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五卷 任是行人無定處 第二四九章 俱傷
    第二四九章俱傷

    趁著眾人一愣神之際,十三郎等人迅速靠到龍琴身邊,四條鸞龍盤旋在天空,互為犄角之勢,氣勢登時大壯。龍罡如山一般壓了過來,完全蓋過了對方的聲勢,以至於修為稍弱,又或是適才傷在十三郎等人手中的苦行者,心神震盪之際竟然沒了鬥志。不過十九郎重傷,十四郎背上的一隻翅膀被燒得體無完膚,也不大可能支撐太久,龍琴當機立斷,決定就此退出沐芳谷,而後再細細打算。

    「我斷後,你們先走!」

    「龍姨,你也要小心!」十三郎沒有任何遲疑,托著十九郎朝天上飛去,十四郎緊跟在他身後。三人都知道,龍琴的修為在四人當中最高,只有自己走了她才能真正解除後顧之憂,到時候自然是進退自如。從剛才的交手來看,對方雖然有魚人一樣的生靈可以飛翔,但是大多數人都只是憑一口氣躍到半空,無法停留太久而已。所以十三郎很聰明,直接朝上飛。

    納蘭雖說師承仙家,卻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等神威的靈獸,一時間同樣是瞠目結舌。只從鸞龍身上雪白的鱗片,像極了傳說中煉器的極品材料仙鸞龍磷這一點,猜測出四人的來歷,心中愈發不安。看到十三郎等人想逃,當即大喝:「休要管他們是什麼來頭,今日一個也不能放走!」說完,將天翔飛劍甩手擊出,跟著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尾古琴,開始撥弄琴弦。

    天翔飛劍一離手,那條游魚瞬間游了過去,張嘴將劍吸進嘴裡,而後尾隨在十四郎身後,吐出一道丈餘長的劍芒狠狠劈了過去。天翔飛劍乃是御風族的至寶,儘管納蘭不識劍性,只發揮不到三成的威力,但也不容小覷。十四郎是劍道高手,自然感覺到了天翔飛劍內在的靈性和殺意,當即轉身噴出一口龍息,將劍芒震到一邊,而後探爪就想將游魚抓在手中。十四郎是見獵心喜,游魚自知敵不過龍息,跟隨琴聲倏地閃到一邊。

    此時三人不過離地六、七十長,就這麼稍稍一緩,十幾名苦行者已然躍到半空,同時朝十四郎出手。由於眾人出自不同種族、不同門派,這一下出手五花八門,無一不是厲害的法術,其間更夾雜著幾樣法器。

    十四郎臨危不亂,長長的身子突然蜷作一團,跟著猛地舒展開來,龍尾一擺硬受了身後兩名苦行者的攻擊,而後將其擊落。雙翅一振不退反進,疾衝進人群之中,身形一晃又化作人形模樣,左右手各執一柄長劍,爆出兩團白光捲了過去。這一下出其不意,眾人的法術原本對準的是他龐大的身軀,陡然間失去了目標紛紛落空。措手不及之下,當場又有兩人被白光捲了進去,一聲慘呼過後,被生生斬成了數段。

    但是苦行者畢竟佔了人數上的優勢,尤其是追上來的還有幾名御風族人,他們同樣都是用劍的高手,而且更擅於刺殺。這些人能被納蘭挑中,無一不是心性堅韌之輩,眼見同伴慘死,不但不懼反而爆發出更加旺盛的鬥志。那幾名御風族苦行者趁著十四郎受到反震,身形微滯之際,分幾個方向同時出手。每個人的目標都很明確,並不是非要將對手置於死地,而是瞄著他的破綻,只求一擊得中傷了對方即可。五個人,五柄劍,若都能刺中,十四郎即便不死,也定然沒有再戰之力。

    別說是單打獨鬥,就算是是以一敵二、敵三敵四,在十四郎而言都不在話下。可是他受傷在前,又被十幾人圍攻,再想要同時對付五把劍,無論如何也顯得十分困難。盛名之下當然沒有虛士,十四郎毫不理會其餘人的攻擊,只一心一意對付同時刺來的五把劍。這時一道白影從天而降,將十四郎和那五名御風族苦行者卷在裡面,同時噴出一顆白色的內丹,將其餘七八個敵人的攻勢完全接了下來。[]

    來人正是十三郎!十三郎在前,將十九郎送到百多丈的高空,才折返回來,正好在危急關頭趕到。眼見十四郎被十幾人圍攻,生死懸於一線,登時吐出內丹龍珠,不惜用本命真元拚命,這也是十三郎憤怒至極的舉動!在下凡之前,幾人何曾想到會被下界生靈逼得如此狼狽?堂堂的鸞龍,今日居然被迫退避三舍,簡直是奇恥大辱!到了此時,骨子裡的那股傲氣徹底被激發出來,頜下龍珠蘊藏的靈力轟然爆發。

    一聲巨響過後,幾條人影被震得倒飛出去,半空中撕開了一個好大的口子,當即有三名苦行者被扯進了虛空之中。虛空的大門一開即合,那三人再無半點蹤跡,生死未卜。十三郎靈力在瞬間耗盡,只能勉力漂浮在空中,身邊的敵人則一個不剩。與此同時,內圈中,一連竄金鐵交鳴之聲暴起,幾條人影一合即分,十四郎渾身鮮血,仍傲然站在原地。再看那五名御風族苦行者,兩人喪命,兩人斷臂,全部摔落到地上,只有一人還留在圈中。那人面色凝重,死死盯著十四郎,突然吐出一口鮮血,手中的長劍一寸一寸斷裂,每斷一寸那人便吐出一大口血,到最後整個身體都爆裂開來,化作一團血雨。

    「十三哥,你怎麼樣?」十四郎雙腿一軟,一個趔趄險些站立不穩,一張嘴卻是詢問同伴的傷勢。

    「靈力全部用光,幾天之內是沒法動手了。」十三郎深吸一口氣,問道:「你呢?」

    「身上大小十幾道劍傷,靈胎一塌糊塗,傷勢和你差不多。」十四郎強自運轉了一下靈力,沉聲說道:「不過還能再戰!」

    適才那一下交手,無一不是險到極致,但是兩人聯手在瞬間殺傷了對方十幾名高手,眾人皆驚,苦行者的氣勢為之一奪!剩餘的三十多名苦行者盡皆大震,這等慘烈的打鬥,對於多數人而言根本未曾遇到過,至少在修真界,鮮有人能在這麼多高手的圍攻下仍能活命。尤其是兩人威風凜凜地浮在空中,龍息牢牢鎖定眾人,相顧之下都是一臉的驚駭之色,一時間竟然無人再敢上前。

    這時十九郎去而復返,也飛了回來。此時反倒以他的傷勢最輕,靈角雖被斬斷,足以影響到日後的修行,但是刻下卻仍有幾分戰力。不過眼下已是兩敗俱傷的局面,十九郎趁著一眾苦行者驚懼之際,攙扶著兩人飄然而去。眾人回過神來想要再追之時,三人的身影早已沒入雲端,片刻即不見了蹤影,只能徒喚奈何了。至於納蘭和龍琴的爭鬥,到了這種程度,已經不是苦行者所能插手得了,就連想要靠近一點都凶險萬分,所以眾人只能遠遠觀看。

    這時兩人的鬥法也已到了關鍵時刻!納蘭的古琴乃是仙人所留,琴名九天,專用來傷人靈胎元神,每撥弄一下便有數道無形的音波激射而出,端的是厲害無比,令人防不勝防。況且還有游魚攜著天翔飛劍之威,在一旁伺機偷襲,龍琴只能一力苦守。不過龍琴也使出了看家法器,用一條絲帶編織出一個好大的罩子,將音波牢牢擋在身外。而她先前祭出的髮簪,在與天翔飛劍的碰撞中,已被斬的滿是缺口,堪堪欲碎。

    納蘭看似佔了上風,實則不然。她接連發力,甚至在撥弄九天古琴之時,連連變換了五種音調,宮、商、角、徽、羽五音連發,始終無法穿透那層柔軟的罩子。九天古琴是仙器,催動之下需要耗費大量的靈力,納蘭已有力不從心之感。當日在靈渚古墟的神廟之內,紫袖勉力催動雲霄瓶用來對付景嶸,時候被因為靈力耗費太多,不得不靜養了一段時日才慢慢恢復過來。而納蘭此時的情形,與紫袖當日相仿,其中的得失她自己也很清楚,因此更要將龍琴擊殺,否則對方日後捲土重來,委實不知該如何抵擋了。

    龍琴的絲帶雖不是仙器,卻是用自身的仙鸞龍磷煉製而來,儘管不能拿來傷人,用來防身是再好不過的。就算是當年的仙界眾仙,也時常有人到霜月海拜會鸞龍大帝,討上幾片仙鸞龍磷煉製渡劫法器。所以無論納蘭使出什麼法子,一時半會也決不可能攻進來,反倒是此消彼漲之下,龍琴身前的罩子越來越大,有反過來將納蘭裹在裡面的趨勢。可惜她修為尚有不足,所以修煉出的這條絲帶仍有極大的隱憂,並不能支撐多久。到了這步田地,兩人都在苦苦支撐,卻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實情形,靈力激盪之下均暗暗心驚。

    「你琴聲由低沉轉為高亢,看你還能彈多久!」

    「你的罩子由紅轉青,又能好到哪裡去?」納蘭猛然一撥琴弦,一道音波化作有形的鋒刃,「噗」的一聲斬在罩子上,一聲錦帛撕裂的聲音傳來,絲帶已然裂了一條口子。游魚瞅準時機,順著撕裂的地方鑽了進去,直接斬向龍琴修長的身軀。

    「好畜生!」龍琴正自全力抵擋九天古琴,根本無暇應對天翔飛劍的劍芒,而髮簪早已破碎不堪。一聲嬌叱,龍息瞬間佈滿全身,硬生生受了游魚一劍。身子劇震之下,絲帶終於露出破綻,納蘭見狀大喜,全力撥動琴弦,發動最後一擊。龍琴悶哼一聲,頜下龍珠大放光華,和音波硬拚了一記,藉著反震之力沖天而起,朝天外飛去。

    受到龍息的反震,游魚悲鳴著重重摔到冰面上,雙目黯淡無光,再無先前的靈動。納蘭同樣被龍珠光華擊中,吐出一口鮮血,週身酸軟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龍琴遁走。她心裡明白,要不是自己有仙器在手,能否擊傷龍琴還真說不準。適才最後那一招,她已經是竭盡全力,結果仍舊沒能擊殺對手,實在是大為不甘。

    「啟稟玉霄王,屬下等無能,被那三人給逃了!」眾人眼見納蘭得勝,一道上前躬身施禮,只是語氣中流露出一絲不安。

    「這怪不得你們,我一樣沒能留住他們!」

    「敵人受了重傷,想來逃不遠,屬下這就去把他們追回來!」怎麼說冰沐原也是苦行者的地盤,被人殺傷己方三四十人,而且還給人跑了,這口氣無論如何是嚥不下去的。

    「不用追了,」納蘭搖了搖頭,歎道:「把所有在外的弟子全部召回來,只等十天之後,我們就離開沐芳谷,這裡是呆不下去了。」

    「可是……」

    眾人的話還沒說完,納蘭擺手道:「這四人背後是整個鸞龍部族,不是我們所能抗衡的。這幾天將谷中打點一下,我們去玄冰裂隙住上一段時間。」

    「屬下遵命!」

    眾人抬著傷者和同伴的屍體,默默回到沐芳谷,各自分頭打理一應事務不提。納蘭獨自一人呆呆地站在谷外,略微有些癡迷地看著玄元道尊的冰雕,喃喃自語:「要不是因為你,哪裡會有今天的變故?無憂啊無憂,你走都走了,還要害我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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