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五卷 任是行人無定處 第二四七章 鬥劍
    第二四七章鬥劍

    鐵虎和花靈風都是當世第一流高手,儘管他們兩人的修為加起來足足有千年之久,不過在鸞龍面前卻沒有一點機會。十三郎面對鐵虎如潮的攻勢,仍能一心二用,一面力壓花靈風的冰樹,一面以硬碰硬一掌拍在冰槌之上。

    風如斗雖未出手,卻看得清清楚楚。在漫天冰槌飛舞之中,十三郎站在半空不為所動,一下子便找出了冰槌所在,只輕輕巧巧地一掌,頓時將冰槌擊得粉碎。這一掌看似簡單,卻對眼力和修為要求極高,而且出手的時機恰恰趕在鐵虎招式前後相繼的瞬間,當真稱得上是大巧若拙。風如斗對此大為讚歎,心中不禁湧起一個疑問:「這四人好深的修為,究竟是何來歷?」

    源石族人天生力大無窮,以如此重的身軀而能臨空對敵,由此可見鐵虎另闢蹊徑,已然隱隱有超越巨擎閣的領悟。被十三郎一掌拍到冰槌之上,鐵虎猛然覺得一股巨力襲來,靈胎劇震之下只覺得胸口沉悶無比,暴喝聲中靈力噴湧而出。冰槌首先承受不住,登時碎成無數冰屑。十三郎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倏忽間欺到身前,無聲無息地一掌印到鐵虎胸口上,石屑紛飛之下,鐵虎大喝一聲倒栽下來。

    花靈風與鐵虎心存默契,見狀雖然驚駭卻不慌亂。雙手一連竄法訣擊出,漫天的玄冰籐蔓朝十三郎激射而去,而他本人則化作一株參天大樹,硬生生將鐵虎接住。到了此刻,花靈風已經知道來人厲害之極,當即拖著鐵虎退到一邊,同時暗暗催動法訣朝沐芳谷示警。失去了花靈風的施法,那株玄冰巨樹當即被十三郎給震得粉碎。

    「鐵老!」玄冰巨樹一碎,花靈風同樣遭受重創,當即咳了一口鮮血。只是他與鐵虎情同手足,眼看著鐵虎靈胎碎裂,胸口那團石魂漸呈熄滅之勢,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切齒道:「諸位好狠的手段,一上來就痛下殺手,你們倒底是何方神聖?」

    「十三郎,去把那個法陣毀了!」龍琴很不屑地看了花靈風一眼,轉而吩咐道。

    「是!」十三郎是首次與厚土界的修真者交手,他不知道眼前這兩人是何身份,但是剛才那一番激鬥,雖說勝的乾淨利落,但是多少還是感覺有些吃力。他原本很是瞧不起下界生靈,到了此時,才知道下界能有那麼多人升仙,果然不是僥倖,登時收起了小覷之心。

    鸞龍部族對於陣法之類算不上精通,因為他們天賦奇高,自然對陣法、符篆之類的取巧之術不甚放在眼裡。十三郎所依仗的就是強悍的實力,只要實力足夠,普通的陣法的確沒什麼作用。沐芳谷原來的法器被紫袖毀去之後,現在只不過是個極其精妙的障眼法陣而已,在十三郎霸道的轟擊之下,很快便被破掉。只見空中閃過一團扭曲的波紋,彷彿是一層薄紗被撕開一般,兩尊巨大的冰雕隨即閃現出來。這時大家才知道,鐵虎和花靈風為何要化作兩個冰雕,只是和原物比起來要差了很多。初次見到冰雕,即便是龍琴等人也不禁大感好奇,紛紛躍到空中細細觀看,一時間歎為觀止。

    風如斗靜靜地伏在雲霧中已經整整三天!這三天當中,他隱藏的很好,以至於鐵虎和花靈風都不敢肯定他的存在,甚至龍琴等人也沒有察覺到他的蹤跡,天翔閣的潛蹤匿行之術精妙如斯。但是他內心中卻很是苦惱,因為始終想不出該如何避開苦行者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谷中。龍琴等人的到來,一舉將「虎嘯長河,靈風飲露」的鐵虎、花靈風除掉,這對他而言,無疑是個極好的機會。只是在看到真正的冰雕之後,風如斗卻忍不住心神大動,這完全是因為劈開冰雕的那一劍,激發了他對劍意的癡迷,這一下頓時暴露了行蹤。

    「哼哼,原來還有人躲在一旁,厚土界果真是藏龍臥虎,小瞧不得啊!」龍琴鼻息微哼,目光卻朝遠處那團雲霧射去。身旁另一個鸞龍侍衛心領神會,如電一般衝了過去,人還沒到,以手作劍一道白光凌空劈了過去。

    風如斗反應奇快,在龍琴目光轉到自己這邊時就已知道不妙,此時再無潛藏的必要,當即掣劍在手蓄勢待發。那道白光來得極快,尚未近身,一股淒厲的劍意已經將四周的雲霧悉數震散。風如斗乃是天生的劍癡,見此情景不驚反喜,長劍一振一股綿綿無絕的柔和劍意吐出。這股劍意乃是受當日高庸涵「生機」的啟發,體念到另一層境界,而後結合自身數百年的劍道修為悟出來的,只是一直不曾有機會施展而已。當此難逢一遇的強敵,反而激起他滔天戰意,揮灑之際,於意境上的桎梏似乎也有所突破。

    出手的這名鸞龍侍衛排行十四,所以被稱為十四郎。若說十三郎是渾厚霸道,十四郎便是銳利暴烈。這一劍乃是傾盡全力,所以劈出之後便即收手,因為他自認對方定然擋不住自己這一劍。可是結果令他大為詫異,風如斗雖被震飛數十丈,灑下一路鮮血,卻仍舊持劍遙指自己,戰意反而更加強烈。

    「好!」十四郎忍不住讚了一聲,大聲說道:「你的劍法很不錯,再接我一劍試試!」

    能得鸞龍讚一聲好,可見風如斗於劍道上的修為更進了一步,當下豪情大發:「請出招!」

    十四郎點了點頭,神情肅穆,遙遙作了一揖,竟似將風如斗視作可與之一戰的對手。只有風如斗自己心裡清楚,這是一名真正的劍道高手,對於劍本身的一種尊重;同時心裡也升起一股自豪,因為適才自創的那股劍意,已經得到了面前這位高人的認可。只見十四郎右手憑空一抓,手中頓時多了一柄形貌古樸的長劍,一劍在手氣勢大盛,朗聲說道:「我這一招名叫『心眼』,以心眼觀之,萬物亦無所遁形,所以這一劍根本無法迴避,你要小心了!」

    此話一出,包括龍琴在內也是拭目以待。與十四郎一向親近的十三郎等兩人,深知這位師弟一生沉浸於劍道,脾性從不作偽,而以如此的態度對敵,可見這個長相怪異的魚人確有真才實學。以龍琴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風如斗的修為比起敗在十三郎手下的鐵虎、花靈風二人,至多也就高了那麼一點點。若是真正動起手來,肯定要比鐵虎、花靈風聯手要容易對付得多,但是能當得起十四郎這般看重,就足以說明他在劍道上的確有獨特的見解。有了這個念頭,幾人都想看一看,風如斗究竟能不能擋住十四郎的「心眼」。

    風如斗絲毫不懷疑十四郎的話,當下凝神以待,拋棄掉所有的雜念,只盯著對方手中的那柄長劍。既然十四郎說「心眼」之前,容不得半點虛假,那就索性將所有華而不實的劍法統統拋諸腦後,只一心一意沉浸在劍道之中。手中是劍,眼中是劍,心中也是劍!就在這不知不覺當中,風如斗在劍道上的造詣無形中又有了提升。

    十四郎長劍一抖,一聲龍吟響徹天地,在冰川上來回激盪。龍吟聲中,就見一道奪目的光華綻放,在這片光華之下,所有陰暗、醜陋的東西彷彿都被照亮,無處遁形。鐵虎彌留之際,恍惚間似乎回到了以往,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而後石魂漸漸熄滅。花靈風自知不是這四人的對手,但是滿腔為鐵虎報仇的信念,居然在光華之中消失的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對種種過往的歎息。

    這就是心眼!

    不愧是心眼,竟然可以令人生出自慚形穢的念頭,趁勢奪人心魄!

    劍意竟然可以修煉到這個樣子,不戰而屈人之兵,好厲害的劍意!

    龍琴等三人對十四郎深為瞭解,而且修為遠在厚土界修真者之上,所以對於「心眼」所散發出的氣勢,以及背後暗藏的凌厲殺機都還可以抵禦。但是換作厚土界的修真者,由於定力不夠,很容易被其中的劍意所迷惑,尤其是像花靈風這種身受重創之人,甚至連鬥志都被無形中給消磨掉了。

    風如斗身在局中,而且全部心神都放在「劍」上,反倒氣定神閒。迎著那道光華,手中的長劍直直刺了出去,沒有一丁點的修飾、掩藏、多餘,只是單純的一股劍意。這股劍意甫一碰到光華,頓時爆出無數道劍氣,似乎想要把光華切碎。光華微微一暗,在無數聲輕響噹中再度綻放,宛如和風輕撫,自然而然將風如斗及其手裡的長劍給裹了進去。此時本是日近當午,陽光正自耀眼之際,突然一道亮光一閃,在瞬間完全把陽光給蓋了過去。隨後是一陣急促的金鐵交鳴之聲,如同珍珠落玉盤一般一劃而過。

    光華散去,十四郎穩穩站在半空,十分惋惜地說道:「你的悟性很高,居然能悟出這一層道理,若是假以時日一定能有所大成。不過,唉!」

    十四郎對於對手向來十分看重,當然是指他認為當得起「對手」二字的人。這一次他本想留三分力,給風如鬥一個機會,也算是對劍道本身的一種尊重。可惜對手突然爆發出的潛力,令他大為失算,措手不及之下靈力不由自主地全部釋放出來,出手之時便難以把握住分寸,結果重傷了風如斗。[]

    「無妨!」風如斗在十四郎的逼迫下,刺出了平生最得意的一劍,雖說全身筋骨盡斷、紫府支離破碎、靈胎幾欲散架,卻強撐著半跪在地上,邊咳邊說:「今日得睹真正的劍道,風某縱死也不枉此生了!」此時此刻仍念念不忘劍道,可謂癡迷到了極點。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十四郎不禁仰天長歎,而後正容道:「想不到下界也有這等癡迷之人!你若能不死,日後我定當請你去霜月海一聚;若是死了,我便將你埋在此地,每百年來一次,將我悟出的劍法、劍意施展一遍,以作告慰!」

    「他靈胎、紫府全給你毀了,還能活麼?」一個懶洋洋地聲音忽然響起,就如同在眾人耳邊低語一般,「你們本是上九天之人,卻在下界不分青紅皂白亂殺一氣,就不怕仙界怪罪下來麼?」

    「若非是你之前生出這些事端,又怎麼會徒增如此多的紛爭?」龍琴面容不該,只是屈指朝冰隙處虛彈了幾下,跟著傳來幾聲悶哼,然後是一聲冷哼,一尾游魚破空游了過來。

    風如斗一見那條游魚,原本已無血色的面容,瞬間大變,平日的氣度蕩然無存,哆哆嗦嗦講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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