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偶遇
看著那人轉入一家酒樓,高庸涵裝作很隨意地樣子,走到酒樓門口朝裡瞄了一眼,看見那人順著邊上的樓梯直接上了二樓。直到那人消失在樓梯轉角,高庸涵才轉頭快走幾步,追上審香妍歉然道:「妍兒,我剛才看見一個故人,想去找他聊一聊,所以——」
「我知道了,高大哥你去吧,我自己再轉一會就先回去了,你不用管我。」
「那好,你早點回去,等會咱們在客棧碰頭。」
「嗯!」審香妍甜甜地一笑,從高庸涵手中接過買來的幾樣東西,扭頭走了。
看著審香妍東張西望隱沒於人群之中,高庸涵心頭泛起一股歉疚,暗暗歎了口氣,走到旁邊一個小巷子裡,身形隨即隱入暗中。過了片刻,出來的已是一個相貌平常、年紀略顯蒼老的普通商人,此人便是高庸涵運用幻術幻化而來的。
源石族的靈石大會,雖說來的大部分都是商旅,但是其中難保沒有一些修真者,要想真正掩人耳目,只有盡力將靈力的氣息隱藏起來。高庸涵收束心神,邁步走進酒樓,點了一壺酒兩樣小菜,獨自一人在最裡面的一張桌子旁坐下。藉著喝酒的當口,暗自觀察了一下四周,儘管酒樓裡食客不少,但是除了幾個商會武士模樣的壯漢以外,沒有感應到任何修真者的氣息,這下可以放心施法了。
剛才那人對於高庸涵來說,勉強算得上是熟人。那人便是在東陵道清溪鎮外,與蘊水族修真者水愚期追殺他的人族老者,十二疊鼓樓的殺手公羊獲!當日一戰,憑借藏鴉指環內的屍螟蝠,高庸涵幸運地將水愚期擊傷,公羊獲則直接被驚退。也正是這一次交手,迫使他躲進了焚天坑,所以對於那個人族修真者的印象極為深刻,儘管他並不知道公羊獲的名字。
高庸涵一直很奇怪,倒底是什麼人想要自己的命,而且還請來了十二疊鼓樓的殺手,對於這個疑問,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起初,他以為是歷山想要趕盡殺絕、斬草除根,可是從種種跡象來看,可能性並不是很大。
歷山想要殺高庸涵,無非有兩個原因。
一個是為了能坐穩東陵王的位子!只要除掉葉帆和高庸涵這兩個所謂的「人傑」,就能徹底斷絕東陵道百姓的念想。這是因為,雖然目前掌控了東陵府等地,但是人心歸附非一朝一夕之功,而只要高庸涵還活著,就總會有人心存故主,在底下興風作浪。這一年多以來,光是擊殺、擒獲的刺客便有數十人之多,這還不算一些小規模的叛亂。所以在歷山,以及其背後的究意堂來說,斷不能容高庸涵繼續活下去。
第二個原因,便是源自歷山背信棄義的作法。真正說來,若是普通人之間有了仇怨,就算發生衝突也多是為了出一口惡氣而已,只要氣出完過了也就過了,很少會達到那種咬牙切齒、目眥迸裂的程度。除非是什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又或是類似於一些禍及家人的作法,否則不可能出現不死不休的局面。而朋友之間的反目通常都十分慘烈,尤其是像歷山這種出賣朋友的行徑,極易引起對方極大的憤怒。這是因為朋友間的背叛,除了會讓人遭受情感上的傷害,還會有一種信任遭人利用的傷痛。這種背叛,只要被人知道,不光會受到當事者的痛恨,還會引來旁觀者的唾棄。
葉帆和高庸涵的名氣太大了,智鍾大師那一句「東陵府雙傑」的評價,不知流傳的有多廣,連異族中人都熟知這一說法。所以歷山定然十分清楚,一旦他出賣葉帆和高庸涵的做法被世人知曉,會出現怎樣的一個結果。就算後面有鳳羽族的支持,只怕也很難再呆在東陵道了,而且接下來還要應對天機門的追究,也足以令他頭疼。[]
從這兩點原因來看,天底下最想取高庸涵性命的,似乎首推歷山,那麼僱請十二疊鼓樓出手,自然也是歷山的嫌疑最大。高庸涵並不否認歷山很想要自己死,但是他並不是很相信,歷山與十二疊鼓樓有什麼來往。以高庸涵對歷山的瞭解,此人做事一向精於算計,於成敗得失看的很準,就算要出手也必然是必殺之局,而且可以肯定不會假借他人之手。
關於這個推斷,除了源自高庸涵對歷山做事手段的瞭解之外,還可以從當日魁豹的言談中看出端倪。以屍頭蝠王為首,十二疊鼓樓總共派出了四名殺手,在清溪鎮附近等候高庸涵自投羅網,顯然是早有佈置,於他的行蹤掌握的十分準確。當日東陵王府地宮坍塌後,就連鳳勻閒等人都以為高庸涵和羽焚星一起喪命,那麼歷山又怎麼可能知道他還沒死,又怎麼會去請十二疊鼓樓的殺手?從地宮脫逃到清溪鎮,中間不過二十多天的時間,這一路上高庸涵步步小心,自信沒有洩露行蹤,但仍被魁豹堵了個正著。這難道完全是巧合麼?
而且,以歷山的心計和謹慎,不可能在沒得到高庸涵尚在人世的消息,就去找十二疊鼓樓,否則豈不是告訴別人,自己出賣了葉帆和高庸涵?這未免太不合乎情理了,幾方面合在一起,可謂是疑點重重!
還有一點,魁豹和屍頭蝠王的殞命,公羊獲和水愚期的失手,十二疊鼓樓不可能不知道,當然不會就此收手。可是高庸涵在天子城露面之後,除了扶風余岳曾找過一點麻煩,再沒有十二疊鼓樓的消息,並且,扶風余岳的目的根本不是要擊殺高庸涵。以十二疊鼓樓的實力,一定可以打探出高庸涵的行蹤,然而從清溪鎮伏擊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年零三個月,再也沒有任何動靜,豈不令人奇怪?
心中有這麼多的疑問沒有答案,所以在看到公羊獲之後,高庸涵的心情可想而知。不過他並不著急,以他目前的修為,公羊獲早已不是對手,那麼盡可以從容佈置。再有,十二疊鼓樓的殺手突然出現在倚剛山,可以肯定絕不會是來參加什麼靈石大會,必然另有所圖,單憑與其之間的恩怨,也應該設法弄清楚他們的目的。
有了這個想法,高庸涵默念法訣,施展出靈識歸舟的法術,悄悄將酒樓二樓統統搜索了一遍,終於在二樓盡頭察覺到了幾絲靈力波動。從靈力波動的強弱來看,房間內至少有三個人,而且其中一人的修為不弱,為了不驚動對方,高庸涵悄悄撤了法術,暗暗盤算下一步該怎麼辦。公羊獲當然不能放過,可是與他一道的那幾個人又該如何處理呢?想了想,心中有了一個計較,當下只用神識暗中鎖定那個房間。
一直到了差不多亥時,酒樓內大多數酒客都已經離去,公羊獲才從樓上下來,然後低著頭弓著背慢慢朝外走去。看著公羊獲毫不起眼的身影,高庸涵暗自點頭,要不是自己曾和他見過一面,的確很難想像這麼一個普通的老者,居然會是一個殺手。這些殺手十分擅長隱藏體內的氣息,估計用的是法器或者靈石一類的寶物,將靈力波動降到最低,以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
高庸涵一直沒有動,就這麼坐在凳子上慢慢地喝酒,連眼珠都沒有轉一下,似乎根本沒有看到公羊獲。公羊獲則壓根沒有察覺到,身後還隱藏了一個高手,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與此同時,一幫子酒客也晃晃悠悠地朝外走去。在快到門口的時候,其中一個酒客突然一個趔趄,身子一斜一把將公羊獲抱住,然後張嘴「哇」的一聲吐了出來。這一下變故橫生,公羊獲驟然被那人一抱,站立不穩居然就此摔倒,完全是一個老者正常的反應,沒有露出絲毫的破綻。
高庸涵暗暗佩服!剛才那名酒客之所以會摔倒,完全是他的佈置。剛才喝酒的時候,他便在地上設置了一個小巧的機關,這個機關並沒有什麼殺傷力,所以很容易避開修真者的耳目。倒不是說高庸涵算得絲毫不差,而是這個機關能在法訣催動下,在地底方圓十來丈之內自由穿行,隨意發動。照他的設想,酒樓內這麼多客人,只要公羊獲下樓,從樓梯到大門口三、四十步的距離,總能找到機會,讓過往的人撞他一下。只要能在瞬間分散公羊獲的注意力,高庸涵就有辦法掌控他的行蹤。
不過公羊獲在樓上呆了這麼長的時間,多少還是有些出乎意料,幸好酒樓內喝酒的客人雖然走了不少,但是那幫子酒客離開的時機剛剛好,不然還真有些麻煩。機關發動,那名酒客順勢倒下,公羊獲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過去,高庸涵很輕鬆地將一道符篆打在他身上,然後不動聲色地繼續喝酒。
這時,那名酒客的同伴急忙把公羊獲扶起來,不住道歉。公羊獲的修為在十二疊鼓樓內,只能算一般,但是卻能屢屢全身而退,就在於他的冷靜和奸猾。剛才突如其來的那一下,還是引起了他的警覺,在摔倒之時急速地試探了,結果發現那一幫酒客根本就不是修真者,這才放下心來。卻不想已被高庸涵做了手腳,這也是他的修為遠遜於高庸涵之故。
看著公羊獲出門揚長而去,高庸涵並不著急,只要在方圓二十里之內,就可以很快找到公羊獲的具體位置。他之所以還留在酒樓內,是想看一下,那間房內還有哪些人。過了沒多久,不負所望,從樓上又下來了三個人,從微弱的靈力波動可以確定,這三個人就是和公羊獲會面的人。以高庸涵眼下的修為,居然沒有察覺到第三個人的存在,這令他不禁生出了幾分憂慮。
三個人分屬三個種族,一個是御風族人,一個是炎焱族人,還有一個居然是千靈族人。更令高庸涵驚奇的是,那個千靈族人週身沒有一點的靈力波動,可是從此人的舉手投足間,可以看出他絕非常人。
「此人的修為竟是深不可測!」這種情況也只在風如斗、狂君上人等身上才見到過,如果真是這樣,這個千靈族人的身份就大為可疑了。
三人走出門外,那千靈族人朝其餘兩人一拱手,低聲道:「待此間事了,再與二位好好喝上一頓!」
「但請放心,數日之內定有結果!」那千靈族人點了點頭,然後飄然而去,身形一晃消失與夜色之中,其餘兩人則結伴朝鎮外走去。
高庸涵仰頭喝完最後一口酒,結賬以後沿著長街朝西南走去,他已經鎖定了公羊獲的方位,應該就在鎮外幾里遠。
剛剛走出鎮外,到了一處山崖邊,就聽見暗中傳來低沉的詢問:「閣下腳步匆匆,打算去往何處呢?」