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五卷 任是行人無定處 第二三零章 殺意
    第二三零章殺意

    話音剛落,烈九烽倏地回頭,嘴裡卻大笑道:「以咱們十二疊鼓樓的實力,難道還會怕什麼麻煩不成?」

    紫袖和水漣漪同時驚覺一起走了過來,低聲問道:「來的是些什麼人?」

    「我們在九重門,來的除了御風族天翔閣,還能有誰?」高庸涵看著天邊一片黑點,心中暗暗苦笑,他知道,來的一定是雲介臺等人。想必是天翔閣修真者到了金沙城之後,聽到自己的行蹤,然後一路追了下來,只是不知道風如斗有沒有跟了來。

    他的猜測一點也沒錯。當日金沙城被蠍蟻圍困的消息傳回蜃樓時,御風族盡皆大驚,隨即派出上百名弟子趕赴風冽沙漠。到了金沙城,聽城主扶風諒一說,眾人才知道解圍的居然就是高庸涵,於是一面回稟亂雲閣,一面分出人手沿著扶風諒所指方向追了下來。御風族不愧是當世最精於刺殺和追蹤的一族,硬是在前後相隔十餘天的茫茫沙漠之中,找到了高庸涵和烈九烽的蹤跡,一路追到了極北的群山之外。

    不過御風族對於此地的古怪早已熟知,雖然人數眾多卻也不敢貿然闖入,只是在四周方圓數十里之內,布下了重重耳目。待到幾天前,雲介臺才帶人趕到了這裡,正自猶豫是否深入其間搜尋高庸涵,便接到傳訊,當即帶人趕了過來。御風族的速度很快,而高庸涵四人也沒有躲避的意思,所以沒過多久就被團團圍了起來。

    看著眼前四人,雲介臺指著高庸涵大喝道:「你就是高庸涵麼?」

    「不錯,我就是!」

    「好極了!」雲介臺仰天狂笑,笑聲一收森然道:「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好大的口氣,就憑你們,也想留住堂堂『東陵府雙傑』的高帥?」說話的是烈九烽,此時他對高庸涵已是感恩戴德,自然不能容忍雲介臺的無禮。不過在外人面前,卻不宜暴露高庸涵身為十二疊鼓樓尊主的身份,所以仍舊稱其為高帥。

    「你就是焰陽宗的叛徒烈九烽?」御風族借助炎焱族的純陽之火,來抵禦曲堰谷陰魂的侵蝕,自然對於焰陽宗的一些事情有所耳聞,而烈九烽的背出師門更是二十多年前,焰陽宗最大的一場變故。雲介臺何等樣人,自從留守黃風瀾的幾名焰陽宗弟子,突然聯手追殺一名同族之人,再加上金沙城內的那場打鬥,他就猜出了烈九烽的真實身份。此時見到烈九烽點頭應允,縱聲笑道:「我聽說過你,今日正好將你一併殺了,就算是還焰陽宗一個人情。」

    「雲堂主恨屋及烏,是不是也要將我和這位姐姐,一起殺瞭解恨呢?」

    「你是誰!」雲介臺從水漣漪身周湧起的水霧,隱隱察覺到此人修為不弱,定睛看時只覺得有些眼熟,一時間卻想不起來是誰。

    水漣漪微微一笑,屈指一彈,一朵水花在掌中綻放,伸出七片艷麗的花瓣,炫目之極。

    「原來是水大小姐!」雲介臺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澀聲道:「你們蘊水族一向和人族沒什麼來往,莫非水大小姐也要趟這道渾水?」[]

    「我欠高帥一條命,你說呢?」水漣漪吹了一口氣,那朵水花驟然騰空,化作了一道七色彩虹橫在天際。

    「好,好,好!」雲介臺不住點頭,轉而指著紫袖問道:「你又是什麼人,又是什麼來頭?」

    「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但是你要動他絕對不行!」紫袖的語氣始終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淡雅,但是這句話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堅定,卻讓雲介臺沒來由地心中一寒。

    「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總之高庸涵一定要為我徒兒償命!」說話的是回到蜃樓的魚雙楚,他當然也看出了紫袖、烈九烽和水漣漪三人極難對付,但是仗著人多勢眾,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當日的情形你應該很清楚,」高庸涵看了魚雙楚一眼,緩聲說道:「是你們逼人太甚!而且雲縱出手在先,你們師徒二人聯手攻我,才逼得我辣手殺人。」

    「當日我就告訴過你,御風族一定不會放過你,」魚雙楚咬牙切齒道:「今日就算你說破了天,也難逃一死!」

    「既然如此,那就動手吧!」高庸涵知道,這件事根本沒有和解的可能,當即散發出一股戰意,直直朝魚雙楚逼了過去。

    當日在真玄觀前,魚雙楚於高庸涵的修為已經有所瞭解,知道對方修為絲毫不弱於己,當下迎著那股戰意跨前一步。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高庸涵自真玄觀一戰之後,先是於遣雲、病梅二人處,獲知了玄元宗的精妙心法,繼而從杜若那裡解開了一些修真難題。尤為重要的是,他終於體悟到肉身的種種妙用,接下來在靈渚古墟內和景嶸一戰,雖然受了重傷,但是卻在雲曦山谷之中汲取了靈訣府的靈氣。這一連竄的經歷,已然使他的修為、靈力、境界等方面,在無形中又拔高了幾分。正是這點出入,魚雙楚邁出這一步後,便感覺到心頭一緊,暗呼不妙,當下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拔出長劍遙指對手,方才堪堪抵住了那股戰意。

    雲介臺「咦」一聲,心中大為詫異。在他看來,魚雙楚身兼天翔閣和重始宗兩派所長,已算得上是族內一流好手,雖說離真正的高手還有些許差距,可是居然要靠出劍才能在氣勢上與高庸涵抗衡,這就令人有些意外了。不過此次的目的是為獨子報仇,那還管得了那麼多,當即發出一聲厲嘯,身後六十餘位修真者瞬間散開,六十餘柄長劍對準了四人。

    「雲介臺,你是不是仗著人多,想要把我們一起殺了滅口?」四下劍光凌厲,殺氣沖天,水漣漪盯著雲介臺,語氣宛如寒冰一般。

    「水大小姐言重了,只要三位不插手,我保證不會傷及你們!」雲介臺微微一笑,續道:「況且,當年你祖上曾有恩於我,我怎麼敢對大小姐不敬呢?」

    「難為你還記得,」水漣漪一聲冷笑:「要是我一定要插手呢?」

    「說不得,只好得罪了!」雲介臺話音剛落,一直沒有出聲的紫袖突然身形一晃,倏地閃到雲介臺身前,輕飄飄一掌擊出。四人當中,雲介臺最忌憚的其實是水漣漪,而並非紫袖。這是因為紫袖在這一年當中,修習了鸞龍部族的諸多法門,氣息與眾人截然不同的緣故。

    紫袖的修為放眼整個修真界,堪與之敵手的也只有聊聊十數人而已,何況她還在霜月海又精修了一年?這一下出手事前毫無徵兆,可謂是快逾閃電,只一掌便將雲介臺的去路全部封死。雲介臺身為亂雲閣堂主,修為之高不在風如斗之下,儘管震驚到了極點卻還能保持鎮定。此時已來不及拔劍,雲介臺當機立斷,雙鰭一振反朝前疾衝,左手幻化出一片劍光守住身前三丈,右手作劍挾起一道劍芒直刺了出去。

    兩人身法太快,周圍的人全然沒有反應,就見兩道身影乍分又合,繼續纏鬥在一起。猛地看去只有一團淡淡的白霧,似乎包裹著一抹慘淡的藍光,根本看不清內中的情形,只是不斷傳出雲介臺的暴喝,聽上去有幾分氣急敗壞的味道。

    這時,就顯現出雙方修為和眼光上的差距了!

    那邊,烈九烽和水漣漪心有靈犀,同時出手。一道粗數丈的水柱沖天而起,外面是一道盤旋而上的火柱,朝一側的對手席捲而去。按道理來說水火不能相融,可是不知兩人用的是什麼法術,水借火勢,火借水力,聲勢威猛之極。雖說一眾天翔閣修真者均非弱者,但是也被兩人攻了個手忙腳亂,連聲怒喝之下,已有幾人受傷退開。

    這邊,高庸涵仍是一動不動,如同入定一般,對所有的事情都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魚雙楚的心性稍差,被身遭發生的突變所干擾,心神一鬆,原本強自支撐的氣勢頓時裂開幾條縫隙。高庸涵反應迅捷無比,雙目一張大喝聲中,聚象金元大法全力擊出。他知道,己方四人雖都稱得上高手,單打獨鬥不懼任何人,但是對方有六十多人,如果一擁而上必敗無疑,所以出手毫不容情。魚雙楚應變極快,長劍急速揮舞竟然爆出一朵盛開的劍花,只是劍光甫一接觸到金光,如同被烈焰燒灼一般瞬間凋落。魚雙楚亡魂大冒,這才明白自己還是低估了高庸涵,想要再退卻已然不及。

    此時旁邊嚴陣以待的天翔閣修真者,終於動了起來,頓時分作數團,其中七人同時搶了過來,七劍合而為一,堪堪抵住金光。轟然一聲巨響,魚雙楚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重重摔落到地上,渾身魚鱗盡皆被震落,露出裡面淡藍色的血肉,雖未喪命卻已無力再戰。其餘那七人齊齊後退三丈,相顧愕然,均面露驚駭之色,看著渾身電光遊走一片赤紅的高庸涵,心中不禁冒出同一個念頭:「眼前這人,竟是厲害如斯!」

    由於有魔霧的護持,高庸涵的心魔更加容易被激發出來,只是其中的魔性被深深隱藏起來,所以在場的人沒一個能察覺得到。所謂相由心生,此時的高庸涵全身被褐紋犀甲包裹,護甲隨他心意變幻出一副猙獰的模樣,加上臨星冕影顯形之後貼著護甲上下翻飛,愈發顯現出幾分詭異。尤其是他腳下的黃沙漸漸隆起,越來越高,直至形成了一個高約十餘丈的高台,一股龐大的劍意隨即散發出來。那七人面色凝重之極,排出一個劍陣凝神靜待。

    臨風劍綻放出奪目的光芒,就連原本強烈的陽光都黯然失色,「萬里驚風!」高庸涵居然以「生機」劍意,使出了當日風如斗在天機峰上,技驚四座的絕技萬里驚風!

    要是扶風余岳在場,一定會驚歎這一劍所蘊含的殺意,當日在會間集面對地府鬼臉時,那傾盡全力的一劍,其中的殺意也自遠遠不如。要是風如斗在場,一定對這一劍嗤之以鼻,因為這一劍的殺意太濃,完全沒有了本來應該具備的那種單純劍意。但是,他和扶風余岳一樣,一定也會為這股凌厲的殺氣而變色。

    風如斗當初那一劍已經超脫了生死,只是純粹的一劍,純到了只剩下了劍意。而今天,高庸涵的這一劍,卻只有死沒有生,因為「生機」被全力催動的目的,卻是為了取人性命滅人靈胎,不留一絲生機。這一劍的殺意來的毫無理由,因為他心中並沒有感覺到什麼刻骨的仇恨,只是想盡快將面前的敵人擊敗,而正是這種不經意間的殺意,卻徹底激發了靈胎全部潛力,使出如此可怕的一劍。

    刺出,換作是杜若或者海邀黎,至少有不下十種方法應對,但是他們一定會採取相同的策略——避其鋒芒,再伺機出手反攻。其威力可想而知!

    這一劍,還有人能接的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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