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五卷 任是行人無定處 第二五一章 慘烈
    第二五一章慘烈

    烈九烽話音剛落,幾名十二疊鼓樓的殺手按捺不住,登時出手攻向普照尊者。普照尊者修為盡失,即便是在納蘭的指導下重新修行,此時不過等於是剛剛踏入修真的門檻,哪裡抵擋得住迎面而來的幾道殺氣,身旁立刻搶出幾人將來人紛紛截住。由於雙方出手的均有數人,這一動起手來,場面旋即大亂,出現了修真界難道一件的混戰局面。而這種完全不顧以往通例的情形,自九界坍塌以來,也只是在橫水血戰時出現過一次,事已至此便不是人力所能掌控了!

    當日橫水血戰,明著雖是因為大衍國的內部權力之爭,將大部分種族、甚至是修真門派捲入其中,實則是各族、各派多年來的積怨藉此爆發而已。橫水血戰是史無前例的大戰,標誌著世間已然混亂到了極點,而修真界也在其後綿延百年的混亂中死傷無算、元氣大傷,以至於修行之道日漸式微。如今,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內,先是丹鼎門攜各派高手殺上天機峰,而後又是沐芳谷外五六百修真者的混戰,這些都說明了什麼?

    「莫非這便是亂世的徵兆?」普照尊者長歎聲中,被苦行者搶回陣中。

    這時一道身影突然自虛空中閃了出來,一把抓住普照尊者,將他放到一頭巨大雲豹的背上,風馳電掣一般朝場外奔去。普照尊者儘管沒了修為,卻極受納蘭以及一眾苦行者的敬重,這下變故橫生,頓時便有幾人怒喝聲中出手攻向那人。苦行者的實力均自不弱,而那人也是修為高絕,在眾人圍攻下暴喝一聲,宛如平地一聲炸雷,而後雙手一揮憑空多出兩面黑黝黝的巨盾,將所有的攻擊完全擋在身外。這兩面巨盾就像是無端豎起了兩道銅牆鐵壁,護著雲豹和普照尊者閃電般衝了出來,瞬間消失在莽莽冰川之上。

    出手的那幾名苦行者顧忌普照尊者的安危,所以出手之際都留了三分餘地,沒想到卻被那人以這等蠻不講理的手段給硬生生衝了出去,盡皆愕然。片刻之後,一人突然醒悟過來,大笑道:「我知道那人是誰了,普照尊者定會安然無恙!」說完,轉身朝敵人殺去。

    普照尊者初時一愣,以為是對方隱藏在暗處的高手,定睛再看時心頭大定,只是默然隨著那人一直朝東而去。奔行了數里之後,周圍再無一人時方才欣然說道:「上人,想不到你也趕回來了,看來我上次所言之事,你已經答應了?」

    「我看你是被玉霄王給徹底弄迷糊了,怎麼一見面就老提那事?」那人微微一笑,而後搖頭道:「我閒雲野鶴慣了,受不得約束!」

    「唉,看來你是鐵了心不肯加入沐芳谷了。」普照尊者一臉的惋惜之情,皺眉道:「你們詭門如今四分五裂,你奔走了這麼多年,還不是沒有任何結果?這又何苦呢?」

    「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去做,就像是你離開熔海崖之後的所作所為,還不是一樣?」

    「這兩件事如何能相提並論?」普照尊者大聲道:「我是為了天下蒼生,而你,堂堂的詭門狂君上人,卻只是為了詭門的一統和在修真界中的地位,高下立判,豈可同日而語?」

    這人正是行蹤不定的狂君上人!多年來他一直隱姓埋名,以苦行者的身份行走於世間,為的就是實現前宗主詭鵬的遺願。可惜由於天性使然,詭門內部始終紛爭不斷,令他著實有些心灰意冷。當日天機峰之行,他獲知丹鼎門邀請一些苦行者前往天機門,一時好奇之下靜極思動,卻不料見到了高庸涵手上的藏鴉指環,登時又激起了往日的回憶。其後的一年多時間裡,這個年輕人聲名鵲起,不禁令人刮目相看,狂君上人以些許的淵源,自然對高庸涵暗自關注。等到沐芳谷的召集令一出,幾方面的原因湊在一起,他便悄然趕了回來。

    兩人相識已有兩百多年,兼且性情相投,而且普照尊者並不以狂君上人的過往為然,反而對於他當初擺脫九大門派的追殺讚歎不已,以此之故兩人結為了知交。自從歸入納蘭門下,普照尊者便深深認定,納蘭所言才是天下得以太平的方法,於是力勸狂君上人入沐芳谷,可始終未能如願。納蘭的做法在狂君上人看來,不但可笑而且可怕,所以一直都採取避而遠之的態度。想不到時隔數年,兩人剛剛見面,普照尊者又提出了這個話題,而且更加狂熱。

    「我們已有二十多年沒見,而且我剛剛把你從十二疊鼓樓殺手的手中救了出來,你就這樣子損我?」狂君上人苦笑道:「這件事咱們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沒有必要再爭下去了吧?」

    「是我太心急了!」普照尊者聞言一愣,隨即啞然失笑,看著雲豹奔行的速度越落越快,不禁問道:「你這是準備到哪裡去?」

    「現在沐芳谷一片大亂,苦行者和十二疊鼓樓的仇結得很深,日後的仇殺一定少不了,況且你現在修為盡失,我打算帶你離開一段時間。」察覺到普照尊者的眼神不太對勁,狂君上人連忙擺手:「你別多心,我只是不想你死在我前頭,你就算想繼續傳道,至少也得等事態平息之後不是?這段時間,咱們老哥倆正好敘一敘。」

    普照尊者心中一暖,知道狂君上人所言確是實情,唯有點頭應允。身後的雪山越來越小,心情轉瞬沉重起來,不知道沐芳谷的戰局如何,心中默默想到:「上次橫水血戰的由頭是葉長亭,這一次是高庸涵,兩次都是人族中人引發的事端,這當中難道真是巧合麼?」

    此時沐芳谷外已是亂作一團,數百名修真者的大混戰,聲勢驚天動地!各種法術碰撞在一起,激起滿天的流光異彩,將沐芳谷照的透亮無比,足以令日月無光。各種法器漫天飛舞,宛如一個個綻放的煙花,卻掀起了迅猛的狂風、暴雨、冰雪、流星,將冰川砸得支離破碎。各種武技伴隨著怒吼,發出巨大的聲響,就連遠在千里之外的凜風崗,都能感覺到大地的震顫和沉悶的轟鳴。這一戰,必將流傳於後世,為後人所驚歎![]

    剛開始的時候,雙方還會念及到香火之情,動手時多半找的是異族修真者,可是隨著戰況的慘烈,這樣的顧忌越來越淡,直至完全消失。在人數上,苦行者要多出兩分;在實力上,比起十二疊鼓樓的參差不齊,也要略勝一籌。不過兩三個時辰,烈九烽這邊已經傷亡過半,面對苦行者的猛攻倍感壓力大增。

    傷在烈九烽和水漣漪手下的苦行者,已不下十幾人,其中不乏昔日的同門。就像水漣漪,在看到烈九烽被三人圍攻之際,不顧其中一人正是以前的一位同族長輩,情急之下痛下殺手,在那人驚愕失神之下將其當場格殺。類似這種情形還有很多,打到這時,眾人都已殺紅了眼,哪裡還能顧及到什麼情分。

    在烈九烽的印象中,沐芳谷的苦行者不過數十人,自己一方人多勢眾,要救出高庸涵和紫袖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他沒有風如斗的運氣,沒有見到當日納蘭同龍琴交手的情景,如果見識了納蘭的手段,一定不會這般冒失。同時他又比風如斗幸運,因為不會遭受池魚之殃,不會因此而靈胎盡碎,性命難保。就算納蘭一直沒有現身,但是到了此刻,烈九烽心中已是大為失悔,悔不該自以為是貿然出手,以至於造成這等不可收拾的局面。

    眼見一名同伴被兩名苦行者夾攻,措手不及之下,被一節從地底鑽出的籐蔓纏住,那根籐蔓瞬即又冒出十餘根枝條,刺入其體內。那人大喝一聲,張嘴吐出一枚內丹,內丹化作一隻三頭怪雕,撲到面前那個千靈族苦行者身上,硬生生扯出對方的靈胎與之同歸於盡。烈九烽見狀目眥迸裂,顧不得身邊兩名高手,暴喝聲中雙翅一振灑下一片火海,八重疊炎挾著一道火柱全力擊出,擊向那名棲綿族苦行者。

    要是高庸涵在場,一定可以認出這名棲綿族苦行者,此人正是當日在幻石峰真玄觀,與重始宗同路的枯木大師。枯木能與遣雲真人糾纏那麼多年,修為自然不弱。當初之所以敗給高庸涵,完全是被火螈擾亂心神在先,而後高庸涵以生機將九牙修木的靈氣吸走,這才敗下陣來。真正要是以生死相搏,以高庸涵當時的修為未必會是對手。

    枯木誘殺了那名敵人,卻沒料到那人凶悍之極,臨死前居然放出內丹拚命,待要出手相助已自不及。正在感歎忽然心生警覺,只覺得一股暴烈無比的熱浪襲來,此時已來不及轉身,只本能地朝一側閃去,同時將九牙修木拍入地下,身後瞬間豎起一道木牆,勉強將烈焰擋在身後。等到他轉過身,木牆幾乎被焚燒殆盡,跟著又是一掌拍在冰面上,借助冰川寒氣終於將烈焰撲滅。

    自敗給高庸涵,從幻石峰真玄觀鎩羽而歸,枯木便引為奇恥大辱,回到沐芳谷後專門找納蘭討教了一些修真難題,自覺修為比當日大有長進。炎焱族天生是棲綿族的剋星,如果是同等修為之間的拚鬥,棲綿族鐵定不是對手。烈九烽的厲害,枯木早已看在眼裡,自知不是對手,故而並未參與圍攻。此時居然擋住了對方全力一擊,心中大喜,暗想自己莫不是又有精進?待到收回九牙修木才大驚失色,烈九烽適才那一擊,竟然將取自元木神樹枝幹煉製的法器,燒得沒有了靈性,這件法器基本上已經廢了。一生心血毀於一旦,驚怒交加之下,枯木呆若木雞,立在當場!

    烈九烽已無暇顧及枯木,剛才含忿一擊後背空門大露,被對手當中的一名御風族苦行者乘虛而入,一劍插在了背上。所幸那柄劍只是一柄短劍,刺入體內不過三寸,但是劍上的殺氣卻已刺傷了靈胎。烈九烽在劍鋒剛剛刺入體內之時,直接用靈胎天火將短劍熔化,那御風族苦行者見機極快,當即棄劍後退,仍被天火追擊而來,全身燃起大火。旁邊一名蘊水族苦行者一揚手,一汪寒氣擊了過來,將天火隔斷,同時將同伴身上的大火撲滅。

    短短一瞬間,烈九烽毀了枯木的九牙修木,同時將一名御風族苦行者擊退,可是先被刺傷靈胎,又被寒氣侵入紫府受了重傷。相較起來,那名御風族修真者傷勢雖有些嚇人,卻只是外傷,要輕得多。

    烈九烽吐出一口烈焰,劇烈咳嗽了幾下,跟著一運力面色隱隱呈現出金芒,大聲喝出一個字:「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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