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零章冒犯
只見一隊數百人的衛隊從院外衝了進去,一隊人拿著大刀長矛將大殿團團圍住,另一隊人則挽弓搭箭,目標直指高庸涵。這些衛隊全由人族組成,個個體型彪悍衣甲鮮明,以高庸涵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這些人均是精銳之士。尤其令人忌憚的是,他們手上的刀槍或是弓箭,上面均流動著淡淡的符靈之力,顯見是經過修真者加持的。
當日在太河源天子城內,以扶風余岳之能,在面對密不透風的箭雨時也險些失手。如今高庸涵的修為已經遠勝扶風余岳,但是眼前這些長箭顯然不同一般,竟似專門用來對付修真者的。何況身邊還有一名高手,另有四五個修真者環伺左右,所以他也不敢有絲毫大意。到了此時,高庸涵已經知道身在何處,大聲喝道:「且慢動手,我是東陵府高庸涵!」
這句話一出,眾人皆是一愣,殿側一人當即喊道:「統統住手!」一眾護衛軍士聽從號令,雖然暫時不會放箭,卻依然沒有絲毫放鬆,仍舊虎視眈眈盯著高庸涵,一旦他有所異動必定會萬箭齊發。
與高庸涵對敵的那名鳳羽族修真者同樣一愣,手上卻無半分停留,邊打邊說:「皇上切莫聽他胡說,高帥即便到了北州國,也自應通過兵部遞文,而後再聽候宣召,又怎麼會這般硬闖進來?」
此人一發話,情勢再度緊張起來。高庸涵暗暗苦笑,心知此人說的很有道理,自己果真是百口莫辯,當下只有答道:「我是無意間闖入,並無其他用意!」
「若無其他用意,怎麼不束手就擒?」那人冷冷道:「你若真的是高庸涵,皇上自會網開一面。」
高庸涵豈是那種肯任人宰割的性格?對方一再仗勢相逼,體內那重陰暗的性子登時冒了出來,冷哼道:「我只是不願傷及無辜,你還真以為我怕了你麼?」話音一落,高庸涵突然動了起來,而且身形絲毫不比那人慢,只見兩個身影帶起一片勁風,在大殿內穿梭個不停。
高庸涵的身法之快,曾經在焚天坑與狂尊交手時,得到了觀戰眾人的一致讚賞,此時以快打快和那名鳳羽族人斗在一處,這麼一來對方布下的弓箭手就失去了作用。去除了一個威脅,高庸涵可以仔細地觀察那人,總覺得此人修為猶在究意堂長老鳳勻閒之上,只是怎麼都想不通,北州國的葉厚襄何時與究意堂扯上了關係。
這時那名使長刀的修真者和那兩名劍手,護著一個身著明黃色長袍的年輕人,貼著牆壁朝殿外走去。高庸涵抽眼望去,那年輕人英挺的面容和葉厚聰有幾分相似,顯然正是北州國皇帝,前大衍國皇六子葉厚襄了。隨即醒悟,一旦葉厚襄安然離開,想必對方必然會少了許多顧忌。一念及此虛晃一招,將那名鳳羽族修真者逼退數丈,身形一晃到了葉厚襄身前。這一下大出意料,那使長刀的大漢和兩名劍手同時出手,捨命攻來。高庸涵的目標只是葉厚襄,對於那三人的攻擊,單用垂弦術便使得三人緩了一緩,趁著這電光火石一般的空隙,伸手將葉厚襄提了起來。
一瞬間,幾人同時大急,紛紛朝高庸涵撲來。高庸涵不慌不忙,拉著葉厚襄一同躍到半空,有意無意地將葉厚襄擋在身前。那使長刀的大漢和那兩名劍手見狀,唯有收招退到一旁,死死盯著高庸涵,一幅蓄勢待發的神情。他們三人都是北州國重金禮聘來的高手,此時被來人擊敗不說,還生生被人搶去葉厚襄,不禁大感慚愧,頓時殺機大盛。
「把人放了!」那名鳳羽族修真者暴喝一聲,兩隻手臂合成一個怪異的法訣,幾條觸鬚也合在一起,結成一朵曇花模樣,週身血光大盛,猛地釋放出幾個血侍。血侍尖嘯著撲上前去,那人又是一聲暴喝:「幽魂斷岳,疾!」幾條觸鬚有如曇花開放,一大片血光頓時將高庸涵和葉厚襄籠罩在其中。
高庸涵此時也打出了幾分真火,低頭朝葉厚襄說道:「此人究竟是誰,居然一點都不顧你的死活麼?」說著,聚象金元大法全力擊出,生生砸進那片血光之中。
聚象金元大法擊出時,一道一道金環擴散之中,隱約可見一條金龍盤旋,較之當日在金沙城中和烈九烽交手時的金蛇狂舞,顯然是更進了一層。先後經過杜若的指點,以及玄冰裂隙當中長達半年的閉關,高庸涵的境界又提高了許多,此時已然達到「地發殺機」的第三重境界,與鳳五鼎盛時期不相上下!
鳳五當年憑借此等修為,加上天性豪爽喜歡抱打不平,在厚土界闖出了好大的名頭,玄元宗鳳師道的大名可謂是如雷貫耳。這個鳳羽族人也是大有來歷之人,而且曾見過鳳五出手,當然識得高庸涵施展的法術,乃是玄門正宗一等一的精妙法門,情知不敵連忙後退。高庸涵曾和鳳勻閒交手,知道靈胎陽火之力可以用來克制血侍陰魂,所以出手之際毫不留情。那條金龍發出一聲龍吟,轉眼就將幾個血侍震碎,而金環所到之處,血光紛紛敗退,最後不甘地化作一縷青煙消散一空。鳳羽族的血侍通常都與自身有莫大的關聯,血侍一碎,那人終於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腳下一軟從半空跌落到地上,扶著一張桌子不住喘息。
「你們還要打麼?想打的話,我一定奉陪!」高庸涵立在半空,低頭看了看當場,哈哈大笑,週身散發出一股逼人的氣勢。
「不打了!」說話的是葉厚襄,在高庸涵如此強大的氣勢逼迫之下,機關面色一片慘白說話都有些吃力,可是仍不見絲毫的驚慌,單單這份氣度就不愧是葉家的子孫,「反正我們也打不過你,沒必要為了我一個人,徒自讓大家送命。」
「不錯,不錯!」高庸涵對葉厚襄的這句話大為讚賞,心中的暴戾頓時消退,當即躍到大殿正中的龍椅旁將他放下,而後躬身施了一禮,朗聲道:「東陵府高庸涵參見皇上!」
見到來人在佔盡優勢的情形下,仍能放開葉厚襄,並且還能以禮參拜,顯見不是什麼刺客。到了這個地步,眾人都相信來人的確是堂堂一代人傑高庸涵了。
「高帥免禮,平身!」葉厚襄伸手虛扶了一把,笑道:「高帥不愧是我人族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在高手如林的北州國皇宮內來去自如,就連朕都成了高帥的俘虜了,哈哈哈!」[]
「微臣惶恐!」葉厚襄的話頗重,高庸涵連連請罪:「微臣是被一座法陣拋到了這裡,一時為了自保才向皇上出手,並無什麼不臣之心,還請皇上恕罪!」
「高帥言重了!」葉厚襄連連擺手,笑道:「誰不知高帥這兩年做出了好大的事情,為我們人族爭回了不少面子,連帶著朕在這懸空島,都覺得千靈族人的態度好了很多。況且現今身份尊崇,已是修真界中響噹噹的人物,你能來北州國,朕高興都來不及,豈會怪你?」
「如此,臣謝過皇上!」高庸涵如今修為大增,身份自然是水漲船高,大可不必再受所謂朝廷的約束,但是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出處。這倒不是說他對南州國或是北州國有多忠心,而是基於他的念舊,更是基於對葉帆的懷念,所以才會在葉厚聰、葉厚襄兩兄弟面前自居為臣下,執禮甚恭。
「好說,好說!」葉厚襄指著那鳳羽族修真者,對高庸涵介紹道:「高帥,這位便是當年橫行漠北的豪傑寇連環,如今是我北州國的上將軍、護軍大統領,負責北州國內外的防務。」
「原來閣下就是赫赫有名的寇連環,難怪修為如此之高!」高庸涵雙眉一抬,一道精光從眼中射出,盯著寇連環仔細打量了一番。旁人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也還罷了,但是高庸涵卻十分清楚,寇連環便是「七大寇」之首!
「七大寇」指的是七個橫行無忌的大盜,這七人個個有一身強悍的修為,出手狠辣無情,行事亦正亦邪。二十多年前,七人聯手做了好幾件轟動一時的大案,以至於引起了重始宗的重視,一氣派出了數位修真高手進行圍剿。可是七人均非弱者,連番幾次激戰,不知如何居然擺脫了重始宗的追殺,而後銷聲匿跡。待到拓山殞命東陵道之後,玄明盛世逐漸衰亡,趁著各派忙於各種紛爭之時,「七大寇」的名頭再次響亮起來。這時,七人手下已經聚集了一幫亡命之徒,實力大增。不過他們從先前的事情中得到了一些教訓,不敢再去招惹各大修真門派,也極少再有趕盡殺絕的事情發生,故而一直存活至今。
關於「七大寇」的內情,高庸涵還是聽風如斗閒聊時說起,因為七人中的沙匿、沙蹤兩兄弟,正是風如斗以前的師侄。談起「七大寇」的所作所為,風如斗的態度倒很平和,高庸涵卻對此有些厭惡,因為盛世衰亡之後本就是天下大亂的局面,再多了這麼一幫行事不計後果的大盜,豈不是亂上加亂?
此時一見寇連環,再聯想到剛才他絲毫不顧忌葉厚襄的生死,高庸涵就沒那麼客氣了:「寇先生何時轉了性,成了北州國的上將軍?」
「寇某以前做過什麼,皇上全都知道。」寇連環面色不變,沉聲答道:「承蒙皇上不棄重用在下,寇某雖是草莽出身,卻也知道士為知己者死這個道理,這些年來從未敢有任何懈怠。」
「不錯,當初我初見寇將軍時,寇將軍就坦承了一切。」葉厚襄一眼就看出,高庸涵對寇連環顯然十分懷疑,當即接過話題說道:「寇將軍的性子很直,適才出手只是職責所在,兼且記掛我的安危,而且我身懷碧血符,那些血侍是不會傷到我的。」
「碧血符?」高庸涵聽到這裡稍感寬心,扭頭看著葉厚襄追問道:「是什麼法器?」
「喏!」葉厚襄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靈符遞了過去,而後解釋道:「寇將軍出自鳳羽族究意堂,所習的法術極其霸道。從一開始,就怕無意中傷害到我,所以給了我這個靈符護身。」
高庸涵接過靈符,用神識粗粗審視了一番,遞還給葉厚襄,點頭道:「別出心裁,果然精妙,寇將軍真是有心了!」他對寇連環的用心有種本能地戒備,這句話自然是回味悠長。
寇連環淡然一笑,回道:「高帥過獎了,這不過是寇某份內之事,原算不得什麼。」
見兩人之間似乎仍有隔膜,葉厚襄暗暗搖頭,轉而指著那使長刀的大漢說道:「這位是世家子弟,出自羊舌氏嫡傳的羊捨攀。」
「哦,閣下就是『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的羊捨攀?」高庸涵頗有些意外,笑道:「我在東陵道時就聽過你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