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四章灼見
很難想到,沸浪池的入口,居然就在「鳳舞層宵」府邸中那道天火火柱裡。不過這次為了避免再出現上次那種意外,火纏龍特地將焰陽宗的至寶天火囊拿了出來,給高庸涵做護身之用。一見到天火囊,高庸涵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烈九烽。
當日沐芳谷一戰,十二疊鼓樓勢單力孤,終究不是苦行者的對手。為了脫身,烈九烽不得以放棄了天火囊,事後懊悔不已。杜若得知此事後,念在他功勞甚大,故而命蘇妙淼的長空閣幫忙尋訪,可是幾年下來都沒有任何消息。為了師門至寶,烈九烽更是與水漣漪聯手,暗中狙殺了數名苦行者,然而仍舊毫無頭緒,最後只得作罷。他們當然不知道,天火囊早已被霓陽真人在第一時間送回了熔海崖,而且重新回到了火纏龍手中。
高庸涵心情頗為複雜地接過天火囊,立刻感覺到了一絲清涼,空氣中那股無處不在的暴烈焦躁消退了不少,頓時神清氣爽,靈胎為之一振。原以為天火囊只能拿來裝天火、蠍金一類的東西,沒想到還有此妙用,看來烈九烽對這件法器的運用,還有諸多不瞭解的地方。
一行五人單就修為而言,高庸涵僅次於酒界老祖,可是對於即將要去的沸浪池,難免有些擔心。這是因為初見本源天火時,那股攝人心魄的天地之威,在他心中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此刻雖說有天火囊護體,還是不敢怠慢,悄悄地把雲霄瓶放置在紫府正中,希望能借助仙靈之力,保住靈胎的清明。同時,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忘記,就是將乾機落月壺和魔霧,全部封存在紫府最深處。
踏入天火之後,高庸涵方才發覺外面所看到的那根火柱,實際上是一重極高明的掩飾,內中原來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火海。火鳳陽一馬當先,雙翅一展朝前飛去,身形很快就和烈焰合為一處,哪裡還分辨得出來?火龍旗不甘示弱,腰肢一擺化作龍形,緊跟其後,轉眼間消失在滾滾烈焰之中。炎焱族之於火,果然有遠勝常人的獨到之處!
火纏龍倒是非常熱心,有意留在高庸涵身邊,頗為關切地問道:「高老弟,你能走麼,需不需要我幫忙?」
「多謝大長老掛懷!」高庸涵欠了欠身,以示謝意,跟著答道:「眼下還勉強能走,等下如果有過不去的地方,自會向大長老求教。」說完沖火纏龍和酒界老祖一拱手,施展騰雲術揚長而去,腳下交替踏在烈焰之上,彷彿踩著一朵火雲一般,神情動作灑脫之極。他這騰雲術本就別出心裁,而且歷經風如斗、杜若等人的指點,自是精純無比。
「嘿嘿,想不到他還有這麼一手!」火纏龍大為訝異,隨即讚道:「高庸涵有太多令人驚奇的地方,越接觸越看不透,真不知道他前世是什麼來頭,你可看得出來?」
「這裡面興許牽扯到什麼不可預測的天機,我是一點都看不明白。至於來世,你可知道,此人的變數有多大麼?」酒界老祖搖了搖頭,不待火纏龍開口,自問自答地說道:「說出來恐怕都沒人相信,變數大得看都看不過來,根本就無從把握。」
「哦?」火纏龍對高庸涵的身背異數,此時已是見怪不怪,想了想忽然展顏一笑,「既然看不出來就別費那個神了,假以時日,自會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沒錯,咱們就別操這個閒心了,還是先辦好眼前的事情要緊。」說完,跟了上去。
茫茫火海當中好似另一個世界,入眼全是烈焰,無窮無盡根本辨別不出方向。火鳳陽和火龍旗一入火海,等若平添了幾分修為,轉瞬走得無影無蹤。高庸涵依靠神念,將騰雲術使到了極致,勉強還能跟得上,而火纏龍和酒界老祖始終綴在後面,不疾不徐。五個人一陣疾行,似乎根本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高庸涵暗自估算了一下,從踏入火海那一刻起,到此時至少已走了百八十里,可前路看上去仍舊遙遙無期。又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四周的烈焰又紅轉白,溫度越來越高,天火囊帶來的那絲清涼逐漸消失,靈胎凝成的軀體也感到了陣陣灼熱。勉強壓了壓靈胎中躍躍欲試的魔性,高庸涵驚訝地發現,原本被神識鎖定的火鳳陽、火龍旗二人,竟然失去了蹤影。難道說,這裡已經快要到沸浪池了麼?
正自揣測,一道淡淡的白焰迎面激射而來,其中蘊含的至陽之氣令人不敢小覷,高庸涵正準備出手,旁邊一道烈焰輕柔地攔在了面前。
「高老弟,且慢動手,還是由我來引路吧!」火纏龍搶在前面出手,高庸涵自然不會介意,當即退到酒界老祖一側,老老實實跟在後面。火纏龍將那道白焰化解之後,帶著兩人小心翼翼地穿行,行進的方位忽上忽下,在某些地方甚至有些古怪。
酒界老祖看在眼中大為讚歎,不由得暗暗點頭:「這座法陣構思精妙無雙,竟然在失去三個陣眼的情形下,還能將本源天火控制在射陽山的範圍之內,碧霄七仙果然厲害!」
頗費了些周折,三人進入到一個諾大的虛空當中。首先印入眼簾的,是宛如太陽般高懸在半空的一個火球,不住吞吐跳動的火焰,散發出極其霸道的炙熱靈氣,彷彿要將世間所有的一切熔化。火球下方,則是浩瀚的天火熔漿,而最醒目的是一柄通天巨劍,帶著一股刺破蒼穹的氣勢,狠狠地刺入熔漿之中。巨劍通體黝黑,不知是什麼材料製成,竟然不懼天火,反而流露出絲絲寒氣,與四周環境格格不入。
「原來沸浪池是這般模樣,只是這柄巨劍好生奇怪,不知是何來歷?」酒界老祖見多識廣,對於眼前的景象不以為意,倒是對那柄巨劍生出了幾分好奇。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這柄巨劍雖然是件很不錯的法器,但是還不足以抗拒天火之威,真正起作用的其實是內中的一座法陣。法陣博大精深,其間的精妙之處卻不大像是出自仙界之手,不免令人訝異。
「這柄巨劍是當年重始道尊留下的!」火纏龍歎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說道:「不過卻是用來禁制火連城,叫他永世不得離開沸浪池。」說完,也不等人發問,率直地將當年的恩怨說了一遍。
原來,寥廓熔城一戰令火連城信心大增,並且生出了一種錯覺,以為憑借本源天火之力,整個修真界再無對手。於是,冒出了一個狂妄之極的念頭,也就是高庸涵先前預計到的那樣,想要將厚土界變成第二個離火界。這個想法很危險,然而族內許多人都被火連城描繪的前景所鼓動,一時間群情激昂,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態勢。
族人如此自大,僅憑一場勝利就目中無人,族中稍微有些遠見的穩重之輩無不大感憂慮,紛紛出言勸阻,可惜全無效果。由於炎焱族很少有人願意外出,兼且眼高於頂瞧不起異族之人,故而對其他種族、其他門派知之甚少。即便是火連城這樣的一派宗主,對於外界的許多情況,也是道聽途說一知半解。是這樣的一種情形,做出來的決斷能好到哪裡去?
火纏龍多年來遊歷在外,知道單憑炎焱族一族之力,根本無法與整個厚土界為敵。且不說其他幾大門派,單以上善樓而言,其珍藏的一件法器洄漩神鏡,便足以對付四溢的天火熔漿。一旦失去了天火的支持,焰陽宗的優勢將蕩然無存,還拿什麼來稱霸厚土界?[]
如果不計後果,催動沸浪池的天火熔漿向四下蔓延,恐怕嶺南綠海的棲綿族第一個跳出來拚命,接下來回風谷的鳳羽族肯定也不會坐視不理。要是讓修真界知道了這個打算,再來一次聯手討伐,炎焱族就只有等著覆滅的下場了。
可是百般勸阻,火連城等人仍是一意孤行,萬般無奈之下,火纏龍只得糾集親信弟子,出其不意地將一眾人等擒下。後來,經過族中長老和焰陽宗修真者的反覆計議,將火連城以下數十人禁制在無生死地。
「大長老,你這般做法實在是熔海崖之大幸,厚土界之大幸。」高庸涵久居要職,自然知道上位者每一個決策,對於普通百姓而言,都關係到切身福禍,是以火纏龍的這種做法,實在是保全了炎焱族的安危。不過這麼一來,難免會出現不同的看法,甚至於指責,不由得問道:「你們這麼做,難道就沒有什麼異議?」
「怎麼沒有?」火纏龍苦笑道:「時隔僅僅四十多年,火連城就在親信的幫助下,掙脫禁制大鬧寥廓熔城。結果,被做客的重始道尊打落沸浪池,並用千年寒索壓在了底下。」說著,抬手指了指那柄巨劍所在。
「其實,站在炎焱族的立場,火連城這麼做不能說是錯。」高庸涵沉思了片刻,說出了一番令人驚詫,卻又滿含深意的話來。
「我認識七蟲族一位高手,他當年也有過類似的想法,想要靠蟲人無比強盛的繁衍能力,將厚土界變成第二個蜃沙界。這一點,他與火連城可謂是不謀而合,但是所幸都沒有成功。我想,有這種想法的,每個種族每個門派肯定不會少,區別不過是做與不做而已。」要不是被困焚天坑,狂尊只怕早就大殺四方了,那還能等到煉世山的倒塌?
「所有的種族,恐怕都有獨霸厚土界的念頭。尤其我們人族,對異族更加反感和戒備,怎麼說我們才是厚土界真正的主人,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之所以有這麼多分歧和紛爭,無非是九界坍塌之後,不同生靈驟然碰撞在一起的緣故。人人都視其他種族如洪水猛獸,沒有半點信任,自然是衝突不斷。但是幸好,幸好大家的實力相當,雖說先後有數次大戰,終究還是能維持一個大體平衡的局面,真正說起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然則,如何才能解除紛爭,還厚土界一個太平呢?」酒界老祖聽到這裡頻頻點頭,忍不住打斷高庸涵的話,出言詢問。
「要想徹底化解各族間的矛盾,幾乎不可能。以玄元、重始二位道尊之能,也只帶來了四百年的安寧,此事何其難也!」高庸涵突然覺得有些灰心,又有些茫然,自己為之奮鬥的,是一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目標,那麼做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就算再怎麼努力,到頭來還不是一樣,無非是太平的時節長短不一而已。難道說,根本沒有良法可循?」
「你能看得這麼深看得這麼遠,我很欣慰,他果然沒有看錯你!」酒界老祖仰天大笑,良久才收住笑聲,一字一頓地問道:「我有一個良法,你可願意照做?」
「哦?」高庸涵渾身一震,肅然問道:「不知是何良法?」此時,就連火纏龍都露出期待之色,希望能從酒界老祖口中,聽到所謂「良法」的內容。
「這個良法乃是天機,你要聽可以,但是先要做到一件事,否則我斷不敢直言相告!」
「何事?」高庸涵絲毫不懷疑「良法」的真偽,在他看來,酒界老祖身為上仙,一定有獨到的見解和良方。
「這件事說起來,既簡單又不簡單。」對於高庸涵慨然應約,酒界老祖極為滿意,微笑著朝翻滾的天火熔漿一指,悠悠說道:「你只要跳進沸浪池中,能夠順利地脫胎換骨,我就全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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