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八卷 剩把懷飲笑問禪 第四百章 應允
    「找人?」九幽神君啞然失笑,「當年有一位凝愁仙子,也是說要找人,結果把地府攪得亂七八糟,最後不得不由我出手把她打走。我先前都忘了問你,你是怎麼學來了這一套,而且還拿著她的玉瓶?」

    「晚輩只是為了找人,並無什麼惡意,更不敢對幽冥界有絲毫不敬,還望神君見諒!」在見識了怨氣的厲害之後,高庸涵對幽冥界有了全新的認識,不敢再奢望能把人救出去,惟有一步一步的來。他很清楚,能不能找到人,九幽神君的態度至關重要,故而恭恭敬敬地把如何同凝愁仙子結緣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九幽神君點了點頭,淡然問道:「你既然想找人,那麼我問你,你對地府瞭解多少?又知不知道,世間為何會有幽冥界?」在這件事上,九幽神君的反應和孽承王迥然不同,雖只有淡淡的一句話,在胸襟氣度上無疑勝出了太多。

    「這個問題麼,我只是從典籍中看到過一點相關記載。」高庸涵想了想,謹慎措辭道:「據說,從天地間有了生靈那一刻起,幽冥界就應運而生,由於專管魂魄,與陽世截然相反,故而又有了陰曹地府的別稱。」

    「至於幽冥界倒底是什麼樣子,世間流傳的說法多是妄自揣摩的不切之言,甚至還有不少荒誕不經的傳說,那自是當不得真的。」高庸涵結合前後兩次進入幽冥界的經歷,以及之前從靈童和孽承王那裡聽來的一些掌故,對地府的大致情狀已有了初步瞭解,當下按照自己的理解細細說了一遍。「幽冥界自有一套規矩,較之陽間可謂是禁制重重!」

    「想不到你知道的這麼多,孽承王膽子當真不小,竟然對地府戒律置若罔聞。」九幽神君似笑非笑,話中的意味頗有些不妙。想想也是,這麼多隱秘的事情,其中還包括九界坍塌後的一些重大變故,竟然被一個異界來客獲悉,換作是誰恐怕都會生出幾分嫌隙。

    「這當中有很多事情都是我自行打聽到的,孽承王又不是沒有頭腦,豈能一點分寸都沒有?」高庸涵這句話說得很實在,並沒有一味地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反而使得九幽神君不再著惱。

    「這且不去說它,我問你」九幽神君轉而問道:「如果真的找到人,你有什麼打算?」

    「這個麼」高庸涵有些遲疑,不知是否該說實話,畢竟孽承王在聽到他要救人時,反應十分強烈。可是轉念又一想,這件事根本無法隱瞞,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如果情況允許的話,我想把人帶走!」

    「人死如燈滅,魂魄便須歸於地府。幽冥界准進不准出,這是自古以來就有的規矩,乃是上天所定,誰也不能違背。」九幽神君絲毫沒有動怒,語氣平淡的幾乎聽不出任何味道,惟其如此,反而說明救人之事更加難辦。

    「既然是准進不准出,為何那麼多陰靈亡魂通過缺口跑到陽間作亂?」

    九界坍塌時,幽冥界同樣受到了極大的震盪,所幸處在異界,才得以保全下來。面對浩浩天劫,幽冥界與外界相隔的禁製出現了一些破損,以至於陰靈亡魂開始到處亂竄。後來,意識到這樣下去可能會帶來極其嚴重的後果,九幽神君和五冥神君一番商議之後,由兩界聯手開始修補缺口。不過在此過程中,漸漸現缺口外面變化莫測,很多東西都乎想像,甚至稱得上是凶險萬分。若非膽大妄為,又或者是走投無路的魂魄,是不敢輕易闖進缺口的。

    「你也是修行之人,莫非不懂得天道循環麼?」九幽神君冷笑道:「那些陰魂逆天而行,此後將再沒有投胎轉世的機會,過不了多久便會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還有這麼一說?」高庸涵大為詫異,心中一沉問道:「那麼,要如何才能離開地府?」

    「很簡單,只要修到脫生死的地步,就可以隨意出入。如果我沒算錯的,你們兩個的名字已經不在生死薄上。」九幽神君指了指葉帆,說道:「就說葉帆吧,他如今被我重塑魂魄,可以算做是跳出輪迴,但即便是這樣也走不掉,境界不到,強行離去只有死路一條。」

    「看來,我之前考慮確有不周之處。」高庸涵大為失望,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

    「高帥,你一心想救人,無非是為了能和大家相聚在一起,是不是?」葉帆不忍見高庸涵為難,念頭一轉想到了個辦法。

    「那是當然!」聽到葉帆的話,高庸涵的目光一下子熱切起來。

    「既然救人如此艱難,不妨換個角度。」葉帆頓了一頓,緩緩說道:「只要師尊許可,你大可以自由出入地府,不是一樣可以和大家見面麼?」

    這倒也是個辦法,唯一不能確定的是九幽神君的態度。高庸涵一念及此,當即朝九幽神君施禮道:「若是真能找到那些朋友,望神君念我一片至誠,准我日後探望他們!」

    「自從九界坍塌以後,修真者死後的魂魄便不知去了哪裡,你那些朋友多半都是有些修行的人,能不能找到還要另說。」九幽神君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忽然露出一絲笑容,大有深意地說道:「你要是真想來幽冥界,可以去問一個人,如果她同意的話,我自然不會阻攔。」

    「哦,此人是誰?」高庸涵心中一動,幾乎脫口而出:「莫非是五冥神君麼?」

    「雖不中,也差得不多。」九幽神君對高庸涵的心思敏捷頗為讚歎,與此同時卻不禁莞而一笑,點頭道:「我說的那人,便是五冥神君的掌上明珠馨月公主。」

    之前在擺脫怨氣糾纏時,高庸涵曾聽從葉帆的建議將魂魄捨棄,但是他魂魄深處那點冥界印記卻保留了下來。在剛開始見面的時候,九幽神君就已看出,高庸涵似乎和冥界有著極深的關係,否則是不可能被加持冥界至尊至貴的印記。好奇之餘,九幽神君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多年前那個讖言,以及馨月公主獨到的「見解」,不禁冒出了一個念頭,想要看看到底會生什麼事。

    「多謝神君開恩!」高庸涵聽得出,九幽神君已然答應所求,不覺暗暗鬆了口氣,轉而問道:「但不知如何離開此地,該如何找人,又怎麼去冥界?」

    「這件事簡單得很,我直接送你去冥界,你自己找到馨月公主一問不就知道了麼?」按照九幽神君的說法,幾件事完全可以合在一起來辦,只要找到馨月公主並取得她的諒解,所有的疑問便可迎刃而解。

    「事不宜遲,那就煩請神君指點一條明路。等我把俗事處理完畢,定然會回到這裡,到時再好好拜謝神君。」高庸涵不願多有耽擱,扭頭對葉帆歉然道:「王爺,咱們相聚沒幾天,我這就要離去,實在是」

    「這件事我幫不上什麼忙,惟有煩勞師尊多多費心。」葉帆先是朝九幽神君施了一禮,而後朝高庸涵笑道:「正事要緊,咱們以後相聚的日子多得是,不必掛懷!」兩人的交情用不著多說,簡簡單單地說了一句,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你這點倒和道一真人有點像,都是雷厲風行的急性子。也罷,你心願未了之前,就算留在這裡也是心神不定,那就去吧!」九幽神君微微一笑,轉而問道:「你可知,腳下踩的是什麼?」

    高庸涵不解,抬眼看去,只見葉帆含笑不語,登時醒悟過來:「『觀山河大地,如同明鏡照應虛像』,我們此刻在山河虛像燈裡面,腳下踩的多半就是燈台了,對不對?」

    「不錯,正是山河虛像燈!」九幽神君慨然歎道:「這盞燈是五冥神君遺留下來的法器,今日我便傳與你,你見到馨月公主時只需出示神燈,她自會明白。」

    「遺物?」高庸涵和葉帆同是一驚,不由自主地對望了一眼,異口同聲問道:「難道五冥神君已經仙逝了麼?」

    「唉,一切都是劫數!」九幽神君沉聲道:「九界坍塌,使得地府千餘年間,沒有一個修真者降臨,為此我和五冥神君苦思不得其解。地府和仙、魔兩界不同,若是人手不足就會管不過來,魂魄便會到處亂跑,一旦亂將起來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們很是擔心。」

    幽冥界雖說自成一統,不曾參與到仙魔之爭當中,但是也需要不斷補充人力,尤其是有相當修為的修真者。隨著數百年來戰亂不斷,凡間死傷眾多,大量魂魄急劇湧入地府,隨之而來的壓力可想而知。加上幽、冥兩界積怨重重,時不時鬧出些紛爭,人手就更加不足了。就像仙界和魔界,如果真的沒了修真界的補充,長此下去,只會在不斷的爭鬥中將自身元氣耗費一空。而幽冥界要是到此地步,實在不敢想像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興許再沒有輪迴,生命也會就此終結吧。

    「我明白!」高庸涵和葉帆相視點頭,對於此間的厲害關係深有體會。

    「你們兩個能明白這層道理,那是再好不過!」九幽神君回憶道:「當時,我和五冥神君都忙於天劫過後的善後事宜,並沒有太在意此事。直到凝愁仙子的出現,才使我們意識到,再不設法解決,可真就天下大亂了。」

    「當年和凝愁仙子交手時,我才注意到,幽界的怨氣已然到了一個危險的程度,於是在凝愁仙子退卻後,我開始著手查看。」九幽神君皺眉道:「我前後花費了五六年的功夫,想盡辦法都不能化解怨氣,無可奈何之下,只有通過神識和五冥神君商討。」

    「兩位神君果然神通廣大,神識竟然可以相隔萬里直接進行交流,實在令人欽佩!」高庸涵曾經歷過九幽冥瀑,深知其對神識的損害有多大,而兩人竟然可以通過神識交談,這份神通實在是難以想像,心生好生佩服。

    「我們二人自負修為不弱,可一樣還是化解不了怨氣,唉!」九幽神君搖搖頭,歎道:「我一問才知道,五冥神君也已覺冥界陣眼呈不穩之勢,正為此憂心不已。」

    幽、冥兩界的主宰,自然知道歷經數萬年的怨氣一旦瀰漫開來,會對地府造成什麼樣的災害。而尤為可慮的是,經過凝愁仙子這麼一鬧,幽冥兩界陣眼外的那層禁制都已是脆弱不堪,隨時都有破碎的可能。兩人神通廣大,卻在怨氣面前束手無策,於是相互印證心得,決定深入陣眼查看一番,而後再作計較。

    「我們相約同時進入陣眼,熟料這一進來,就再也出不去了。」九幽神君的語氣大為不甘,頗為失悔地道:「若是提前佈置妥當,恐怕五冥神君也不會出事了。」

    「師尊,這件事再沒有人知道麼?」葉帆怎麼都想不通,這等大事,兩位神君居然不謀而合地沒有告訴任何人,實在是不可思議。

    「嘿嘿!」九幽神君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們一來擔心會引起恐慌,平白增添諸多麻煩,二來也怪我們太過自負,行事魯莽,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正因為此,兩人驟然失蹤,引起了極大的混亂,可謂是始料不及。

    「難怪有傳言說,凝愁仙子離去後不久,兩位神君突然之間杳無音信,原來是為了怨氣進入到幽冥界陣眼當中。」至此,高庸涵才恍然大悟,不無惋惜地歎道:「只可惜你們走的實在太突然,以至於事後幽、冥兩界謠言大盛,從此不得安寧,唉!」

    「唉!」回想起當日情景,九幽神君不禁大為感慨。

    「神君不必擔心,雖說兩界時有紛爭,總的說來都還在可控範圍之內。」高庸涵聽出他歎息中的落寞之意,安慰道:「兩位神君苦心維持,這份功績終究會被大家所瞭解的。」

    「哼,那些虛名不說也罷,只求能設法消除怨氣帶來的隱患,也就心滿意足了。」九幽神君擺了擺手,續道:「還好,兩界陣眼有相通之處,五冥神君硬是撕破虛空到了我這裡,我們二人才得以相聚。而後一同力,費盡周折,總算是勉強將局面控制了下來。只可惜,五冥神君不幸亡故,實在令人痛心之至!」

    九幽神君和五冥神君何等修為,可是面對無窮無盡的怨氣時,也頗有力不從心之感,其中的種種凶險自不必待言。經此一役,九幽神君固然是元氣大傷,而五冥神君更是在緊要關頭捨棄性命,以元神附著在山河虛像燈上,牢牢守住最為關鍵的一處虛空,這才將陣眼穩定下來。怨氣之惡毒狠厲,由此可見一斑。

    葉、高二人怎麼都想不到,堂堂的冥界至尊竟然會以這種方式逝去,一時間唏噓不已。

    「我和他做了一輩子的朋友,也做了一輩子的對手,沒想到他就這麼先我而去,實在是唉!」這一聲長歎,說不盡的惋惜懷念。

    「如今幽界的危機算是遏制住了,可是冥界數百年來情形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良久之後,九幽神君心緒漸漸平靜下來,緩緩說道:「我一直記掛著冥界,無奈身在此中無法出去,直到葉帆出現,才給了我一線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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