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五卷 任是行人無定處 第二七九章 毒蛟
    第二七九章毒蛟

    榮書雋看著智薇散人將審香妍叫了出去,好奇之下很想跟著一起去,不過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這只是奢望,於是老老實實地呆在原地。可是沒想到審香妍這一去,就再也沒有露面,一直等到第三天,大家全部啟程前往銀漢宮時都不見蹤影,這下可有點坐不住了。[]

    自從當日得杜若另眼相看,幫他重塑靈胎紫府之後,榮書雋便一直跟在杜若身後,一面小心侍奉,一面修習一些簡單的魔功。經過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兩人終於抵達赤炎洲,從回風谷上岸後輾轉到了苦水荒漠。其間基本上沒作任何停留,以榮書雋的眼下的底子,這一路能堅持下來的確很不容易,因為在這個過程中,杜若選擇的路線和行進的速度,完全是隨心所欲,絲毫不曾顧及到榮書雋是否能跟得上。

    這麼一來,反而激發了榮書雋內心深處的狠辣,無論吃了多大的苦都沒有一句怨言,而是咬牙挺了下來。這幾年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早已深深印在了他腦海之中,想要改變這一切就只能靠自己。他心裡十分清楚,只有煉出一身高深修為,才能真正洗刷以前所遭受的恥辱,而身邊這人便是自己能否修習到高深法門的關鍵。有了這層領悟,一路下來,對杜若益發恭敬。這份心機,這份狠勁,杜若看在眼裡也是不住地暗暗點頭。

    在苦水荒漠的一處荒山大澤之中,杜若帶著榮書雋小心翼翼地繞過層層禁制,從一個不起眼的泥潭潛了下去。榮書雋儘管滿是疑問,卻很識趣地沒有發問,從頭到尾都把嘴閉得緊緊的。順著泥濘的泥潭一直往下潛了數百丈,就在榮書雋幾乎快要窒息的時候,杜若抬手生生扯出一條缺口,從一側的石壁鑽了過去。原來與泥潭相隔不遠,是一個好大的洞穴。

    洞穴漆黑一片,時不時閃過點點磷光,不知從何處吹來陣陣陰風,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腥味。偶爾有碎石從石壁上剝落下來,帶著撞擊聲一直朝下墜去,直至聽不見響聲為止,照此看來,這個洞穴稱得上是深不見底了。榮書雋適應了一會,勉力張大了眼睛四處打量著,可惜黑黝黝地什麼都看不見。被杜若提著在洞穴內來回穿行,從起伏不定的地勢上可以感覺得出,洞內時而廣闊時而狹窄,地形十分複雜。大致估計了一下,至少已經下到地底數十里了。

    這時忽然傳來一陣水流聲,卻不知為何,這聲音聽上去十分古怪,似乎水流動的速度異常緩慢和凝滯。榮書雋沒來由地心中一緊,跟著週身寒意大盛,竟是忍不住抖個不停。杜若也不理他,只是腳步慢了下來,轉過一道彎之後眼前隱隱有了一絲亮光,再往前亮光逐漸增強。兩人走了不遠來到一條山澗跟前,但見那山澗之中一道道幽暗的綠光直衝起來,而先前那種怪異的水流聲則愈發響亮了。從崖邊朝下望去,只見山澗中流淌著一股綠色黏液,那些亮光便是黏液當中時不時冒出的氣泡所發出。

    說來也怪,一見到山澗中的那些黏液,榮書雋雖然感到有點噁心,但是身上的那股寒意卻淡了許多,蒼白的臉色總算有了點紅潤。杜若一直冷眼旁觀,見到榮書雋不再發抖時,終於笑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能頂得住此地的寒氣,你拜師這件事就等於成了一半了!」

    便在此時,山澗中的黏液突然沸騰起來,無數的氣泡不斷冒出破裂,原本幽暗的綠光竟變得有些刺眼,顯出一股陰森森的味道。榮書雋跟隨杜若修習了一個多月的魔功,雖說靈力方面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是眼光和心性還是多少有些長進。對於眼前的變化非但沒有驚慌,反而生出了一絲期望,直覺地認為黏液之下應該有一份驚喜,當下興致勃勃地站在杜若身邊,靜靜地看著翻滾的黏液。

    黏液當中突然冒出一個很大的氣泡,氣泡慢慢隆起,四周的黏液也隨之聚攏過來,一邊蠕動一邊向上漫延。眼見黏液越來越多,就要漫出山崖,可是杜若仍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杜若不動,榮書雋自然也不敢動,就這麼看著黏液漫上山崖,朝兩人站立的地方湧了過來。杜若皺眉冷哼一聲,抬手虛虛一拍,黏液驟然分開,繞過兩人所在的地方流向別處。

    這時那個氣泡彷彿受到杜若出手的影響,「啪」的一聲輕響爆裂開來,緊跟著是一聲巨響,無數的黏液被震得四散飛濺。就在一片綠幽幽的寒光之中,一個巨大的身影從黏液中鑽了出來,帶著一聲聲尖利的嚎叫盤旋而上,在半空中舒展了一下然後盤作了一團。

    榮書雋剛剛將濺到臉上的黏液擦掉,就被眼前的情形給驚呆了。只見一條巨蟒一樣的怪獸盤踞在半空,週身覆滿了磨盤大小的鱗片,而與巨蟒不同的是,隨著怪獸喉間不斷發出的低吼,十多對粗壯的斷腿從鱗片底下伸了出來,望之又有點像蜈蚣。往上望去,扁長的頭顱上,一對巨眼滿是陰狠暴戾,射出奪人心魄的寒光。榮書雋剛與那隻怪獸對視了一眼,就覺得從心底裡冒出一股寒意,彷彿自己已經成了對方嘴裡的美餐,登時渾身僵硬,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杜若哈哈大笑,用一種很奇怪的語調說著什麼,而那隻怪獸不再理會榮書雋,張嘴吐出類似的話語。隨著那怪獸將目光移開,榮書雋終於將憋在胸口的濁氣吐了出來,兩腿一軟癱坐到地上。杜若與那怪獸交談了一陣,怪獸嘿嘿一笑,搖身一變化作人形,只是頭顱仍保留先前那般模樣。兩人說了些什麼,榮書雋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是多少能猜到,自己將要拜的師父,很有可能便是這個怪人。

    不知杜若說了些什麼,那怪人身形一晃閃到榮書雋面前,一把將他提了起來,死死地看著他。那人滿是獠牙的利嘴幾乎要碰到鼻尖,滿是腥味的呼吸迎面撲來,幾乎令人窒息。望著那人陰冷的目光,榮書雋強打起精神,咬牙控制著身體盡量不要戰慄。

    「你想跟我學本事麼?」良久之後那人突然問道。

    榮書雋此時哪裡還說得出來話,只是從喉頭擠出一聲悶哼,而後艱難地點了點頭。那人咧嘴一笑,就在他懸著的心將要放下之極,猛然覺得就像騰雲駕霧一般飛到半空,然後重重摔落到黏液之中。在那人哈哈大笑聲中,榮書雋只覺得黏液裡彷彿有無數雙手,將自己硬要扯進去,大驚之下拚命掙扎。可是憑他那點不值一提的修為,又怎麼可能抵擋得住,只扭了兩下就沉入到黏液之中,一時間口鼻全被黏液填滿,驚懼之下張大了嘴想要呼吸,卻只能大口大口地喝著黏液。

    「我說老蛟,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下落,而且還給你帶了一個資質很不錯的徒弟過來,你怎麼一上來就這麼折騰他,就不怕將這小子弄死麼?」杜若望著老友似笑非笑,嘴上雖這麼說,卻渾沒有把榮書雋放在心上。

    「嘿嘿,你放心,就衝你的面子,我也不可能把這小子怎麼樣。」此人正是當年赫赫有名的毒蛟道人!自從狐晏事敗,毒蛟道人被默提上人廢了修為,禁制在苦水荒漠地底之後,這六百多年來第一次見到外人,而且還是當年的好友,欣喜之情可想而知。當下笑道:「我原以為會在地底呆一輩子,沒想到你居然能找到這裡,實在是想不到!」

    「我來厚土界十幾年,日夜都在打探你的下落,今天總算是得償所願!」杜若微微一笑,對於其間付出的辛苦隻字不提。

    以十二疊鼓樓的耳目眾多,加上杜若多年來從未間斷的明察暗訪,最終能找到這裡,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先是從一個炎焱族人嘴裡,得知毒蛟道人可能被困赤炎洲,後來憑借屬下的多方打探,得知詭門也在尋找毒蛟道人的下落。詭門人數眾多,而且奇人異士輩出,兩方聯手,在赤炎洲灑下一張大網,花費了半年多的時間,硬是找出了幾個頗有些離奇怪異的地方。這些地方,由詭門宗主虎風逐一探察,最終確定苦水荒漠這裡的可能性最大。但是此地的禁制,乃是當年默提上人的手筆,虎風儘管是當世的絕頂高手之一,可是要想硬闖進去修為上還是差得太遠。

    杜若得到消息之後,帶著榮書雋直接趕了過來。既然已經確定了大致方位,那麼接下來就好辦了,於是一踏上苦水荒漠,杜若便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地方。這便是放著大路不走,反而翻山越嶺,走一些人跡罕至的地方,令榮書雋覺得莫名其妙的緣由所在。默提上人的禁制十分厲害,就算是杜若也決不可能闖的進去,不過他身上帶著明王魔器乾機落月壺。有了乾機落月壺,雖說無法破掉禁制,但是想要鑽進來還是可以辦到的。

    「辛苦你了!」毒蛟道人十分清楚,杜若能到這裡必定耗費了極大的心力,只是兩人交情非同一般,所以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當中,卻包含了極深的情誼在裡面。「你既然來了,正好給我說說外面的事情,但是我不便多留你,默提上人的禁制不是你我所能抗衡的。」

    毒蛟道人不愧是十二魔使之一,心智之高遠非常人所能及。只從杜若進來的動靜就推測出,杜若多半是借助魔器才潛到此地,怎麼說默提上人也是仙界輩分最高的幾名古仙人之一,就算是十二魔使全部到齊,恐怕也很難破掉這層禁制。可是好不容易見一面,有太多的事情要說,權衡之下,只打算留杜若一天。

    這一天當中,杜若將六百餘年間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包括魔界的一些情況也簡略介紹了一番。當然,說的最多的,還是厚土界目下的局勢。而毒蛟道人則將潛入厚土界後的所作所為,以及瞭解到的各族各派之間的隱秘,包括狐晏的一些內情也粗略講了一遍。兩人均是才智過人之輩,稍一交流便發現了癥結所在,相互印證之下很快就想出了對策。而榮書雋則繼續泡在黏液之中,忍受著難以想像的痛楚。

    一天之後,杜若告辭而去。臨行前,榮書雋終於拜在毒蛟道人門下,得以修習魔界功法。而杜若行將告辭之際,突然萌發了一個念頭,居然將審香妍一併留了下來,交由毒蛟道人管束。對此毒蛟道人也沒有多問,他並不知道審香妍是何來歷,但是看到榮書雋一臉的驚喜時,他就默然於心了。

    不過三人都不知道,杜若的這個安排,完全是為了將高庸涵引入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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