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零章脫困
意外就出在惜緣缽上面!
在遭受暗幕蛸圍攻之際,惜緣缽便自行發動,此時受到光圈的逼迫,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剛才高庸涵擊碎的不過是護壁,並非惜緣缽本身,故而在此情形下護壁再次彈出,只是相較而言這一次要黯淡了許多。
由於高庸涵頃刻間封閉了六識,光圈彷彿感知到對方已然消除了戰意,隨即變得舒緩了一些,不再復先前那股咄咄逼人之勢。可是惜緣缽突然發動,登時激發了光圈的法力波動,本已趨於平靜的態勢當即一變,光圈竟而帶著金石鏗鏘之聲砸了下來。護壁一陣劇晃,卻並未坍塌,無數光圈落下將護壁層層套住,連一絲縫隙都沒有。
「你這臭小子,叫你不要亂動,這下可好,除非大羅金仙下凡,否則誰也救不了你了。」那人似乎對這裡的情形十分清楚,轉瞬便察覺到光圈的異動,不由得破口大罵:「他媽的,怎麼現在的人都這麼差勁,連屁大點苦都吃不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呸!」顯然地,那人以為高庸涵耐不住痛楚以至於前功盡棄,雖是痛罵卻未嘗不是一番好意。
聽到那人不住地罵罵咧咧,高庸涵也是哭笑不得,然而此刻不是分辯的時候,最關鍵的還是如何應對不斷收縮的光圈。在光圈的擠壓下,護壁漸呈不支之勢,顯現出肉眼可見的波紋,波紋處空間都彷彿受壓扭曲變形。高庸涵看出光圈的厲害,明白此時已是騎虎難下再無退路,當下一咬牙靈力奔湧而出,全力催動惜緣缽。[]
由於剛才有過一次催動的經歷,高庸涵將記憶中那幾個可能有用的法訣使了出來,護壁果然重新撐了起來。只見一道烏光急速遊走,所到之處波紋紛紛撫平,纏在最裡面的光圈承受不住頓時爆裂,聲音竟如銅磬一般清脆,「叮叮」地響個不停。
「咦,你還沒死?」那人似乎大為詫異,語氣中流露出幾分驚喜:「能支撐到現在,而且還有反擊之力,不錯,不錯,倒是我先前小瞧你了!」
護壁每大一分,光圈也就收得越緊。護壁純靠高庸涵的靈力支撐,而光圈則源自斜梁洞的天地之力,孰高孰低立下可判。過了片刻,護壁再度呈現崩潰之勢,高庸涵使出全力也只能勉強維持,然而究竟還能支撐多久,他自己心裡也沒底了。
「奇怪了,你既有此修為,何以先前冒然動手?難道說信不過我麼?」那人自言自語,渾不在意這邊的情形,說到這裡忽而怒道:「他媽的,你是死是活關我什麼事,老子還懶得理會呢!」說完,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此人性情倒和烈九烽有些相似,都是吃軟不吃硬。」高庸涵無法分辯,惟有苦笑著搖了搖頭,跟著布了一座鐵旗陣。他已然察覺到自己靈力即將枯竭,一旦沒了靈力支撐,護壁崩塌就在眼前,至於鐵旗陣能頂多久,心裡也沒什麼數。不過多一層防護總是好的,至少能延緩一點時間,只是如何擺脫目前的困境,卻始終想不出一個辦法,只能隨機應變了。
光圈似乎有些不耐,「嗡」的一聲過後,就見一道色彩斑斕的流光憑空閃現,毒蛇一般劃過護壁。護壁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悶響隨即崩塌,光圈立刻趁虛而入,直朝高庸涵襲來。鐵旗陣只阻了一阻,最外面的兩面令旗便被震得粉碎,其餘幾桿令旗也是搖搖欲墜。高庸涵暴喝一聲,擊出的金光有如兩面盾牌一般,朝兩側轟了過去。
又是一陣脆響,光圈只緩了一緩再度逼了上來,那道絢麗的流光游移不定,卻是殺氣騰騰。眼見其來勢之兇猛,可以想見,一旦套在身上必定會被絞的屍骨無存,至於靈胎能否保得住都難說得很。高庸涵豈能甘心,聚象金元大法連續擊出,只是聲勢雖大卻已是強弩之末,失守不過是早晚的事。
金光終於黯淡,光圈如同實質的利刃,挾裹著森森殺機罩了過來。高庸涵情急之下順手將惜緣缽打了出去,卻生出意想不到的效果。惜緣缽一觸到光圈,便從缽內射出一道烏光,逕直奔那道流光而去,而它本身則驟然變大,翻轉過來將高庸涵裝了進去。烏光和流光斗在一處,一條游龍似的白光突然閃現,附著在惜緣缽外壁上極速遊走,光圈再進不得分毫。
「烏光當是臨星冕影,游龍定是雲絲天龍,莫非惜緣缽本身是丹幾道的那具小鼎?」高庸涵暗暗鬆了口氣,回想起適才的情形猶自心有餘悸。定了定心神,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奧妙,對惜緣缽的認識又加深了一層。
「嘿嘿,想不到你還有法器護身,這可好極了!」那人沉寂了半晌之後,再次開口道:「小子,你用靈光法術以至靜之道導引光圈,必能擺脫禁制。」
「何謂至靜之道?」靈光法術曾跟審香妍學了一點,勉強可以使得出來,只是這「至靜之道」四個字,把高庸涵給難住了。由於聲音傳不出去,這句話是用神識傳送,不曾想仍被光圈給擋了回來。眼看脫困在即,卻因為不明其中的道理而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再等上一等。
「你怎麼還不出手,當真不要命了麼?」那人等了片刻聽不到任何動靜,不免有些惱怒,稍微一想便猜出了其中的緣故,忍不住開口罵道:「當真是混賬之極,難道說丹鼎門已經沒落如斯,連至靜之道都沒幾個人明白麼?」
「虛空一氣,無聲無臭,其為道也至靜。夫律歷能契有形,不能契無形,至靜則無形矣!」那人罵過一氣後,方才念了幾句,念完之後又問:「以無形入有形,無間入有間,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師父沒教你麼?」
這麼一說,高庸涵明白了,不但明白而且別有所悟。當下手指連番輕點畫出數道符篆,而後輕輕一拍,心界陡然扯出一個虛空,符篆順勢沒入其中。心界隨即關閉,片刻之後,光圈中頓時爆出一連竄的輕響。那道絢麗的流光彷彿受到影響,分神之際一時不察,被烏光當頭擊成兩段,不甘地扭了幾扭旋即消散。烏光回過頭與那道宛如游龍的白光合二為一,立時騰空而起,這一次連心界都未開啟,白光便直入虛空。
高庸涵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頗有些自得地站在惜緣缽內。受那人指點,以符篆找出光圈之間的縫隙,來了個攻其不備,一舉將那道流光擊潰。而此時故計重施,臨星冕影與雲絲天龍雙雙破空而去,破陣就在眼前。
果然,原本嚴密無縫的光圈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孔,就像是一汪清水中滴入了一滴墨汁一般,黑色逐漸散開,小孔越來越大。不待高庸涵做出反應,惜緣缽裹著他化作一道暗芒,流星般從小孔中穿了過去。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高庸涵站在惜緣缽內,望著那小孔竟而寬闊如瀚海,不由得大感詫異。隨即才醒悟過來,只緣身在惜緣缽中,居然和其一道縮小到粒米大小。
正自感歎,惜緣缽已然破體而出,臨星冕影和雲絲天龍飛了回來,仍舊附著在外壁之上。光圈似乎察覺到目標已經逸出,出乎意料地沒有繼續追趕,反而坍塌成了一個光球,隨即爆裂。光球當中蘊含了極大的法力,強烈的波動將惜緣缽推到洞壁上,就如同高庸涵進洞前撞上礁石一樣,連人帶缽一起被洞壁給吸了進去。
洞壁似乎蘊含著別樣的古怪,饒是有惜緣缽的護持,高庸涵也感到頭暈目眩。經過短暫的昏厥,醒來時竟然身處在一片沙漠當中,如此大的反差不禁令人瞠目結舌。誰會想得到,在深海中竟然可以見到一片燥熱、乾旱的沙漠,還有頭頂上的驕陽似火?連番遇險高庸涵已是見怪不怪,深吸口氣收了惜緣缽,俯下身探手抓起一把沙子輕輕搓了幾下,沙子滾燙而乾燥,與海底的陰冷潮濕截然相反。
「若是幻象,怎麼可能做得如此逼真?若不是幻化而是真的,就只能說明斜梁洞內另有乾坤?」一陣微風襲來帶著一股熱浪,高庸涵手一鬆沙子隨風吹散,揚起淡淡的風塵轉瞬即逝。沉思了片刻之後騰空而起,浮在半空極目四望,只見沙海茫茫竟是沒有邊際,一時間頗有不知從何下手的愕然。
便在這時,天邊突然騰起一片黃色的煙霧,煙霧遮天蓋地來勢洶洶,原來是一場好大的沙暴。高庸涵正愁沒有頭緒,一見沙漠有了變化精神登時一振,當即放出神識試探了一番。適才被光圈束縛,侷促在方寸之地很有些憋悶,此時天高雲淡,神識恣意延伸當真是說不出的痛快。
堪堪觸到那陣沙暴,高庸涵只覺得靈胎一陣刺痛,放出去的神識就此中斷,雙眉一皺朗聲說道:「何方高人,高某有禮了?」
「想不到你竟然能進到這裡?」聲音中充滿了驚喜,來人大聲嚷道:「怎麼,你才脫離苦海,就把我老人家給忘了麼?」
「原來是前輩你?」聲音十分熟悉,正是先前指點自己那人,高庸涵不免大喜過望。
「不是我還能是誰?」那人笑著應了一句。說話間沙暴已衝到百餘丈的距離,跟著便定在半空,漫天沙塵突然急劇收縮,只短短的一瞬間就縮成常人大小。但見一個相貌俊美、體態優雅的千靈族人憑空出現,仰頭將最後一點沙塵吸入口中,然後上下打量了高庸涵一番,搖頭道:「你居然不是千靈族人,奇怪,奇怪!」
「適才多謝前輩救命之恩,還望再指點一二,晚輩感激不盡!」這個千靈族人一頭銀髮,顯見年歲已高,高庸涵當即躬身施了一禮。
「已經有四五十年,都沒有異族修真者出現在斜梁洞了,這兩天是怎麼了?」那人自言自語嘀咕了幾句,朝高庸涵擺擺手說道:「我來問你,你是什麼人,得罪了銀漢宮哪個老傢伙,才給人扔進斜梁洞來的?」
「晚輩本是天機門弟子,因與人交手失利被打落下海!」
「天機門?這麼說來,你和銀漢宮沒什麼牽連了?」那人不置可否地問道。
「也可以這麼說!」高庸涵小心措辭道:「晚輩是為了救人才來的悔過島,誰知遇到一夥別有用心之人,一時不敵誤入斜梁洞。」
「你想從斜梁洞救人?」那人一愣,跟著哈哈大笑:「當真是笑話,可笑之極,哈哈哈!」那人越笑聲音越淒厲,到最後轉成悲嘯,高庸涵也不覺有些惻然。
「你想救人?那人是生是死?現在何處?你打算如何救人?你對斜梁洞知道多少?可有什麼法寶應對禁制?」
那人笑聲一歇,一連竄的問題拋了過來,高庸涵無言以對,唯有拱手道:「這些問題我都不清楚,所以要請前輩指點!」
「指點?嘿嘿!」那人又是一笑,語氣中儘是無奈和挪揄:「要是我能指點你怎麼做,早就一走了之了,幹嘛還呆在這裡?你真以為斜梁洞裡面舒服得很麼?」
面對那人的反問,高庸涵不禁默然,輕輕歎了口氣。
那人對如何逃離斜梁洞可謂是絞盡腦汁,多少年下來早已絕了這門心思,發洩過一番以後就此拋到一邊,轉而對高庸涵先前的表現大為好奇,轉而問道:「對了,你既不是千靈族人,更不是丹鼎門弟子,為何會有爐鼎護身?」
「晚輩可沒有什麼爐鼎,不過有件法器是由爐鼎煉化而來。」
「哦,什麼法器?拿來給我看看?」那人心中一動,逕直伸手索要惜緣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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