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四卷 狂徒何事傲三公 第一七九章 放行
    第一七九章放行

    從玉南顧和石百重把守的那處山崖,到碎影橋其實並不遠,不過才五六十里的路程。碎影橋前的山崖上,至少有二十多個源石族人守在那裡,從他們的氣勢來看,均非弱者,玉南城也赫然在列。高庸涵當然知道這些人守在這裡的用意,所以離橋頭還有數十丈時,便伏在一塊岩石上,打算看清楚了再說。可是,他的目光沒有在玉南城等人身上停留太久,因為這座橋與四周的景致頗有些格格不入,令人有一種炫目的感覺。

    碎影橋不像寒索橋那樣,是由鎖鏈構成,而是一塊一塊散發出不同光芒的靈石,間隔數丈而成。靈石很大,至少都有三尺見方,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夜色之中。以高庸涵的目力之強,隔著數十丈遠遠看去,也沒看出這些靈石之間,倒底是靠什麼連接,彷彿都懸浮在空中。倚剛山山高萬仞,而且山峰之間相隔都在十數里,其間的山風之猛烈可想而知。可是這些靈石宛如定在空中一般,在山風的吹拂下紋絲不動,比之寒索橋不知要勝過多少倍。

    源石族人的出身,使得他們對建築之類不屑一顧,更談不上什麼美感,這也是他們被其他種族詬病的一個原因,因而有了「粗俗」的評語。可是眼前的這座橋,除了材料的難得和貴重之外,靈石表面還雕刻有細緻的花紋,甚至橋頭的兩塊靈石還被雕成了異獸的模樣,栩栩如生。靈石散發出的光彩,在夜空中緩緩流動,不時綻放,如同煙花一般絢爛。這些東西出現在別處也還罷了,可是出現在倚剛山便令人有些驚奇了,唯一的解釋,恐怕還是只能和玄元宗聯繫起來。

    驚奇過後,高庸涵不禁又對橋本身生出好奇:「這些靈石倒底是怎麼才能定在半空?若是靠法陣維持,這麼大的規模,是何等法陣才有如此威力?若不是法陣之力,那麼又是什麼?」作為一個喜好陣法的修真者,初見這座碎影橋時,都會有這種疑問。就正如一個人猛然見到自己喜愛的東西,難免會留戀徜徉一番,高庸涵也不例外。不過他很快醒轉過來,又不禁為如何過橋大傷腦筋。

    由於玉南顧和石百重的阻攔,可以想見要想通過這座碎影橋,肯定會很難。高庸涵還沒有自大到,以為憑一己之力,就可以將眼前的這二十多人全部擊敗。說實話,雖然單打獨鬥不懼玉南顧和石百重,但是兩人聯手之下,並無多少把握,更何況這裡有這麼多源石族的修真者。高庸涵微微皺眉,轉念又想避開這些人,施展騰雲術潛過去,可是騰雲術畢竟距離有限,很容易被發現,必定又會是一番惡鬥,實在是得不償失。硬闖不行,故計重施調虎離山也不行,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光明正大地走過去!

    人在遇到難題時,往往不自覺地想的過於複雜,而忽略了最直接、最簡單的方法,一旦想通了,道理也就很簡單。身為玄元宗弟子,去真玄觀祭拜前人本就沒有什麼不對,至多只是時機不太恰當而已。源石族之所以如臨大敵一般慎重,不過是擔心衝突擴大,一發不可收拾,還有一點就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所以只要能消除他們這兩個顧慮,自然可以大大方方過橋。念及於此,高庸涵長身而立,整了整衣衫,悠然地朝橋頭走來。

    「什麼人?」一聲大喝,所有人都朝高庸涵看來,目光中不乏戒備、猜疑。

    「怎麼是你?」玉南城大感愕然,續道:「你不在鎮子裡呆著,到這裡來做什麼?」

    玉南城這一問,大多數人面色都稍稍緩和了一些,只有一個人的目光陰鷙銳利,盯著高庸涵沉聲問道:「此人是誰?」這句話卻是向玉南城發問。

    「師叔,這人是玄元宗弟子高無庸,今天才到的橋頭鎮。」

    「玄元宗弟子?哼!」那人面色陡然一寒,指著高庸涵森然道:「你是天機門弟子高庸涵,改名換姓潛上倚剛山,倒底有何居心?」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幾名源石族修真者迅即將高庸涵團團圍住,個個蓄勢待發,只待那人一聲令下便要動手。玉南城大為詫異,當即問道:「你當真是高庸涵?」

    「不錯,在下便是高庸涵,『無庸』這個名字是我的別名,並非有意欺瞞玉先生,實是因為另有苦衷。」高庸涵語氣十分誠懇,略微有些歉然地看著玉南城,對於身遭那些虎視眈眈的源石族人視若無睹。

    玉南城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那你玄元宗弟子的身份,也是假的了?」語氣依然平淡,但是內中的味道卻很壞。玉南城當初並沒有要求高庸涵證實其身份,完全是看在他二人提及祭拜拓山的份上,才信任有加,當然這裡面也有出於對高、審二人的欣賞。而此時卻出現這麼一種情況,換作是誰,恐怕都會有被人利用、誤信人言的恚怒。玉南城能有這般表現,已經算得上是涵養極好了。

    「那倒不是,我的的確確是玄元宗弟子,來倚剛山就是為了祭拜拓山老宗主,和尋訪遣雲真人!」這一句話說的斬釘截鐵,不由人不信。

    對於身份暴露一事,高庸涵早有準備,剛才與石百重交手的時候,已經因為「破影拳」被識別出來。按照情理來說,他突破玉南顧和石百重的防線之時,兩人就應該傳信過來,所以如何應對已是成竹在胸。只要憑借鳳五留在自己體內的那道真元之力,高庸涵相信眼前的這些源石族修真者,定然不會向自己出手,這一點從玉南顧的舉動就可見一斑了。

    「好,那我問你,你怎麼來的這裡?路上沒有遇到什麼人麼?」玉南城凝視著高庸涵的雙眸,從他清澈的目光就已經相信,此話是千真萬確。這也解開了心中的一個疑惑,那就是為何沒有收到前面兩人的示警。石百重一直對玄元宗深表同情,想來定然是看在玄元宗的面子上,有意放行,而玉南顧與石百重一向交好,自然是視而不見了。這個猜測雖說不太準確,但是大致上也差不多,不過這麼一來,玉、石二人終究還是違背了宗主的命令。為了不至於讓兩人事後遭到懲處,故而有此一問,因為以高庸涵當日掩飾審香妍身份的機敏,必然會有一番不錯的說辭。

    從玉南城的問話來看,玉南顧和石百重兩人,似乎沒有將自己的行蹤告知此處,這倒有些出乎高庸涵的意料了。既然巨擎閣這麼重視此事,而且又出動了這麼多高手,自然有一套聯絡的方法,否則真有人硬闖過來,豈不是連施以援手都來不及了?那麼兩人這麼做的用意,就大有可究了,只是眼下卻無暇去想這麼多,當即答道:「我是跟蹤十二疊鼓樓的一個殺手來的,半路曾察覺到路旁另外伏有高手,所以從深淵之中繞道而來。」

    這個說法大致沒錯,只是交手的情節被高庸涵有意省略。玉南城則暗暗鬆了口氣,正待說話,卻被人從旁打斷。

    「胡說八道!」被玉南城稱作師叔的那人厲聲道:「哪裡有人能同時身居兩派?想要在倚剛山瞞過我們源石族的耳目,憑你還做不到。來啊,給我把這小子拿下!」

    一聲令下,圍在高庸涵身邊的那幾人同時出手。高庸涵不躲不閃,屈指一彈,就見一朵藍色的火焰從指尖竄出,火焰中一個鳳羽族模樣的人影雙手合十,神情肅穆寶相莊嚴。

    「原來是他!」玉南城忍不住一聲驚呼,周圍的人也是一愣,紛紛停手,隨後低聲相互私語。高庸涵將真元之力收回體內,站在原地默不作聲,靜靜地等待對方有何反應。

    玉南城湊到那人身前,低聲問道:「師叔,高庸涵與鳳師道的交情看來非同一般,此次想必是為了真玄觀之事而來,你看是不是勸他先回去?」

    那人也沒料到會有這個結果,目中閃過一絲寒光,想了想答道:「讓他過去!」

    「什麼?」玉南城大感意外,急聲說道:「師叔,此人能不動聲色瞞過九哥、十一哥,想必修為不弱。就這麼放過去,豈不是有違初衷?」

    「無妨,一個人能掀起多大的風浪?」那人仰頭沉思了片刻,淡然說道:「況且,此人能被鳳師道所看重,必然識得大體。要是真的胡來,我也不會容他!」

    話中的道理十分牽強,但是碎影橋主事的就是這個師叔,玉南城也沒有辦法,只得遵從:「師叔,不如這樣,高庸涵是我帶上山的,就由我繼續跟著他如何?」

    「你要是不放心,那就跟著他吧。反正明日午時之前,族長和宗主都會趕往真玄觀,到時候我也會去。」那人說到這裡,拍了拍玉南城的肩頭,語重心長道:「老十七,我一直很看重你,無論是修為還是心機,同輩之中你都算得上是其中翹楚,甚至比你大哥都要強。這個高庸涵身具魔性,我准你臨機專斷,要是情形不對,就直接把他除掉!」

    驟聞此話,玉南城悚然心驚,感覺到師叔眼中流露出一股殺氣,還想追問卻終於沒有開口,在師門長輩嚴厲的目光下,不由自主低頭答道:「是,我記下了!」

    「嗯,去吧!」那人一揮手,逕自走到一旁坐下,閉目不語。

    玉南城躬身施了一禮,走到高庸涵身前說道:「高先生,你費這麼大的勁,是想過這碎影橋,去真玄觀麼?」

    「不錯,還望玉先生能夠通融!」

    「好,我帶你過去。」

    「多謝,多謝!」高庸涵長揖到地,心中一塊石頭總算落地。雖說他對過橋一事很有信心,但是能這麼順利,多少還是感到一些意外之喜。回過頭來,不由得對鳳五感激莫名。從獨笑翁、水窮叟,到玉南顧、石百重,再到眼前的玉南城和他的那位師叔,以及在場的這二十多位源石族修真者,無一不對鳳五敬重有加。念及於此,遙想鳳五當年的意氣風發、交遊廣闊,以及相識遍天下的風采,不禁令人神往。可惜,一直都沒有機會瞭解鳳五的過往,到現在聽聞的也僅僅是隻言片語,此次要是順利的話,一定要找遣雲真人好好打聽打聽。

    踏上碎影橋前,高庸涵忍不住再次回頭,掃視了一下四周,然後微微搖了搖頭,跟著玉南城向前走去。從到了這處山崖之時,他就在尋找公羊獲的身影,可是到目前為止,卻沒有一點發現,不免令人大失所望。

    「莫非,他的去處根本就不是碎影橋?又或者,他已被源石族人擒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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