這種老掉牙的年齡,他才可能成功。
如今,小混將這套絕世奇學瀟灑地施展開來,初時,他變招換式之間,尚有脈絡可循。
聶明錕應付起來還不覺得有何出奇之處。
但是──
他們二人動手的時間愈長,小混的功夫就愈使愈稱手,逐漸從有招化無招。直到後來,他澄靜的靈台中,沒有絲毫招式的概念,反而,許多巧到極至的奧妙拳掌指法,竟由他的心直接反應於他的手,無數神奇巧妙的招式,便如此源源不絕地自動展現而出。
小混不由得愈打愈開心,愈鬥愈得意。
他已由這次的實戰對敵當中,吸收了不少絕無僅有的寶貴經驗,這也使得他的功力,在無形之中又向前進展一大步,邁上更高一層的境界。
然而,聶明錕卻是愈打愈心驚。
每每,當他以為自己已經捉摸出小混施招的路數時,卻總是阻截落空,喪失先機。他終於穎悟到,小混所使用的招式,從頭到尾居然沒有一次重複。
「這簡直不可思議。」聶明錕腦中念如電閃:「我們雙方已經交換了七百二十一招,他竟沒有一招相同?這到底是哪門子功夫?這……未免太可怕了。此子年紀雖輕,卻是一代奇才,這對本教來日的發展必成隱憂。嗯,無論如何,本教一定得不計代價,在他成為氣候之前,將之毀滅。」
聶明錕心中既做如是之想,當下拿出壓箱底的本事,打算把小混廢在當場。只是,他或許沒想通,其實小混早就氣候已成。否則,這混混憑什麼能在光怪陸離的江湖中,闖出偌大的聲名?
動手之間,小混驀地警覺到,聶明錕的臉上突然閃現一絲隱約的蒼白。
換作別人,也許會認為這是姓聶的在久戰之後,氣衰力竭之後的現象,而暗自竊喜。但是,小混卻本能地提高警覺,暗地留心對方如此微乎其微的突兀變化。
其實,小混的本能之所以會發展得如此謹慎,原因無他,只因他本來就是個慣於靠演技設計別人的賊貨,他豈有不提防別人裝假來計算他之理?
激戰中──
聶明錕忽然不合常理地抽身倒掠三尺,拉開與小混之間的距離,面無表情地瞪視著小混。
小混並未追擊。
他注意到對方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明顯,而姓聶的那雙原本精芒閃射的眼眸,也隨著變換的臉色,逐漸失去原有的生命力,變成一雙活像死人眼珠的玻璃球。
盯著對方古怪的轉變,某種不確切的意念閃過小混的腦海。
萬分戒備之下,小混笑吟吟地開口消遣道:「聶老大,現在好像不應該是下來休息的時候,你說是不是呀?」
就在小混開口的同時,聶明錕猝地提掌撲向小混。
他的攻擊直接而且毫無轉圜,他舉提的雙掌卻泛出駭人的死白顏色,同時五指微屈成一種古怪的姿勢,印向小混胸前。
小混腦中驀地靈光一閃,脫口啐呼:「鬼手印?」
他已無暇閃退,只得雙手一錯,交封胸前,就在聶明錕近身不足三尺之時,驀地大踏步硬上,同時雙手猝翻倏揚。
登時,掌勁破空發出尖銳的呼嘯,陡然爆發的劇烈勁流,如銳箭、如利刃,狂猛地朝聶明錕匯然激射而至。
轟然一聲霹靂般的爆響傳來。
小混和聶明錕硬拚之下,二人俱是衣衫盡裂,披頭散髮地踉蹌直退,顯然是兩敗俱傷的狼狽場面。
小刀和丁仔對斷魂樓的纏戰,也因小混他們這互擊勁道的衝擊,不得各自收手先求自保而停止。
便是在旁圍觀的祁心玉和白如玉他們,也被這反震的餘威掃得歪斜直退,他們簡直不敢相信如今的小混,竟然有如此功力,能夠獨力硬接聶明錕全力的一擊。
闊別二年,小混真的是令他們刮目相看了。
他們不禁也為自己感到一絲的裴哀。
勁流消退之後。
已負傷的紅衣蒙面人不敢怠慢地衝前,扶住了口角溢血的自家長老。
杜不全亦率領斷魂樓的殘屬上前探視,如今,他總算震駭於聶明錕和小混如此高絕的功力。然而,當他見到聶明錕負創似是不輕,心中竟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觸。他這才察覺,自己對小混的能耐,勢必得重新加以估計。
小刀和丁仔也急忙掠向小混探問傷情。
小混在林振英和官晴的持持下,勉強站穩了腳。他二話不說,先自懷中掏出一把藥丸吞下,才輕噓著吐出一口濁氣。
此時,小混的兩隻衣袖自齊肘以下不翼而飛。在他結實的小臂上,正清清楚楚地浮現數個泛出烏黑血水的骷髏掌印。
古如帆看清小混臂上掌印,不由得臉色大變:「老天,這是鬼手印。」
「鬼手印?」
杜振英、秋道生和孫玉為等人聞言為之駭然,忙不迭拉起小混的手臂加以檢視。倒是小刀等年輕一輩的小伙子們,茫茫然地不知道自己的尊長們究竟在緊張什麼?
「安啦!」小混談笑風生道:「雖然傳說鬼手印中者無救,不過碰上我這個專門書寫傳說的天才,鬼手印的效用就要失靈了。」
古如帆等瞭解鬼手印之可怕的老一輩人物,聞言才算心下稍定。畢竟,他們對小混的醫術還算有信心。
官晴好奇問道:「掌門師伯,鬼手印是什麼功夫,我以前怎麼沒聽人提起過?」
古如帆輕穩道:「鬼手印乃是百年前天神教的不傳秘學之一,由於這項武功已隨著天神教的消滅而失傳,因此你們才會沒聽說過。」
「乖乖!」丁仔扮了個鬼臉:「怎麼失傳了三百年的老古董,會挑這個節骨眼兒出土?
根據傳說,這個天神教在當年可是出了名的魔,多的是稀奇古怪的邪門功夫,而且最擅長使毒。還好它一直只在西藏一帶橫行,從沒騷擾過中原武林,後來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它突然在一夜之間消蹤匿跡,就這麼不了了之地成為一段傳說了。」
小混謔笑道:「看不出你也知道天神教的故事,總算不太孤陋寡聞。」
孫玉為憂心忡忡道:「雖然昔日天神教不知為何失傳,但顯然它已有復出的跡象,而且也有打算入侵中原。否則,這些神秘紅衣人不會想要控制本派。」
林振英沉重道:「如果關於天神教種種事跡的傳說屬實的話,只怕……中原武林勢必多事了。」
「這樣才好玩!」小混吃吃笑道:「本來,我還擔心最近的江湖平靜,日子會太無聊。
現在半路殺出個天神教到中原武林來趟混水,我正好來個混水摸魚,不怕沒樂子可找。」
秋道生苦笑道:「依我看,關於天神教復出一事,整個中原武林大概只有小混幫主你會為此感到高興。」
「不對。」小刀呵呵笑道:「秋師叔,你應該說,全中原武林,只有狂人幫會為此感到興奮。」
「興奮?」秋道生不免有些愕然。
「是呀!」小刀笑的更逗:「有熱鬧可湊,怎能叫人不興奮。」
他才說完,已和小混、丁仔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另一邊──
聶明錕也已緩過氣來,他冷笑嗤道:「不知死之將近的人,才有心情笑得出來。」
小混收起笑聲,睨他一眼,不屑道:「老小子,別人把你的鬼手印當成催命符,那是因為他們太無知。這玩意兒在本大幫主眼裡,根本連個屁都不如,你還拿它當成寶,真是可笑之至。喂,本幫主問你,你這老小子和天神教有啥不清不白的關係?你若從實招來,本幫主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聽到「天神教」這三個字,祁心玉他們這幫華山叛逆,忽然老臉發白,像是見了鬼般驚恐地瞪著聶明錕和紅衣蒙面人。
斷魂樓上下凡是聽過天神教傳說的人,也沒有不當場變色的。
聶明錕聞及小混出言污辱天神教,神色為之一寒。
他酷厲道:「污蔑本教者,死。」
隨著這聲「死」字,聶明錕單掌一揮,一蓬白色的粉末飛散而出。
小混等人以為他要施毒,忙不迭地相互掩護著後退。
然而,那篷白色粉末並不是撒向小混他們,而是飄向地面那三個被小混重傷至今昏迷不醒的紅衣蒙面人。
就在白粉沾上蒙面人時,忽然──啊的一聲尖銳的鬼嘯出自聶明錕之口。
那三名原是昏迷不醒的蒙面人,便於此時齊齊翻身蹦起。
聶明錕再一揮手,喝道:「屠靈!」
三名蒙面人同聲尖嘯,拾起骷髏刺不畏生死地衝向小混等人。
小混、小刀和丁仔三人默契一心同時踏步、進身,發動攻勢迎向撲來的紅衣蒙面人。
聶明錕卻在此時對扶著他的屬下使了個眼色,忽然,他和這名所屬竟回身朝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撲去。
林振英大吃一驚,叫道:「太師叔小心。」
小混聞聲回視,亦是吃了一驚,他拚著挨了蒙面人一掌,人如流星般閃射向祁心玉立身之處而去,但是,晚了!
「哇!」地慘號。
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競連躲都沒躲,便喪於聶明餛和其所屬的手下。
華山弟子利時為之嘩然,紛紛拔劍衝向他們二人。
聶明餛和他的手下,在擊殺祁心玉等三人之後,竟騰身越人舉劍朝他們湧至的華山弟子,殺開一條血路逸下山去。
古如帆不願門下弟子徒增傷亡,急急喝令弟子退避,繞是如此,華山東峰之上,也血流遍地,成為一片屠場,景況淒然。
聶明餛迫走之後,怪的是那三名重傷的紅衣蒙面人卻宛若未見,依然纏著小混他們,以只攻不守的拚命方式,凶悍地搏殺著,弄得小混他們三人頭大不已.小混知道他們受制於藥物,心性已失,只得痛下殺手以期將之一舉擊斃。
然而,當他運足零勁,劈中對敵的紅衣蒙面胸膛時,那原本能斃敵三次面有餘的掌勁,竟只打得這個紅衣人搖晃了兩步,便又舉刺朝小混刺來。
由於這項判斷上的錯誤,小混根本沒有任何時間可做閃避,他只有一咬牙,拋肩迎向骷髏刺。
就在骷髏刺貼著他左脅劃過,帶起一串血球的同時,小混左手猛探,扣住紅衣人持刺的手腕、右手翻處,一柄長僅七寸,通體身黑的無路短劍,已然噗地悶響,將紅衣人的右膀齊肩削落。
紅衣人斷了一臂非但沒有號叫,反而一把扯下蒙面頭罩,腳下猛蹬,身形加速地撞向小混,企圖以口咬斷小混頸脈。
小混乍見紅衣的真面目,不由得嚇了一跳,原來,這個紅衣人的五官竟已被利刃削去,同時額上也佈滿了縱橫交錯的刀疤。
任何一個人在驟見如此一張淒厲恐怖的怪臉時,能不駭然分神,實屬奇跡。
而紅衣人所需的,就是小混這一剎那的分心。
眼見紅衣人的森森利齒,已到了自己頸邊,小混本能地堅劍護住自己的要害。
只聽到卡噹一聲,紅衣人巧的不能再巧地咬上小混手中的黑靈劍。
小混順勢舉膝撞向紅衣人下陰,同時右手短劍用力切抽,噗地微響,紅衣人的半片腦袋應聲削落。
失去腦袋的紅衣人在小混再一揮掌之下。終於噴高三尺,砰然墜地,再也不動。
小混雖然保住了一條小命,卻仍然被紅衣人噴濺而出的腦漿和鮮血灑了滿頭滿臉,嗆得他直反胃,差點兒就吐了出來。
另一邊,小刀和丁仔也發現自己所應付的紅衣蒙面人,變成了殺不死的怪物。
小刀不做多想,凝魂寶刀就勢一搶,一招『月毀星沉」將對手分了屍,才得以喘口大氣。
丁仔軟劍一揮,砍了紅衣人的腦袋,但是他的左大腿也被紅衣人臨死一擊,劃開一道半尺的血口,痛得他呲牙咧嘴地補了紅衣人一腿,將那具無頭屍踢出七步之外。
突然,丁仔腦袋一昏,險些栽倒於地。
小刀見狀,急忙一個箭步跨前將他扶住,口中同時大叫小混。
「丁仔中毒了。」小刀急聲道:「你快過來看看。」
小混順手抹去滿頭血污,掠向丁仔。
古如帆再度接掌對華山的指揮權,一邊派弟子收拾殘局,一面在官晴的扶持下,快步走向小混他們。
小刀將丁仔扶坐於地,只這片刻,丁仔已面紅如火,氣息粗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著。
小混忙著管他把脈,半晌不語。
古如帆關心問道:「丁少俠情形如何?」
「死不了。」小混篤定一笑:「這小子實在是命大,還好他以前吃過千給回魂香,體內具有克毒的本能,否則中了這種見血封的烈性陽毒,他哪還能端上第二口氣。」
「這就叫禍害遺千年。」丁仔嘶啞地低笑自嘲道:「像我這種人,閻王爺見了也頭疼,所以絕不可能太早翹辮子。」
小混給他含下一粒碧玉回生丹,順手啪地賞了他一記大響頭,沒好氣地喚叫道:「他奶奶的,才說你胖,你就真的喘起大氣啦?你是禍害?你厲害?你中了毒還不是要麻煩本神醫操心,你若真有本事,現就馬上給我自己救自己,免得浪費我替自己療毒的寶貴時間。」
小混這一說,可提醒了眾人,他才是傷得最嚴重的人吶。
丁仔抱著腦袋本待發飆,這一聽,不敢再多說廢話,立即盤膝端坐,抱元守一地運功催化丹藥,為自己療毒。
古如帆關心道:「小混,你還撐得住嗎?鬼子印之毒可非比尋常,應該設法盡快治療才是。」
小混神色萎靡道:「不光是鬼手印,還有我左脅下那道口子,它可是有一搭、沒一搭,正火辣辣地抽痛響。」
官晴納悶道:「你也嘗了那骷髏刺的滋味?怎地你看起來像個沒事的人,反應和丁兄全然不同?」
他瞥了丁舒一眼,發現此時丁仔已全身汗出如漿,而原本火紅的臉色也逐漸恢復正常。
小混誇張道:「這就是我和這個丁大少不同的地方啦!我這個人呀,沒啥別的長處,就是比別人有韌性,既能打也能挨的,絕不輕易變得軟弱……」
「少屁啦!」小刀敲了他一記爆栗子,故作姿態地橫眉威嚇道:「你是打算自己告訴我,傷的有多嚴重?要如何治法?過是要我嚴刑逼供之後,我小妮子來替你治療?」
「千萬別找我家那頭母老虎。」小混故作惶恐道:「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
眾人哄笑未起,小混口氣一轉,接又無奈歎道:「我就怕她哇哇大哭,你們要知道,她是很愛我的,她若看到我傷的這麼重,體內又有冷、熱兩種奇毒正在交戰,她不哭得長城倒下來才有鬼。」
「惡騷!」小刀好氣又好笑地啐罵一聲。
其他人卻已笑得前傷後仰,樂不攏口。
秋道生打趣道:「原來你和那位望姑娘,竟是現代版的萬喜良和孟姜女?只是,你可還沒死,更甭提要被埋入長城底下當人樁啦!」
小混眨眼謔道:「哎呀,既然是現代版的故事,當然可以隨便改改算了嘛,至於改編的故事,合不合於原著精神,那是不在考慮範圍的啦!」
「真會掰,像你這種人還真是天下少有。」官晴幾乎要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還好啦!」小混意猶未盡地瞎扯道:「將就著混混就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姓啥名何,真能混怎麼可以混假的哩!」
此時,天已微明。
小混一面留心丁仔的變化,一面隨意打量正在四周忙著收拾的華山弟子。
他忽然道:「嚏?杜不全他們哪裡去了?怎麼半個屁也不放就撒鴨走人?他不是說非要我的命不可嗎?」
林振英談笑道:「斷魂樓的人是在姓聶突圍之後不久離開的,大師兄知道他們純粹是為錢賣命,因此逾令弟子無須留難,任他們離去。當時,你們正和最後三名天神教徒惡戰,是以未曾注意。」
小混知道這斷魂樓扯上華山之爭,主要原因是和祁心玉等人有關,如今祁心玉已死,華山派顯然不願多談這回事,他也不便再多嘴。
「對了!」小刀突然想起:「這裡既然大勢抵定,也該找人去找顏師兄和堂哥他們回來,好多些人手幫忙料理山上的瑣事。」
古如帆含笑道:「我已派人去召他們回來了。」
小刀奇怪道:「可是,你們怎麼知道他們人在哪裡?」
林振英輕笑道:「自從五松他們的行蹤被斷魂樓所屬偵測出來之後,有關他們的消息不斷傳回山上,我一直讓晴兒暗地裡留意此事,因此知道他們和你們已經碰上頭,並在風陵渡外的安學村落腳.」
小混和小刀神秘互換一眼。
小刀笑問:「林師叔,你就是遣人到那村子去找顏師兄他們的嗎?」
古如帆微訝道:「玉門,聽你的口氣,莫非景松和浩文他們已經不在安學村?」
小混可笑道:「古掌門,你們可知道咱們狂人幫今晚要上華山的事?」
古如帆詢問地望著林振英。
林振英苦笑道:「太師叔和那個聶長老只是推測狂人幫很快就會趕上華山,但卻不知他們確實行動的時間,所以才會決定,要先將掌門師兄你們押送到別地,做更牢靠的囚禁。我就是怕萬一師兄你們被移送他處之後,想要營救更加困難,因此才臨時決定在昨夜冒著被發現的危險,想設法救出你們。」
他餘悸猶存地接著道:「當初我一發覺太師叔他們似有異心時,便告訴晴兒要佯裝附合大師叔他們,以便調查他們的陰謀.只是,沒想到當太師叔他們來探問我的口風時,其實他們已計劃好一切事情,因此當他們謀反時,我來不及通知師兄你們應變,只好設法在事後再想辦法救你們出去。還好,昨夜樓上小混他們趕到,否則,今早站在這裡看日出的,就不會是我們了。」
華山諸子剎時陷入一片難言的隱痛之中。
小混為了打開眼前沉悶的氣氛,故意呵呵笑道:「這就對啦,林前輩你既然不知道我們昨兒個要來,當然也猜不到我的另一項安排。」
孫玉為笑道:「我親聞法文和玉麟他們誇讚小混幫主你,用計之神,時常出敵預料。顯然、這次對景松他們藏身之所,也作了某種意料之外的佈署吧?」
小刀嘿嘿笑道:「大伯,你不用把話說的那麼好聽,其實我和堂哥說小混用技計時常是莫名其妙,別說敵人猜不到,就連我們身為狂人幫的成員,也不定知道他的腦袋瓜子裡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講這樣……」小混明眼一瞟,忍不住吃吃直笑:「的確是太實在啦!不愧是我老哥,果然有夠瞭解我。」
小混這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又是引得古如機等人一陣輕笑。
丁仔於此時收功醒來,他鬆開盤腿起身,好奇問道:「什麼事這麼好笑?」
小刀道:「我們正在談大師哥他們沒身之所,已經不在安學村的事。」
「哦!」丁仔不以為奇跡:「這個呀。就在我們三人要出發前往華山時,咱們這位偉大的幫豬,不知為何心血來潮,要大師哥他們在我們離開後的半柱香時間內,趁夜繞道轉向風陵渡,再找個不易被人發現的河岸,設法弄條船渡江,然後再藏身在我們事先約定好的地方等候通知。」
他揚揚頭,又道:「老實說,我實在搞不清楚咱們這位大幫豬的腦袋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幹嘛把很單純的一件事弄的這麼複雜,真是莫名其妙,他自己還好意思美其名為完美的數敵之計,真格的是不害臊之至!」
丁仔這段和小刀所言不約而同的牢騷,立刻又引起古如帆等人有趣的笑聲。
他自己滿頭露水道:「說了什麼笑話?這麼好笑嗎?」
小混白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接著,小混轉向古如帆,輕鬆道:「大掌門,你要找徒弟,就派我老哥帶路就成了。至於你們被禁的武功,等我醒來,再來代你們解決。」
「你不行啦?」
小刀和丁仔立刻變得有點緊張,他們都很明白,當小混開始交待「後事」時,就是他再也無力壓制自己傷勢的同時。
小棍先吞了些藥丸,才強顏笑道:「我沒事,只是,這回可能要睡得久些才能醒來。我身上這些零碎的外傷,等會兒叫丁仔幫我收拾一下就可以.」
小刀沉著道:「你還能走嗎?澄心精舍離這裡不遠……」
小混語聲逐漸模糊:「有人能抱著我走時,我何必浪費力氣自己動?」
他話完,人已倒向小刀懷中,失去知覺。
古如帆大吃一驚,憂心道:「怎麼回事?小混傷得這麼重嗎?要不要緊,快去叫派裡駐山的大夫來……」
「不用了。」
小刀和丁仔異口同聲地開口,連他們自己都覺得好玩。
小刀抱起昏迷的小混,笑道:「師伯,你不用擔心,這混混沒事,他只是利用一種叫蟄眠催元術的自療功夫在自我醫治,他這模樣看來嚇人,其實他是入定去了。」
古如帆將信將疑道:「果真如此?真是不可思議。」
丁仔亦呵呵笑道:「古掌門,你若像咱們一樣瞭解這混混時,你就會知道,這混混所懂得的各種稀奇古怪的邪門偏方,絕對不會比以怪異著名的天神教稍為少上一丁點。」
古如帆等人做感安心,道:「如此甚好,中原武林必將有救。」
於是,他們一行人在華山弟子通報澄心精舍已收拾妥當時,一起移駕待捨中休息。
不久之後,小混就被穩穩當當地安直在一間舒適的寢居中昏睡如故。
他身上的外傷,也已經由小刀和丁仔一起為他打點妥當。
小刀已經騎著赤烙下山,前去通知顏景松和孫浩文等人回山。
華山派的門戶之爭雖已落慕,但是派內尚有許多殘局急需整頓收拾。
當然,小混知道這些都不關他的事,所以他才如此乾脆地入定安眠。
至於那些可能和他有關的事呢?
小混早已打定主意,有熱鬧不湊,非小混也。
一切,就等碰上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